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闻山带着石头走进船舱时,徐青玉正盯着伺候她的姑娘急问:“我的银簪呢?“
那是徐三妹留给她的唯一信物。
“在这儿呢。“姑娘忙从抽屉里取出簪子。
徐青玉一把攥住,悬着的心这才落回原处。
她利落地挽起长发,手指翻飞间已盘好发髻。
“喏。”
傅闻山摊手。
徐青玉看见他手中那条青绿色的发带。
她是手控。
因而下一刻,视线就跟街溜子看见美女似的,视线往他手指上黏。
好手。
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小臂肌肉线条流畅。
“身子可好些了?“傅闻山立在床前三步处问道。
“我的毒...“
“不是剧毒,静养几日便好。“他顿了顿,“不过你这几天会身子酸软,四肢无力。“
徐青玉艰难的从他手指上移开视线,口气显得公事公办,“这船经停青州吗?“
“巧了,我也去青州。“傅闻山竹杖轻点地面,“你昏睡两日,再有三日便到。“
“五日...“她盘算着,总算没耽误周贤的绸缎生意。
她还得养精蓄锐当周贤的狗呢!
她一边盘发,一边问他:“其实那天就想问你,徐良玉呢?“
“静姝送她回通州了。“
“她肯乖乖回去?“徐青玉满脸不信。
那哈士奇有多难缠,她可是领教过的。
傅闻山面无表情:“把她打晕,塞进马车里,不过一刻钟的事情。“
语气如此的理所应当。
“......“徐青玉瞪圆了眼睛。
早知如此,她何必费那几百文钱周折?
“那晚…你为何……”傅闻山眉尖轻蹙,难得有迟疑的时刻,“要救我?”
这是什么蠢问题?
难道她还能亲眼看着他死在自己眼前?
徐青玉实在没好说让他死远点的话,低咳一声,“我说过的,我这个人一向与人为善。你虽然泼了我三盆水,又阻碍我出府,还给我带来了这么多的麻烦,但你我并非死仇…何况我这个人心地善良……”
心地善良?
她心地善良的品质徐大壮知道吗?
傅闻山蹙眉。强忍反驳。
毕竟她刚救了自己一命。
徐青玉转头望向他,“而且听说你打仗很厉害。既是从军之人,就该死在战场上,而不是阴谋诡计里。”
傅闻山的心…突然像是被人砸了一拳!
他呼吸微滞,睁大眼睛,试图看清楚眼前这人的样貌。
可惜,看不清楚。
雾蒙蒙的一片,只有一个影影绰绰的身影。
很突然的。
他很想……很想看清楚她的脸。
他想知道,说出这句话的人……长什么模样。
“是我不对。”傅闻山突然开口。
徐青玉一愣,她眨了眨眼。
“我不该睚眦必报朝你泼水。”傅闻山神情认真。
认错这么干脆?
给徐青玉一下整不会了。
她还是更喜欢…傅闻山从前那桀骜不驯的样子。
她双拳微微握紧,“就因为我救了你?所以我就成了好人?”
“对。”傅闻山点头,“救我的…自然都是好人。”
这什么逻辑?
既然说开了,徐青玉索性也挑明:“你最不该的是把我卖身契给周显明。”
周显明?
徐青玉直呼周家家主名字,显然她从未将自己当做奴仆。
傅闻山不想解释此事,真说起来,确实也是他将卖身契交给了周显明。
“我会找周家讨要回卖身契,当做赔礼。”
徐青玉沉默片刻。
救命之恩固然重要,她嘴上说得厉害,但她心里清楚,这份人情只能用一次,且必须用在刀刃上。
要用在赎身出府一事吗?
徐青玉犹豫了。
这份人情太重大,可以换取更重要的东西。
“赎身的事情暂且不说。”那姑娘仰头,视线定定,“靠我自己,未必不能成。”
“那……”傅闻山略一迟疑,“我可以弥补青玉姑娘。”
“拿什么补?”
傅闻山微微蹙眉,他记得徐青玉喜欢银子。
因而他语气笃定:“钱。”
徐青玉眼睛一亮。
这哪儿是什么仇人啊?
有什么仇恨是金钱解决不了的?
你要说这个……那我可就不困了……
“亲兄弟明算账。“她掰着手指清算,语气轻快,“我救你一命,折了一百两银子,还挨了蛇咬。傅大人,你觉得你的命值多少钱?“
“我的命……”傅闻山淡淡一笑,“并没有姑娘想的那么值钱。北境将士死伤数十万,而我只是运气比他们好,家世比他们强,所以侥幸得了个将军的头衔。”
徐青玉面色微滞。
这话从傅闻山这样的权贵嘴里说出来,她觉得讽刺,可看着他的脸,她又觉得或许这是他的真心。
她不再提钱的事情,只道:“你若真想报恩,不如先帮我找一个人。”
“徐家三妹?”傅闻山自然猜到她心中所想,他还记得徐青玉提过的秋霜,似乎是周隐的姨娘,徐三妹好寻,但这位秋姨娘做了周隐的房中人,倒不好赎出来,“你将她的年龄和外貌特征告诉我。”
他又自嘲一笑,“若我双眼未瞎,倒是能帮姑娘画一副小像。”
“你会作丹青?”
“略懂。”傅闻山倒是谦逊,男人声音沉沉,“我说略懂的意思…就是精通。”
徐青玉:……
见目的达到,徐青玉懒懒靠回枕上:“我乏了。“
待傅闻山离开不久,石头又折返回来,将一叠银票放在案头:“姑娘,公子说大恩不言谢。这些银钱不成敬意,日后姑娘若有差遣,尽管吩咐。“
这一百两银票徐青玉自然是要收的。
她强撑着病体,将银票细细清点了一遍,不多不少正好一百两。
好歹这趟没亏本,她暗自松了口气。
只是心里仍存着疑惑——那伙水贼究竟是什么来头?
不过转念一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往后离傅闻山远些便是。
这次傅闻山显然吸取了教训,直接包下整艘船。
船上全是他的亲信,戒备森严。
徐青玉虽在养伤,耳力却极好,远远听见下层船舱传来阵阵惨叫,想必是在审讯那几个活口。
她翻了个身,权当没听见—
—这些是非,她半点都不想沾。
不过半日功夫,那些水贼就熬不住刑开了口。
石头捧着供词来报:“公子,他们招认是受京都某位贵人指使,事成后带着您的...首级去小营乡领五百两尾款。“
傅闻山指尖轻叩案几,眉头微蹙。
石头试探道:“咱们在京都有这么厉害的仇人吗?“
“京都?“傅闻山忽然轻笑,“那我的仇家可太多了。“
“还有其他线索吗?“
“只说接头的是个五六十岁的绸缎商。“石头压低声音,“这小营乡就在青州附近...卑职带人守在那儿,到时候来个瓮中捉鳖。“
傅闻山略一沉吟:“好,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在兴风作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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