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沉,紫禁城的琉璃瓦在夕阳余晖中镀上一层暖金。朱标穿过熙攘的宫道,马蹄踏在青石板上的声响格外清晰。他没有乘轿,也没有带随从,只穿着一身素色常服,衣袂被晚风吹得微微扬起。自打跟随凌云习练八段锦以来,他总觉得身上多了几分力气,连走路都比往日轻快。
格物阁坐落在西苑深处,四周遍植翠竹,竹叶沙沙作响,隔绝了外界的喧嚣。朱标远远便看见阁内灯火通明,透过雕花木窗,隐约可见几个年轻弟子正围着石臼捣药,药杵起落间,一股清苦的药香随风飘散。
他整了整衣冠,抬手叩响了朱漆大门。
“殿下!”开门的小太监慌忙跪地,声音发颤,“奴才不知殿下驾到……”
“免礼。”朱标摆了摆手,目光越过他,望向阁内深处。凌云正俯身指导一名弟子辨识药材,侧影被烛火勾勒得格外清晰。听到动静,他直起身,转身时脸上带着一丝诧异:“殿下怎么来了?”
朱标没有回答,径直走进阁内。他环顾四周,目光落在墙上一幅《百草图》上——那是凌云亲手绘制的,每种草药旁都标注着药性、产地与炮制方法,字迹工整如刻。角落里堆着几筐刚采来的新鲜药材,叶片上还沾着泥土的湿润。
“殿下有事?”凌云走近几步,察觉到他神色异常。
朱标深吸一口气,突然双膝跪地,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阁内弟子们吓得纷纷停下手中活计,跪倒一片。
“父皇命我来,向凌大人求学。”朱标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孤……想学那导引术的精髓,也想学着辨识药材,为自己,也为天下苍生。”
凌云一怔,连忙伸手去扶:“殿下折煞臣了!这些都是修身养性、济世救人之法,人人可学,何须行此大礼?”
“不。”朱标固执地跪着,抬起头时,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坚定,“孤是储君,未来要守护这片江山。若连自己的身体都守护不了,谈何守护天下?凌大人,孤想拜您为师。”
凌云的手僵在半空。他看着眼前这个少年——曾经苍白瘦削的脸颊如今泛着健康的红晕,眼眸明亮如星,脊梁挺得笔直,哪里还有半分病弱的影子?三个月前,他还是个连射三箭皆偏、咳血不止的病秧子;如今却能在此处侃侃而谈“守护天下”,这份蜕变,连他自己都感到震撼。
“殿下,”凌云的声音有些沙哑,“为君者,当以仁德为本,以学识为基。导引术不过是强身之法,药材辨识更是末节……”
“末节亦是根基。”朱标打断他,一字一顿道,“孤曾以为,身为太子,只需熟读经史、精通政务即可。直到病倒后才明白,若无强健之体魄,纵有满腹经纶,也不过是镜花水月。凌大人不仅治好了孤的身体,更让孤看清了自己的责任。”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阁内忙碌的弟子们:“孤虽不敢奢望比肩先贤,却愿效仿您‘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的精神,从最基础的学问做起。”
“殿下……”凌云喉头哽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您可知,拜师意味着什么?不仅要学医术,更要承责任。若有一日,需用所学救人,却因畏惧权贵而退缩,或因判断失误而害人,您……还会认臣这个师父吗?”
朱标毫不犹豫地答道:“孤若学艺不精,甘愿受罚;若违背初心,任凭师父处置!”
这番话掷地有声,阁内弟子们听得热血沸腾。。
他缓缓蹲下身,扶起朱标:“好。从今日起,你便是我的弟子。但丑话说在前头——我教你医术,却不教你如何做太子。你要学的,是如何做一个心怀苍生的人。”
朱标眼中迸发出喜悦的光芒:“谢师父!”
凌云微微一笑,从袖中取出一本泛黄的古籍递给他:“这是《皇帝内经》的抄本,你先拿回去研读。明日卯时,随我去药圃辨药。”
朱标双手接过,小心翼翼地将书揣入怀中,仿佛捧着一件稀世珍宝。他转身离去时,脚步轻快如飞,连平日里困扰他的胸闷气短都消失无踪。
阁内弟子们目送太子离去,窃窃私语:“殿下今日……判若两人啊!”
凌云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轻轻叹息。他知道,自己收下的不仅是一个学生,更是一颗即将燎原的火种。这颗火种,终将在未来的某一天,照亮整个大明王朝。
秋狝猎场的旌旗在朔风中猎猎作响,金黄的草浪翻滚如潮。朱元璋一身戎装,端坐在点将台上,鹰隼般的目光扫过校场上的每一寸土地。三个月前,他在这里目睹了太子坠马的惨状;今日,他要亲眼见证这场赌约的结局。
“陛下,太子殿下到!”随着内侍的高声唱喏,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投向入口。
朱标一袭银白色骑射服,腰间悬着镶玉弯弓,身后跟着两名手持长戟的侍卫。他翻身下马,步履稳健地走向点将台,沿途将士们纷纷低头行礼,眼神中却藏着掩饰不住的好奇——这还是那个连马背都坐不稳的太子吗?
“标儿,过来。”朱元璋招了招手。
朱标走到御座前,单膝跪地:“儿臣参见父皇。”
“免礼。”朱元璋打量着他,目光在他脸上停留许久,“气色不错,比上次见你时强多了。”
“托父皇洪福,儿臣近日勤加锻炼,身子骨硬朗了许多。”朱标笑道,眼角眉梢尽是掩不住的自信。
朱元璋点了点头,转向身旁的凌云:“凌卿,今日便是你立誓的三月之期。若是太子有任何闪失,朕定不轻饶。”
凌云躬身道:“臣不敢忘。太子殿下如今脉象平稳,心肺功能恢复七成有余,早已非昔日可比。”
“那就开始吧。”朱元璋一挥手,“让太子试射十箭,若有九箭中靶,朕便信你。”
朱标领命,牵过自己的坐骑——一匹通体乌黑的西域宝马,名唤“踏雪”。他翻身上马,勒住缰绳,目光锁定百步外的箭靶。三个月前,他连弓都拉不满;如今,他能轻松驾驭烈马,箭矢破空之声清脆如啸。
“第一箭!”内侍高声喊道。
朱标深吸一口气,左手持弓,右手搭箭,弓弦拉至满月。他的手臂肌肉线条分明,显然经过长期锻炼。箭矢离弦而出,如流星般划破长空,“嗖”的一声,正中靶心!
“好!”校场上响起一片喝彩声。
朱元璋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他看向凌云,后者神色平静,仿佛这一切早在意料之中。
朱标没有停顿,接连射出第二箭、第三箭……每一箭都精准命中靶心,箭尾的白羽在阳光下微微颤动,宛如一朵朵绽放的白莲。当他射出第九箭时,箭靶已被射得千疮百孔,唯有中心位置还留着一个完整的孔洞。
“第十箭!”内侍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朱标缓缓举起弓,这一次,他没有急于放箭。他闭上眼睛,感受着风从耳边掠过的声音,感受着心跳与呼吸的节奏。当他再次睁眼时,目光如电,箭矢破空而出——
“啪!”
箭矢穿透最后一枚箭靶,牢牢钉在后面的木桩上,箭尾的白羽还在微微摇晃。
全场死寂。
下一秒,震耳欲聋的欢呼声爆发了!将士们挥舞着兵器,高呼“太子千岁”,声浪几乎要将天空掀翻。
朱标翻身下马,兴奋地跑到朱元璋面前,单膝跪地:“父皇!儿臣做到了!”
朱元璋看着儿子容光焕发的脸庞,对比三个月前那个咳血不止的病弱少年,眼中泛起激动的泪光。他大笑着,走下御座,亲手扶起朱标:“好!好啊!朕的儿子,果然是最出色的!”
他转身走到凌云面前,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一个凌卿!三个月,你让标儿脱胎换骨!朕……封你为‘太子太傅’,兼掌太医院!从此,东宫与太医院,都交给你了!”
凌云跪地谢恩,额头触地的瞬间,一滴冷汗滑落。他抬起头,望着湛蓝的天空,心中却没有太多的喜悦。
三个月前,他接下的是一个垂死的太子;三个月后,他收获的是一个强健的储君。但这场胜利的背后,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危机?
他想起昨夜收到的那封匿名信——
“太子已强,下一个,便是你。”
墨迹未干,透着苦杏仁味。
凌云握紧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他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太子的身躯被治愈了,但笼罩在大明上空的阴霾,那些潜藏在暗处的毒蛇,还未被清除。
真正的敌人,远比一个虚弱的太子,要可怕得多。
但他不怕。
因为他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校场上,朱标正兴高采烈地向父亲讲述这三个月来的经历:“父皇,您不知道,那八段锦看似简单,练起来却极耗体力。一开始儿臣连一套都做不完,如今却能一气呵成!”
朱元璋哈哈大笑:“好!好!朕就知道,你能行!”
凌云站在阴影中,静静地看着这对父子。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仿佛要延伸到遥远的未来。
他知道,自己选择的这条路,注定布满荆棘。但为了这个少年,为了这个国家,他愿意赌上一切。
因为,有些火种,一旦点燃,便再也无法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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