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得回去了，这里要关门了。”莉拉扶着他，感觉自己像是在扶着一座随时可能倒塌的塔。
“不……我不回去……”他固执地摇头，双臂紧紧地环着她的腰，不肯松开，“别让我回去，莉拉……求你了……”
“听着，德拉科，”莉拉耐着性子，半拖半抱地把他弄到酒吧门口，“我们必须在宵禁前回城堡，不然费尔奇会把我们俩都挂在墙上当装饰品。”
新鲜的、带着凉意的夜风吹了进来，让他打了个哆嗦。但酒精似乎也因此而更猛烈地冲上了他的头脑。
他开始变得焦躁，挣扎着，嘴里不停地重复着：“不……我不要……别带我走……”
“你再不配合，我就用昏迷咒把你打晕，然后拖回去！”莉拉终于失去了耐心，她几乎是连吼带劝。
这句话似乎起了一点作用。他安静了下来，虽然依旧把大半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但至少不再挣扎了。
莉拉叹了口气，架着这个比自己重了好几十磅的醉鬼，步履维艰地走在返回霍格沃茨的路上。
霍格莫德的街道在夜色下显得空旷而安静。他们的影子在月光下拉得很长，又在路过魔法路灯时缩成一团。
德拉科一路都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像个大型的、会走路的挂件，嘴里时不时发出一两声含糊不清的呓语。
“……冷……”
“……别离开我……”
他伸出手，笨拙地想要抓住她，身体却因为这个动作而向下滑去。莉拉赶紧扶住他。
她说，“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不好……”
他靠在她身上，像个找到了主人的大型犬科动物，把脸埋在她的颈窝里，用力地嗅闻着。
“……头好痛……到处都在转……”
“那是你活该，”莉拉毫不客气地说，但还是伸手扶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不……不是……”他固执地摇头，双手紧紧地环住她的腰，仿佛生怕她会消失一样，“……是别的东西……它在转……很快……”
“好了，别说胡话了，”莉拉拍了拍他的背，“我们得回学校去，宵禁时间快到了。”
“不回去……”他把她抱得更紧了，“……我不要回去……那里有……”
他说到一半，突然停住了。
“有什么？”莉拉的心揪了一下。
他没有回答，只是把脸埋得更深。
莉拉叹了口气。她知道，靠她自己，是不可能把他弄回霍格沃茨的。
她环顾四周，空无一人的街道，远处是霍格沃茨城堡模糊的轮廓。她咬了咬牙，做出了决定。
她抽出魔杖，对准了德拉科。
“羽加迪姆勒维奥萨。”
德拉科的身体晃晃悠悠地从地上漂浮了起来，像一个巨大的人形气球。他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失重感吓到了，在半空中手舞足蹈起来。
“嘿！放我下来！你在干什么！”他大喊道，声音里充满了惊慌。
“闭嘴，”莉拉冷冷地说，用魔杖操控着他，让他头前脚后地保持着一个还算平稳的姿势，“除非你想被费尔奇和他的猫一起挂在城堡的门楼上。”
她操控着“漂浮的马尔福”，快步向城堡走去。这比拖着他要省力得多，但也引人注目得多。幸好夜深了，这个时间几乎没有学生还在外面游荡。
德拉科一开始还只是在半空中不停地挣扎，但很快，当他们越走越高，远离了村庄的灯火，四周只剩下被月光照得一片银白的荒野和远处深不见底的黑湖时，他开始变得不对劲。
他开始咒骂，然后变成了含糊的呜咽，挣扎也变成了剧烈的、毫无章法的扭动。
“放我下来！”他尖叫起来，声音里充满了真实的、无法掩饰的恐惧，“莉拉！放我下来！我害怕！”
他的反应过于激烈了，完全不像只是因为一个简单的漂浮咒。
莉拉皱起眉，放慢了脚步。
“别闹了，德拉科。再走一小段路就到了。”
“不！我现在就要下去！求你了！”他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变得尖利，身体在空中剧烈地翻腾，像一条被钓上岸的鱼，“太高了……我会掉下去的……我会摔死的……”
“你不会的，有我在这里。”莉拉试图安抚他。
“不！你会松手的！所有人都会松手！”他语无伦次地喊着，双手在空中胡乱地抓挠，仿佛想抓住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求你了，放我下去……我不想……”
他的恐慌是如此真实，如此绝望，让莉拉的心也跟着紧缩起来。她不再犹豫，迅速降低魔杖，让他重新落回了地面。
双脚刚一沾到坚实的土地，德拉科就立刻软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像是刚经历了一场生死浩劫。
他的脸色比刚才还要苍白，冷汗顺着他的太阳穴滑落，浸湿了衣领。
莉拉站在他身边，看着他这副狼狈的样子，心里五味杂陈。
他恐高？不，这不可能。他是斯莱特林的找球手，是那个能在暴风雨中追逐金色飞贼的飞行天才。他怎么可能会害怕一个区区几英尺高的漂浮咒？
除非……他害怕的不是高度本身。
他害怕的是失去控制，是那种任由别人摆布、无法掌控自己命运的感觉。
莉拉蹲下身，沉默地看着他。
德拉科喘息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平复下来。他没有看她，只是伸出手，紧紧地抓住了她袍子的下摆，力道大得指节都泛白了。
“……三天后……”他突然开口，声音嘶哑，像是在对自己说话，“……就是最后一个项目了……”
“我知道。”莉拉说。
他抬起头，那双被酒精和恐惧浸泡过的灰蓝色眼睛，直直地看向她。在清冷的月光下，那双眼睛里盛满了破碎的、浓得化不开的哀求。
“我害怕，莉拉。”
他说，每一个字都像是在用尽全身的力气。
他的嘴唇在颤抖，身体再次不受控制地抖动起来。
“他们……他们会让我做一些事……一些我不想做的事……”他混乱地摇着头，眼神涣散，“我不想……我真的不想……”
莉拉的心跳几乎要停止了。
他们在说什么？谁是“他们”？他们要让他做什么？
“德拉科，”她握住他冰冷的手，“看着我！听我说，‘他们’是谁？你父亲？还是……别的什么人？”
他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只是固执地抓着她，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
“你会离开我吗？”他问，声音轻得像一阵风，“等那件事发生以后……你还会像现在这样，待在我身边吗？”
“我……”
“答应我。”他打断她，眼神里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偏执，“答应我，莉拉。不管发生什么，不管你看到什么，不管……我变成了什么样子，都不要离开我。”
“你得向我保证。”
他的声音卑微到了尘埃里。那个一向高高在上、用傲慢当盔甲的德拉科·马尔福，此刻像个快要被抛弃的孩子，用尽全力，只为求一个虚无缥缈的承诺。
莉拉看着他，看着他那双写满了恐惧和绝望的眼睛，她心里那点因为被欺骗而燃起的怒火，不知不觉间已经熄灭了，只剩下一种沉重的、几乎让她喘不过气的酸楚。
不知道那个即将到来的事情到底是什么。但她知道，他此刻的恐惧，是真实的。
“我答应你。”
“你发誓。”
“我发誓！”莉拉举起三根手指，对着天上的月亮，“我，莉拉·莱斯特兰奇，在此郑重发誓，永远不会离开德拉科·马尔福这个喝醉了就耍酒疯的白痴。如果我违背誓言，就让我成为麻瓜。现在，满意了吗？”
得到她承诺的那一刻，德拉科终于抬起头，他看着莉拉，嘴角慢慢向上弯起一个傻乎乎的笑容。
他松开手，整个人向后倒去，躺在了冰冷的、沾着露水的草地上，眼睛空洞地望着缀满繁星的夜空。
“那就好……”他喃喃道，“……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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