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泽谦点头，“我明白，你放心，我会小心在意的。”
考生进入贡院之后，要先经过搜身环节，没有问题才能在官兵的押送下进入对应的号舍。
搜身时，考生要将衣服鞋袜脱光，头发也要散下来，由专门的人里里外外检查，避免在一些特殊部位藏匿小抄。
而考生的衣服鞋袜和携带的所有东西，都要经过细致的检查。
一旦发现夹带，立刻就会被逐出考场。
轻者取消本次考试资格，重者数年不能参加科举，最严重的是革除功名终身不得再考。
即便他自己没有夹带小抄的打算，可人心难测，难保有人恶意陷害，用肮脏的手段提前排除竞争对手。
之前在临台府参加乡试时，齐商便因嫉妒，想要在墨条上做手脚陷害他。
若不是王伯警醒，让他对齐商有了防备，只怕真的会被陷害成功。
乡试尚且如此，更重要的会试难保有人暗藏祸心。
未必只有如齐商那般与他相熟的人会心生嫉妒出手陷害，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同样要提防。
听说有人因为屡试不第心思扭曲，会随便选个考生偷着往人家身上塞小抄，不为报复，只为泄愤。
杜泽谦自认为没有惹到谁，应该不会再有齐商那样的人，目标明确地陷害他。
但他不确定会不会遇到这种随机选择目标的恶人。
眼前这般人挤人的场面，稍不留神就有可能被人塞了夹带却察觉不到。
待会儿进去被搜身时当场暴露，那可就有嘴也说不清了。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反正又不是先进去了就能先答题，而是要等到固定的开考时间统一唱题。
争夺这个入场先后，除了能提前进去打扫号舍之外毫无用处。
他是绝不会因小失大的。
只是没想到明珠竟然如此敏锐，比他的反应速度甚至还快些。
看着罗明珠严肃警惕的侧脸，杜泽谦顿时觉得与有荣焉。
我家明珠真厉害！
这么厉害的女子是我媳妇，嘿嘿！真好！
官兵维持秩序的速度很快，几声呼喝之后便控制住了混乱的场面。
所有送考的人都被驱离，排队考生之间也隔开了一定间距。
罗明珠帮杜泽谦把羊皮垫子背在身上，向他露出一个温柔明媚的笑容，“进去吧，结束那天我再来接你。”
“好。”杜泽谦点了点头，深深看了罗明珠一眼，转身拎着考篮排到了队伍里。
直到确认他顺利进入贡院，身影消失不见，罗明珠才转身离开。
她能做的只有这么多，剩下的就看杜泽谦自己了。
希望他不会有太大的压力吧。
尽力就好，大不了明年再考。
反正他还年轻，有很多人在他这个岁数，连秀才都没考下来呢。
……
搜身检查虽然严格细致，但速度却并不慢。
“下一个。”
杜泽谦走进房间，桌前负责记录的官员问道：“籍贯，姓名。”
“临台府平潭县考生，杜泽谦。”
记录官员迅速在名册上找到对应的名字，“户籍、联保书和准考文书拿来。”
杜泽谦将一应文书奉上。
官员接过仔细检查对照无误后，在名册上画了个勾。将文书还回去后，挥了挥手示意他向里走。
里面的几个小吏正在等候，待杜泽谦上前，立刻接过他手中的两个大考篮和羊皮垫子，将所有的东西尽数取出一一查验。
杜泽谦依照规矩取下头冠脱了衣服，一名小吏立刻拿起他的衣物仔细检查，一寸也不放过。
尤其是领口、袖口、衣襟、腰带、鞋底等部位，更是摸了又摸、捻了又捻、嗅了又嗅，还反复举起对着光亮照了好几次。
确认里面没有缝进去多余的东西，也没有什么药水的怪味之后才作罢。
而另一名小吏检查过他全身，确认没有异常后，面无表情说道：“行了，穿上衣服吧。”
会试的每一个查验环节都比乡试更严格。
毕竟考中了就是进士，不出意外必定会被授予官职。
为国家选拔治国理政之人，乃是关乎天下万民的大事，自然马虎不得。
两个考篮被小吏翻得乱七八糟，所有能拆开查看的都被拆开了，大饼被掰得一块一块的，杂七杂八的东西堆了满地。
规矩如此，杜泽谦没什么可说的。
毕竟是为了维护考试公正，越严格越好，这点麻烦倒也不算什么。
穿好衣服后，他把所有的东西一一捡回篮子里，跟着押送的两名官兵走向对应的号舍。
号舍并不是提前分配好的，而是在搜身通过之后，当场在一个大陶瓮中抽签确定的。
如此一来，便断绝了提前买通官兵作弊的可能。
杜泽谦刚走出搜身的屋子，还没走多远呢，就听到身后一阵喧哗。
回头一看，竟然是两名官兵架着一个衣衫不整的男人，强硬拖拽着往外走。
那个男人两条腿直蹬地，又哭又叫的挣扎求饶。
瞧这个架势，多半是被搜到了夹带，以至于被当场逐出考场，甚至连衣服都来不及穿戴整齐。
另外一对官兵从身后赶上来，向杜泽谦身旁的官兵怪笑道：“嘿，没想到竟然真有人将小抄藏在谷道里，真他娘的是个人物！”
杜泽谦震惊地看着被架走的男人，无言地送上服气的目光。
他一直以为谷道夹带小抄是前人戏言，没想到竟然真有勇士付诸行动。
简直是……简直是……
杜泽谦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等举动。
有些人对金榜题名的执念已经深到疯癫了。
跟随官兵来到自己抽签的号舍，杜泽谦看向墙壁上挂着的标记木牌。
地字，辛卯，七十九。
未来九天，他就只能呆在这一块狭小之处，半步也不能离开。
看着简陋到称得上破烂的号舍，杜泽谦心中却涌动着万丈豪情。
他的青云之路，将从这里迈出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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