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是有人先得消息,故意借海东青之速传信入朝,打一个时间差罢了!”
齐泰连连颔首,似极有把握。
话音未落,一武将即出言拦阻:
“齐大人,前封信中写明高丽大军此次回京意在夺权,不久后将成功夺位,更向我大明呈递降表,乞赐国名。”
“高丽国或将数月后变为李成桂之朝。”
“可如今北境来信只言其退兵,对其意图及后续推测,只字未提。”
齐泰自然明白其意。
但他绝不认同,“说到底不过是尚未应验的预言,或许又是有人故意散布假消息。”
他这般强辩,连蓝玉也怒了:“腐儒!书读傻了?在此胡搅蛮缠!”
眼见争执又起,老爷子顿觉头疼。
“都给咱住口!”
一声令下,百官噤声,大殿终归寂静。
老爷子长舒一口气,再度拿起那封信。
先前他只读前半,觉其荒诞,以为戏弄。
而今重读……却不由得心潮涌动。
既因可能是“雄英”再度来信而惊喜,
又因信中信息重大,不忍轻弃。
“若这信上所言皆真,我大明该当如何?”
此问一出,文武百官神色顿变。
朱棣当即开口:“父皇,儿臣以为当速抓良机!”
“既言礼尚往来,”他续道,“高丽既敢出兵,更以国书索我疆土,我大明自当还以颜色。”
“岂容其说来便来,说走便走?”
“借此收复自古汉家故土,正是理所应当!”
此言既出,朝堂肃然。
武将们却神情振奋,跃跃欲试。
“陛下,此乃天赐良机!”
“不错!”
“若信中所言属实,”
“我大明便已先窥其全部动向。”
“一步先,步步先。”
老爷子缓缓落座,神色难辨喜怒。
良久,方沉声问道:
“老四,你有几分把握?”
“依草原部族惯例,这几个月正是他们随时可能南犯之时。”
“也速迭儿此人诡计多端。”
“他定会抓住一切可乘之机……”
老爷子之所以这样询问,
仍是出于对北部边境安宁的思虑。
实际上,
此刻老爷子心中所想,
仍是先着重于大明国内,待那些“火器”研发推进到一定程度,
方可批量制造。
然而短短两月过去,
工部仍在钻研如何冶炼出既坚硬又富有韧性的“新型钢铁”,
还有诸如“石油、煤炭”等资源的勘探事宜。
须知,
大明在此领域近乎一片空白,
即便存有若干文献,
真要付诸实践,两个月时间连理论都未能完全吃透。
至多不过是依据理论,制出些许模型。
正如前次《雄鹰盛典》中,老爷子在外邦使臣面前展示的轨道模型。
但模型终究是模型,
其间的火车仍是木质,只为轻便。
回归“现实”,
一切突破皆需时日。
总之,
眼下老爷子并不急于一时。
在他看来,只要大明“内功”修炼圆满,
什么安南、倭寇、高丽,乃至鞑靼、瓦剌,甚至帖木儿,
这些周边诸国,
唯有俯首称臣!
况且,
如今标儿他们正忙于那“五件器物寓意”之事,
再加之大孙之事……
哪一桩不比那些外邦重要?
但眼下时局变幻之速,
又令老爷子生出别样心思。
譬如,此前礼尚往来一番,亦无不可。
“父皇!”
“儿臣此番归来,正是向朝廷请拨钱粮。”
此时,
朱棣出列,语气坚决,“只要钱粮充足,”
“儿臣自有办法令大明利益增至极致!”
“即便面对南犯的鞑靼与瓦剌,亦能占据上风!”
“嗯!”老爷子颔首。
“高丽终究不足为虑,纵有异动,咱也未曾真正将其放在眼中。”
“北方草原,方为大明心腹之患!”
“此辈一旦离了坚城,便在草原上来去如风,且屡次南下!”
“你若确有把握防御,咱便如你所愿。”
既已言此,
朱元璋当即于群臣面前决断!
“北境一切事务,皆由你定夺!”
“稍后你遣人与户部对接。”
“咱会命他们竭力满足你部所需。”
“且慢!”
此时,老爷子似想起何事,
望向朱彪。
“咱此前命你将那些舆图送至各藩王手中,按时日早该到了吧?”
朱彪即刻回应,“禀父皇,老五等人皆有回音。”
“嗯!”朱元璋神色一肃。
“传谕诸王,此期间北境倘有变故,”
“便以燕王为首!”
“此外……老四。”
朱棣茫然抬头。
“既将北上,”
老爷子语气转缓,目光中尽是不舍。
“寻个时机,咱带你去一处所在。”
“也……见一人!”
燕王皱起眉头,面露困惑。
一旁的朱彪与朱棢却心中微动,明白皇上所指为何。
除他们几人,以及那些曾被严令封口的“太平县、桃花村”村民之外,
至今无人知晓马皇后尚在人世。
朱彪清楚,先前是母后不愿露面。毕竟在朝臣与百姓心中,
她已离世十年,若骤然现身,难免引人猜度宫廷内事,
甚至可能编造出一场“宫斗大戏”。
这些日子以来,皇上似乎也已习惯这样的平静。
若非今日再度出现有关“蜉蝣道人”的传言,
恐怕皇上此刻仍不会现身于朝堂,而是继续放权。
“到时候你自会知晓。”
“近日你自行与户部对接,之后递折子给朕。”皇上说道。
“谢父皇!”
午朝至此,诸事已大致议定,本应结束。
但皇上像是忽然记起什么,目光落在案头的信件与未曾飞离的“海东青”上,
随即又道:
“对了,朕这些日子命你们寻找蜉蝣道人一事,可有进展?”
此言一出,群臣纷纷蹙眉。
朱彪与朱允熥同时睁大了眼。
朱允炆却是心头一紧,神色骤变。
蜉蝣道人……
皇上这一问,无疑是在追查常氏与朱雄英的下落!
“启禀陛下,”应天府知府刘守德出列奏道,
“臣连日来遍寻各处道观,白云观、青山观,乃至各大小道观佛寺,
皆未寻得道号为‘蜉蝣’之人。”
接着又有官员回禀:“臣亦未寻获。”
“臣惭愧,亦无所获。”
忽有一名老臣开口:“臣倒是找到一个……”
顿时,皇上与众人齐刷刷望去。
那官员面露尴尬,只得说道:“但,那只是个六七岁的孩童。”
“鲁大人,您这不是戏弄我等吗?”
鲁大人摆手苦笑:“非也非也,实在是臣所能寻到的唯一线索了。”
皇上神情略显不悦。
“罢了,既然寻不着,那便退朝吧。”
“另外,兵部尚书茹瑺、凉国公蓝玉、户部及五军都督府相关官员,
稍后至称文偏殿议事。老大、老三、老四,你们也留下。”
“是,陛下(父皇)!”
眼看午朝将散,皇上随手拿起案上那封信,正要起身离去,
却忽然开口:
“等一等!”
满殿顿时静寂,众人皆望向皇上。
只见他将那封信完全展开,原本下方看似空白之处,
竟显现出四个小字,从左下角起,自右向左——
皇上瞳孔骤然一缩。
“军制改革?”
……
同一刻,
朱雄英的嘴角,浮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这才是他真正的意图。
国富民强!
内外兼修。
具体该怎么做?
归根结底,除了对外开疆拓土、增强国力之外,
最关键的是革除大明已显露的隐患。
对外征伐耗时太久,还要讲究“出师有名”,
太过被动。
比如这次的高丽,天高路远,征讨起来费时费力。
而改革军制则完全不同。
毫不夸张地说,
自洪武皇帝确立军户制、提出“军农一体”以来,
大明的隐患就已经埋下。
简单来说,
明军实行的是卫所制。
例如后世常说的“锦衣卫”,以及如今提到的铁岭卫,
都属于卫所之一。
一个卫大约五千七百余人,
下设千户、百户、总旗、小旗。
其中千户、百户顾名思义,从名称就能看出规模;
总旗辖五十人,
小旗则管十人。
卫所制的创立,是洪武皇帝极为自豪的事。
他曾说:【吾养兵百万,不费百姓一粒米!】
听起来确实了不起。
不可否认,在明初洪武年间的发展中,
卫所制的军户确实不需朝廷出钱粮,能自行垦田,实现军农结合。
但最大的问题在于:
这种制度或许初期有效,
可人是会变的。
一旦定为军户,世代相袭,
阶层固化!
不出十年,
这些军户就会沦为百户、千户的私人军队。
一旦成了地方私军,
洪武皇帝那句引以为豪的“养兵百万、不费一粒米”,
终将成为一纸空谈。
毕竟到了大明后期,
朝廷之所以日益衰败,
与辽东将门刻意养寇自重、年年向朝廷索取巨额钱粮密切相关,
最终拖垮了整个王朝。
即便是在当下,
大明立国仅二十五年,这种制度的弊端已经显现。
最明显的例子就是这次铁岭卫事件。
铁岭卫驻守之地,在当时看来贫瘠不堪,
而军户们吃穿用度都需自给自足。
在这个过程中,
千户、百户稍加中饱私囊,就容易形成小集团。
包括这次铁岭卫内迁,
正是因为军户们吃不饱饭,想迁往能垦荒的地方。
类似情况在各地已屡见不鲜,
比如东南地区,
地方士族与驻军相互勾结,早已不是秘密。
因此,
综合种种原因,
眼下大明税制改革已近尾声,
税银征收因秦王下江南而推进顺利,
正是改革军制的时候!
改革是项细致的工作,
必须从方方面面考量,环环相扣、循序渐进……
若朱雄英一开始就推动大军改制,
朝廷财力不足,
改了也是白改。
但如今朝廷既有钱,又有粮。
更重要的是——
仅就辽东而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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