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到了六月初,又一个霍格莫德周末。天气好得不像话,阳光灿烂,惠风和畅。
德拉科的精神看起来好了很多,他甚至有兴致和布雷斯争论最新款的飞天扫帚哪个型号更“华而不实”。
“……说真的,那个尾部设计,简直是灾难。”德拉科喝了一口黄油啤酒,不屑地评价道。
“但它的加速性能是一流的,”布雷斯反驳,“你不能否认这一点。”
“为了那零点几秒的提升,牺牲掉整体的美感和稳定性?只有格兰芬多才会做这种蠢事。”
莉拉心不在焉地搅动着自己杯子里的饮料,目光却越过德拉科的肩膀,落在了酒吧另一头。
卢多·巴格曼正和维克多·克鲁姆坐在吧台旁,巴格曼红光满面,唾沫横飞,而克鲁姆则是一脸的生无可恋。
就在这时,德拉科注意到了莉拉的目光。他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然后脸上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看,那不是我们可敬的巴格曼先生吗?”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袍子,用一种轻快的语气说,“我过去打个招呼。你们知道的,维持必要的人脉。”
巴格曼和克鲁姆面前都放着一大杯火焰威士忌。巴格曼看到德拉科,立刻热情地向他招手。
“马尔福!我的朋友!”他大声喊道,声音里带着酒后的热情,“快过来!我正想找你聊聊关于下一届魁地奇世界杯的投资前景呢!”
德拉科脸上立刻又挂上了那种无可挑剔的、属于纯血统继承人的社交笑容。
莉拉看着他的背影。他主动、热情,甚至带着一点恰到好处的恭维,和巴格曼碰杯,然后坐下,自然地加入了他们的谈话。
他看起来游刃有余。但这副样子,在莉拉眼中,却像一出排练过度的戏剧。
“我不喜欢他现在这个样子。”达芙妮突然低声说。
“哪个样子?”布雷斯问。
“是那个‘看,我是马尔福,我能和魔法部官员谈笑风生’的样子,还是那个‘我要把全世界的糖果都买给莉拉’的样子?”
“都不是,”达芙妮皱着眉,看着吧台的方向。
“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好像,他把真正的自己藏起来了,外面套上了一个壳子。一个完美的、坚硬的,但没有温度的壳子。”
布雷斯没有说话,只是若有所思地搅动着自己杯子里的冰块。
莉拉的心沉了下去。连达芙妮都看出来了。
布雷斯和达芙妮去买魔药课材料了,桌边只剩下莉拉一个人。她走到德拉科身边,看着他和巴格曼相谈甚欢的样子,一种烦躁的情绪涌了上来。
“……相信我,巴格曼先生,”德拉科的声音傲慢而自信,“没有人比我更了解莉拉。她在压力下的表现,远超所有人的想象。最后一个项目,她赢定了。”
“话是这么说,我的孩子,”巴格曼已经有些大舌头了,“可波特那小子也邪门得很……”
“风险越大,回报才越丰厚,不是吗?”德拉科轻笑了一声,“如果有赌局,我肯定赌莉拉第一个拿到奖杯。怎么样,敢不敢开这个盘?”
“我去外面透透气。”莉拉丢下这句话给德拉科,也离开了酒吧。
时间过得很快,在三强争霸赛最后一个项目开始前的第三天,德拉科独自一人去了霍格莫德。
这个举动本身就充满了反常。周末去霍格莫德是斯莱特林小团体心照不宣的集体活动。
德拉科尤其享受那种前呼后拥的感觉,他从不单独行动,他声称那会让他看起来像个被孤立的可怜虫,这是马尔福的自尊心绝对无法容忍的。
他找的借口是去给纳西莎买一种稀有的魔法植物种子,那种东西只有在霍格莫德村最偏僻的一家草药店才有,而且声称“你们这群对园艺一窍不通的蠢货只会碍事”。
她知道他又在撒谎。
十分钟莉拉也离开了城堡。她远远地跟在德拉科身后。她需要一个答案。
那些被他藏起来的、正在他身体里溃烂的秘密,她要亲眼看看到底是什么。
霍格莫德的街道上挤满了享受周末阳光的学生。德拉科熟练地穿过人群,没有在任何一家商店门口停留,径直走向了三把扫帚酒吧。
莉拉看着他推开那扇厚重的橡木门,身影消失在喧闹温暖的室内。
她没有进去。她找了一个街角的阴影处,靠在粗糙的石墙上,耐心地等待着。她抱起胳膊,将目光锁定在那扇门上。
就在莉拉的耐心快要告罄,准备进去一探究竟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街角。
卢多·巴格曼。他步履匆匆,警惕地四下看了看,然后也推门走进了三把扫帚。
莉拉的心一紧,她悄无声息地靠近,站在满是灰尘的窗户边,小心地朝里望去。
酒吧里人声鼎沸,光线昏暗。她很快就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里找到了他们。
德拉科和巴格曼坐在一张小桌子旁,面前放着酒杯。德拉科正把一个看起来沉甸甸的、用上好丝绒做的钱袋推到桌子对面。
巴格曼的眼睛瞬间就亮了,他飞快地把钱袋塞进了自己的袍子。
莉拉握紧了魔杖,嘴唇无声地动了动。
一个窃听咒悄无声息地贴在了那扇肮脏的玻璃窗上。
“……赌局我已经安排好了,赔率绝对诱人!”是巴格曼的声音,充满贪婪。
“几乎所有人都押了波特,那孩子的名气太响了。这正是我们需要的!”
“名气不能帮他在迷宫里找到路,巴格曼先生。”德拉科的声音很平静,“你确定这个管用?”
“当然!当然管用,我的朋友!”巴格曼热情得有些过分。他突然压低了声音,身体前倾。
“这可是我花了大力气从魔法部的赛事委员会内部弄到的第一手资料。迷宫的完整布局图,每一个岔路口,每一个死胡同,都清清楚楚。还有,这是最重要的……”
巴格曼小心地左右看了看,确定四周没人注意到他之后,又继续说:
“……所有魔法生物和机关的清单。一共五只炸尾螺,它们对昏迷咒的抵抗力很弱,但听觉异常灵敏。三只鹰头马身有翼兽,没什么威胁,用一块生肉就能引开。最麻烦的是那个斯芬克斯,它会守在迷宫的中心区域,你必须答对它的谜语才能通过。”
“谜语?”
“没错,一个愚蠢透顶的谜语。不过你不用担心,”巴格曼又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羊皮纸,推了过去,“答案也在这里。我敢保证,她闭着眼睛都能走到终点。”
德拉科没有立刻去拿那张羊皮纸。他只是靠在椅背上,慢条斯理地晃动着手里的酒杯,灰色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看不出情绪。
“你最好保证这东西物有所值,巴格曼先生,”他说,“我父亲对投资回报率一向看得很重。他不喜欢把金加隆浪费在没有价值的情报上。”
“当然,当然!”巴格曼立刻保证道,“马尔福家的信誉,我怎么敢怀疑?拿着这个,莱斯特兰奇小姐赢得比赛简直是板上钉钉的事!到时候,别忘了我们说好的……”
德拉科轻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傲慢。
“那是自然。我在妖精那里开设了一个匿名的账户,比赛开始前,我会把五千金加隆全部押在莉拉身上。目前的赔率是一比五十。赛后,二十五万金加隆。你拿一半,剩下的归我。”
莉拉感觉自己的血液像是凝固了。胃里一阵翻搅,让她想要呕吐。
五千金加隆。赌她赢。
所以,这近一个月来他所有的反常,所有的噩梦和惊恐,都只是因为这个?
一场豪赌?一个彻头彻尾的、用她的胜利来完成的一次赌局?
“……可是,万一她输了呢?”巴格曼的声音里充满了挣扎。
“她不会输。”德拉科的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笃定。
巴格曼似乎还想说点什么,但在德拉科那冰冷的、不容置喙的眼神下,他最终还是讪讪地站起身,又警惕地看了一圈四周,然后匆匆离开了酒吧。
莉拉站在窗外,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像是被冻住了。
德拉科……在计划操纵比赛?这太荒谬了。
德拉科根本不缺钱,他从小到大都活在金加隆堆里。他也根本不在乎什么三强争霸赛的输赢。他只在意她的安全,这是毋庸置疑的。
他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莉拉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闭上眼睛,一个个零碎的线索在她的脑海中飞速地连接起来。
她明白,德拉科诱惑了巴格曼,那个嗜赌如命、为了钱什么都干得出来的魔法部官员。他从巴格曼那里,获取了关于迷宫的详细情报。
这一切反常行为的背后,那个让他恐惧、让他说谎、让他夜不能寐的根源,一定和这个迷宫有关。
德拉科是怎么参与的?通过卢修斯?还是通过那个潜伏暗处的小巴蒂·克劳奇?
德拉科在这整个阴谋里,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是单纯的知情者,甚至是…参与者?
一根无形的线,牵引着她的思绪沉入更深的水域。
她看着窗内。德拉科一个人坐在那里,他没有动,只是慢慢地喝着杯子里的酒。一杯,又一杯。
他的姿势依旧是挺拔的,但莉拉能感觉到,某种东西正在从他身体里流失。
她就那么站在外面,一直等着。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霍格莫德村的街道变得冷清。三三两两的学生开始返回城堡。酒吧里的客人也越来越少。
莉拉依旧没动,像一座固执的雕像。
她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等他出来,然后质问他?还是等他自己想通,来找她坦白?
可他没有。
直到罗丝默塔女士开始熄灭酒吧里的蜡烛,准备打烊,他依旧没有出来。
她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和袍子,然后深吸了一口气,推开了那扇她盯了一下午的橡木门。
酒吧里空荡荡的,只剩下几盏昏暗的魔法灯还亮着。空气中混合着酒精、烟草和壁炉里燃尽的木灰的味道。
她一眼就看到了他。
他趴在桌子上,莉拉能闻到他身上浓烈的火焰威士忌的味道。西装外套被随意地扔在旁边的椅子上,领带松松垮垮地挂在脖子上。
“德拉科?”她叫了一声,伸手轻轻地推了推他的肩膀。
他含糊地咕哝了一句,然后,他慢慢地抬起头来。
他的脸很红,那双平日里总是清澈又冷漠的灰蓝色眼睛,此刻蒙上了一层浓重的水汽。他眨了眨眼,似乎在努力聚焦,辨认眼前的人是谁。
他的目光终于定在莉拉脸上。
“莉拉?”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是很久没有喝过水。他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
“你在这里。”他喃喃自语,好像在确认一个不敢相信的奇迹。
他把她的手拉到自己面前,用脸颊贴近她的手背。
“我怎么……你怎么在这里……”
莉拉的心被这番举动弄得又酸又软,但理智很快战胜了那点突如其来的情绪。她抽了抽手,没抽动。
“已经很晚了,你一直没回去。”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你喝了多少,德拉科?你想把自己淹死在酒瓶里吗?”
“我不知道……”他摇了摇晃晃地站起来,整个人都靠在了莉拉身上,几乎把她压得一个趔趄。
他比她高出一个头还多,身体的重量沉甸甸的,带着灼人的热度。
“我只是……不想回去。”他把头埋在她的颈窝里,声音闷闷地传来,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无法掩饰的恐惧,“我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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