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寒话音未落,萧宴便已沉声接上:“他在你提起那两个字时的表情——‘秘密’。”
“正是。”楚寒颔首,水波随着她的动作轻轻荡漾,“首先,根据先前的交锋,方铭必然清楚我们已经接触过石龙等人,知晓了他们勾结所谓‘无上天尊’之事,也明白我们坚定站在村民一边的立场。”
“嗯。”萧宴低应一声,目光沉静,示意她继续。
楚寒微微前倾,素白里衣在水中漾开柔和的弧度,声音压得更低:“既然如此,他当时那般惊慌想要掩盖的,就绝非仅仅是矿役纠纷或寻常贪墨。这个秘密,定然关乎他自身更深的利害,甚至可能是身家性命。”
她抬起眼,眸光清亮地望向萧宴:“阿宴,对此你可有头绪?”
萧宴沉吟片刻,温泉水汽氤氲了他的眉眼,却让他的声音愈发清晰:
“有几点值得推敲。其一,他弃卒保帅过于果断,仿佛早已备好退路,或者说……早已习惯应对此类危机。其二,他听到‘秘密’二字时,惊恐之余,眼神曾有一瞬不自觉地瞟向堂外东南方向——仿佛那里站着什么人。”
楚寒眼神一凝,敏锐抓住话里的关键:“站着什么人?”
“嗯。”萧宴微微颔首,随即补充一句,“方铭此人,表面粗豪,实则心思缜密。他能稳坐益州刺史多年,背后必有倚仗。今日他虽暂处下风,但绝不会坐以待毙。”
楚寒若有所思,指尖轻点水面:“看来,想要真正揭穿这位方大人的秘密还需要点儿别的线索。”
温泉再次陷入静默。
两人又默然对坐了片刻,温泉的热气稍稍驱散了夜间的凉意,却也蒸得萧宴脸颊上的红晕久久不退。
他终究是耐不住这无声的暧昧与自身的心跳如鼓,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声音带着些微不易察觉的沙哑,闷闷地开口:
“阿寒……水、水有些热了,我想……先出去了。”他顿了顿,耳根更红,几乎不敢看楚寒的眼睛,低声补充道,“可否……请你先背过身去片刻?”
“哦?”回应他的,先是楚寒一声极轻的嗤笑,带着了然与几分戏谑。
然而,预想中她转身的动作并未发生。
相反,萧宴只觉眼前水波一阵动荡,抬眸便见楚寒非但没有回避,反而用手撑着池底,倏然间欺身向前,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温热的泉水因她的动作漾开涟漪,轻轻拍打在萧宴的胸膛上。
楚寒素白的中衣在水中微微飘荡,几缕湿发贴在她的颈侧,锐利的眸子直直锁住萧宴有些慌乱的眼睛。
“出去?”她挑眉,唇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殿下且慢。在您‘出去’之前,是不是该先同臣解释另一件事?”
!
萧宴下意识地想向后挪,身后却是坚硬的池壁,退无可退。
他只能看着楚寒逼近,温热的气息快速向她逼近,搞得他心跳漏了一拍。“……何事?”
他语气有些结结巴巴,楚寒又向前倾了半分,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水汽氤氲中,她的眼神格外明亮:
“在殿下在臣面前离去之前,可否跟臣解释一下昨日您在矿洞内的手段。”
她顿了顿,目光灼灼,不容萧宴闪避:“宴郞~,阿寒可不记得宴郞何时学了这等凌厉手段?别以为阿寒当时未曾追问,便是忘了这茬。”
“宴郞”这二字一出,萧宴心跳仿佛漏了一拍,整个人僵在水中,方才因羞涩想要逃离的热度瞬间被一种被看穿的心虚所取代。
温泉依旧温暖,面对楚寒的逼近和质问,他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解释。
萧宴被楚寒骤然逼近的气势和目光锁住,一时间,他退无可退。
“是……姨母。”他顿了顿,终究还是说了出来,“是我向姨母请教的。”
“原来如此。”,当“殷大师”这个答案一出,楚寒脸上的戏谑与慵懒消散无踪。
“殷大师……”,她的嘴里不断地重复着这个名字,原本前倾的身体缓缓坐直,但目光却更加凝重地钉在萧宴脸上。
“殷大师……”楚寒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语气里带着一种沉重的了然。她沉默了片刻,再开口时,声音里带着罕见的严肃,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厉色:
“停了。”这两个字说得清晰而果断。
萧宴蓦地抬头看向她,眼中闪过一丝错愕和不解。“阿寒?”
楚寒迎着他的目光,眼神锐利:“殿下,臣跟您说认真的,停了修习那些术法。尤其是殷大师所授的……无论是什么。”
她不等萧宴反驳,便继续沉声道,语气斩钉截铁:“殷大师一脉的术法,走的往往是剑走偏锋的路子,对身体耗极大,您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这等反噬。”似乎是想到什么,她又补充道:“后果……也不是我能承受的。”
楚寒这句话,说的“不是我能承受的”,而非“不是你能承受的”,可惜对于这些,此刻的萧宴却丝毫察觉不到,此刻的他低着头,思绪一团乱麻。
“更何况,”楚寒的语气放缓了些,补充道:“您是太子,未来的皇帝,也根本无需执着于此道。臣自会守护您的。”
温泉的热气依旧蒸腾,但两人之间的气氛却陡然变得凝重起来。
事实证明,一个人在油的时候往往是意识不到自己油的。楚寒的话像一块巨石投入水中,激起的不是涟漪,而是深沉的波澜。
她这话如同冰水泼下,让温泉的热意都褪去了几分。
萧宴陷入了沉默。氤氲水汽中,只能看到他紧抿的唇线和微微起伏的胸膛。
“阿寒。”
方才的羞窘已被一种更深沉的情绪取代。良久,他忽然抬眼,
“在你眼里,孤是不是始终是个长不大的孩子?一个需要被管教、被保护,连自己做什么都不能自主决定的孩子?”
“不,不是这样……”
楚寒下意识地想要回避这个尖锐的问题,萧宴却不容她闪躲。
直指出她问题所在:“那你为何总用那样的语气同我说话?为何总是回避我的疑问,自己却仿佛要洞察我的一切?”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压抑已久的情绪。
说完,萧宴不再停留,径直起身跨出温泉,扯过岸边的衣袍披在身上,愤愤离去。
水波晃动,徒留楚寒一人怔在原地。
许久之后,她缓缓下沉,将整个人没入温热的池水中,仿佛要借此隔绝方才的一切。
揉了揉发疼的眉心,楚寒道:“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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