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流顺着他的手肘淌下,在袖口积成小小的水洼,又被风吹得微凉。
宋绵绵赶紧跑过来,脚步匆忙。
她一把拉住两个人的手,掌心还带着灶火烘烤过的温热。
“别干了,今天都累坏了,手脚都快磨出茧子了,赶紧去歇着!”
她又转头对弟弟说,语气放柔了些。
“明天一早你就回书院,太阳还没出来就得动身,千万别耽误功课。”
她说着,抬手替他理了理被汗浸湿的鬓角。
“你可是咱们家将来最有指望的人。”
宋河川昨晚熬夜写宣传单,蜡烛燃到三更才灭,灯影摇曳中字迹歪斜了不少。
白天又顶着日头在城里各处张贴,走街串巷,胳膊酸得抬都抬不起来。
虽然没搬重物、没犁田耕地。
但这一整天东奔西走、口干舌燥,精神绷得紧紧的。
如今瘫下来,只觉得整个人都被抽空了力气。
比了一圈才明白,原来坐在学堂里读书才是最轻松的。
可那时总嫌课业烦冗,现在回头想,竟像是享福一般的日子。
可当他看到姐姐脸上那抹温暖的笑容时,心里像被点亮了一样。
他淡淡一笑,嘴角扬起一个极轻的弧度。
“阿姐才最辛苦,一天到晚在铺子里张罗这、张罗那,还要给我们做饭洗衣。这些碗一会儿就洗完了,不算什么大事。”
“你不用管这儿,”宋绵绵坚持把他从井边拉起来,一手搭在他肩上,轻轻拍了拍,“明早准时回书院去。书读好了,以后才能不受这份苦。”
她顿了顿,又看向旁边安静的阿跃。
“阿跃你也去睡吧,今晚你们俩挤一床凑合一晚,被子厚实,将就一宿。”
回家的路上,宋绵绵牵着驴缰绳走在最前头,余光扫过身后几位家人。
“开业头三天最忙,往后就不必这么多人天天守店了,太折腾。”
大嫂陈氏抱着襁褓中的孩子,闻言立马接口道:“我每天能过来帮忙,反正娃儿白日里也睡得多,我不怕累。”
她说话实在,脸上透着诚恳。
宋绵绵略一思忖,便点了点头。
店里确实需要个靠得住的人看着。
大嫂做事细致稳妥,又有分寸,正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
接着她干脆把事情分了分工。
爹娘年纪大了,走路慢、经不得风吹日晒,不必再天天来回奔波。
食材由大哥和二哥隔几天统一从庄上送一次,顺道还能看看田地收成。
她自己和大嫂负责每天进城打理铺子,迎客结账,熬汤备料,不耽搁也不慌乱。
这个安排大家都挺满意。
家里还有十几亩地要种,春耕夏耘秋收冬藏。
这种农活自然落在兄弟俩肩上。
他们也爽快地接了下来,一口答应,毫不推辞。
忙完一整天,宋绵绵脑袋一碰枕头就睡着了。
草席尚带暑气余温,她连外衣都没来得及脱,翻了个身便沉入梦乡。
月光铺满了整个院子,银白如霜。
店里剩下的两个少年,谁也没说话,却自然而然地蹲在井边,沉默地将堆着的一大摞碗碟一个个洗干净。
洗完后又细心归置进橱柜,码得整整齐齐,滴水未漏。
之后两人就这么站着,背对着彼此,却又面对同一片庭院。
夜色沉静,风停树止,连狗都趴进窝里打着呼噜。
谁也没动,似乎都在等对方先开口。
“那个……”
宋河川小声开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我想烧点热水,擦一下身子。”
他说完有点局促,脸上浮起一层薄红,低下头不敢看人。
夜晚闷热,他身上仍残留着白日奔波的汗水与尘土,脖颈黏腻,心里也不自在。
阿跃嗯了一声,点点头,依旧没多言语。
他转身走进灶房,从灶膛里扒出尚未熄灭的柴火余烬,小心添了几根干柴,吹着了火苗,又拎起水桶往锅里倒水。
火焰跳跃着映亮他沉静的脸庞。
只见书生模样的宋河川伸手去提水桶。
可那桶装满水后沉得很,冰凉的井水灌满了木桶。
水珠不断从边缘滴落,砸在地面溅起细小的水花。
他使出全身力气,手指紧紧扣住桶柄。
然而那桶却纹丝不动,仿佛被钉在了地上。
月光下,阿跃的目光落在宋河川微微颤抖的手臂和涨红的脸颊上,眸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却没有立即上前。
宋河川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喉咙里发出一声低闷的“嗯”。
正想咬牙再加把劲,手臂刚绷紧,肩膀还没发力,忽然旁边伸来一只手。
那只手骨节清晰,指节粗粝有力。
那人没说话,仅凭一个动作便稳稳地将水桶提了起来。
桶底离地时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他赶紧快步跟过去,脚步略显慌乱,生怕落得太远失了礼数。
刚到灶房门口,却发现阿跃已经利落地弯腰将水倒进大锅里。
水流哗啦作响,溅起一圈圈涟漪。
紧接着,他蹲在灶前,熟练地点燃火折子。
枯草与引火纸瞬间窜出火苗,他再添几根细柴进去。
木柴在炉膛里噼啪作响,火星偶尔蹦出。
跳跃的火光映在阿跃脸上,照亮了他高挺的鼻梁和微抿的唇线。
水烧开后,壶嘴开始冒出滚滚白汽,锅盖边缘不停抖动。
阿跃起身走到井边打了一瓢凉水,缓缓倒入锅中。
热气顿时更加浓重,弥漫整个灶房。
他端起木盆,脚步稳健地走向后院墙角。
然后转身回屋,顺手带上了门,木门合拢时发出轻微的“咔嗒”声。
宋河川躲在墙角的暗影里,屏息敛神,耳朵早已通红。
他飞快地解开衣衫,用温热的布巾擦拭身体。
擦完赶紧套上干净衣服,扣子还没系好就已蹑手蹑脚地走回房间。
阿跃随后也进了屋。
这时宋河川已经背对着床里躺下,被子拉到肩头,呼吸刻意放得平稳绵长,假装早已入眠。
听着那边均匀绵长的呼吸,阿跃嘴角悄悄扬了扬,笑意极淡。
他没有点灯,借着窗外渗进来的月光脱下外袍,叠好放在床尾的矮凳上。
然后轻轻躺在床沿,脊背贴着冰冷的墙壁。
和宋河川之间空出一段刚好容一人翻转的距离,不多不少。
窄窄的床上躺着两个人,各自安分守己。
谁也没有言语,也没有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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