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之中,能量乱流尚未完全平息,如同风暴过后的余波,搅动着破碎的星辰尘埃。那片原本悬浮着暗金色碎片的空域,此刻只剩下肆虐后的一片狼藉。噬界兽那令人灵魂战栗的恐怖气息并未远离,反而如同阴云般笼罩在更深的黑暗里,带着受伤后的暴怒与更加危险的饥饿感,似乎在舔舐伤口,酝酿着下一次更加疯狂的吞噬。
云芷悬浮在安全距离之外,青衣在能量余波中猎猎作响。她怔怔地望着墨渊消失的方向,手中紧紧攥着那枚冰凉的剑意玉符,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脑海中不断回放着墨渊最后回头的那一瞥——那决绝、歉意、以及一丝仿佛沉睡了万古终于苏醒的茫然眼神,还有那一声不容置疑的“走!”。
心绪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波澜起伏。墨渊与她,虽名为主仆,实为并肩作战、生死相托的伙伴。从万妖山脉初遇,到逆天盟共建,再到最终决战天道,他始终是她最忠诚可靠的守护者。如今,他却为了给她争取一线生机,可能已身陨道消……一股难以言喻的刺痛与怒火在她心中交织升腾。
然而,就在这悲愤情绪即将占据主导之时,她敏锐的神识忽然捕捉到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熟悉的波动!那波动并非来自墨渊消失的虚空,而是……来自她自身佩戴的、那枚一直用来感应墨渊方位的本命血契符箓!
这血契符箓,当年在墨渊立誓追随时便已种下,主要用以感知对方生死与大致方位。方才墨渊气息彻底消失的瞬间,符箓曾黯淡下去,几乎断绝联系。但此刻,它竟又重新亮起了极其微弱的毫光,虽然光芒闪烁不定,仿佛风中残烛,却明确无误地表明——墨渊未死!
但这感应的状态极其古怪,并非以往那种清晰的生命链接,而更像是一种……灵魂本源被极度激发后残留的印记,或者说是某种更深层次、此前一直处于沉睡状态的联系,被强行唤醒了。
“他没死……”云芷心中一震,立刻收敛所有情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不是沉溺于悲伤或庆幸的时候。噬界兽未退,危机远未解除。墨渊的状态诡异,生死一线,必须尽快找到他!
她再次将神识沉入血契符箓,全力感知。那微弱的感应断断续续,指向了一个出乎意料的方向——并非噬界兽潜伏的深空,也不是来时路,而是斜下方,那片更加密集、更加危险的古战场陨石带深处!
难道墨渊在最后关头,并非被噬界兽吞噬,而是借助那爆发的力量,遁入了陨石带深处?
这个念头刚起,一股强烈的、带着警告意味的悸动,猛地从她丹田气海中的新生天道核心传来!与此同时,她识海中那枚新得的“混沌隐踪印”也自发地微微震颤,示警!
云芷霍然抬头,只见远处那片深邃的黑暗中,那两道猩红如血月的巨眼,再次缓缓亮起!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饥饿!噬界兽显然已经从刚才的冲击中缓过劲来,并且再次锁定了她这个“漏网之鱼”!那庞大的、带着腐蚀与吞噬意念的威压,如同无形的潮水,再次弥漫开来,速度极快地向她所在的方向蔓延!
来不及细想了!
云芷眼神一凛,瞬间做出决断。她毫不犹豫地再次催动“混沌隐踪印”,灰色的波纹笼罩全身,将自身气息与周围虚空乱流完美融合。同时,她身形化作一道几近透明的虚影,沿着血契符箓感应的方向,朝着下方危机四伏的陨石带疾速遁去!
现在,返回九霄灵界求援或者盲目在虚空中乱闯都是下策。唯有利用这陨石带的复杂环境,才有可能摆脱噬界兽的追杀,并循着那微弱的感应,找到可能幸存但状态极差的墨渊。
她的遁光灵活地在巨大的陨石碎片间穿梭,避开一道道无声撕裂空间的黑缝。身后的威压如影随形,噬界兽显然没有放弃,它那庞大的身躯在虚空中游弋,所过之处,较小的陨石直接被它散逸的气息碾碎、吞噬。
云芷将速度提升到极致,混沌源丹与天道核心同时提供着磅礴的力量。她能感觉到,在这虚空之中,尤其是在这古战场遗迹里,混沌之力的运转似乎比在九霄灵界内部更加顺畅、活跃。那暗金色碎片传入她识海的古老信息流,虽然大部分还来不及消化,但也让她对混沌的感悟无形中加深了一层,遁速和隐匿效果都比之前更胜一筹。
不知遁行了多久,穿过一片由无数兵器碎片凝固而成的“金属风暴”区域后,眼前的景象再次一变。
前方出现了一片相对稳定的虚空,中央悬浮着一座巨大无比的……宫殿残骸?
那宫殿不知由何种材质建成,通体呈暗银色,即便已经残破不堪,只剩下断壁残垣和几根擎天巨柱,却依旧散发着一种庄严肃穆、不容侵犯的凛然气息。宫殿的制式古老而奇特,与九霄灵界任何流派的建筑风格都迥然不同,隐隐带着一种神性的光辉。
而云芷手中血契符箓的感应,到了这里,变得清晰了一丝!墨渊的气息,似乎就在这座废弃的宫殿之中!
她小心翼翼地靠近,降落在其中一根最为完整的巨柱之下。柱身上雕刻着早已模糊的壁画,依稀可见一些背生光翼、驾驭着星辰的身影,在与一些形态扭曲的魔物征战。
就在她落地,准备仔细探查的瞬间——
“嗡!”
一声轻微的震鸣自她识海深处响起!不是血契符箓,也不是混沌隐踪印,而是……那枚一直沉寂的、得自戮神魔尊传承的【寂灭指环】!
指环在她储物空间内微微发热,散发出一种混合着渴望与警惕的波动。它似乎对这座宫殿残骸,或者说对残骸中残留的某种气息,产生了强烈的反应!
与此同时,一个低沉、沙哑,带着无尽疲惫与古老韵味的声音,突兀地在云芷脑海中响起,这声音……竟与墨渊有七八分相似,却又苍老了无数倍:
“没想到……唤醒吾的……竟是一个……人族的小丫头……还带着……‘祂’的印记……”
云芷心中警铃大作,瞬间全神戒备,混沌之力蓄势待发,目光锐利地扫视四周:“谁?!”
那声音沉默了片刻,仿佛在积攒力量,再次响起时,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不必紧张……继承者……若非你身上……有‘混沌源血’的气息……与那‘逆臣’的指环……吾这缕即将消散的残魂……也无法与你沟通……”
“循着……龙魂的指引……到……神殿核心……来……”
“时间……不多了……‘吞噬者’的仆从……已经……嗅到味道了……”
话音到此,彻底消失。无论云芷如何以神念探查,都无法再捕捉到任何痕迹。
云芷站在原地,心潮起伏。混沌源血?是指自己的混沌灵根吗?逆臣的指环?是指戮神魔尊的寂灭指环?戮神魔尊是“逆臣”?那这声音的主人,又是何种身份?龙魂指引……是指墨渊吗?吞噬者的仆从……是噬界兽,还是别的什么?
信息量巨大,且扑朔迷离。但血契符箓的感应做不得假,寂灭指环的异动也做不得假。
她抬头望向宫殿残骸的深处,那里幽暗不明,仿佛隐藏着自上古以来便沉淀的秘密。
墨渊可能就在里面,但同样也可能存在着未知的危险。那自称“残魂”的声音,是友是敌?
身后的虚空中,噬界兽那令人不安的威压正在缓缓逼近。
她没有退路。
云芷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坚定。她将寂灭指环从储物空间中取出,戴在手上,指环冰凉的触感让她精神一振。同时,她左手扣着剑意玉符,右手暗运混沌之力,迈开脚步,毅然决然地踏入了这座神秘而危险的上古神殿残骸。
幽暗吞噬了她的身影,只有寂灭指环偶尔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乌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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