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高悬于穹顶,将灼目的金光毫无遮拦地泼洒在青平城粗糙的土石城墙上。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气味:新鲜血液被高原烈日快速炙烤后的铁锈腥味、燃烧木料残留的焦糊、以及远处圈栏里无数惊恐牛羊散发出的、浓烈得令人作呕的粪尿气息。
微风拂过,裹挟着这令人窒息的味道,也带来了城内低矮房舍深处,时断时续、如同幼兽哀鸣般的妇孺悲泣。
这声音被风扯得细碎,钻入广场上八千名肃立士兵的耳中,却未能撼动他们铁铸般的面容分毫——那场名为“斩草除根”的铁血清洗才过去不到两日,八个河湟部族的营地里,土壤吸饱了黏稠的血浆尚未干透,如同铺了一层暗红色的泥沼。
但这一切,仿佛都已被归入过去的账册,封存于每一个士兵冷静乃至冷酷的眼底。
高仙芝踏立在点将台上,身影挺拔如巍巍高山。他身披一件猩红如血、几乎垂地的厚重织锦大氅,内里是闪烁着幽冷暗泽的玄铁山文甲。
繁复的甲片层层叠叠,在高原纯粹而炽烈的阳光下,并非熠熠生辉,反而流淌着一股深渊般的、能吸噬光线的沉重感。
他的目光,锐利得如同苍鹰俯瞰猎场,从台下一张张饱经风霜、布满汗水和尘土的士兵脸上掠过。
他的瞳孔深处,昨日屠戮的血影已彻底沉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纯粹到几乎燃烧的、指向西南方那片巍峨雪山的炽焰。那火焰的名字,叫做“雪域王庭”。
广场上,八千安西精兵,身披寒铁札甲,手持锋刃噬人的陌刀与如霜长槊,组成一片沉默的钢铁丛林。
阳光打在棱角分明的甲片上,折射出刺骨的冰冷寒芒,晃得人眼晕。
每一匹战马都口衔嚼铁,四蹄钉着厚实的马掌,不安地刨踏着脚下吸饱了血色的土地,喷出的灼热鼻息在清凉的晨雾中化作一团团翻滚的白汽。
整个空间被一种无形的、紧绷到极限的气息牢牢扼住,那感觉,如同八万张强弓被拉成满月,弓弦嗡嗡作响,等待着那一声惊天动地的裂帛之音!
所有压抑的目光,最终都汇聚在点将台上那座巍峨的猩红“山峦”之上。
“将士们!”高仙芝的声音骤然响起,不高亢,不嘶吼,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如同千锤百炼的精铁相击,冰冷、清晰、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瞬间刺穿层层甲胄,精准地敲击在每一个士兵的鼓膜上。
“看看我们脚下!”他有力的脚掌,稳稳地跺在木制的点将台上,发出沉重的闷响,“青平城,已在我大唐铁蹄之下,化为焦土顽石!河湟八部,阻我天兵,狼子野心,罪不可赦!如今,其寨中粮秣堆积如山,圈中牛羊漫山遍野!尽为我军所有!告诉我,你们的刀可利否?箭可足否?战意可曾衰竭?!”
台下,如同铁锈摩擦般的低沉回答整齐划一地炸开:“利!足!未!”
声音不大,却凝聚着磅礴的杀意。
“好!”高仙芝猛一扬手,猩红大氅呼啦作响,他骤然转身,手臂如铁矛般笔直地刺出,指向南面那连绵的、顶端覆雪的巍峨群山,“而在这片群山之后——”
他刻意顿了一顿,每一个字都咬得极重,如同重锤落下,“便是那窃据雪域、屠戮我大唐蜀中军民、僭称为王的赤德祖赞!他的——巢穴!吐蕃的——心脏!它的名字,叫‘湟中城’!”
这个名字被如此磅礴地宣告出来,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八千名士兵的胸膛肉眼可见地剧烈起伏!
所有的呼吸都瞬间变得粗重而滚烫,仿佛被无形的火焰点燃!连肃立在高仙芝身后的几员大将,眼中也猛地爆发出毫不掩饰的、如同饿狼嗅到血腥的贪婪与狂热。
李嗣业布满老茧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那柄需要数名壮汉才能挥动的巨型陌刀,指关节攥得发白;张守珪的嘴唇抿成一条凌厉的直线,右手无声地搭上腰间横刀的吞口;
丁元俊依旧保持着捻须的姿态,眼神看似平静,但捻动胡须的指尖细微的颤动,泄露了他内心的波澜——那是雪域第一雄城!拿下它,意味着什么?不世之功!灭国之勋!足以让一个名字刻上凌烟阁!
“此獠赤德祖赞!”高仙芝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雷霆炸裂,将空气中所有压抑的气氛瞬间点燃!每个音节都喷吐着滔天怒火与刻骨仇恨!“正率其豺狼爪牙,于蜀中大地蹂躏我大唐疆土!屠戮我大唐百姓!焚烧我大唐城池!此仇!比山高!此恨!比海深!不共戴天!”
他猛地将指向前方的手臂用力收回,握紧成拳,重重擂在自己的胸口玄铁甲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目光凶狠地扫过每一个士兵被仇恨灼红的双眼:“今!天佑大唐!贼巢……空虚!此乃……天赐良机!”每一个字,都如同淬火的钢钉,狠狠钉入人心!
“全军听令!”他手臂再度猛然挥出,目标再次精准无误地锁死西南!“兵锋所向——湟中城!攻城!破门!擒其王族!焚其宗庙!毁其国祚根基!我要那赤德祖赞,丧家失国!肝胆俱裂!此一战——”
他的声音提升到顶点,带着撕裂苍穹的决绝,“非止一城一池之得失!非为一将一卒之功名!此乃——犁庭扫穴!此乃——灭国定鼎!功在千秋!利在社稷!凡我大唐热血男儿,当以此战!耀我门楣!彪炳青史!大唐!万胜!!”
高仙芝的声音如同点燃了浇满火油的干柴堆!
“万胜!万胜!大唐万胜!”如同压抑许久的地火终于喷薄而出,震耳欲聋的呼喊瞬间冲垮了先前那种令人窒息的肃穆!
八千个喉咙发出同一个声音,八千个胸膛爆发同一种狂热!
那声浪汇聚成一股无形的洪流,带着摧毁一切的磅礴气势,在青平城上空翻滚、凝聚、炸裂!整个城池都在这恐怖的声浪中簌簌发抖!
“杀!杀!杀入湟中城!”狂热的战吼无缝接替,士兵们疯狂地顿着长柄兵器的尾端,陌刀、长槊、戈矛砸在坚实的地面上,发出密集如雨点、令人心悸的“咚咚咚”闷响!
他们脸上的冷酷被极致的战意取代,眼中只剩下对那遥远王城的无尽贪婪!被压抑的本能、劫掠的余热、功勋的诱惑,以及对统帅无上权威的狂热崇拜,在此刻全部化作了“湟中城”三个字!
“吼——!”李嗣业猛地爆发出比巨熊还要狂野的咆哮,巨大的陌刀被他单手抡起,带着令人头皮发麻的破风声,狠狠砸落在地!轰然一声,砖石飞溅!
他用另一只拳头重重擂击着胸膛的铁甲,状若疯狂!
张守珪也按捺不住,锵然一声抽出半截寒光四射的横刀,刀锋直指南天:“为王师开道!杀!”血气上涌,连一向沉稳的高承嗣也觉得一股热流从脚底直冲头顶,几乎想立刻随大军冲杀而出。
唯有丁元俊,手指捻动着颌下的花白长须,眼帘半垂,瞳孔深处却闪烁着冷静到冰点的算计光芒:粮秣统筹、俘虏看押、后勤保障、后续可能的吐蕃反扑……千头万绪,都在他飞速运转的脑海中化作一道道冰冷的算式。
高仙芝鹰隼般的目光满意地掠过台下这片沸腾的、由钢铁、肌肉和狂暴意志组成的海洋。这,正是他想要的兵器!无坚不摧!
猩红大氅骤然扬起,如同军令的血色旌旗!
“高承嗣听令!”
“末将在!”一声压抑着激动的沉喝,高承嗣猛地跨步出列,甲叶铿锵!他脸上因方才的狂热而残留的血色尚未褪尽,但肩膀感受到的压力却陡然如山压下。
“着你领一千精兵!”高仙芝的声音不带丝毫温度,斩钉截铁,“留守青平城!严——防——死——守!”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城内所有俘虏(妇孺),严加看管,但有异动,格杀勿论!城外粮仓垛、牛羊圈,即我军根本所在!要像看顾你自己的眼珠一般守住!若有一粒粟米、一头牛羊被毁被夺,或后方有任何风吹草动影响到我军前方,你——”
高仙芝森冷的目光如冰锥般刺入高承嗣眼中,“提头来见!”
一股寒流瞬间从尾椎骨窜上头顶!高承嗣只觉得手心全是冷汗,喉头发紧。
青平城这个刚被屠戮一空的烫手山芋,远比正面冲锋陷阵更凶险十倍!他重重抱拳,铁甲撞击胸铠发出金属的闷响,声音因用力而有些嘶哑:“末将……誓死守卫青平城!城在人在,城亡人亡!大帅放心!”
高仙芝目光微移,投向站在将领队列边缘,一个身着玄色轻便皮质甲胄、背负精钢连弩、面容刚毅沉静的中年军官:“特战营副将!”
“末将在!”副将上前一步,动作干净利落。
“黄定方何在?”高仙芝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探询。
“禀大帅!”副将挺直脊背,声音平稳清晰,“黄将军已于昨夜子时,亲率特战营八百一十二名精锐将士,携带足量震天雷、猛火油、精钢飞爪、精制钢臂连弩,提前出发!目标——湟中城西城墙暗影处!其命末将回禀大帅:‘末将,愿为大军先锋!试为……大帅于这高原暗夜之中,推开那扇……王城之门!’”
嘶——!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四周的将领仍是不由自主地发出一片压抑不住的倒吸冷气声!
李嗣业铜铃般的眼睛猛然睁大,似乎再次确认自己没有听错数字。八百人?!去夜袭雪域吐蕃经营了百年的王都?!
纵使知道特战营掌握着工部“天工院”赐下的那些神秘莫测、威力惊人的“鬼工之术”(如火药、精密军械),他仍然感到一阵荒谬的眩晕,这胆子简直是要撑破天了!那可是湟中城!
赤德祖赞的老窝!再空虚,难道能比刚刚攻破的青平城更空虚?那城墙之高,那守军之利,那城防之复杂……简直是插翅难飞!
张守珪下意识地按住了腰间的刀柄,嘴唇微动,最终还是把疑虑咽了下去。高承嗣也彻底从留守的压力中惊醒,眼神惊疑不定。
高仙芝的眼瞳骤然收缩如针尖!但这一瞬间的惊疑,立刻就被一股更为猛烈、更为纯粹、更具野性的火焰所取代!
那不是疑虑,而是一种棋逢对手的兴奋和对绝对力量的极端自信!他突然放声大笑起来,笑声如同金铁交鸣,穿云裂石,畅快淋漓,充满了赌徒即将掀开最后底牌时的癫狂与决绝:
“哈哈哈哈!好!好一个黄定方!果然不负陛下天工重器之托!不负本帅……信重之望!好胆魄!好气魄!八百破王城?好!本帅就等你……那‘开门’的一声巨响!”
笑声戛然而止!高仙芝猛地收敛所有表情,目光再次变得比高原冰川还要森寒冷硬!声音如同铁刀切过冰面:
“传令!全军——立刻开拔!目标——湟中城!罗英何在?!”
“末将在!”一声如同钢铁摩擦的铿锵回应,一员身材壮硕、身穿厚重札甲的猛将跨步而出,正是前锋大将罗英!他头盔上的红缨随风剧烈飘动。
“着你鹰扬骑营一千铁骑!”高仙芝的手臂如标枪般指向敞开的城门,“为大军前驱!逢山——踏平!遇水——搭桥!凡有胆敢阻挡我军锋锐者,无论军民,无论身份,格杀勿论!以最快速度!直扑湟中城下!为后续大军凿开道路!你可能做到?!”
罗英头盔下的双眼爆发出嗜血的精光,猛地一抱拳,铁护腕碰撞胸甲发出“铛”的巨响:“末将领命!先锋遇山则山开!遇水则桥现!定在大军主力抵达之前,将道路铺平至湟中城墙之下!有阻者,尽斩!!”
“好!”高仙芝目光如电,扫过早已按捺不住的李嗣业、张守珪等将,“李嗣业!张守珪!刘雄!赵锐!”
“末将在!”四人轰然应诺,声震广场。
“命尔等率本部步骑为中军主力!紧随罗英先锋!务必保持战斗队列!相互掩护!遇变则速速响应!随时准备接应先锋或抵御侧袭!目标,湟中城下!”
“诺!”如雷的应诺声中,带着磨刀霍霍的急迫。
“其余所有攻城器械、粮草辎重、以及征调随军民夫,”高仙芝的目光转向一旁早已展开地图、墨线未干的丁元俊,“悉数交由丁先生统一调度!列为后军!确保有序推进!不得有失!”
他的目光最后定格在那副粗糙但关键处标注清晰的地图上——那个被粗大墨圈死死锁定的地点:湟中城!
他的手猛地抬起,紧握成拳,仿佛紧握着整个吐蕃的命运咽喉,随即如同挥舞一柄足以劈开山河的巨斧,向前方狠狠一劈!
“兵——发——湟中城!”
“吼!吼!吼!”
应和着最后一声军令的,是士兵们压抑不住的、更显疯狂的战吼!
咚!咚!咚!咚——!
沉重到足以敲击心脏的牛皮战鼓声骤然撕裂空气,如同天神胸腔里的震动!苍劲悲凉的牛角号随即响彻云霄,带着亘古的召唤!早已被染成暗红褐色的巨大城门,在绞盘粗壮铁链刺耳的摩擦声中,轰然洞开!
城外,是通往雪域王庭的道路!
轰隆隆——!
大地开始震动!空气瞬间被钢铁摩擦、马蹄踏击、车轮滚动的巨大轰鸣所淹没!
前锋罗英率先冲出!一千名鹰扬重骑,人马皆披厚重铁甲,宛如一股黑色的钢铁狂潮!沉重的马蹄践踏着饱饮鲜血的土地,激起漫天尘沙,如同翻滚的沙尘暴!
蹄声如雷,连绵不绝,连青平城残破的城墙都在这奔雷般的震动下,簌簌抖落着墙头的浮土!
那一排排反射着寒光的长槊直指前方,如同巨龙探出的獠牙,散发出踏碎山河、撕裂一切的狂猛气势!
烟尘冲天而起,迅速模糊了先锋军的身影,只留下一条蜿蜒向前、不断膨胀的灰色巨龙!
紧随其后,中军主力如同决堤的黑色洪峰,轰然涌出!
无数的旌旗在烟尘中猎猎招展,如同黑色浪涛上翻滚的赤焰!
步兵组成的方阵,陌刀如林,长槊如霜,沉重的脚步踩踏着大地,发出整齐划一、撼动心魄的“哐!哐!哐!”声。
骑兵在两翼游弋,轻甲映日,弓刀齐备,马蹄声密集如骤雨。
军队如同一只巨大无朋、狰狞冷酷的战争凶兽,带着摧毁眼前一切的毁灭性意志,沿着罗英骑营蹚开的道路,滚滚向前!洪流奔涌,遮天蔽日!
洪流的核心,那抹刺眼的猩红依旧格外醒目。
高仙芝在数十名盔明甲亮、眼神如刀的精锐亲卫严密簇拥下,策马缓行。
猩红大氅在疾驰带起的劲风中猛烈翻卷,发出如同烈焰燃烧般的烈烈声响。
他目光沉静如水,越过翻滚的烟尘和涌动的人头盔影,投向南方那片层峦叠嶂之后。
他的眼神,已不仅仅是指挥官的锐利,更似神只俯瞰棋盘,带着对力量与机运的掌控。
一场足以撼动雪域高原根基、搅乱西域乃至整个北方格局的终极突袭,此刻正式脱离了计划的图纸,化作了脚下滚滚的钢铁洪流!
在距离湟中城尚有近百里的一道极其隐秘、几乎被冰雪和风蚀岩壁所掩盖的山脊线上,时间和空间仿佛被分隔开来。
夜色深沉,高原的星斗显得格外硕大而冰冷,倾泻着清冷的微光,勉强勾勒出险峻山道的轮廓。
黄定方和他的八百零三名特战营精锐,此刻已化身为真正的山魈鬼魅。
他们每个人的口中都含着一枚特制的木“枚”,四肢关节和可能碰撞的铠甲关节关键处,都包裹着厚厚的粗布。
连马蹄(仅部分斥候骑兵)也被厚实的粗麻和干草仔细捆扎。每一个动作都缓慢、精准、刻意地放轻,无声无息地在嶙峋陡峭的山道上移动。
他们的背上,负载着沉重异常的装备:数枚用蜡封得严严实实的密封“震天雷”、浸透油脂的引线盘、臂铠般沉重的精钢连弩、数十枚闪着寒光的弩匣、精铁打造的飞爪钩索、涂黑的坚韧绳索、锋利的破甲短刃、以及盛放“猛火油”的扁平坚韧皮囊……每一个包裹都最大程度地减轻摩擦声。
他们的眼神,在暗夜的掩护下,如同无数颗镶嵌在冰冷头盔缝隙下的寒星。没有恐惧,没有兴奋,甚至没有一般士兵临战前那种抑制不住的激动。
只有一种极致的专注,一种剔除了所有情感的、如同精密器械运转般的执行力。他们的每一次呼吸都刻意拉长、放缓,胸口的起伏几乎微不可察。
领头的黄定方,更是如同一块移动的暗色花岗岩,他那双狭长锐利的眼睛紧盯着远方在稀薄空气下、于高原冷冽夜色中若隐若现、模糊不清的巨大黑影轮廓——那如史前巨兽般匍匐在天地之间的庞大阴影,正是他们的终极目标。
今夜,他们将用帝国工部压箱底的“天工伟力”,在那坚硬的吐蕃王城心脏之上,尝试凿开一道血淋淋的、足以承载帝国野望的门户!
这将是无声潜伏后的惊天一爆!是为后续那钢铁洪流,叩响的死神之门!
高原稀薄冰冷的空气刺入肺腑,每一次吸吐,都像是在给胸膛里的决死之心淬火降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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