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勾起嘴角，挂着一丝讥诮的冷笑。
“不说？是吧？”
“可本宫怎么瞧见你鞋边沾着青苔。”
他冷冷地盯着彭公公的脚踝处。
“仪瀛殿周围铺设的是大理石阶，花木修剪整齐，何来青苔？倒是偏殿外那些荒废的回廊，常年不见日光，才会滋生湿滑绿苔。”
彭公公低头一看，果然发现自己左脚鞋沿边上有一抹淡淡的绿痕。
那是早前陪陛下前往冷宫附近一座废弃殿宇时，不慎蹭上的。
陛下早料到太子会来闹事，特意留他在此拖延时间。
谁知还是被太子敏锐地抓到了这个破绽。
彭公公强自镇定地抹了把额头的汗，颤声道。
“这……这是小的前日打扫西偏院时不小心蹭到的，殿下明察，小的绝不敢欺瞒……”
这时凌珩站了出来。
他与凌楚渊交换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随即接话道。
“还有啊，彭公公袖口上那一片榕树叶，我记得整座皇宫里，只有御花园才种这种树吧？而且还是东侧靠水榭的那一片老榕林。”
他一边说着，一边走近几步。
指尖轻轻一挑，便从对方袖口边缘捻起一片枯黄的小叶。
凌楚渊点点头。
“既有青苔，又能见到榕树之地，宫里确实不多。就算在御花园，也只集中在东侧那一带，地势低洼，潮气重，青苔易生。寻常太监岂会无故去那种偏僻地方？除非，是奉命陪驾。”
彭公公身子猛地一抖，冷汗瞬间浸透内衫。
他下意识地想去拍掉袖子上的叶子。
可就在他伸手的刹那，意识到自己暴露了更多，顿时僵在原地。
低头一看，袖口整洁干净，哪有半片树叶的影子？
他这才猛然反应过来。
自己竟被太子和三皇子联手耍了！
凌楚渊眼神一冷，眸底掠过一抹讥讽。
他懒得再跟这群甘当走狗的奴才多费唇舌。
没有丝毫停留，他转身就走。
玄知等人立刻紧随其后，一行人径直朝着御花园东边疾步而去。
凌楚渊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微微侧头瞥了一眼。
见凌珩正在靠近，眉头不由得一皱。
刚才在殿中，两人虽默契配合，成功应对了突发局面。
但这不代表他愿意与此人走得太近。
他不动声色地朝玄知使了个眼色。
玄知立刻心领神会，脚步一偏，悄然退至队伍末尾，拦住了凌珩的去路。
可凌珩还未走出几步，忽然间，一名内侍匆匆跑来。
那人满头是汗，跪在地上颤声禀报。
“殿下！碧霄宫出事了！贵妃娘娘突发急症，晕厥过去，太医正在抢救！”
什么？
这么巧？
凌珩瞳孔一缩，下意识望向前方。
凌楚渊的身影早已消失在转角深处，再也看不见。
他又低头看向眼前跪着的传话宫人。
只见对方面色焦急，额头沁出冷汗，不似作伪。
可他又觉得，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极有可能是太子设下的圈套。
故意制造混乱，让他分心，从而无法插手接下来的事情。
但母妃一向体弱多病，若有半点闪失，后果不堪设想。
哪怕这是个陷阱，他也必须亲自走一趟。
凌珩脸色阴晴不定，最终重重吐出两个字。
“好，我这就去。”
另一边，凌楚渊已经踏入御花园的范围。
园内花木繁盛，曲径通幽，平日里常有嫔妃游赏。
可此刻，四周却静得出奇。
也没有打斗的痕迹。
然而，身为暗卫统领的玄知天生警觉，经验老道。
他眼角余光扫过四周，忽然察觉到一丝异常。
“殿下！”
他压低声音，语气凝重。
同时伸手指向不远处的一座偏殿。
“您看那边！”
凌楚渊顺着他的手指望去，目光陡然一凝。
果然，在那偏殿门口的阴影处，一道模糊的人影正仓皇闪过。
那人似乎察觉到有人来了，动作慌乱，脚步踉跄，几乎是逃也似的躲进了殿内。
凌楚渊神色未动，但眼中寒光乍现。
他二话不说，抬步便朝那座偏殿走去。
就在他们逼近之际，偏殿内传来一阵压抑的低语。
“头儿，糟了！是太子来了！快！快想办法！”
一名黑衣男子脸色发白。
领头那人狠狠瞪了他一眼，低声喝骂。
“慌什么！一个个吓得魂不附体，不说话都能被人看出破绽！都给我稳住！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他一边说着，一边迅速整理衣冠，努力让表情恢复平静。
片刻之后，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凌楚渊已站在门前。
里面的人见状，立马换上恭敬顺从的面孔。
他们齐刷刷地迎上前，躬身行礼，口中齐声道。
“参见太子殿下！今日可是您的大婚之日，万般喜庆，怎有空驾临此处？”
他知道父皇暗地里养了不少能人异士。
这些人行事隐秘，平日里从不轻易露面。
可今天，却突然出现在这座偏僻的宫殿外。
这显然是不合常理的。
那名领头的暗卫似乎察觉到了凌楚渊的疑虑，连忙赔笑着走上前。
“殿下，陛下是怕您大婚这天，有人趁乱作祟，才特地下令让我们提前布防。”
玄知眉头微微皱起。
他总觉得这番说辞太过完美，反而显得刻意。
正要上前质问几句，却被凌楚渊轻轻一拦。
他环视了一圈这间宫殿。
殿内陈设简朴，地面洁净，并无打斗痕迹。
“原来是本宫多心了。”
凌楚渊淡淡说道。
“走吧。”
随即转身离去。
与此同时，密室的窗户后。
宋初尧望着凌楚渊远去的背影，心头急得几乎要跳出胸膛。
她死死捂住肩上的伤口。
剧痛袭来，身体不受控制地顺着墙壁缓缓滑坐到地上。
旁边的宁宣帝也好不到哪去。
他倚着墙，胸膛剧烈起伏，抑制不住地咳嗽起来。
“渊儿……走了吗？”
他艰难地开口。
宋初尧眼神微动，最终缓缓地点了点头。
宁宣帝听了，脸上扯出一丝极其勉强的笑容。
“走了就好！”
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整个人几乎蜷缩起来。
来的人个个身手了得，绝非寻常刺客。
而且谁也不知道外面是否还有接应的同伙埋伏着。
渊儿孤身一人，毫无防备，实在太危险了。
他偏过头，眯着眼看向宋初尧，低声问道。
“宋家丫头，你为何要救朕？”
宋初尧咬牙撕下自己衣袖，用布条一圈圈缠绕着肩上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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