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余城陷落的硝烟尚未完全散尽,高句丽故地的广袤山川与城池,便已陷入了权力更迭的混乱漩涡,各方势力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在这片刚刚倾覆的王国废墟上,展开了新一轮的博弈与撕扯。
一、 唐军接管与抵抗的余烬
大唐的旗帜在扶余城头飘扬,但征服远非终点。薛仁贵麾下的将士们还未来得及尽情庆祝胜利,便立刻投入了更为繁琐且危险的善后事宜。接收城池、清点府库、甄别俘虏、安抚惊惶的民众,每一件事都耗费心力。而被击溃的高句丽残军并未完全消亡,他们化整为零,遁入连绵的深山老林,凭借对地形的熟悉,不时袭扰唐军的粮道与小股部队,如同附骨之疽,提醒着征服者这片土地并未真正臣服。
在设置安东都护府的具体地点和管辖范围上,军中与即将派来的文官系统之间,也已隐隐出现了分歧的苗头。武将在血火中打下的城池,自然希望拥有更大的话语权,而朝廷则必然要收回治民之权,以防边将坐大。薛仁贵虽获殊荣,却也被推到了这微妙矛盾的焦点之上。
二、 新罗的“忠诚”与蚕食
金城(今韩国庆州),新罗王廷。当大唐捷报以宗主国通报的形式传来时,新罗王金法敏率领群臣,面向西方洛阳方向,举行了盛大的庆贺仪式,感念“天可汗”的神武恩德,言辞恳切,姿态谦卑。使者带着丰厚的贡品,即刻启程前往洛阳,以示恭顺。
然而,在公开的颂扬背后,新罗的兵马却并未停歇。他们以“协助天兵清剿残敌”、“抚慰盟邦遗民”为名,迅速而隐秘地向着原本属于高句丽、与新罗接壤的汉江流域及以南部分区域挺进。这些地方,在唐军主力尚未来得及全面接管之时,便被新罗军悄然占据,设置官吏,迁移人口。金法敏在给前线将领的密令中写道:“唐虽强,远在万里;高句丽虽亡,土地就在眼前。趁其立足未稳,能取一寸,便是一寸。”
大唐派往当地的官员与将领,很快便察觉到了新罗的这种小动作,奏报如同雪片般飞向洛阳,指控新罗“阳奉阴违,侵吞战果”。一场新的外交风波与边境摩擦,已在酝酿之中。
三、 洛阳朝堂的封赏与暗流
洛阳紫微宫内,关于如何封赏薛仁贵及辽东有功将士的争论,已然开始。
李治在病榻上,感念薛仁贵为国荡平巨患,意欲重赏,甚至有人提议封以极高的爵位,委以更大的兵权。然而,每当这类提议出现,总会有另一些声音,或委婉或直接地提出“武将功高,需善加抚慰,亦需考虑平衡”,提醒陛下注意前朝旧事,勿使边将权柄过重。
这些“平衡”之论,其中不乏武媚通过其影响力,借北门学士或亲近官员之口发出的暗示。她虽未公开反对重赏薛仁贵,但在与李治的私下交谈中,也会看似无意地提及:“薛将军自是忠勇,然其用兵如神,每每能得‘意外’之助,亦可见其福缘深厚,非常人可及。陛下厚赏之余,也当思量如何使其更能体会朝廷恩威,一心报效。” 这番话,既点了“意外之助”,又将薛仁贵与“福缘”、“非常”等略带忌惮的词汇联系起来,潜移默化地影响着李治的决策。
与此同时,一道道密令已从皇后掌控的渠道发出,加强对辽东地区军情奏报的核查,以及对沿海口岸,特别是与登州、莱州等可能与海外通商港口的监控,留意任何异常的人员与物资往来。武媚的制约之网,正在悄然张开,其首要目标,便是那可能与“墨羽”存在关联的军中力量及海上通道。
高句丽的灭亡,并未带来持久的和平,反而像一块投入池塘的巨石,激起了更加复杂的涟漪。旧王国的尸骸之上,新的矛盾与争夺正在疯狂滋生,牵动着从辽东到洛阳,乃至远至海外墨城的每一根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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