郑氏集团总部大楼,这个曾经象征着财富与权力的城市地标,终于迎来了它最后的时刻。
法院的白色封条如同讣告,交叉贴在冰冷光滑的玻璃大门上。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面无表情地进进出出,清点着最后剩余的资产。昔日里西装革履、步履匆匆的员工早已散去,只剩下空荡的回廊和散落一地的废弃文件,无声地诉说着一个时代的终结。
郑煦言独自一人,从顶层的办公室走下来。
他没有乘坐电梯,而是一步一步,踏着冰冷的楼梯。脚步声在空旷的消防通道里回荡,沉重而孤独。他穿着一身依旧笔挺却难掩憔悴的黑色西装,领带松垮地挂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那一片燃尽后的死灰。
该处理的都处理了,该割舍的也都割舍了。此刻的他,真正意义上的一无所有,只剩下这具尚且还能行走的躯壳。
就在他走到某一层的走廊转角时,脚步蓦地顿住。
走廊另一端,逆着窗外透进来的、惨白的光,静静地站着一个身影。
楚南栀。
她似乎也是刚刚到来,或者,已经在这里等待了许久。她穿着一身肃穆的黑色长大衣,身形比记忆中更加单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脸上未施粉黛,苍白得近乎透明,只有那双眼睛,依旧平静地望着他,里面翻涌着某种他读不懂、也不愿去读懂的情绪。
四目相对。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时间被拉长,又被压缩,只剩下彼此沉重的呼吸声,和窗外隐约传来的、查封现场的嘈杂。
郑煦言看着这个他恨之入骨、认定是导致他一切毁灭元凶的女人,此刻竟出现在他帝国的废墟之上。一股夹杂着巨大屈辱和尖锐痛楚的怒火,瞬间冲垮了他强装的平静。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冰冷的笑,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怎么?亲自来看看你的战利品?”
“看着我一手建立的王国变成这样,看着我被扫地出门……楚南栀,你现在,满意了吗?”
他的话语如同淬毒的匕首,带着全部的恨意,掷向她。
楚南栀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被刺伤的表情,甚至连一丝波澜都没有。她只是看着他,目光在他疲惫不堪的脸上停留了片刻,然后,缓缓下移,落在了他垂在身侧、紧握成拳的右手上。
他右手西装袖口处,不知何时沾染上了一小片已经干涸发暗的血渍,可能是之前吐血时不小心蹭上的,也可能是别的什么伤口。在那一片肃杀的黑色和此刻他狼狈的境地下,那点暗红显得格外刺眼。
她没有回答他充满恨意的质问。
而是迈开脚步,一步一步,缓慢却坚定地,走到了他的面前。
距离很近,他能闻到她身上那丝熟悉的、极淡的栀子花香,混合着一种……类似药物的清苦气息。
然后,在他冰冷而戒备的注视下,她微微低下头,从自己大衣的口袋里,拿出了一包干净的、印着细小花纹的纸巾。
她抽出一张,动作轻柔地,小心翼翼地,伸向了他袖口那处血渍。
郑煦言身体猛地一僵,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想要挥开她的手!
她的手却在即将触碰到他衣袖时,停住了。指尖微微颤抖了一下,随即又稳住了。
她没有看他,目光只专注地落在那点污渍上,仿佛那是什么需要郑重对待的事物。她用纸巾的角落,极其轻柔地、一点一点地,擦拭着那已经干涸的血迹。
她的动作很慢,很仔细,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
郑煦言僵在原地,一动不动。他能感受到她指尖隔着薄薄纸巾传来的、微凉的体温,能闻到她发丝间那熟悉又陌生的气息。所有的怒火和质问,在这一刻,仿佛都被她这诡异而轻柔的动作冻结了。
她……在干什么?
同情?怜悯?还是另一种更高级的羞辱?
血渍无法完全擦净,只在昂贵的西装面料上留下了一片淡淡的、湿润的痕迹。
楚南栀看着那片痕迹,似乎轻轻叹了口气,声音微不可闻。
然后,她收回手,将用过的纸巾紧紧攥在手心。
她终于抬起眼,再次看向他。
她的眼睛很亮,里面像是蒙着一层薄薄的水光,却又清澈得能倒映出他此刻震惊而茫然的脸。
她看着他,看了好几秒钟,仿佛要将他的模样刻进灵魂深处。
最终,她微微动了动唇,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他耳中,带着一种他从未听过的、近乎诀别的平静与哀伤:
“郑总,”
“保重。”
只有两个字。
保重。
说完,她没有丝毫停留,甚至没有再看他一眼,猛地转过身,大衣下摆划过一个决绝的弧度,朝着与他相反的方向,快步离去。
背影挺直,单薄,却带着一种义无反顾的决然,很快便消失在走廊昏暗的光线尽头。
郑煦言怔怔地站在原地,仿佛化作了一尊雕塑。
他低头,看着自己袖口上那片被她擦拭过的、依旧残留着淡淡痕迹的血渍,又抬头,望向她消失的方向。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那一丝极淡的栀子花香和药苦气。
“保重……”
他喃喃地重复着这两个字。
这一次,没有恨意,没有嘲讽,只有一片巨大的、空茫的、令他心脏骤然紧缩的茫然与……恐慌。
她刚才的眼神……
她那轻柔擦拭的动作……
还有这最后一句“保重”……
为什么……和他预想中的一切,都不一样?
走廊里,只剩下他一个人,和满地狼藉,以及那两声“保重”带来的、无尽回响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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