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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神:提瓦特的大法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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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2章 倒霉的公子,瓦谢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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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判的喧嚣终于落下帷幕,但那份因真相而起的沉重,却如同铅灰色的阴云,久久盘旋在欧庇克莱歌剧院的穹顶之下,压在每个人的心头。雷鸣般的掌声与欢呼声逐渐平息,观众们带着意犹未尽的感慨与兴奋,三三两两地离席,口中热烈地议论着这场跌宕起伏、精彩绝伦的戏剧。

娜维娅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被警备队员粗暴地拖走的瓦谢,看着欢呼的人群,看着那重新恢复了秩序的审判庭,那双总是如同太阳般耀眼的蔚蓝色眼眸,此刻却空洞得仿佛燃尽了最后一丝光彩。三年的执念,三年的追寻,当真相真的以如此残酷的方式被揭开时,她感受到的并非是复仇的快意,而是一种被彻底掏空了的、无边无际的疲惫。

“大小姐,你做的很棒。”西尔弗不知何时已站在她的身边,那高大的身躯如同一座最坚实的、沉默的依靠。

“老板期待的这一天总算到来了,大小姐。”迈勒斯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那温和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轻松,“从此之后,你也可以松口气了吧。”

“嗯…是啊,终于结束了。”娜维娅缓缓地转过身,她看着自己的两位忠诚的部下,看着她最可靠的搭档们,脸上终于挤出了一丝疲惫的、却又无比真实的笑容,“多亏了你们,还有我的搭档。”

她抬起头,看着歌剧院那华丽的穹顶,仿佛能穿透那厚重的石墙,看到那片属于枫丹的、雨过天晴的湛蓝天空。

“老爹,”她轻声说道,那声音里带着一丝女儿家的、撒娇般的埋怨,“刺玫会到了我的手里,不也挺好的嘛…”

就在这尘埃落定的时刻,一个略带慵懒与玩味的声音打破了这难得的温情。

“好了,真是精彩的一出戏剧,真凶落网,冤屈平反,皆大欢喜…”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那位来自愚人众的执行官“公子”,不知何时已经从观众席上站起,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脸上挂着散漫的笑容,仿佛刚刚看完一场与自己毫不相干的演出。

“能欣赏到这样的好戏,我就不怪罪你们抓错人的事了。我这边还有事,就先离席了…”

“请稍等一下,达达利亚先生。”

那维莱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威严,让达达利亚那即将迈出的脚步硬生生地停在了原地。

“哦?怎么了,我还以为这边已经没我的事了。”达达利亚转过身,饶有兴致地看着那位从始至终都波澜不惊的最高审判官,灰蓝色的眼眸中闪烁着一丝危险的光芒。

“按照审判流程,本次审判因你而起,最后也需要对你进行一次罪行裁定。”那维莱特的声音平稳得如同亘古不变的律法。

达达利亚闻言,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玩味,他夸张地摊开手,语气中充满了不耐烦:“喂喂,还有这个必要么,真凶不是已经抓到了么,我这种无关紧要的配角已经到了退场的时候了吧?”

“还请尊重枫丹的律法,这是一直以来的规则。”

“好吧好吧,真是麻烦,”达达利亚撇了撇嘴,他走上前来,用一种近乎挑衅的姿态站到了被告席上,“我站到那个台子上就是了,对吧?要做什么请快一点,我的耐心可不太好。”

左钰坐在一旁的观众席前排,手中端着一杯不知何时出现的、散发着奇异香气的茶水,他看着台上这荒诞的一幕,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他当然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芙卡洛斯那横跨了五百年的布局,其关键一环,终于要在此刻扣上了。可怜的“公子”,恰好成了那枚被命运选中的、用来撬动棋盘的棋子。不过,谁让他小时候那么调皮,非要去招惹那头正在沉睡的吞星之鲸呢?看场好戏,倒也不错。

那维莱特没有理会达达利亚的无礼,他只是站起身,那高大的身影在审判庭中投下一片威严的阴影,声音清晰地回荡在每一个角落。

“经由本案的公开审理流程得出,达达利亚先生与少女连环失踪案并无直接关联。”

“犯案人员另有其人,故达达利亚先生理应无罪。”

他顿了顿,将目光投向了那台巨大的、沉默的谕示裁定枢机,那双深邃的紫罗兰色眼眸中,闪过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期待。

“最后…交由「谕示裁定枢机」进行最后的裁决。”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那最终的、来自枫丹律法核心的判决。谕示机缓缓转动,散发出幽蓝色的光芒,整个歌剧院都笼罩在一片神秘而又庄严的氛围之中。

片刻之后,那维莱特缓缓开口,声音中却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极度的困惑与凝重。

“嗯…”

他沉默了,这短暂的沉默让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根据「谕示裁定枢机」给出的审判结果,达达利亚先生…”那维莱特的声音顿了顿,然后用一种连他自己都感到难以置信的、宣告终结的语气说道:“…有罪。”

“什么!?”派蒙的尖叫声划破了这死一般的寂静。

整个歌剧院瞬间炸开了锅。

“喂喂喂,这样的玩笑可不好笑啊…”达达利亚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被人戏耍后的、极度的愤怒与不解,“你刚刚明明说我理应无罪的。”

“现在这个结果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那个机器是不是故障了?”他指着那台依旧在幽幽发光的谕示机,声音冰冷得如同至冬的寒风。

台下的观众们也彻底陷入了混乱。

“啊?这还真是头一次见,「谕示机」跟最高审判官的判决不一样…”一位见多识广的贵族震惊地说道。

“愚人众的执行官想必一定是作恶多端,”另一位沉思的学者推测道,“「谕示机」估计是看穿了他的其他罪行,所以要提前执行正义吧?”

“但现在审判的是少女连环失踪案的事,如果是和这件事毫无关联的罪行,应该也不会现在被定罪吧?这不合规矩!”一位精通律法的律师疑惑地反驳道。

荧的眉头紧紧地锁了起来,她看向身旁的左钰,轻声问道:“公子被「谕示机」判决为有罪…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左钰轻轻晃了晃手中的茶杯,茶水中倒映出歌剧院那华丽而又荒诞的穹顶,他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微笑着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有时候,真相并不在看得见的庭审上,而是在看不见的、更深的水下,荧。别急,戏剧的高潮,才刚刚开始。”

那维莱特无视了所有的骚动,他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中,第一次出现了名为“动摇”的情绪,但他很快便将其压了下去,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冰冷与威严。

“以「谕示裁定枢机」的结果为准,我们会采纳「有罪」的判决。”

“警备队,请按照预设流程执行任务。”

随着他一声令下,数十台警卫机关从四周的通道中涌出,它们身上闪烁着冰冷的红光,手中的武器对准了被告席上的达达利亚。

这个判决结果,显然不能让“公子”信服。他看着那些将他团团围住的钢铁造物,脸上露出了一个嗜血而又疯狂的笑容。

“想抓我?就凭这些破铜烂铁?”

他拒绝配合审判流程,一股庞大而又邪恶的力量从他体内轰然爆发,那是属于深渊的、令人战栗的气息。他腰间的邪眼剧烈地闪烁着紫黑色的光芒,狂暴的雷元素与水元素在他周身交织,化作致命的利刃,瞬间便将冲在最前的几台警卫机关撕成了碎片。

警卫机关们明显不敌,但依旧悍不畏死地涌上。就在达达利亚那身标志性的“魔王武装”即将覆盖全身,一场足以将整个歌剧院都夷为平地的战斗即将爆发之时,那维莱特终于出手了。

他甚至没有站起,只是缓缓地抬起了手。

一股纯粹到极致的、仿佛来自世界本源的磅礴水元素之力,如同无声的洋流,骤然扩散开来。那力量是如此的温和,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绝对的威严。达达利亚周身那狂暴的深渊之力,在这股力量面前,就如同被投入大海的火星,瞬间便被彻底压制、熄灭。

达达利亚的身体猛地一震,那即将成型的“魔王武装”如同退潮般消散,他闷哼一声,单膝跪地,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他能感觉到,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将他所有的力量都牢牢地锁在了体内。

“闹剧,该结束了。”那维莱特的声音平静地响起,强行终止了这场即将失控的骚乱。

派蒙看着这超乎常理的一幕,小嘴张成了圆形,她飞到那维莱特面前,急切地问道:“喂,那维莱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公子不是应该已经脱罪了吗?”

“抱歉,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那维莱特看着自己那恢复了平静的手,声音中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疲惫,“但根据枫丹法庭最初制定的规则,判决应以「谕示机」裁定的结果为准。”

“眼下我也只是秉公办事,至于「谕示机」得出这样结论的理由,我想你们有更应该询问的对象。”他的目光,缓缓地投向了那个从始至终都坐立不安的神明。

荧立刻会意,连最高审判官也不清楚…那看来只有问水神本人了。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在了芙宁娜的身上。

“啊…你、你们为什么看着我,这不关我的事…”芙宁娜被这万众瞩目的视线吓得一个哆嗦,她下意识地挥舞着手臂,试图与这件事撇清关系,“我…我怎么知道会出现这种情况…不要盯着我看了…”

台下的观众再次爆发出了强烈的质疑。

“芙宁娜大人她这是什么意思…?”

“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吗?不可能啊,「谕示机」不是她创造的吗?”

“是啊,这判决到底靠不靠谱啊,这么随便也算「正义」吗?”

芙宁娜听着那一声声刺耳的质疑,那张总是带着夸张笑容的脸上,血色尽褪。她知道,自己作为“神明”的威严,正在此刻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崩塌的危机。

“……”她沉默了片刻,然后猛地从神座上站起,那娇小的身躯里,爆发出了一种属于演员的、在绝境中孤注一掷的信念。

“咳咳…女士们先生们!”她的声音再次变得高亢而又充满了戏剧性,“你们难道以为真会有那样荒谬的误判吗?刚才的裁决,难道会是错误的,会是意外吗?”

“该不会…你们觉得连我都不知道实情吧?”

左钰看着她那副色厉内荏的模样,微笑着摇了摇头,对身旁的荧和派蒙轻声说道:“注意看她的眼神,虽然极力表现出镇定,但瞳孔却在无意识地收缩,双手也紧紧地攥着裙摆,这是极度紧张和心虚的表现。她在用夸张的肢体语言,来掩盖内心的恐惧。一个真正的神明,是不需要向凡人证明自己的。”

派蒙在一旁小声地附和道:“唔…她刚才表现出来的样子,明明就是不知道。”

芙宁娜仿佛没有听到他们的低语,她继续着自己的独角戏,声音充满了不容置喙的“神威”。

“事已至此,我必须说,刚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最大化「戏剧性」而进行的演出,包括我的表现在内。”

“可无论何种戏剧,都不能脱离剧本存在。一切尽在我预料之内。「谕示机」正是「正义」概念的化身,不会降下平白无故的判决!”

“你们认为公子与少女连环失踪案毫无关联,那不过是因为,你们被虚无的表象蒙蔽了双眼…”

“他做过的一切,他的危险性,都是不可估量也无可饶恕的!”

“把答案留给时间去验证吧!你们迟早会明白我的良苦用心,以及今天这个判决的正确性!哈哈哈…”

在一阵标志性的、充满了神经质的笑声中,芙宁娜猛地一挥手,如同一个完成了谢幕演出的主角。

“…好了,尽管留下了悬念,今天的剧目到这里也正适合告一段落了。身为主演,离场时我也该走在第一个,那么,告辞。”

说完,她便头也不回地、几乎是逃也似地离开了审判庭。

“…还是选择逃避了么,那家伙。”那维莱特看着她仓皇离去的背影,那低沉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失望与疲惫。

“呃…你的意思是说,水神刚才的话不用完全相信,是吧?”派蒙飞到他面前,小心翼翼地确认道。

那维莱特点了点头,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嗯,想必她只是为了撑场面,具体原因她自己也不清楚吧。”

荧看着那维莱特,有些无奈地说道:“你还真是擅长给她拆台…”

“不过请诸位放心,”那维莱特将目光转向荧和左钰,“今天过后我会以个人的名义继续调查此事,正像我之前所承诺的,如有冤屈,一定会想办法查明。”

“好吧,虽然公子那家伙有点可怜,但我们就相信你吧。”派蒙点了点头,随即又小声嘀咕道,“公子毕竟也没少做坏事呢,对这样的一天应该也有些心理准备吧?”

众人离开了这充满了荒诞与戏剧性的歌剧院。当他们走到门外时,却被一阵喧哗声吸引了。

“喂,你要干什么!快拦住他!”一位名叫埃斯蒙德的警备队员,正和他的同伴们费力地拉扯着一个拼命挣扎的身影。

“荧!喂!荧!”

“唔欸!这不是玛塞勒么,你又跑过来是要做什么!”派蒙惊讶地看着那个已经被定罪的犯人,此刻却像疯了一样,试图挣脱警备队员的束缚。

“你抗拒执法,当心罪加一等!”埃斯蒙德厉声喝道。

“不,等等,我只是想和荧说句话,绝不是要逃跑的意思,求求你们,求求你们给我一点时间…”玛塞勒,或者说瓦谢,那张布满了皱纹的脸上,此刻写满了绝望与恳求。

“听他怎么说。”那维莱特的声音平静地响起,那份属于最高审判官的威严,让所有的警备队员都停下了动作。

“谢谢…谢谢…”瓦谢感激地看了那维莱特一眼,然后用一种近乎贪婪的目光,死死地盯着荧。

“我只是刚刚被押送走的时候,忽然想到一件事…”他的声音沙哑而又急切,“「瓦谢」这个名字你们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我应该彻彻底底将所有记录抹除了,除非有一种可能…”

埃斯蒙德在一旁难以置信地吐槽道:“居然是来复盘案件的吗?你明明都已经被定罪了…”

荧看着他那双浑浊的、充满了血丝的眼睛,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缓缓地开口。

“是的…”

“我见过「那个人」了。”

“啊…真的?你说真的?”瓦谢的身体猛地一震,那双空洞的眼中,瞬间燃起了一丝病态的、疯狂的火焰,“你见过她了…这怎么会,你是怎么做到的?”

荧的目光,投向了不远处那在月光下独自吟唱的露景泉。

“就在露景泉那里…”

“依靠对水元素的感知力…”

“露景泉?你说…其实她一直都离我这么近?而我却…”瓦谢喃喃自语,那癫狂的火焰瞬间被无尽的悔恨与悲伤所淹没,他猛地跪倒在地,用头颅一下又一下地撞击着冰冷的石板路。

“求求你们,给我一个机会见她,让荧带我去见她一面,这是我一生最后的请求,事后不论怎么处置我都可以…”他放弃了所有的尊严,像一条垂死的狗,向着唯一的希望,发出了最后的哀嚎。

“有点得寸进尺了吧你,重刑犯还有这么多要求?”埃斯蒙德厌恶地皱起了眉头。

“哼,我也觉得,这个十恶不赦的罪犯,凭什么满足他的要求?”派蒙也气鼓鼓地说道,她无法原谅这个用无数少女的生命来满足自己私欲的恶魔。

就在这时,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那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一个即将步入永恒监牢的人,在肉体的自由彻底失去之前,寻求灵魂上片刻的慰藉,这本身,就是人性中最矛盾,也最真实的一幕,不是吗?”

左钰缓步上前,他看着跪在地上的瓦谢,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没有同情,也没有憎恶,只有一种如同神明般俯瞰众生的平静。

那维莱特的目光落在了左钰身上,随即又转向了那个痛苦不堪的罪人。他沉默了良久,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眸中,闪烁着对这种超越了生死的、强烈情感的极致好奇。

他开口问道:“这个请求对你来说,重要程度等同于你的生命么?”

“是的,不,比我的生命更重要…”瓦谢毫不犹豫地回答,声音嘶哑,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绝。

那维莱特看着他,仿佛在观察一种前所未见的生物,他轻声自语:“人类,真的会为了精神上的诉求而违背生命的本能么…”

他闭上眼,似乎在进行着某种复杂的演算,最终,他缓缓地睁开眼,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感到意外的决定。

“好吧,我答应你的请求…”

“最高审判官大人,这恐怕…”埃斯蒙德大惊失色,他无法理解,为何要对这样一个罪大恶极的犯人,施以如此不合规矩的仁慈。

“我也会和他一起去,你无需担心犯人脱逃的责任。”那维莱特的声音不容置喙。

“啊…好的,有那维莱特大人在,我肯定放心。”埃斯蒙德立刻恭敬地低下了头。

“谢谢…谢谢大人…”瓦谢感激涕零,他知道,这是他此生最后的机会。

于是,一行人再次回到了那寂静的露景泉广场。戴着沉重镣铐的瓦谢,在那维莱特的亲自押送下,踉踉跄跄地走到了喷泉边。他看着那在月光下泛着粼粼波光的泉水,声音颤抖地问道:

“就是这里么…你说她在这里,可是具体要怎么做才能见到她?”

“我当时喝了原始胎海之水…”荧的声音在寂静的广场上响起,带着一丝不确定,“提高了对水元素的感知力…”

“嗯,喝了那个东西之后,就连我也能听得到那个声音了。”派蒙飞到荧的身边,小脸上写满了恍然大悟,“你刚才不是在舞台上咕咚咕咚地喝了那么多吗,理论上…”

她的话还没说完,那维莱特那双深邃的紫罗兰色眼眸便已转向了跪在地上的瓦谢,他的声音平稳,却带着一种足以穿透灵魂的审视:“你的请求,我可以理解为一种精神上的赎罪。但要如何实现?荧小姐的能力,似乎并不足以稳定地将两个世界的意识连接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荧的身上。她感受到了那份沉重的期待,也感受到了瓦谢那近乎癫狂的渴望。她知道,这不仅仅是满足一个罪人临终的愿望,更是为了给那些无辜逝去的少女们一个最后的、宣泄怨恨的出口。

“我…我可以试试。”荧点了点头,但心中却并无十足的把握。她能感觉到,那泉水中盘踞的,并非是一个单纯的灵魂,而是一股庞大、混乱、充满了痛苦与怨恨的意识集合体。强行连接,对她自己的精神也是一种巨大的负担。

“不必勉强。”左钰温和的声音在此刻响起,他缓步上前,站到了荧的身边,那平静的姿态仿佛一道无形的屏障,将所有的压力都隔绝在外。他看着那维莱特,脸上带着从容的微笑,“最高审判官阁下,您的顾虑很周全。维系两个世界的意识通道,需要的是远超常人想象的稳定性和精神力量。荧的力量纯粹而强大,但她更像一把锋利的剑,而非一座坚固的桥。这种精细的工作,交给我来处理会更稳妥一些。”

那维莱特看着左钰,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中,第一次闪过了一丝真正的好奇。他能感觉到左钰体内那深不可测的力量,那是一种与他自身的龙王之力截然不同,却同样古老而磅礴的能量体系,仿佛容纳了无数个世界的法则与奥秘。他没有追问,只是微微颔首:“那么,有劳了。”

左钰笑了笑,转头看向瓦谢,那眼神中没有怜悯,也没有憎恶,只有一种近乎冷漠的平静。“你想要的,是与薇涅尔的灵魂对话,对吗?”

“是,是的…”瓦谢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拼命地磕着头,“求求您,让我见她一面,只要一面…”

“如你所愿。”左钰的声音平淡得听不出任何情绪。他没有吟唱任何咒语,也没有做出任何华丽的动作,只是缓缓地抬起了右手,对着那片在月光下泛着粼粼波光的泉水,轻轻打了个响指。

“啪。”

一声清脆的响指,在寂静的夜色中显得格外清晰。下一秒,整个露景泉广场的景象,在众人眼中开始剧烈地扭曲、旋转。那维莱特那高大的身影,派蒙焦急的小脸,以及远处枫丹廷的万家灯火,都如同投入水中的颜料般迅速化开,最终消散在一片无边无际的、由纯粹水元素构成的幽蓝空间之中。

“这里是…”荧惊讶地打量着四周,她能感觉到自己并非是肉身进入,而是一种意识的投射。这片空间稳定而又坚固,与她之前被动连接时那混乱危险的感觉截然不同。

“一个临时的精神位面,或者说,一个稳固的梦境。”左钰的声音在她的意识中响起,他的人并没有出现在这里,但他的意志却如同无处不在的空气,守护着这片空间的每一个角落,“我将泉水中那股庞大的意识集合体,以及你和瓦谢的意识,都暂时拉入了这个由我构筑的‘中转站’。在这里,你们可以安全地交流,不必担心被那股怨念所侵蚀。”

荧了然地点了点头,心中充满了感激与安心。她知道,只要有左钰在,无论前方是怎样的险境,她都无所畏惧。

就在这时,一个模糊的、散发着幽蓝色光芒的人形轮廓,在不远处缓缓凝聚成形。那身影飘忽不定,仿佛由无数个重叠的影子构成,无数张或悲伤、或愤怒、或迷茫的少女面孔在其中若隐若现,无数个细碎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最终汇成了一个清晰而又空灵的呼唤。

“「瓦谢」…”

“薇涅尔!”瓦谢看到那个身影,瞬间便陷入了癫狂,他连滚带爬地向前冲去,伸出那双戴着镣铐的手,试图去拥抱那个他思念了二十多年的幻影,“薇涅尔!是我!我是瓦谢,薇涅尔!”

“「瓦谢」…”那个集合体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悲伤,“「瓦谢」…”

“我在,我在…”瓦谢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剧烈地颤抖着,他终于冲到了那身影的面前,却穿身而过,什么也无法触碰到,“你在哪里,薇涅尔,我这就来找你…”

派蒙躲在荧的身后,看着这诡异的一幕,小声地嘀咕道:“喂,等等,你小心一点啊,喂…!他好像已经完全疯了。”

又是那熟悉的、来自灵魂深处的呼唤,将荧的意识也吸引了过去。她看到,那由无数少女意识汇聚而成的纯水精灵,终于缓缓地转过身,用一种复杂的、包含了所有受害者情感的目光,注视着那个在她面前痛哭流涕的男人。

“薇涅尔…是你么?我是瓦谢啊,薇涅尔…”瓦谢跪在地上,泣不成声,他那苍老的面容上,写满了悔恨与卑微。

“瓦谢…你怎么来了,我说过…不需要你来的…”纯水精灵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属于薇涅尔的、温柔的叹息,但那叹息之下,却又隐藏着无数其他灵魂的、冰冷的怨恨。

“你…看上去好像老了很多呢,已经过去多久了?”

“已经…二十多年了吧,从你离开的那天开始,我已经煎熬了二十多年了。”瓦谢痛苦地捶打着地面,那镣铐撞击的声音在这空旷的精神位面中回响,“这二十多年里,我就只是为了将你复原而活着的,其他的一切对我来说都没有意义…”

他抬起头,那张布满了泪痕的老脸上,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啊,我是在做梦吧,居然还能有这样的机会把我的心中所想统统告诉你…”

“薇涅尔…你是我的一切,如果没有你,我不知道该怎么活着才好…”

“而我觉得…”纯水精灵的声音突然变得冰冷,那份属于薇涅尔的温柔被瞬间抽离,取而代之的,是无数个灵魂交织而成的、充满了怨毒的合音,“瓦谢,如果没有你就好了。”

“你说…什么?”瓦谢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灵魂。

“如果没有你,我就能读完法律专业,或许可以成为一流的「代理人」…”一个清脆而又充满知性的声音响起,纯水精灵的轮廓中,浮现出一张戴着眼镜的、文静少女的面孔。

“如果没有你,我就能继续我的绘画梦想,总有一天在沫芒厅里也挂满我的画…”另一个充满了艺术气息的、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那张文静的面孔被一张充满了活力的、雀斑少女的面孔所取代。

“没有你…我至少还能陪着我的母亲,不至于让她孤独终老,流着泪水死去…”第三个声音响起,充满了无尽的悲伤与悔恨,那张活泼的面孔,又变成了一张稚气未脱的、还在思念着家人的脸。

“都是因为你的自私啊,瓦谢,都是因为你。”无数个声音汇聚在一起,化作最尖锐的利刃,狠狠地刺向了瓦谢那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你…等等,你不是薇涅尔…你到底是谁!?”瓦谢终于从那病态的幻想中惊醒,他惊恐地看着眼前这个由无数怨灵构成的集合体,声音因为恐惧而剧烈地颤抖。

“没错,我不是薇涅尔,我是…「牺牲品」。”那集合体的声音再次变得统一,却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平静。

“每一个在你手上死去的女孩,意识都已经随着肉体的消散,回归到了原始胎海之中。”

“我们的意识在胎海里不断流转,不再分散,最终如同汇聚的水流般融为一体。”

“我是克蕾希,我是莉莫妮,我是爱泽娜…”

“但唯独,我不是薇涅尔。”

“为什么…那薇涅尔呢?”瓦谢绝望地嘶吼着,他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

“她不会想要见你了,每一缕有关她的意识都在回避你。”

“这就是你自私的下场,自私地夺走了我们年轻的生命,口口声声说着自己愿意为她去做一切事情…”

“却从未考虑过这些事情她是否愿意看到,是否会对这样的你失望。”

“我…我…”瓦谢张着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所有的辩解在这血淋淋的现实面前,都显得如此的苍白无力。

“你是骗子,你是杀人的恶魔,你是自我陶醉的懦夫。”

“但唯独,你不是薇涅尔的爱人。”

“从你杀的第一位女孩死后,意识与薇涅尔融合开始,她就已经恨透了你。”

荧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心中充满了震撼。她喃喃自语,像是在对自己说,也像是在对身旁的派蒙解释:“看来我第一次到这里来的时候,见到的也并非薇涅尔,她们原本就是准备通过我来把玛塞勒引到这里么…”

“不…薇涅尔,她恨我…不…让我见她,求求你们…”瓦谢彻底崩溃了,他像个无助的孩子,在地上翻滚着,发出了绝望的哀嚎。

“还不明白吗?”那集合体的声音里,忽然又带上了一丝属于薇涅尔的、最后的怜悯,“我曾说,不要让你来找我。这是真正的薇涅尔的意思,她的确不想见你…”

“但同时还有另一层意思,是她对你仅剩的一丝丝怜悯。”

“因为她知道…如果你来到了这里,「我们」…是不可能放过你的。”

那集合体的身影猛地膨胀开来,化作一张张扭曲的、充满了怨恨的少女面孔,她们将瓦谢团团围住,那一声声如同诅咒般的呼唤,从四面八方传来,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地凿击着他那早已脆弱不堪的灵魂。

“「瓦谢」…”

“「瓦谢」…”

“「瓦谢」…”

“「瓦谢」…”

“「瓦谢」…”

“「瓦谢」…”

“「瓦谢」…”

“「瓦谢」…”

“「瓦谢」…”

“「瓦谢」…”

“「瓦谢」…”

最终,所有的声音都汇聚成了一句,那一句,是来自他最深爱的、也伤得最深的薇涅尔的,最后的判决。

“「去死吧。」”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瓦谢发出了最后一声凄厉的惨叫,他的意识在这无穷无尽的怨恨与诅咒中,被彻底撕成了碎片。

左钰的响指再次响起,那片由水元素构成的精神位面瞬间崩塌,露景泉广场熟悉的景象再次回到了众人的眼前。瓦谢的身体还保持着跪倒的姿态,但他的双眼却瞪得滚圆,瞳孔涣散,脸上凝固着极致的恐惧与绝望,早已没有了任何生命的气息。

后来,警备队发现少女连环失踪案的罪魁祸首玛塞勒似乎被夺去了灵魂。不过最后医生还是断定他死于惊吓过度。

自那以后,几天的时间过去了…。

枫丹廷的空气似乎都变得清新了许多。那场震惊了整个国度的审判,如同一次彻底的清创,将潜藏在城市肌体深处的毒瘤连根拔起。虽然关于“公子”达达利亚那离奇的判决依旧是人们茶余饭后的热门谈资,但笼罩在所有人心头的那片名为“少女失踪案”的阴云,终究是彻底消散了。

“终于有时间慢慢逛街啦,好久没有享受这种悠闲的气氛了。”派蒙心满意足地飘在空中,小小的手里拿着一串刚买的糖霜欢欢果,幸福地眯起了眼睛。

“但逛街也够辛苦的。”荧揉了揉有些发酸的小腿,脸上却也带着一丝难得的轻松。这几日的奔波与激战,让她感觉比讨伐巨龙还要疲惫,如今能这样什么都不想地走在枫丹廷的街道上,本身就是一种奢侈的享受。

“腿要走断了。”她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两位,既然腿要走断了,不如去前面的咖啡馆坐坐,我请客。”左钰的声音从一旁传来,他手中提着几个印着知名甜品店标志的纸袋,那悠闲的姿态,仿佛刚刚只是进行了一次轻松的晨间散步。

就在这时,一个充满了活力的、如同太阳般耀眼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

“搭档!我就觉得今天起床心情不错,原来是要跟你们偶遇了。”

三人回头望去,只见娜维娅正带着她的两位得力干将,迈着轻快的步伐向他们走来。她换上了一身更加日常却依旧华丽的裙装,那顶标志性的礼帽斜斜地戴着,金色的长发在阳光下闪烁着迷人的光泽,脸上洋溢着的,是发自内心的、不带一丝阴霾的灿烂笑容。

“就连这天气也阻止不了大小姐的好心情呢。”迈勒斯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那温和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宠溺。

“再次见到二位,甚是欣喜。”西尔弗那高大的身躯依旧如同一座沉默的山峦,但那双总是锐利的眼眸中,却也带着几分柔和。

“这不是娜维娅嘛!好几天没见,我都想你了。”派蒙立刻丢下手中的糖果,兴奋地飞了过去。

“是嘛,这话我信,”娜维娅亲昵地刮了一下派蒙的小鼻子,脸上充满了自信的骄傲,“毕竟像我这样又合拍,又总能带来胜利的搭档,谁都知道应该珍惜嘛!”

“哈哈,看你心情不错嘛,娜维娅,这几天在忙些什么呀?”派蒙绕着她飞了一圈,好奇地问道。

“唉,快要忙死了,”娜维娅故作夸张地叹了口气,但那双蔚蓝色的眼眸中,却闪烁着难以抑制的光彩,“那次审判结束以后,我一直在白淞镇和枫丹廷之间来回跑…”

“刺玫会的大家为我父亲举办了追悼会,”她的声音低了下去,那份骄傲被一种深沉的、温暖的怀念所取代,“当年父亲死的时候因为名誉扫地,即使举办了也不会有人来。这一次,不仅是白淞镇的乡亲,还有很多从枫丹廷闻讯而来的民众,都来参加了追悼会。那场面…我真希望他能亲眼看到。”

“这下卡雷斯先生的名誉彻底恢复啦,可真不错。”派蒙由衷地为她感到高兴。

“这也是大小姐一直以来的愿望呢。”迈勒斯在一旁微笑着补充道。

“呵呵…那个臭老爹,我果然没信错。”娜维娅的眼眶微微泛红,但她很快便眨了眨眼,将那份感伤压了下去,脸上重新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当初没有放弃可真是太好了。”

“令人欣慰的结局。”荧轻声说道,她能感受到娜维娅身上那份如释重负的轻松。

“后来,我刚从追悼会上出来,就被夏洛蒂拦住了。”娜维娅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脸上露出了无奈的笑容,“唉,不如说,我就知道她一定会来,不可能放过我。”

“欸?你原来也认识夏洛蒂吗!《蒸汽鸟报》的记者夏洛蒂?”派蒙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是啊,当初我刚坐上刺玫会老板的位置,她就来找我死缠烂打…”娜维娅回忆道,“最后出了一篇名叫《黑暗深处真正的心脏——黄玫瑰秘事》的报道。不过说实话,那文章把我写的还挺帅的,哈哈哈…所以后来我们的关系一直还不错。”

“这次也是借着我们的关系,要拉我去做「少女连环失踪案」的结案专访。”

“唔,我们确实听她说过,她对「少女连环失踪案」一直很关注,这下她也算如愿以偿啦。”派蒙点了点头。

“放心吧,”娜维娅对着荧和左钰眨了眨眼,那神情像一只狡黠的狐狸,“我特地嘱咐她,把你们带着关键线索前来救场的那一段,写得帅一点了。尤其是左钰先生,我告诉她,要用‘如同神明降临般,以绝对的智慧与力量,驱散了所有的迷雾’这样的标题。”

左钰闻言,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不必如此,娜维娅。我只是一个恰好路过的、稍微有些见识的旅人罢了。真正的主角,是你和荧,是你们那份不愿放弃的决心,才最终带来了胜利。”

“哈哈,好期待夏洛蒂的报道,我们也很相信她的手笔。”派蒙已经开始幻想自己在报纸上那英勇的身姿了。

“哦对了,”娜维娅又想起了另一件事,语气变得有些微妙,“我还请克洛琳德吃了顿饭。”

“欸?你们两个关系缓和了吗?”派蒙惊讶地问道。

“嗯…那时候你们还在「总部」里找线索,克洛琳德其实有在法庭上为了我父亲出庭作证。”娜维娅的脸上露出一丝释然,“多亏有她出面,局势才往好的方向发展,所以…唉,就是说一直别别扭扭的也很没意思嘛…不如借这个机会和好算了。”

“哦~那可太好了,”派蒙由衷地为她感到高兴,“我也觉得克洛琳德不是什么坏人,多个朋友总归是好事。”

“是啊,放下仇恨,才能拥抱未来。”左钰在一旁微笑着说道,“卡雷斯先生将你托付给她,正是看中了她那份超越了个人情感的、对‘承诺’与‘荣誉’的坚守。你们的和解,才是对他最好的告慰。”

娜维娅看着左钰,重重地点了点头,那双蔚蓝色的眼眸中,充满了感激与释然。

“总之,事情真的算告一段落了,「少女连环失踪案」也会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了吧。”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仿佛要将这几年来所有的疲惫都彻底甩开。

“哦,想起来还有一件事没做…”她忽然又想起了什么,那份轻松被一种庄重的、温柔的情绪所取代。

“什么事?”派蒙好奇地问道。

娜维娅没有立刻回答,她抬起头,看向远处那被云层柔和了光线的太阳,那双蔚蓝色的眼眸中,倒映着无尽的思念。

“…去给我的父亲扫墓,把故事的「结局」与「真相」告诉他。”

“也告诉他,如今人们依旧爱戴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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