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妃丧仪的素白尚未褪尽,景阳宫偏殿便传来了惊天消息——与金玉妍同出玉氏一族、同住一宫的韵常在,竟在深夜服毒自尽。案头只留下一纸寥寥数语的绝笔,字面上皆是对嘉妃的感念与追随之意,可那笔锋间的仓促与决绝,却让人心生疑窦。
消息传开时,后宫正沉浸在嘉妃离世的余波里。金玉妍生前育有四阿哥永珹、八阿哥永璇、九阿哥永瑭三位皇子,膝下子嗣兴旺,曾是后宫最得宠的妃嫔之一,如今骤然离世,本就引得各方揣测,此刻再添上韵常在殉主之事,顿时让沉寂的议论声如潮水般再起。
韵常在与金玉妍同宗同源,皆是玉氏进贡的女子,入宫后便一同居于景阳宫。在外人看来,两人既是同乡又是同族,理应亲厚无间,可后宫中人谁不清楚,这对玉氏姐妹实则面和心不和。金玉妍性情张扬,一心想凭借玉氏势力与皇子稳固地位,从未将出身稍逊的韵常在放在眼里,平日里虽未明着苛待,却也处处透着尊卑之别;韵常在也不是单纯的,也是野心勃勃,从未真正依附金玉妍,两人在宫中各守一方,看似和睦,实则疏离得很。谁也未曾想过,嘉妃一死,这个素来与金玉妍不合的韵常在,竟会选择以殉主的方式落幕。
宫人发现韵常在时,她身着一身素净的青色旗装,端坐在梳妆台前,发鬓梳理得一丝不苟,脸上甚至还施了淡淡的脂粉,面容平静得仿佛只是沉沉睡去。唯有枕边那半盏残留着苦味的药碗,以及她指尖攥得发白的绢帕,昭示着她赴死时的决绝。
“这可真是奇了!”春禧殿的廊下,几个正在修剪花枝的宫女压低了声音议论,“韵常在和嘉妃娘娘虽是同族,可平日里谁看不出她们面和心不和?嘉妃娘娘在世时,何曾真正抬举过她?如今倒好,竟甘愿殉主,这唱的是哪一出?”
“谁知道呢!”另一个宫女撇了撇嘴,手里的剪刀咔嚓一声剪断了枯枝,“许是玉氏那边给了压力,嘉妃娘娘一死,她在宫里没了依仗,又怕被皇上迁怒,索性一死了之,还能落个忠烈的名声。”
景阳宫的宫人们更是人心惶惶,几个负责洒扫的小宫女、小太监聚在角落,声音里带着后怕:“咱们娘娘走了还没几日,韵常在就跟着去了,这景阳宫怕是要凉了……说起来,韵常在这些日子总爱独自发呆,前几日还问过奴才,‘人死了,能不能一了百了’,当时奴才还以为她只是伤心,没成想……”
“你们说,会不会是韵常在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一个胆子稍大的宫女压低了声音,“嘉妃娘娘的死本就蹊跷,韵常在又是一个宫里住着的,保不齐撞破了什么,才被逼得走投无路?”
这话一出,众人顿时噤声,纷纷下意识地看向四周,生怕被人听了去。
景仁宫的偏殿外,几个资历深厚的宫女正守着门户,也在低声议论此事。“无子嗣、无家世,又和嘉妃面和心不和,这样的人,按说该想着如何自保才是,怎会殉主?”领头的宫女皱着眉,“再说嘉妃娘娘刚没,四阿哥就被过继,韵常在这时候自尽,未免也太巧了些。”
“依我看,怕是为了玉氏的颜面。”另一个年长的宫女叹了口气,“两人同出玉氏,嘉妃失势而亡,韵常在若独活,既怕在宫里受委屈,又怕被玉氏问责,倒不如殉主,既保全了玉氏的体面,也给自己留了个体面的结局。”
钟粹宫的宫女们则更关注后续的恩宠,“不管她是真心殉主还是走投无路,皇上的旨意才真是让人看不懂——竟破例追封她为韵嫔,按嫔位治丧!”一个年轻的宫女满脸艳羡,“她生前不过是个末等常在,连皇上的面都少见,如今一跃成为嫔位,这可是大清后宫史上头一遭的越级追封,真是死得值了?”
“值不值的,只有她自己知道。”旁边的宫女冷笑一声,“嘉妃娘娘的丧仪办得那般简单,四阿哥被过继,如今却给一个殉主的常在追封嫔位,皇上的心思,真是比宫墙还深,半点也猜不透。”
这话不假。韵常在无子嗣、无家世,仅凭一场殉主之举,便从末等常在一跃成为嫔位,这般殊荣,确实罕见。朝臣们听闻此事后,更是一头雾水。先前嘉妃因“病逝”离世,丧仪简素得不合常理;紧接着四阿哥被骤然过继给履亲王,断了继承大统的可能;如今又对一个与嘉妃面和心不和的低阶嫔妃格外恩宠,这一连串的举动,让朝堂上下都摸不清皇上的真实意图。
养心殿内,弘历正手持韵常在的绝笔,指尖轻轻敲击着御案。那纸上的字迹娟秀,寥寥数语写尽了“感念嘉妃提携之恩,愿随君而去”,可弘历阅人无数,怎会看不出这字里行间的勉强。他并非感念韵常在的忠心,只是金玉妍的背叛让他心中憋闷不已——这个外族女子,利用他的宠爱,勾结玉氏,玩弄权术多年,若不是为了皇家体面与邦交安稳,他绝不会这般轻易处置她。
而韵常在的自尽,恰好给了他一个契机,也解了他的后顾之忧。这宫墙之内,人人皆为名利算计,难得有这般“愚忠”之人,即便这份忠心掺了水分,也不妨碍他借题发挥。追封她为嫔,既是做给世人看,彰显帝王的宽仁厚待;也是做给玉氏看,安抚其情绪,毕竟金玉妍已死,再苛待同宗的韵常在,恐惹玉氏不满;更重要的是,借此安抚宫中那些仍在观望的宫人——无论如何,忠心二字,总归是能得些体面的。
“皇上,履亲王那边已递了折子,谢皇上将四阿哥过继膝下,愿悉心教养,承袭爵位。”李玉躬身禀报,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皇上的神色,生怕触碰到他的逆鳞。
弘历“嗯”了一声,语气平淡无波,听不出丝毫情绪:“知道了,让礼部按规矩办便是。”
四阿哥永珹被过继之事,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在朝野上下激起千层浪。金玉妍育有四阿哥、八阿哥和九阿哥三位皇子,其中四阿哥最为年长,早已暗中聚集了一批依附的朝臣,本是储位的有力竞争者。如今四阿哥被过继旁支,彻底断了继承大统的可能,那些先前依附于他的朝臣,皆是见风使舵之辈,短短几日之内,便纷纷改换门庭,昔日围绕在四阿哥身边的势力,顷刻间分崩离析,树倒猢狲散。
钟粹宫的偏殿内,纯嫔苏绿筠正枯坐在窗边的软榻上,手里捏着一方素色帕子,反复摩挲着,指腹早已被磨得发热。她与婉贵人陈婉茵同住一宫,平日里倒也相安无事,只是此刻心中的忧虑,让她连身旁陈婉茵偶尔传来的翻书声都觉得心烦。窗外的秋菊开得正盛,金黄的花瓣在秋风中摇曳,香气袭人,可她却全然无心欣赏,眉宇间满是化不开的忧虑。
“娘娘,三阿哥那边已经回话了,说定会谨记娘娘的教诲,安分当差,绝不惹是生非。”贴身宫女可心轻声禀报,将一杯温热的参茶递到她手中。
苏绿筠接过茶盏,却并未饮用,只是任由温热的触感透过瓷杯传到指尖,长长舒了口气,声音里带着一丝后怕:“那就好,那就好。”她抬手按了按眉心,眼底满是惶惑,“你说这皇上的心思,怎就这般难测?四阿哥虽是嘉妃所出,可也是他亲生儿子,还是皇上登基后的第一子,是“贵子”,皇上怎么说过继就过继,连半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
可心劝慰道:“娘娘放宽心,三阿哥如今愈发稳重,皇上也是看在眼里的。再说有娴贵妃娘娘在皇上面前帮衬着,三阿哥定然不会有事。”
“娴贵妃固然聪慧,可帝王心术,哪里是旁人能猜透的?”苏绿筠摇了摇头,眼神中满是谨慎,“永璋是我唯一的指望,若是他也被出继旁支,我这后半辈子,可就真的无依无靠了。”她顿了顿,将茶盏放在桌上,语气愈发郑重,“你再去给三阿哥传个话,让他不仅要安分,还要多替皇上分忧,差事办得稳稳当当的。如今嘉妃刚没,四阿哥被过继,正是敏感时候,让他千万收敛锋芒,别给皇上留下话柄,要让皇上看看,咱们永璋不比任何阿哥差。”
“是,奴才这就去。”可心躬身应道,转身快步离去。
与此同时,三阿哥永璋正在书房内练字。窗外天色沉沉,秋雨淅淅沥沥地落下,打在窗棂上发出沙沙的声响。他身着一袭月白长衫,手握狼毫,笔尖在宣纸上缓缓游走,写的正是《论语》中的“克己复礼”。
听闻额娘的传话,永璋的笔尖微微一顿,墨汁在宣纸上晕开一小团乌黑的圆点,破坏了整幅字的规整。他放下毛笔,望着窗外雨雾中的宫墙,心中五味杂陈。四阿哥被过继的消息传来时,他既震惊又惶恐,深知额娘的担忧并非多余。这些年,他因在孝贤皇后死后表现不当,又因为自己的额娘的原缘故,一直不受皇上待见,若不是这些年额娘谨慎行事,娴贵妃暗中照拂,他怕是早已被皇上厌弃。
如今嘉妃离世,四阿哥失势,后宫与前朝的势力格局正在悄然变动,这既是危机,也是机遇。他必须抓住这个机会,向皇上证明自己的价值,绝不能重蹈四阿哥的覆辙。
“阿哥,娘娘又传话来了,让您多替皇上分忧,把差事办得稳妥些,千万别露了锋芒。”小厮进来禀报,语气恭敬。
永璋点了点头,语气坚定:“我知道了,你告诉额娘,儿子定不会让她失望。”他重新拿起毛笔,蘸了蘸墨汁,笔尖在宣纸上落下工整的楷书,每一个字都写得格外用力,仿佛要将心中的惶恐与决心,都融入这笔墨之中。
几日后,雨过天晴,紫禁城的琉璃瓦被冲刷得一尘不染,在秋日的阳光下泛着清冷的光。娴贵妃甄嬛身着一袭宝蓝色绣暗纹的旗装,缓步走进养心殿。殿内烛火通明,弘历正埋首于奏折之中,眉头微蹙,神色略显疲惫。
“皇上,臣妾前来汇报本月后宫用度明细。”甄嬛屈身行礼,声音温婉平和,如同秋日的流水。
弘历抬起头,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示意她起身:“呈上来吧。”
李玉连忙上前,接过甄嬛手中的账册,恭敬地递到御案上。弘历快速翻阅着,目光扫过各项开支,时不时提笔批注几句。殿内静悄悄的,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以及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
半晌,弘历放下朱笔,揉了揉眉心,语气中带着一丝赞许:“后宫用度还算规整,你办事,朕放心。”
“谢皇上信任。”甄嬛再次行礼,顺势提起正事,“皇上,嘉妃丧仪已过,按祖制,谥字追尊之事,还请皇上示下。”
提及嘉妃,弘历脸上的疲惫瞬间被怒火取代,他冷哼一声,语气冰冷:“嘉妃就以妃位入葬即可,不再追封。”这个外族女子,欺骗了他这么多年,利用他的宠爱为玉氏谋利,甚至暗中勾结李尹,妄图干涉朝政,若不是为了皇家体面与邦交安稳,他岂会让她这般轻易离世?
甄嬛心中早有预料,却依旧屈身劝道:“臣妾有一言,还请皇上一听。”
“说吧。”弘历的语气带着几分不耐,却还是给了她开口的机会。
“皇上,无论嘉妃生前有何过错,她终究为皇上生育了三位皇子。”甄嬛的声音温和却坚定,“四阿哥、八阿哥、九阿哥永瑭皆是皇上的骨血,如今四阿哥已过继旁支,八阿哥与九阿哥年纪尚幼,还请皇上看在三位阿哥的份上,给嘉妃留些体面,也让阿哥日后想起生母,不至于太过难堪。”
弘历沉默了片刻,手指在御案上轻轻敲击着,发出咚咚的声响。他何尝不知甄嬛所言有理,可一想到自己被金玉妍玩弄于股掌之间的过往,心中的怒火便难以平息。但转念一想,三个皇子终究是无辜的,若是太过苛待他们的生母,难免会让皇子们心生芥蒂,不利于朝堂稳定。更何况,金玉妍已死,再追究下去,也无甚意义。
“罢了。”弘历终是松了口,语气缓和了些许,“就追封为贵妃,以后不再加谥。”
“谢皇上恩典。”甄嬛恭敬地应道,话锋一转,又道,“皇上,如今后宫高位妃嫔着实不足,臣妾独自居贵妃之位,常感力不从心。后宫之中不乏与臣妾资历相当者,再者六宫之事繁杂,臣妾一人独担,恐难周全,不知皇上可有意加封姐妹们,与臣妾共担后宫重担?”
弘历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赞许。甄嬛不仅聪慧,更懂得揣摩他的心思,后宫稳定关乎前朝安宁,如今嘉妃已死,确实需要重新平衡后宫势力,以稳固大局。
“你说说看,何人可担此任?”弘历问道,身体微微后靠,神色缓和了许多。
“回皇上,纯嫔资历深厚,入宫多年,性情温婉,行事稳重。”甄嬛缓缓说道,“臣妾先前托付给她的一些后宫琐事,诸如打理各宫份例、安排祭祀事宜等,她都处理得井井有条,毫无差错。如今三阿哥也愈发长进,皇上也曾夸赞过永璋懂事勤勉,纯嫔着实有资格晋位。”
弘历沉吟道:“以纯嫔的资历,贵妃之位本也担得,只是她先前性子太急,耳根子又软,遇事不够果决,怕难以服众。”
“皇上有所不知,这些年纯嫔早已沉稳许多。”甄嬛补充道,“经历了些事情,她也明白了后宫生存之道,如今做事愈发周全稳妥,臣妾观之,足以与臣妾共担六宫之事。”
“既如此,便晋纯嫔为贵妃。”弘历拍板定论,“六宫之事,你为主,纯贵妃与令妃、愉妃协助你打理,务必确保后宫安宁,不得再生事端。”
“是,臣妾遵旨。”甄嬛躬身应道,又接着说道,“皇上,舒嫔为皇上诞下十阿哥永玥,如今十阿哥也一岁了,康健活泼。这些日子舒嫔悉心照料,日夜操劳,将十阿哥养育得极好,这份心意,还请皇上顾念。”
弘历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柔和:“舒嫔确实不错,心思细腻,照顾十阿哥也尽心尽力。之前朕对舒嫔也多有亏欠,那就晋封舒嫔为舒妃,以示嘉奖。”
“谢皇上。”甄嬛继续说道,“九阿哥永瑭年纪尚幼,如今嘉妃已逝,无人悉心照料。臣妾思量着,婉贵人是潜邸旧人,性情温和,心地善良,且一直无子嗣,与纯贵妃同住钟粹宫,平日相处和睦,将九阿哥交给婉贵人抚养,既能让九阿哥得到妥善照料,也能让婉贵人有所寄托,两全其美。”
弘历闻言,心中颇为赞同。婉贵人陈婉茵安分守己,从不参与后宫争斗,性子又温婉耐心,确实是抚养皇子的合适人选。“准了。”他说道,“晋婉贵人陈婉茵为婉嫔,即刻将九阿哥永瑭送往婉嫔宫中抚养。其余新晋嫔妃资历尚浅,晋封之事,日后再议。”
“臣妾遵旨,臣妾替后宫姐妹谢皇上恩典。”甄嬛恭敬地行了一礼,心中已然明了。皇上此次晋封,看似是平衡后宫势力,实则暗藏深意——纯贵妃虽晋位,却因性子软弱,难成大器,只能依附于自己,无法独揽大权;舒妃、婉嫔晋位,既安抚了旧人,壮大了后宫高位阵容,又通过抚养皇子,进一步巩固了后宫与前朝的联系,同时也敲打了那些心怀异心之人,可谓一举多得。
消息传回后宫,顿时引起一片哗然,各宫反应各异,冷暖不均。
钟粹宫内,纯贵妃苏绿筠接到晋封圣旨的那一刻,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与陈婉茵同住一宫,此刻陈婉茵也刚接到抚养九阿哥的旨意,两人一同跪接圣旨,殿内喜气洋洋却又各怀心思。苏绿筠颤抖着双手接过明黄的圣旨,指尖冰凉,泪水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多年的隐忍、担忧与期盼,终于换来了今日的荣耀。可心连忙上前搀扶,声音哽咽:“娘娘,恭喜您,贺喜您!”
苏绿筠擦干眼泪,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却依旧难掩心中的谨慎:“快,替我更衣,我要去娴贵妃宫中道谢。”她深知,自己能顺利晋位贵妃,离不开甄嬛的举荐与提携,这份恩情,她必须记在心里。更重要的是,她明白皇上的心思,晋位并非终点,而是新的开始,往后行事,更要如履薄冰,万万不能出错,否则不仅自己会失势,还会连累三阿哥。一旁的陈婉茵也起身道贺,眼神中满是真诚,苏绿筠笑着点头回应,心中却也清楚,往后同宫相处,更需拿捏好分寸。
婉嫔陈婉茵的宫女顺心早已喜不自胜,忙着收拾偏殿,准备迎接九阿哥。“娘娘,您终于得偿所愿了!”顺心一边擦拭着雕花床栏,一边喜滋滋地说道,“九阿哥那般可爱,日后您有了阿哥相伴,再也不会孤单了。”陈婉茵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指尖抚过早已备好的柔软襁褓,眼中满是期盼与郑重:“皇上信任我,将永瑭托付给我,我定当视如己出,悉心照料,绝不让皇上失望。”她入宫多年,与苏绿筠同住钟粹宫,一直默默无闻,如今能得此恩典,心中感激不尽,只愿往后能安稳抚养皇子,了此余生。
舒妃宫中,叶赫那拉意欢正陪着刚满一岁的十阿哥永玥玩耍。永玥穿着一身小红袄,正扶着炕沿蹒跚学步,时不时发出清脆的笑声。听闻晋封的消息,意欢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眼中却并无过多欣喜。她入宫并非为了权势,只求能常伴君侧,安心抚养十阿哥长大。如今晋位为妃,虽多了几分责任与体面,却也多了几分身不由己,她轻轻抱起永玥,在他额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永玥,往后额娘便是舒妃了,可额娘只愿你平安顺遂,无灾无难。”身边的宫女惜荷连忙道贺,意欢只是淡淡颔首,目光依旧落在儿子天真烂漫的脸上。
令妃魏嬿婉的宫中一派温馨热闹,她的龙凤胎——十一阿哥永璐与七公主璟妧,此刻正和庆贵人陆沐萍一同哄着孩子。陆沐萍一心跟着魏嬿婉,两人情同姐妹,此刻正分工合作,陆沐萍抱着璟妧,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哼着童谣,魏嬿婉则逗着怀里的永璐,指尖划过他粉嫩的脸颊,眼中满是母爱。听闻晋封的消息,魏嬿婉只是淡淡一笑,对陆沐萍说道:“娴贵妃娘娘运筹得当,纯贵妃晋位也是实至名归,咱们做好自己的本分,好好抚养孩子们长大便是。”陆沐萍连连点头,附和道:“姐姐说得是,咱们有这两个宝贝疙瘩,比什么都强。”她向来依附魏嬿婉,对晋位之事本就不甚在意,只求能借着令妃的光,在后宫中安稳立足。
愉妃海兰的宫中则一片清静,她正在佛堂礼佛,手中念珠转动,口中诵经不绝。五阿哥永琪是她唯一的牵挂,听闻晋封的消息,海兰只是微微颔首,眼中并无波澜。她向来与世无争,只求能护得永琪平安长大,后宫的恩宠浮沉,于她而言不过是过眼云烟。宫女禀报完毕,便悄然退下,殿内只余佛号声声,伴着窗外的秋风,显得格外宁静。
慎嫔阿箬与甄嬛同气连枝,一心辅佐甄嬛稳固后宫,听闻消息时,她正在处理甄嬛交代的差事,只是笑着说了句“娴贵妃决策英明,纯贵妃等人晋位实至名归”,便继续埋头做事,毫无半分嫉妒之意。她深知,后宫安稳,方能保全自身,依附于甄嬛,便是她最好的选择。
顺嫔钮祜禄澜芷的宫中,却是一片狼藉。她将手中的玉杯狠狠摔在地上,碎裂的瓷片溅了一地,眼中满是不甘与怨怼:“凭什么?!前两次晋封没有我,这次又是如此!纯贵妃不过是资历老些,舒妃靠的是皇子,婉嫔更是沾了抚养阿哥的光,难道我钮祜禄澜芷就比她们差吗?”她入宫以来,容貌倾城,才情出众,却屡屡在晋封上失意,此次眼看着旁人平步青云,自己却依旧停留在嫔位,心中的郁气再也按捺不住,“皇上眼里,到底有没有我?”宫女木禾吓得连忙跪地劝慰:“娘娘息怒,您这般风姿,皇上定会记挂着您的,只是时机未到罢了。”可顺嫔哪里听得进去,厉声呵斥道:“滚!都给我滚出去!”木禾不敢多言,只能默默退下,殿内只留下顺嫔独自一人,对着满地狼藉,眼中满是怨毒。
恭贵人乌雅氏的宫中,同样充斥着低气压。她已怀胎五月,腹部早已显怀,本以为凭着龙胎能得皇上多几分关注,甚至有望晋位,却没料到此次晋封名单上依旧没有她的名字。她抚着隆起的小腹,眼圈泛红,声音带着委屈与愤懑:“我怀着皇上的龙嗣,小心翼翼,不敢有半分差池,可皇上呢?眼里只有旁人,连一句慰问都少得可怜,更别说晋位了!这龙胎,难道还比不上旁人的几句奉承?”身边的宫女青禾连忙劝道:“小主息怒,龙体为重,皇上日理万机,定是记挂着您的,只是如今恰逢多事之秋,晋位之事暂缓罢了。”可恭贵人哪里听得进去,只觉得满心委屈无处诉说,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
晋贵人富察兰茵坐在窗前,手中捏着一方绣帕,脸上带着几分惋惜。她出身富察氏,家世不俗,平日里也谨小慎微,本想着此次能抓住机会晋位,却终究失之交臂。“终究是错过了。”她轻声呢喃,语气中带着一丝怅然,“或许是我太过心急,未能让皇上看到我的本事吧。”身边的宫女晚翠劝慰道:“主儿还年轻,日后有的是机会。”富察兰茵只是摇了摇头,将绣帕叠好,心中暗下决心,下次定要好好把握,让皇上看到自己的价值。
忻贵人戴佳舒窈则显得意气风发。她对着铜镜整理着旗头,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容,对宫女说道:“纯贵妃能晋位,舒妃能封妃,我戴佳舒窈为何不能?如今后宫格局变动,只要我好好表现,日后总能熬到贵妃或是妃位,咱们等着瞧。”她性子爽朗,野心勃勃,从不掩饰自己的抱负,此次虽未晋位,却并未气馁,反而将纯贵妃等人视作榜样,摩拳擦掌准备日后大展拳脚,务必在后宫中闯出一番天地。
谨常在钮祜禄姈月的宫中,却是一片平静。她正临窗作画,听闻晋封的消息,只是淡淡一笑,笔下的兰草依旧舒展雅致。“我入宫时日尚浅,家世虽好,却也明白后宫晋位需循序渐进,急不得。”她放下画笔,语气平和,“皇上的心思深不可测,做好自己该做的,其余的,听天由命便是。”她看得通透,深知自己的身份虽尊贵,却不足以让皇上破例晋封,与其怨怼,不如安守本分,静待时机。
玫贵人的宫中,早已没了往日的繁华。她失宠多年,宫殿冷清,听闻晋封的消息时,正独自坐在窗边发呆,眼神空洞,毫无波澜。“晋位也好,不晋位也罢,与我何干?”她轻声说道,语气中满是落寞,“皇上早已忘了我,这后宫的恩宠浮沉,都与我无关了。”昔日的荣光早已消散,如今的她,只求能在这深宫中安稳度日,不再有任何期盼,免得徒增伤心。
至于安常在冬果尔氏、陈答应陈蓁蓁、林答应林安歌、武答应武筱宁等人,本就是后宫中的小透明,平日里难得见到皇上,此次晋封自然也与她们无关。她们听闻消息后,只是私下议论几句,便各自回到自己的住处,不敢有半分逾矩。安常在依旧默默刺绣,陈答应打理着自己的小院子,林答应与武答应则结伴去御花园散步,她们深知自己人微言轻,唯有低调行事,才能在后宫中立足。
前朝的朝臣们得知后宫晋封的消息,更是议论纷纷。有人说皇上是为了安抚纯贵妃,稳固三阿哥的地位;有人说皇上是想通过平衡后宫势力,来制衡前朝各方势力,毕竟纯贵妃的家族在前朝也有一定影响力;还有人说皇上此举是为了弥补嘉妃之死带来的后宫空缺,确保六宫安宁,从而稳定前朝局势。
唯有甄嬛,在回到翊坤宫后,望着窗外飘落的秋叶,神色平静无波。她站在窗前,手中握着一杯微凉的清茶,目光透过层层宫墙,望向养心殿的方向。她知道,这场晋封并非结束,而是后宫新一轮平衡的开始。纯贵妃虽晋位,却因性子软弱,难成大器;舒妃、婉嫔根基尚浅,不足为惧;顺嫔虽有怨气,却无足够的势力支撑;恭贵人虽怀龙胎,却性情急躁,难成气候;而令妃、愉妃、慎嫔与自己同气连枝,足以稳固后宫大局;至于那些低位嫔妃,或野心勃勃,或安分守己,皆不足为虑。
只是,帝王心术深不可测,弘历的每一步棋,都暗藏深意。四阿哥被过继,韵嫔被追封,后宫嫔妃被晋封,这一系列的举动,看似毫无关联,实则环环相扣——既清理了嘉妃留下的隐患,拔掉了玉氏在后宫的势力,又平衡了后宫与前朝的势力,更敲打了那些心怀异心的皇子与朝臣,确保了大清江山的稳固。
甄嬛轻轻叹了口气,将杯中清茶一饮而尽。茶味微凉,带着一丝苦涩,正如这深宫之中的日子。从来没有永恒的恩宠,只有永恒的算计与平衡。她能做的,便是审时度势,步步为营,既保全自己,也护住那些值得护住的人。
而养心殿内,弘历望着窗外沉沉的暮色,眼中闪过一丝深邃的光芒。他抬手拿起案头的密折,上面不仅有四阿哥在履亲王府的近况,还有玉氏那边的动向。嘉妃已死,韵嫔自尽,玉氏在宫中的势力已彻底清除,四阿哥被过继,也断了玉氏借皇子干涉朝政的可能。如今后宫格局重新洗牌,前朝势力也随之调整,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知道,这场博弈远未结束。后宫与前朝紧密相连,皇子与朝臣相互牵扯,牵一发而动全身。他必须小心翼翼,平衡各方势力,既要防止任何一方势力过大,威胁到皇权,又要确保朝堂与后宫的稳定,才能做一个真正掌控一切的帝王。
秋风穿过宫墙,卷起满地落叶,紫禁城的琉璃瓦在暮色中泛着冷寂的光。这场因嘉妃之死引发的风波,看似已然平息,实则为后宫与前朝埋下了新的伏笔。未来的路,还很长,而这深宫之中的每一个人,无论是嫔妃、皇子,还是朝臣、宫人,都将在帝王的棋局中,继续挣扎、求索,直至找到属于自己的归宿——或是荣耀加身,或是黯然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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