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他们的糖葫芦比王宫的冰淇淋还好吃！”莉娜踮着脚尖，小脸被冰糖草莓映得通红。卢卡斯默默擦掉她嘴角的糖渣，心想这丫头绝对是被华国的美食收买了。
***
华国首都国际机场的专机停机坪上，夜色像一块被墨汁晕染的丝绒，将停机坪的灯光衬得愈发璀璨。
红毯如绸带般从专机舷梯一直铺到等候区，两侧的礼兵身姿挺拔如松，军靴踏在地面的声音整齐划一。
当舱门打开，米娅女王身着一袭月白色刺绣长裙，裙摆上暗纹流转着沙岛特有的水晶弯月图腾。
她挽着丈夫阿尔瓦的手臂走下舷梯，阿尔瓦笔挺的深色西装上别着沙岛王室徽章，笑容温和而得体。
华国副总统、外交部部长早已等候在红毯尽头，上前一步与他们握手：“米娅女王，阿尔瓦亲王，欢迎来到华国。”
八岁的莉娜公主像只挣脱了束缚的小金丝雀，猛地甩开礼仪官试图牵住她的手，裙摆上缀着的珍珠流苏随着动作叮当作响。
“哇——！”她几步冲到舱门口的玻璃幕墙前，肉乎乎的小手按在微凉的玻璃上，鼻尖被压得扁扁的，连呼吸都在玻璃上呵出一团白雾。
远处航站楼的轮廓在夜色里勾勒出流畅的线条，千万盏灯火如同被打翻的星辰，沿着建筑的棱角层层叠叠地铺展开来，连空气里都仿佛浮动着细碎的光粒。
“哥哥你快看！那些楼会发光！像童话书里会呼吸的水晶城堡！”
卢卡斯站在她身后半步的位置，无奈地扶了扶额角。
出发前，他手腕上那枚嵌着蓝宝石的“先知之眼”早已将华国的城市图景、风土人情扫描了不下八百遍，从古代的故宫角楼到现代的摩天大厦，三维影像清晰得能看清窗台上的盆栽。
可显然，再精密的数据也拦不住妹妹对真实世界的原始惊叹——就像此刻，她连裙摆蹭到了舱门的金属边框都没察觉，只顾着把脸贴在玻璃上，眼睛瞪得像两颗浸了水的黑葡萄。
他刚要开口提醒“王室成员在外需保持仪态”，话还没到嘴边，就听见“咔嚓”一声轻响，伴随着莉娜短促的惊呼。
低头一看，小丫头那身缀满蕾丝和缎带的蓬蓬裙，不知何时被卷进了自动门的缝隙里。
米白色的蕾丝花边被夹得皱皱巴巴，像朵被揉过的棉花，她越是想往后退，裙摆就卡得越紧，最后干脆变成了踮着脚尖的模样，活像只被线缠住爪子的小松鼠。
守在舱门外的华国外交官强忍着嘴角的笑意，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一把小巧的银质剪刀，双手递上前：“卢卡斯少爷，需要帮忙吗？这蕾丝质地很娇贵，用剪刀会方便些。”
他说话时，眼角的细纹里还藏着没散去的笑意——谁能想到，在资料里被描述得“优雅得体”的沙岛国小公主，会在这种场合闹出让裙摆卡门的笑话。
“不必。”十一岁的卢卡斯王子声音还带着孩童特有的清亮，却透着与年龄不符的镇定。
他从西装马甲的口袋里掏出一支银色的微型激光笔，笔身比他的手指长不了多少，顶端的红宝石在灯光下闪着冷光。
只见他抬手对准被夹住的蕾丝花边，笔尖微微一顿，一道几乎看不见的红光闪过，蕾丝应声而断，断口整齐得像被月光裁过。他收起激光笔，一本正经地看向还在发愣的妹妹，“沙岛王室礼仪课第三章第七条——遇到尴尬时，要假装这是故意设计的环节。”
说着，他伸出手，精准地拎住莉娜背后的衣领，像拎着一只刚闯完祸还没回过神的布偶猫。
小丫头的脚尖终于落回地面，却还在小声嘟囔：“可那些楼真的会发光啊……是先知之眼的好看一百倍哦。”
卢卡斯瞥了一眼窗外流光溢彩的城市夜景，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拎着妹妹往机舱外走时，声音里多了点不易察觉的纵容：“知道了，等下让司机开慢点，给你看够三十分钟。”
夜风带着机场特有的、混杂着航空煤油和青草的气息吹过来，莉娜被哥哥拎着后领，晃悠着脚丫，忽然咯咯笑了起来——原来真实的世界，比所有数据和影像都要鲜活有趣，连裙摆被卡门这种事，都带着点甜甜的味道。
到达人民大会堂的宴会厅里，水晶灯如瀑布般倾泻下柔和的光芒，将每个人的脸庞都镀上一层温润的光晕。
长桌铺着雪白的桌布，银质餐具与骨瓷餐盘碰撞时发出细碎的声响，空气中弥漫着清蒸鲥鱼的鲜香与佛跳墙的醇厚，交织成独属于国宴的馥郁气息。
莉娜握着小巧的银叉，眉头拧成了个小疙瘩。
盘子里那个油光锃亮的红烧狮子头，像个圆滚滚的酱色小球，表面泛着诱人的光泽，可任凭她怎么用叉子去戳、去叉，那滑溜溜的肉球不是滚到一边，就是从叉齿间溜走，第三次让叉子在盘子上划出刺耳的“滋啦”声时，小丫头终于忍不住了。
她拽了拽身旁米娅女王礼服上绣着的银丝袖口，声音里带着奶气的控诉，尾音却绷得紧紧的，像只被惹急了的小奶猫：“妈咪，这个球球在欺负我！”她举着叉子的手微微发颤，连鼻尖都憋得有点红——在沙岛时，她用银叉对付龙虾和生蚝从不出错，可眼前这颗软乎乎的肉球，简直像长了脚。
坐在对面的阿尔瓦国王不动声色地在桌下按住妻子的手。
米娅的肩膀正抑制不住地轻轻发抖，精致的妆容也掩不住嘴角快要绷不住的笑意——谁能想到，沙岛王室里最讲究仪态的女王，此刻正靠着毕生修炼的王室修养，才没让笑声从牙缝里漏出来。
他用指腹轻轻拍了拍妻子的手背，眼神里藏着无奈的纵容：别笑，注意仪态。
“看我的。”旁边的卢卡斯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让莉娜瞬间安静下来。
只见他放下银刀叉，从筷架上抽出两根象牙白的筷子，纤细的手指握住筷子中段，手腕轻轻一转，两根筷子便如灵活的银蛇，“唰”地一声精准扎进狮子头中间。
他手腕微提，那不听话的肉球便稳稳当当悬在了半空，酱汁顺着筷子的纹路缓缓往下滴，动作行云流水，竟带着点说不出的利落。
原本低声交谈的宴会厅忽然静了一瞬，几道目光不约而同地投了过来。
连侍立在旁的服务生都悄悄屏住了呼吸——谁也没料到，这位从小在西餐礼仪里长大的小王子，用起筷子来竟如此娴熟。
主位上的华国元首放下手中的茶杯，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挑眉看向卢卡斯：“小殿下这手艺，是专门练过？”
卢卡斯把狮子头稳稳放进妹妹盘子里，听见问话，耳尖“唰”地红了，连握着筷子的手指都蜷了蜷。
他小声嘟囔：“看《舌尖上的华国》全息版通关了三次……里面教了怎么用筷子分丸子。”说完，像是觉得不够坦诚，又补充了一句，声音更低了，“还、还黑进过国宴厨房的机器人系统，看它们怎么处理食材的。”
“当啷——”米娅手里的银叉突然掉在骨瓷盘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猛地抬眼看向儿子，精致的眉眼间写满了“你再说一遍”的震惊。
阿尔瓦赶紧用咳嗽掩饰笑意，伸手去捡叉子，却不小心碰倒了手边的酒杯，琥珀色的果汁溅在雪白的桌布上，像朵突然绽开的小花。
莉娜却没注意父母的动静，她举着哥哥递过来的筷子，小心翼翼戳了戳盘子里的狮子头，忽然咯咯笑起来：“哥哥好厉害！这个球球现在听话啦！”
华国元首看着眼前这一幕，朗声笑了起来，端起茶杯朝卢卡斯举了举：“看来我们的国宴机器人，还得向小殿下请教请教？”
卢卡斯的脸更红了，低头用筷子把狮子头分成小块，塞给妹妹一块，声音细若蚊蚋：“不、不用请教……”
水晶灯的光芒落在他泛红的耳尖上，也落在莉娜沾了点酱汁的鼻尖上，让这场庄重的国宴，忽然多了几分孩子气的鲜活。
米娅看着两个孩子，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却忍不住向上弯起——或许，这趟华国之行，比她预想的要有趣得多。
晚上八点多钟，身穿月白旗袍的国宾侍者引着他们穿过天井，青石板路上的积水还映着飞檐翘角的影子，廊下宫灯次第亮起，把每个人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
“这边请。”侍者的声音像浸过温水，指尖轻叩走廊尽头的木门。
推开门的瞬间，米娅闻到一股淡淡的檀香，与窗外飘来的桂花香缠在一起。
套房里的紫檀木家具泛着温润的光，墙上挂着水墨山水，画中云雾恰好与窗外真实的暮色融为一体。
阿尔瓦刚放下行李箱，就被博古架上的青瓷瓶吸引了——那瓶口沾着片新鲜的玉兰花瓣，像是刚从庭院里折来的。
小莉娜则对着茶几上的茶器发愣，白瓷盖碗旁压着张便签，用蝇头小楷写着“水温已调至85c，适合冲泡龙井”，字迹清秀得像落在纸上的雨。
“爹地，”莉娜指着茶几上的器具说：“我们家的怎么放在这里啦呀？”
阿尔瓦刮了一下莉娜的鼻子，宠溺的笑着说：“这不是我们家的，我们家的是你吉恩舅舅送的，它们的产地就是华国的景德镇。”
米娅走到窗边，推开雕花木窗。
庭院里的石榴树结着红灯笼似的果子，海棠花开满枝头。
远处传来隐约的古琴声，不知是哪个角落的留声机在转，弦音混着晚风缠上窗棂。
“浴室的水已经放好了。”侍者适时递过铜制钥匙，钥匙串上挂着枚小巧的玉坠，“衣柜里备了纯棉浴袍，熨烫时特意留了三分松，穿起来舒服。”
“谢谢你，”米娅笑着拿起钥匙，指腹蹭过冰凉的玉坠，“看来今晚能睡个好觉了。”
“祝客人做个好梦！”侍者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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