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八年春,朱厚照缠着要出宫看热闹,陈兴也想着让他多见识些民间烟火。
便拉上王守仁,三人换了寻常百姓的衣裳,悄悄出了宫门。京城街头车水马龙,叫卖声此起彼伏。
朱厚照睁着圆溜溜的眼睛,东瞧西看,一会儿指着糖画摊挪不开步,一会儿追着卖风筝的小贩跑。
嘴里叽叽喳喳问个不停,活脱脱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
王守仁跟在他身后,时不时护着他避开行人,陈兴则慢悠悠走在后面,淡然地看着市井百态。
走到街角一处绸缎庄前,忽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夹杂着推搡的声响。
“大人饶命啊!求求您高抬贵手,放过小女吧!”
一个白发老汉跪在地上,双手死死拽着一个年轻女子的衣袖,哭得老泪纵横,声音里满是哀求。
引得路人纷纷驻足,却没人敢上前多言,谁都怕惹祸上身。
朱厚照好奇地挤了进去,只见几个凶神恶煞的家丁正粗鲁地拖拽着那女子。
女子吓得浑身发抖,泪水糊了满脸,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
老汉被家丁推得连连磕头,额头都磕出了红印,却依旧不肯松手:
“她是我唯一的闺女,已经许了人家了!求您发发善心,别拆散我们父女啊!”
“松手!哪来的老东西,也敢挡本公子的路?”
为首的是个衣着华贵的公子,摇着折扇,一脸嚣张不耐烦,正是张皇后的弟弟、国舅爷张鹤龄。
他抬脚就往老汉身上踹去,语气轻蔑至极:
“本公子看上你女儿,是她的造化!乖乖送她跟我回府,少不了你的银子;再纠缠,我连你这破绸缎庄都给拆了!”
老汉被踹得蜷缩在地上,咳着气,却还是死死攥着女儿的衣角,声音微弱却带着绝望:“大人……积点阴德吧……”
张鹤龄不耐烦地皱眉,正要让家丁动手硬抢,手腕却被一只手稳稳按住。
“国舅爷,天子脚下,如此欺压百姓,恐有损皇家声誉。”王守仁眉头紧锁,语气严肃。
张鹤龄转头瞪他,见是个陌生的青衫男子,不屑地甩开他的手:
“哪里来的野小子,也敢管本公子的事?知道我是谁吗?”
陈兴缓步走上前,眼神平静:
“国舅爷的身份,自然知晓。只是陛下向来以仁治国,若此事传到宫中,怕是陛下也难容这般行径。”
张鹤龄认出陈兴,脸色微微一变,却依旧嘴硬:
“陈公,这是我的家事,就不劳你费心了。”他说着,又示意家丁动手。
“不准动!”一声清脆的怒喝响起,朱厚照从人群里钻出来,小脸涨得通红,攥着小拳头,满眼怒气:
“你这个坏人!不许欺负人!”
张鹤龄愣了愣,看清是太子,吓得连忙收敛了嚣张气焰,慌忙躬身行礼:“参见太子殿下。殿下怎么会在此处?”
“我来逛街,就看到你欺负人!”朱厚照走到老汉身边,想扶他却力气太小,只能仰头瞪着张鹤龄。
语气带着孩童的纯粹与愤怒,“父皇说,百姓是大明的根基,要好好爱护!你怎么能这样做?你太坏了!”
陈兴适时开口:“国舅爷,太子在此,还不罢手?若闹到陛下跟前,你可知后果?”
张鹤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再也不敢放肆,狠狠瞪了家丁一眼:
“撤!”又对着朱厚照勉强挤出一丝笑:“殿下误会了,只是一场误会……”说罢,带着家丁灰溜溜地走了。
王守仁连忙扶起老汉,掏出些银两递给他:“老人家,快带女儿回家吧,往后多加小心。”
老汉千恩万谢,拉着女儿给朱厚照和陈兴、王守仁磕了几个头,才匆匆离去。
围观的百姓也渐渐散去,朱厚照却依旧皱着小眉头,闷闷不乐地拉着陈兴的衣袖:
“陈先生,他是皇舅爷,怎么还欺负百姓呢?他一点都不好,是个坏人!”
陈兴摸了摸他的头,语气平淡:“殿下,世间之人,有善有恶。”
“即便是皇亲国戚,若不约束自身,也会恃宠而骄,做错事。”
“你日后长大了,执掌江山,要记得今日所见,明辨是非,护佑百姓,莫要让这样的事再发生。”
王守仁也道:“殿下说得对,权力是用来保护百姓的,而非欺压。无论身份高低,做错事都该被制止。”
朱厚照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小脸上满是认真:“我知道了!我以后再也不要理那个张鹤龄了,他是个坏皇舅!”
回宫的路上,朱厚照没了来时的兴致,脑海里总想着街头老汉磕头哀求的模样,还有那女子恐惧的泪水。
那个嚣张跋扈的张鹤龄,和父皇、陈先生说的“爱民如子”完全不一样。
这让他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原来并非所有皇亲国戚都值得敬重。
刚回宫,朱厚照就攥着小拳头,气冲冲地跑到乾清宫找朱佑樘。
他一进门就扑到御案前,鼓着腮帮子,眼圈还有点红,显然还没从街头的事里缓过来。
“父皇!父皇!”他扯着朱佑樘的龙袍下摆,“我今天看到坏皇舅了!他在大街上抢人家闺女,还踹老爷爷,可凶了!”
朱佑樘放下奏折,弯腰把他抱到腿上,柔声问:“是张鹤龄?他真这么做了?”
“真的!”朱厚照用力点头,小手比划着,“他让家丁拽着姐姐,老爷爷跪着求他,他还踹人家!”
“陈先生和王守仁都拦着他,我也骂他是坏人了!”他顿了顿,小脸上满是委屈。
“我喜欢母后,母后对我可好了,总给我讲故事、留好吃的。可她的家人怎么这么坏呀?我不喜欢他们,一点都不喜欢!”
朱佑樘听着儿子的话,心中五味杂陈。他知道张鹤龄仗着皇后的身份,平日里确实有些跋扈。
只是没想到竟敢在天子脚下如此放肆,还被太子撞了个正着。他摸了摸朱厚照的头,语气温和却坚定:
“照儿,母后是母后,她的家人是她的家人,不能混为一谈。母后心地善良,从来不会纵容家人做坏事,这件事她肯定不知道。”
“真的吗?”朱厚照抬起头,眼里满是疑惑。
“当然是真的。”朱佑樘点点头,“父皇会好好教训张鹤龄,让他再也不敢欺负百姓。”
“而且,不是所有母后的家人都是坏人,只是张鹤龄自己不学好。”
“以后你要是再看到有人做坏事,不管他是谁,都可以像今天这样站出来制止,父皇永远支持你。”
朱厚照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小脸上的怒气渐渐消散了些:“那父皇一定要好好罚他!不能让他再欺负人了!”
“好,父皇答应你。”朱佑樘笑着刮了刮他的小鼻子。
“不过,也不能因为这件事就不喜欢母后了,母后知道了会伤心的。”
“我才不会不喜欢母后呢!”朱厚照连忙说,“我最喜欢母后了,就是不喜欢那个坏皇舅!”
朱佑樘心中一暖,抱着儿子亲了亲他的额头:“好,都听我们太子的。”
等朱厚照跑去坤宁宫找张皇后撒娇,朱佑樘召来内侍,吩咐道:
“传朕旨意,国舅张鹤龄恃宠而骄,欺压百姓,着罚俸半年,闭门思过。再敢有下次,绝不轻饶!”
坤宁宫这边,张皇后听朱厚照说了街头的事,又气又愧,连忙向朱厚照道歉:
“照儿,是母后管教不严,让你受委屈了。母后已经让人去斥责你皇舅了,以后他再也不敢了。”
朱厚照搂着张皇后的脖子,蹭了蹭:“母后不怪你,我知道母后最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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