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兔子号召,二兔子瞧,三兔子报仇,四兔子逃,五兔子滚落,六兔子笑,七兔子试探,八兔子演,九兔子割肉,十兔子食,十一兔子锁住,十二兔子烧。十三兔子坐在地上哭起来,陈清光问它为什么哭?十三兔子说:兔子们再也不复还!”
……
苏明安正要一脚踹飞沈雪,忽然耳边响起阴森的童谣。
“咔哒”,一道透亮光束打下。
卫生间的墙面化作舞台,窗帘化作幕布,穿着蓬蓬裙的女主角“爱丽丝”沈雪闪亮登场。十几个病人在她身后出现,仿佛伴舞。
苏明安后撤一步,却见他们一言不合跳起了舞,犹如一场荒诞的舞台剧。
“时间!时间!疯帽子的宴会要开始了,宴会要开始了!”一个病人突然尖声高叫,从怀里拿出一块怀表,他解开手上的绷带,在舞动中辗转腾挪。
四周应和着此起彼伏的嘶喊:“舞动!舞动!宴会要开始了!”
病人们挥舞着病号服,旋转时犹如翅翼般鼓荡。有人踢踏着木质地板,脚步笨拙而尽兴;有人展开双臂,如醉鸟般摇摇晃晃飞翔;有人敲打着墙面,木头吱呀宛如鼓点。床单被拖曳而下,像巨大的斗篷,在旋转中鼓胀,
不知从哪里飘来了数个茶杯,彩花飞起,花朵纷飞。他们揪扯自己身上的病服,唱着,跳着。
——他们都是怪谈。
“这些怪谈是发了什么疯。”卡牌徽紫无语道。
“看来是我们触发了什么。”苏明安道。
“疯帽子的宴会开始了!”领舞者“爱丽丝”沈雪高声唱起,她苍白的脚趾踢踏着冰冷的木板,她围绕着苏明安跳舞。
“舞动!在仙境里舞动!”应和声四起,病服化为了疯帽子茶会上巨大的餐巾,绷带化为了柴郡猫花圃里的奇花。他们像是喝下了变大变小的魔法药水,脚步恍惚,仿佛踩在巨大的蘑菇伞盖上。
“毛毛虫先生,告诉我……”
“扑克牌士兵,告诉我……”
“我是为了逐火而灭尽的飞蛾,还是为了斩首而生长的头颅?”病人们歌唱着。
“啊!”他们指向远方的天穹:
“他们来抓我们跳舞了!跳那断头台前的终曲!”他们指向自己满是淤泥的脑袋:
“来啊!砍啊!砍掉这无用的脑袋,让它飞得更高!”
“来啊!砍啊!砍掉我们的玫瑰花瓣吧!让我们生长得更旺盛!”
“这是在干什么……”赶到的吕树愣在原地,他从没见过这么癫狂的景象,所有人仿佛吃了菌子。最诡异的是,这里明明是卫生间,这群人却像在舞台上歌唱一般,仿佛墙上的脏污也是布景。
怪谈们笑着、跳着,一个个向外走,仿佛要去参加一场美妙的宴会。
“咔哒”灯光再一次聚焦,衣着优雅的“爱丽丝”走在最后,用华丽如丝绸的美声唱着舞台上的独白:
“大兔子号召,二兔子瞧,三兔子报仇,四兔子逃,五兔子滚落,六兔子笑,七兔子试探,八兔子演,九兔子割肉,十兔子食,十一兔子锁住,十二兔子烧。十三兔子坐在地上哭起来,陈清光问它为什么哭?十三兔子说:兔子们一去不复还!”
“我的爱人啊……”她望向苏明安,眸光潋滟:“请告诉我们,我们分别是几兔子吧……”
“直接砍了。”吕树举刀。
“不,故事自有逻辑,不能随意破坏,看来,在见到女主角‘爱丽丝’的这一刻,我们也成了这个故事的一部分。”苏明安平静道:“唯有解决他们提出的疑问,才能平复这场疯狂。”
“你究竟是……”吕树望向戴着猫耳的苏明安。
苏明安正要说出身份,却见安东尼、齐蒙一行人狂奔而来,瑟瑟发抖跑到吕树身后。
“学校周围都黑了,只有这里是亮的!我们都过来了!”华德抹着汗。
“之前没有这个环节啊,恐怕是【白沙天堂】带来的。”安东尼望着这一幕:“不解开这个谜题,怪谈们大概不会甘愿离去。”
突然,他们发现,每个参赛者手中都出现了一个兔子牌,从“一”到“十三”。
水岛川空拿着兔子牌,她很聪明,很快推测道:“看来是要我们把对应的牌子挂到对应怪谈的身上,全部正确就通关了。”
“问题是我们并不了解这些怪谈,要怎么一一对应?”周晟挠了挠头,看着自己手里“九号牌:“九兔子是哪个怪谈啊……”
这时,聚光灯下,拿着美工刀的蓝发少年——wARNING-002走上前来,接着沈雪而唱:
……
“诸位看客,且听我唱!”
“十二只兔子建立巢,团结一致响当当。”
“它们捡来茅草与萝卜笔,筑起了暖巢与高墙。”
“二兔子擅长写歌谣,笔锋犀利而硬朗,有一天它笔锋长,触及了巢外的天空。二兔子说——‘有人在看着我们!读者在看我们!仔细瞧瞧快躲藏!’”
“十二只兔子聚合向外瞧——只见那苍穹有眼睛!”
……
“咔哒”一声,灯光转换,抱着洋娃娃的金发青年——wARNING-003走出,接着温声唱道:
……
“那些眼睛不得了,已经不止一次看见巢!”
“十二只兔子诞生有它们看,十二只兔子成长有它们听,它们坐观戏起戏落,直到被二兔子一眼瞧!”
“二兔子遭到报复了,它被眼睛杀死啦!耳朵再也听不到,嘴巴再也不说话,十一只兔子抱着花,聚在一起哀悼它!”
……
歌声到这里停了一会,众人听得云里雾里。
“二兔子擅长写歌谣?”周晟抓着头发,有点崩溃,他手上的就是二号牌:“鬼知道哪个怪谈擅长写歌谣啊!二兔子对应哪个啊!”
“我一见到怪谈就跑,根本没关注它们有什么特点……”华德自我检讨,这对于榜前玩家不应该。
“不怪你,即死的东西,谁都怕。”安东尼的大手拍了拍华德的肩膀,安慰道。
“这明显是最后的谜题,要等我们遇见过所有怪谈才会触发,怎么就提前触发了!”无翼抱胸道,纵使他经验丰富,对这种情况也是一头雾水:“谁触发的?怪谈们究竟为什么突然发狂?”
苏明安不言不语,他知道是自己向前翻阅的行为,导致wARNING-001提前苏醒,导致了怪谈们发狂,触发了最终谜题……
没办法,他这个多周目玩家在这里,难度会上涨许多。
“别急,最后大不了穷举法。”军人刘崇平冷静道。
“玩密室逃脱可以穷举法,这个错了明显会死吧!”薛嘉瑞吞着口水,感到一阵阴冷。
“……哎?都聚在这里啊?”
此时,小苏和小诺那边的参赛者们,被光源吸引,也都走了过来。
苏明安许久没看见小苏。
本以为小苏应该在柜子里断头了,变成了小苏冰棒,没想到现在还活着,应该是【白沙天堂】带来的蝴蝶效应。
沈雪蹙眉,很不满意自己和苏明安的二人世界来了一大波人。
“分析一下歌谣吧。”祈昼抱胸道:“【十二只兔子建立巢】,这歌谣中的‘巢’,我有所耳闻,似乎是第二纪元司鹊与司画领头的一个创生组织,意图用笔谱写更完美的世界。不过在这里,‘巢’应该寓意着整个世界吧,十二只兔子指一群想把世界打造得更好的罗瓦莎人。”
“但是,我不明白‘眼睛’指代着谁……肯定是歌谣里的反派,是指万物终焉之主吗?”
他们不明所以,苏明安心里却很清晰。
【十二只兔子聚合向外瞧,只见那苍穹有眼睛!】,眼睛,指的是清醒者们。二兔子意外发现了清醒者,所以被清醒者杀害了。
——这还真是自己决定涉海才能听到的歌谣!
若非自己决定向前涉海,就不会向前翻页,就不会引发wARNING-001苏醒,就不会令【明溪校园】化为颠倒的暗面【白沙天堂】,就不会触发这个谜题。
离明月垂头望向苏明安,见苏明安不害怕,才抬起头。
茶杯与刀叉在他们周围飞舞,病人们依旧在围绕而跳,似乎不解开谜题,就不许人们离开这圈舞蹈。
“咔哒”,灯光起落,红裙少女赵茗茗——wARNING-004紧接着走出,双臂扬起,幽幽唱着,温度越来越低:
……
“三兔子低头垂下泪,要为二兔子报这仇!它拿起猎枪对准天,‘砰’地一声开枪了!”
“众兔子拿起萝卜笔,刀叉铁锤在身侧,雪亮的板牙是武器,锋锐的指甲是长枪!”
“齐心聚力抗眼睛,热血腾腾上战场!”
“却见那四兔子举手杖,咯嘣一声跳反了,它走向眼睛笑嘻嘻,原来它早已不回航!”
“三兔子死于一声枪响,它被眼睛杀死了,十只兔子团团聚,埋了兔子埋了枪!”
……
……埋了兔子埋了枪。
伊恩摩挲下巴,收起高傲的神情,开口道:“兔子们发现自己敌不过眼睛,决定停止反抗,三兔子被杀鸡儆猴后,兔子们埋了猎枪。嘶……似曾相识啊,我好像听过类似的历史……到底是什么时候呢……我记得那只喜鹊跟我讲过。”
一个毫不客气的嗓音响起:“你就记得他的眼睛像日光了吧,你还能记得什么?”
伊恩恼羞成怒,苏明安望去,角落里站着一个红发身影。
苏明安的心,倏地一动。
……是她。
她在未来死去,但她在过去仍然活着。
夜莺,坏夜莺,好夜莺。
第十八号参赛者,时莺。
瞥见苏明安,时莺像是看到一个陌生人,很快淡淡移开了目光。
无论他们未来有过多么深刻的交际、多么动人的感情……此刻什么都没有发生,他们之间只是陌生人。她不记得他是小山竹,他也没接近过她。
而她未来,将走向注定的死亡。时间诚如河水,从不容情。
“咔哒”灯光再转,金发骨骸走了出来,它曾坐在实验室里,此刻摇摇晃晃从黑暗里长出,它的歌声远比其他怪谈都动听:
……
“十只兔子臣服了,听从眼睛听从天,萝卜笔变成了口口笔,指甲变成了橡皮泥!”
“偌大的巢穴与高墙,竟容不得萝卜笔,但凡不符合眼睛意,世界就要化作‘***’!”
“五兔子站出高声喊:‘若要喉舌百般堵,若要巢穴千番束,若要笔锋万人责,若要世事化八股,何来喉舌与猎枪?’”
“五兔子一心护历史,受够史书被人涂,若人世不过一笔划,何来真心与光阴?它蹦跳着有计划,引诱眼睛附身它——咕噜噜,咕噜噜,五兔子一跃滚下楼,它身上的眼睛不见啦!”
……
“五兔子滚下楼……是wARNING-007!”安东尼与华德异口同声。
终于有一个对上的了!
那个血淋淋的金发男子,是一位历史老师,死于被保安推下楼,能对得上!
不过,从歌谣里看,这根本是金发男子故意的,他是为了杀死清醒者,被附身后自己滚下楼摔死!
推他下楼的保安,恐怕也是一只好兔子!
安东尼立刻拿出木牌,辨认片刻,挂在了wARNING-007的脖子上,金发男子微微一笑,推了推眼镜,单手抚胸,行了一礼。
“对了!”安东尼舒出一口气。
第一个正确答案顿时激励了人们,耿兰松出一口气,汪星空直擦汗。
苏明安眼神颤抖,竟觉得此情此景,让他想起了自己高考后和玥玥玩密室逃脱的景象。那时的自己小有积蓄,终于可以触碰感兴趣之物。
当其他人鬼哭狼嚎之时,他和她一个沉着冷静,一个面无表情,玥玥始终沉静解谜,就连人人都恐惧的单人任务,也是她独自去的。
就是她没解开,被困住了……最后还是苏明安去救她出门。
记忆在脑海里仿佛蒙了层雾,变得朦朦胧胧……她解谜的模样、她牵着自己出门的模样、她和他玩后吃火锅的模样,纷纷汇聚……最后化为了“灵知梦使”这个冰冷的符号。
他想带她回家。
不甘心将她留在世界游戏,这也是他向前涉海的原因之一。
“咔哒”一声,灯光转换,低头打游戏的中年女人——wARNING-006走了出来,低沉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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