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大厦二十八楼。
整个楼层,像一个刚刚破壳的巨兽骨架,赤裸着水泥与钢筋。
电钻的尖啸,混合着金属切割的刺耳噪音,在空旷的空间里反复冲撞、回荡。
空气里,是油漆、稀释剂与灰尘混合的呛人味道。
张敏站在一片狼藉之中,脚下踩着一张铺开的装修图纸,正对着一名工头,指着墙上的线路规划,语速又快又急。
她今天穿了一件普通的米色职业套裙。
在这片灰色的混沌里,那身一丝不苟的装扮,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像一株错生在工地的兰花。
一个穿着长衫,头发花白,戴着金丝眼镜的老者,在两名黑西装的簇拥下,穿过嘈杂的施工现场,径直向她走来。
工头的声音戛然而止。
周围敲敲打打的工人们,动作也慢了下来,好奇地投来目光。
“张小姐。”
为首的黑西装微微躬身,声音不大,却轻易地盖过了所有噪音。
张敏皱了皱眉,看着眼前这几位与现场格格不入的来客。
“我是。”
老者上前一步,对着张敏,用一种审视艺术品的目光,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那目光,没有冒犯,只有一种极致的专业。
“我是金陵洋服的裁缝,姓梁。”
老者的声音温润,带着老派上海人的腔调。
“陈先生吩咐,为您量身定制三套西装。”
张敏愣住了。
金陵洋服。
港督和船王御用的裁缝店。
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套裙,虽然面料和剪裁都不差,但和“金陵洋服”这四个字比起来,就像街边的玻璃珠,对上了珠宝店的钻石。
“见客户穿。”
陈峰的声音,毫无征兆地从她身后传来。
他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那里,身上那件昂贵的西装,没有沾上丝毫灰尘。
这个理由,无懈可击。
张敏所有想问的话,都被堵了回去。
梁师傅打开随身携带的皮箱,那双手,布满老茧,却比外科医生的手术刀还要稳。
皮尺冰凉的触感,隔着衣料,落在她的肩上、腰间、手臂。
每一个数字,都被梁师傅用一种近乎虔诚的态度,记录在一个小小的皮面本子上。
张敏站在原地,任由摆布。
周围是嘈杂的工地。
眼前是香港最顶级的裁缝。
身后,是那个用一句话,就将这两个矛盾的世界,强行缝合在一起的男人。
三天后。
三个巨大的、印着“金陵洋服”烫金字样的盒子,被送到了峰锐资本。
张敏在没人的洗手间里,换上了其中一套。
深灰色。
意大利顶级羊毛面料,像流动的夜色,在灯光下泛着幽微的光泽。
剪裁像锋利的刀锋,完美贴合着她的身体曲线,既勾勒出女性的柔美,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属于上位者的强势。
她站在镜子前,有些陌生。
镜子里的人,气场强大,眼神凌厉,像是财经杂志封面上的人物。
她拿起那条配套的银灰色真丝领带,学着记忆中男人的样子,笨拙地在领口绕了两圈。
领带却像一条不听话的蛇,怎么也系不成一个漂亮的温莎结。
她有些烦躁地扯了扯,领口被勒得更紧了。
一双手,毫无预兆地伸了过来,覆盖住她微乱的动作。
张敏的身体,瞬间僵住。
镜子里,映出了陈峰的身影。
他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的身后,胸膛几乎贴着她的后背。
他没有说话。
只是拿过她手中的领带,修长的手指,灵巧地翻飞。
真丝面料,在他指间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空气里,是他身上那股熟悉的,混杂着古龙水与烟草的,极具侵略性的味道。
他的指尖,带着一丝凉意,不经意地擦过她颈侧的皮肤。
那一瞬间,像有微弱的电流,从接触点窜遍全身。
张敏的呼吸,停滞了。
她能感受到他胸膛传来的温度,能听到他平稳的心跳。
“啪嗒。”
一个完美的温莎结,被他利落地收紧。
他没有马上退开。
手还搭在她的肩上,目光透过镜子,看着镜中那个被他圈在怀里的女人。
他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响在她的耳畔。
“我的张经理。”
“得配得上这间办公室。”
张敏的耳尖,在高级羊毛面料的摩擦下,迅速泛起一层薄红。
她攥紧了手里那份刚刚做好的财务报表。
纸张的边缘,被她捏得微微卷曲。
她低头看去。
那些她曾无比熟悉的,代表着利润与财富的阿拉伯数字,忽然变成了一群毫无意义的、扭曲的黑色符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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