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阳宫的夜,灯火通明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惶惶不安。殿内炭火烧得旺,暖意熏人,可金玉妍却觉得浑身发冷,指尖冰凉。她身着一袭绛红色宫装,本该衬得肌肤胜雪,此刻却因神色焦灼,显得面色有些苍白。她在殿内来回踱步,珠钗环佩随着脚步叮当作响,打破了殿内的沉寂,却压不住心头翻涌的不安——李尹是因逼死发妻,被皇上一道圣旨强召入京请罪,根基未稳便身陷险境,如今又遭软禁,这每一步都踩在刀刃上。
“丽心,还没消息吗?”金玉妍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侍立一旁的贴身宫女丽心,语气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急切,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小利子那边还没回话?咱们平日里没少打点他,他在御膳房当差,总能借着送膳的由头,探到些延晖阁的动静吧?”
丽心连忙上前一步,屈膝应道:“回娘娘,还没有。小利子说,延晖阁是皇上特意吩咐严管的地方,守卫比别处严上三倍,连御膳房送过去的膳食都要经过三层查验,他根本近不了王爷的住处,只偷偷打听着,王爷今日在阁中并未动过膳食,似是心绪郁结,连茶水都没喝几口。”
金玉妍闻言,心头一沉,抬手扶住一旁的桌沿,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桌面的雕花纹路,指甲几乎要嵌进木头里。“怎么会这样……”她喃喃自语,眼底满是忧虑,“皇上把王爷留在延晖阁,说是让他暂住,可那延晖阁四面环水,守卫比冷宫还严,分明是软禁!王爷刚因逼死发妻的罪名受了皇上斥责,性子又傲,怎能受得住这般屈辱?更何况这罪名本就容易引人非议,在京中多待一日,便多一分被人构陷的危险。”
“娘娘息怒,”丽心连忙劝慰,“小利子说了,他会再想办法,看看能不能买通阁中负责洒扫的小太监,好歹能递句话进去。再说,娘娘您这些日子往养心殿跑了多少趟,为王爷求情的心意,皇上心里总归是有数的。”
“求情?”金玉妍苦笑一声,眼底闪过一丝绝望,“本宫那些求情,在皇上眼里怕是只会更添猜忌!他本就疑心本宫与王爷过从甚密,本宫这般急切,反倒坐实了那些闲话。可本宫能怎么办?王爷是玉氏的主君,也是本宫在这世上为数不多的亲人,他若是出事,玉氏危矣,本宫在这宫中也再无依靠!”
她顿了顿,抬手抚上腕间一串温润的黄玉手串,那手串是当年李尹亲手为她戴上的,每一颗黄玉都打磨得圆润光滑,带着淡淡的光泽,是她离乡入宫时唯一带走的念想。“不行,本宫必须让王爷知道该如何自处。告诉他,万万不可与皇上起争执,凡事隐忍退让,哪怕受些委屈也无妨,只要能平安回到玉氏就好。还有,让他提防宫中之人,尤其是闵恩静那个贱人——那日的撞见,多半是她引着皇上去的。。”
丽心面露难色:“娘娘,小利子那边已经尽力了,延晖阁的守卫都是皇上亲自挑选的亲信,贸然递消息,若是被人察觉,不仅小利子性命难保,连娘娘您也会被牵连啊!”
“事到如今,顾不得那么多了!”金玉妍斩钉截铁地说,“你再去一趟,告诉小利子,只要他能把字条递到王爷手里,本宫再给他十倍的赏银,日后他在御膳房的前程,我也会设法打点。只要能保王爷平安,本宫哪怕是拼了这嘉妃的位份,甚至这条性命,也在所不惜!你快去,务必叮嘱他小心行事,别留下任何痕迹。”
“奴婢遵旨。”丽心不敢再多言,躬身退下,脚步匆匆地消失在殿外。
金玉妍望着丽心离去的背影,指尖轻轻摩挲着腕间的黄玉手串,思绪飘回了年少时的玉氏王宫。那时她与李尹一同长大,他是意气风发的王世子,她是金家嫡女,他亲手将这串黄玉手串戴在她腕上,说会护她一生无忧。如今物是人非,他成了玉氏王爷,却因逼死发妻的罪名被召入京,她成了大清嘉妃,却只能在深宫之中急得团团转,连见他一面都难。她只盼着这串手串能如当年的承诺一般,护他平安,护玉氏周全。
而这一切,都被隔壁西偏殿的闵恩静听得一清二楚。
西偏殿内,烛火昏暗,气氛凝重。闵恩静身着一袭素色宫装,静坐在窗前,手中捧着一杯早已凉透的清茶。她入宫不过半年多,眉眼间还带着几分青涩,眼底却藏着与年龄不符的深沉与决绝。她的贴身宫女智贤正躬身站在一旁,低声禀报着方才在景阳宫外听到的一切。
“主儿,嘉妃娘娘让丽心再去找御膳房的小利子,想通过洒扫的小太监给玉氏王爷递消息,还让王爷提防您呢。”智贤的声音压得极低,“看来她是真的急了,连这么冒险的法子都肯试。”
闵恩静缓缓放下手中的茶杯,眼底掠过一丝冰冷的杀意,嘴角却勾起一抹淡淡的冷笑:“急有什么用?她越急,越容易出错。我入宫不过半年多,就传来姐姐被李尹和金玉婧逼死的噩耗,我在深宫之中,连为姐姐哭一场都要小心翼翼,这份恨意,我一刻也不敢忘。多亏娴贵妃和令妃娘娘暗中相助,咱们才能有人手可用,不然凭着我入宫半年的资历,哪能这么顺利?”
“小主说得是,”智贤连忙应道,“娴贵妃娘娘心思缜密,令妃娘娘人脉广阔,有她们相助,咱们如虎添翼。只是嘉妃娘娘这般急切地与王爷联络,会不会是想传递什么密谋?要不要奴婢去给小利子透个话,让他故意拖延,或是把消息换了?”
“不必。”闵恩静摇了摇头,眼神坚定,“让她递。她递的消息越多,留下的把柄就越多,小利子收了她的好处,日后便是指证她的人证。皇上本就因李尹逼死发妻的事震怒,下旨召他入京问罪,如今又猜忌他与嘉妃过从甚密,他们还敢私下联络,这不是自寻死路吗?我姐姐冤死还不到三个月,她们就想这么蒙混过去,我绝不能让他们好过。”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景阳宫方向那明亮的灯火,眼中满是刻骨的恨意。“智贤,你还记得吗?我收到了族人偷偷送来的消息,说姐姐被金玉婧日日欺辱,李尹视而不见,最后姐姐不堪受辱,自缢而亡。闵氏一族也因此被排挤打压,几乎没有立足之地。若不是令妃娘娘暗中指点我,说愿意帮我复仇,我怕是早就被这深宫的绝望吞噬了。”
智贤躬身道:“小主的血海深仇,奴婢一刻也不敢忘。只是如今皇上虽软禁了王爷,却并未对嘉妃娘娘动手,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怎么做?”闵恩静冷笑一声,“皇上召李尹入京,本就是为了问他逼死发妻的罪,留他在京,名为暂住,实为软禁,这本身就说明皇上对他们的猜忌已深。令妃娘娘早就说过,帝王猜忌是最烈的毒药,一旦种下,便会生根发芽。咱们只需顺着皇上的猜忌,把证据递上去,再借着令妃娘娘在御前的影响力吹吹风,就能让他们万劫不复。”
她转头看向智贤,眼神锐利如刀:“你继续派人盯着景阳宫和延晖阁,嘉妃和李尹的一举一动,哪怕是一句话、一个眼神,都要一一记好。等皇上那边有了动静,到时候便是最佳时机,我要揭发他们的罪行!”
“奴婢明白。”智贤应道,“只是小主,嘉妃娘娘深得圣宠,又有玉氏作为后盾,咱们这么做,会不会风险太大?”
“风险?”闵恩静眼底闪过一丝决绝,“我姐姐死的时候,我们闵氏一族濒临覆灭的时候,就已经没有退路了!要么成功复仇,让李尹和金玉妍血债血偿,让闵氏一族重振荣光;要么失败身死,魂归故里,与姐姐团聚。况且有娴贵妃和令妃娘娘在背后支持,我怕什么?”
她抬手抚上鬓边的珍珠簪,那是姐姐当年送给她的遗物,也是她入宫时唯一的念想。“皇上最忌后妃与外邦私通,更忌外邦势力干涉大清内政。金玉妍与李尹自幼相识,情谊深厚,又私下联络,这正是皇上最忌讳的。我们只要把这些证据摆到皇上面前,皇上必然会震怒。”
智贤躬身道:“小主深谋远虑,奴婢这就去安排,定不会让小主失望。”
“去吧,务必小心行事,不可打草惊蛇。”闵恩静叮嘱道,看着智贤离去的背影,她的眼神再次变得冰冷而坚定。这场复仇之战,她已经隐忍了许久,如今终于到了关键时刻,有甄嬛和魏嬿婉的相助,她绝不会失手。
与此同时,翊坤宫的暖阁内,也是一片静谧。娴贵妃甄嬛斜倚在软榻上,手中捧着一卷书,神色淡然。魏嬿婉坐在一旁的小几旁,手中端着一杯温热的祁门红茶,看似悠闲,眼底却藏着一丝精明的算计。
“姐姐,听说嘉妃还在想方设法给延晖阁的李尹递消息,找的是御膳房的小利子。”魏嬿婉率先开口,打破了殿内的沉寂,“咱们当初让韵常在盯着她,果然没看错,这嘉妃急功近利,果然露出了破绽。”
甄嬛抬眸看了她一眼,淡淡一笑:“急则生乱,这是常理。李尹因逼死发妻,被皇上一道圣旨召入京问罪,本身就理亏气短,嘉妃入宫多年,却还是这般沉不住气,也难怪皇上会猜忌。咱们和韵常在合计的事,如今总算到了关键时候。”
魏嬿婉心中一动,附和道:“姐姐说得是。韵常在入宫半年,便遭逢姐姐惨死的变故,这份恨意足够支撑她放手一搏。她隐忍不发,把自己伪装得温婉无害,连嘉妃都只当她是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却不知她早已在暗中收集证据。若不是贵妃姐姐您点拨,又让我暗中给她递了些消息,还把小利子安插在御膳房,她也未必能这么快抓住嘉妃的把柄。”
“韵常在的恨意是最好的利器。”甄嬛放下手中的书卷,端起一旁的茶盏,轻轻吹了吹浮沫,“她姐姐冤死,家族蒙难,这份恨意足以让她不顾一切。而皇上的猜忌,便是咱们最好的助力。李尹刚继位就敢逼死发妻,失德失仪,皇上本就有敲打玉氏之意,如今嘉妃又急于与他联络,这不正是给皇上递刀子吗?”
魏嬿婉笑道:“姐姐看得通透。那小利子是我当年安插在御膳房的人,嘉妃找他递消息,正好落入咱们的圈套。他收了嘉妃的好处,日后指证起来,才更有说服力。只是姐姐,皇上召李尹入京问罪,如今又将他软禁,究竟是想敲打玉氏,还是想彻底处置他?”
“两者皆有。”甄嬛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机锋,“玉氏虽小,却也是大清的属国,贸然处置其国君,怕是会引起其他属国的恐慌。皇上留他在京,一来是为了施压,让他为逼死发妻的事付出代价,也让玉氏王室知晓大清的威严;二来,也是为了查清嘉妃与他是否真有勾结。”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嘉妃身为金家嫡女,又深得圣宠,皇上不得不防。防的不是玉氏那点实力,而是防后宫与外邦勾结,防有人借着后妃的宠爱,干涉朝政,动摇大清根基。咱们要做的,就是顺着皇上的心思,把证据一点点摆出来,让他自己下定决心。”
魏嬿婉心中一凛,连忙说道:“姐姐所言极是。等到皇上有动作的时候,便是韵常在出手的最佳时机?皇上一旦知道了一切,这位玉氏王爷恐怕也留不住了。”
“正是。”甄嬛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私情这种事,哪怕没有证据,只凭猜忌,就足以杀死一个人。等到韵常在再拿出金玉妍与玉氏串联的证据,皇上更是不会容忍。咱们,既除了心腹大患,又不会引火烧身,岂不是两全其美?”
魏嬿婉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笑道:“姐姐果然深谋远虑。看来,这深宫之中,又要掀起一场风暴了。韵常在是先锋,咱们便是后盾,定能让这场风暴,把嘉妃和李尹彻底卷进去。”
“风暴虽烈,却也需谨慎。”甄嬛提醒道,“嘉妃并非等闲之辈,她在宫中经营多年,也有不少心腹。咱们要确保韵常在的安全,也要防止她狗急跳墙,做出什么极端的事。你再暗中嘱咐韵常在几句,让她按计划行事,切勿急躁,一切有咱们在。”
“姐姐放心,”魏嬿婉连忙应道,“我这就派人去给韵常在递话,让她安心。这场戏,咱们已经筹备了许久,定要唱得圆满。”
甄嬛微微颔首,不再言语,重新拿起手中的书卷,可眼神却深邃了许多。殿外秋风呼啸,卷起落叶,如同那即将来临的风暴,带着毁灭的气息,悄然逼近。
景阳宫的焦灼,西偏殿的杀机,翊坤宫的算计,交织在这深宫之中。宫墙之内,人人都在为自己的执念而挣扎——金玉妍为护李尹而铤而走险,摩挲着腕间的黄玉手串寄托牵挂;闵恩静为报血仇而隐忍布局,抚着鬓边的珍珠簪坚定决心;甄嬛与魏嬿婉为固权势而推波助澜,在暖阁中运筹帷幄。而养心殿内的那位帝王,正手握生杀大权,冷眼旁观着这一切。一场围绕着玉氏王爷与嘉妃的风暴,已然蓄势待发,即将席卷整个紫禁城,无人能够幸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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