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帝萧昱有一同胞姐姐,封号昌平,嫁给安国公世子后育有一子,名唤楚蔚。生得是绝顶聪明,五岁会诗,七岁能文,十二岁便在春闱中摘得会元,少年天才之名响彻云都。
然而正因为太聪明,所以自幼桀骜不驯,不受管束。
唯独对一人言听计从,便是他的舅母,瑞王妃陆婉清。
他拿得官身却拒绝入仕,自十三岁起便跟在陆婉清身边,任劳任怨听她差遣。
陆婉清视他如弟如子,将她与亲妹陆婉宁一起带在身边培养,两人一文一武,很快长成她的左膀右臂。
她成为皇后那年,他刚好及冠,他的表字还是她所取。
入宫之后活动不再像从前那般自由,陆婉清只好把陆氏商号全权托付给他和陆婉宁。
后来她死了,陆氏全族被诛。事到如今,眼前这人才是陆氏商号的实际掌控者。
他怎么会忽然出现在云江县?难道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可是这里距离云都何止千里,且因地方偏僻,陆氏并未在此设立商铺,消息渠道也未打通。连身在州府的陆几道都没被惊动,小小的软白玉不大可能把楚蔚引来。
假若他当真是被软白玉引来,以他的性格,更可能是隐瞒身份悄悄潜入,而不是专门跑到这偏僻之地来做个芝麻大小的官。
那他……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被发配到这穷乡僻壤的?
不管是什么原因,他来了,就是个很大的麻烦。
……
“红袖,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从县衙出来,白诚关切地询问道。
方才在衙门里,墨红袖从始至终一句话都没有说,这完全不像她。
“大约是近几日都没睡好,有些乏了。”墨红袖道,“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两人正要上车,忽听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五六名差役带刀从县衙里小跑出来。
“差爷这是要去何处?”白路上前搭话问道。
“明知故问。”为首的人道,“不是你们状告吕文信砸死亲弟,吕广富囚禁儿媳吗?县令命我们去吕家将嫌犯带来问审。”
差役说完,带队扬长而去。
惊呆了白诚:“方才看那位楚大人的神情,我还以为他不愿意管这案子……”
墨红袖回想起楚蔚在县衙大堂上的表情,的确是一脸不耐烦,也不怪白诚惊讶。
“大路。”
“红袖姐姐。”
“你去找一找陆大人的贴身小厮,让他转告陆大人,今晚黄楼,故人静候。”
“今晚黄楼,故人静候。”白路没听懂,但不妨碍他抓重点,“去找陆大人的贴身小厮,就说这八个字,其他的什么也不提,对吗红袖姐姐?”
得到墨红袖的肯定后,他立即转身重新跑进了县衙。
“红袖,你与这位陆大人认识?”白诚问道。
墨红袖微微点头。
白诚这才想起墨红袖今早就让他们准备东西给白清风送去,当时他没反驳,还以为是墨红袖不清楚状况。此时才明白过来,真正没弄清状况的原来是他。
……
“天寒地冻,劳烦陆大人亲自跑一趟。”陆几道由黄春生领进包厢,墨红袖起身以示迎接。
“无碍。”论起两人如今的身份,墨红袖该离开座位上前行礼才符合规矩,然而陆几道丝毫不在乎,示意墨红袖落座,“既然承诺过姑娘,理应践诺。”
“姑娘今日找我,是为了吕家与白家的官司?”
“正是。”
“实不相瞒,如今楚大人到任,我手头一应案子已经开始着手转交了。我毕竟只是暂代云江县县令之职,如今新任县令到任,我实在不好再插手县里的事务。”陆几道道,“不过姑娘放心,黄万两的事情已经处理妥当,此时已经从牢中出来与家人团聚了。”
墨红袖回想起方才匆匆一面黄春生却满脸激动,原来是他爹回来了。
“多谢陆大人。”墨红袖原以为因为楚蔚从天而降,黄万两这案子要变得棘手起来,没成想不用她主动提,陆几道这边就替她将事情办好了。这人办事,还是一如既往地妥帖,从不会让人失望。也实在重义,仅凭她能说出与陆婉清有关的过往,便愿意真心助她。
既然如此,那她也该投桃报李,顺手再推他一把。
“陆大人曾任楚南县县令,想必对那里的情况应该十分了解。大人是否还记得楚南县做瓷器生意的高家,他们家在官场上有没有什么人脉?”
“高季雄,如今任楚南县令。”陆几道道,“姑娘所说的做瓷器生意的那个,是他的同胞兄长高伯雄。”
“他与江州知州吕广寿走得很近?”
“不瞒姑娘,此二人还算是姻亲。高伯雄的长女嫁给了吕广寿堂弟的长子,而此人,正是白家状告的吕文信。”白诚的状纸上没写,陆几道并不知道高氏也参与到了吕家与白家的案件中。
他思忖片刻,接着道:“但是高季雄此人为人刚直,在官场上行走,这样的性格难免得罪人,他与吕知州虽是姻亲,关系却远不算亲近。”
墨红袖闻言有些意外之喜,既然是这样,那就好办多了。
“陆大人之才,不该屈居小小通判之位。”
“姑娘此言何意?”墨红袖的话题转得太快,叫陆几道有些跟不上。
“若不出意外,他定然要插手吕家的官司。”墨红袖并未说的十分明白,只道,“难得的时机即将来到,陆大人只需拉上高县令,关键时刻添上一把火即可。吕广寿倒下,以陆大人这些年在江州做下的政绩累积的民望,江州知州的位置不就是大人的囊中之物吗?”
一时间,陆几道心头涌现出无数疑问:她缘何敢下此论断?“难得的时机”指的是吕家和白家的案子吗?吕广寿贵为一州知州,她为何断定这件案子白家能占上风还……不对!这件事的关键不是白家,而是楚蔚!
他若认真接手这件案子,且白家所言为真,那吕家必定要受到惩罚。而以吕广寿的性格,他不可能不插手。他不知楚蔚身份,大概会用以势压人的那一套。如此一来,得罪了楚蔚,吕广寿无异于自寻死路。
可是……陆几道不解地看向墨红袖:她是如何知道楚蔚的身份的?
“姑娘……认识楚大人?”
“不认识。”
“那姑娘缘何觉得,他小小一介县令,敢与一州知州叫板?”
“如果说我会看相算命,一眼便瞧出楚大人乃是出身极为尊贵的人物,吕广寿最终会折在他手里,陆大人信吗?”
陆几道听着这年轻姑娘三分真三分假四分玩笑的语气,一时间当真摸不清她到底是借玩笑在搪塞还是在说真的。
但他心底却隐隐有个声音在说:信她,没错
……
墨红袖沿着楼梯自二楼下来,去找寻在一楼等她的白路。然而刚扭头,首先是一个身着白衣墨发披肩的背影进入她的视野。与此同时,他仿佛背后生眼,也转过头来。
二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白鹤步履如风,穿过大堂迎到楼梯口。
墨红袖刚好走完最后一层台阶。
“你怎么过来了?”
“我回家见你不在,红玉和红豆说你傍晚时分跟白路一起出来了,我猜你在这里,所以就过来了。”
“小鹤哥哥已经来了有一会儿了。”白路凑上前道,“红袖姐姐,直接回家吗?”
“嗯,回家。”
“好嘞!”
白路先一步跑出去,二人落后缓行。
“高家的人来了吗?”
“已经来了。”白鹤道,“我又去探了探,基本可以确定,高氏已经被害。”
“被困于后宅的女子,就像折了翅膀的鸟儿,生死都捏在旁人手中。”墨红袖扶着白鹤伸来的手臂上马车,“兴许某一天,无声无息地就死掉了。”
她正欲进车厢,衣袖却被人拉住。
隔着白纱,她转身看向白鹤。
“你好像,很伤心。”
帷帽之下,墨红袖目露惊讶,随即轻轻将自己的袖子抽回来:“没有,你听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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