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眸顿了顿,唇角却有着一抹笑。指尖在茶盏边缘轻轻一点,瓷盏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大伯父,”她抬眼,眸光澄澈得近乎无辜,“这就需要您来帮我送封信了。”
“送信?”洛观岳不解。
她不语,只将茶盏双手奉至他面前。
瓷盖轻掀,热气倏地涌起。
“对。”
洛观岳盯着那盏茶,茶汤呈琥珀色,底却沉着一片未展的嫩叶。
良久,他喟然一声,接过茶盏,仰头饮尽。
苦涩先至,回甘却悠长,正是他夫人亲手炒制的茶。
“好,”他用指腹揩去唇边水渍,“我这便替你跑这一趟。”
“大伯父若是您亲自去的话,倒也不必急着赶回,”洛曦宁俯身在他耳边低语了一句。
洛观岳猛地抬头,这才轻声笑道:“你这丫头呀,这些都能被你想到?”
车外,北风卷着大雪,抽得车厢顶噗噗作响。
车内,火盆里的银炭“噼啪”一声爆了个小星,暖光跳上少女侧脸,照得她眸底那抹暗色一闪而逝。
待洛观岳掀帘而去,帘角漏进的寒气还未散尽,洛庭鹤已挪到女儿身边。
接过她递来的茶盏,轻声问道:“宁宁,你这办法真的可以吗?”
洛曦宁没立刻回答。
她侧身把帘子挑开一线,风雪猛地灌进来,吹得她鬓边碎发贴在苍白唇角上。
窗外是起伏无垠的雪原,天地像被一只巨手抹平了颜色,只剩下灰与白。
她望着远方,眼底却像燃着一簇火。
“爹,您看。”
她伸出手掌,接住一片雪花。
“大渊皇帝不是说我非皇室血脉,不足为信吗?”
那枚小小的雪花被热气一熏,迅速化成水珠滚落。
“那我便将汝南侯府,重新送回京中贵人的视野之中。”
她收回手,在狐裘上慢慢擦干水迹,声音轻得像雪落,“只要身份够高,想必他们也不会再多说什么。”
洛庭鹤点头,这个道理他自是明白。
可是他们汝南侯府,前些年流放的罪名尚且模棱两可,如今宁宁想要要回,真的可以吗?
“你要如何做?”
“这第一步嘛,便是刚刚那封信。”
洛曦宁笑着摆弄着小几上的笔墨纸砚。“大渊皇帝不就是想要一个能受他控制,地位又高的祁国太子妃吗?那么,我便加重我在他心中的分量,让他知道这个祁国太子妃可不是他想换就能换的!”
见洛庭鹤还是犹豫,她拉着袖子撒娇道,“爹,您放心好了,大伯应该也是明白的,所以才会将大堂哥留在嘉州镇。只要我们到了京城,便让大伯父先行离去就行,只是这最后,可能就只能靠我们自己杀出重围了。”
“傻丫头,哪里需要靠自己,空间里的小紫它们可不是吃素的。到时候遇到危险了,咱们就把小紫放出来,再不行,咱们就躲进空间里,跟你娘汇合后,咱们就去祁国找憬安,他一个太子还护不住咱们吗?”
洛庭鹤往马车中的火炉里,加了一块金丝炭,热气上涌,这才让洛曦宁觉得有些冷意的身体稍稍回暖了些。
“小紫它们是一方面,但是如果此时,能够不动用武力才是最好的。希望我的这个法子,有用吧!”洛曦宁盯着小几上的纸墨笔砚,轻声道。
洛庭鹤却是皱眉,“我当然明白,只是这事恐怕没那么容易,祁国太子妃这样的名头,太过引人注目。哎,话说当初,我们真就不应该答应。”
他轻拍着桌子,有些后悔道。
洛曦宁轻笑一声,“爹,您这话说的,这是我们想不同意就不同意的吗?那可是祁国皇室,而且这里面还牵扯了多少,我们还不知道呢!只是......”
洛曦宁心里有些忧愁,望向远方,也不知道他如何了?若是知道自己已经不在祁国了,会是怎么的反应?
嘉州镇,雪幕尽头,一团灯火若隐若现。
那便是江望舒的望舒小筑,平日里清幽雅致如今却被风雪裹胁仿佛随时都会被这漫天的白色吞没
灯火之上,一行铁骑正无声逼近,玄甲映雪,冷冽如刀。
马蹄踏雪,竟未发出丝毫声响。
为首之人,墨氅翻飞,腰间佩剑鞘尾坠着一只小巧的瓷瓶。
他勒马,抬手示意队伍停驻。
隔着风雪,那双眸子遥遥锁住小院。
“殿下,”十九俯身,声音压得极低,“太子妃三日前离祁,随行的只有洛家大房洛观岳以及二十名兵士。如今除了大房长子,大房夫人、次子均在里面,是否要将他们拿下?”
谢憬安没答。
他伸出手,掌心向上,接住一片飘落的雪。
雪花落在他温热的掌心,迅速化开,变成一滴水,沿着掌纹缓缓滑落。
他垂眸看着那滴水,眼底的情绪被长睫遮得严严实实,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个极浅的笑,却带着说不出的苦涩与自嘲。
“不必惊动。”他终于开口,声音低哑,“我们继续赶路,势必要在他们入京前,将人拦住。”
“是。”十九领命,悄然退下。
风雪更急了,吹得他墨发飞扬,大氅猎猎作响。
自那日清醒后,以前那些久远的记忆突然浮上心来。
他还记得,恶龙谷中他深受剧毒,却被洛曦宁带到了一处温馨院落中。
那处宅院极小,却似有许多他以前从未见过之奇物。
院中有泉,泉水叮咚。用那泉水泡澡,浑身的伤势、毒素皆能被治愈。
当时因为眼疾,他还不知道小紫居然是一株神奇的变异植物。
还有一只鸟,应该是霄影,他时常能听见洛曦宁在教那它说话。
那是他从未有过的心之向往。
没有权谋,没有刺杀,没有殿下与臣子,只有她。
她会在清晨为他煎药,夜晚扶他去泡灵泉澡......
他的脸上闪过一抹羞赧,他曾以为,那便是余生。
可当他伤势稍愈,醒来时,却发现自己躺在另一处陌生院落,黄沙漫天,四野荒凉。
她用了某种法子,将他迁徙而出。
而那个可以无视距离,瞬间迁徙的神奇之物,想必也是洛曦宁从未告诉过自己的秘密之一。
他倒也并不想知道,但是只要有那个神奇之物在,他们便不会有危险。
至于洛家大房,不过只是奉命行事。
他也没有必要去为难他们,若是洛曦宁并不计较,岂不是让他因为洛家大房,而与自己心爱之人有了嫌隙。
谢憬安低头,指尖抚过剑鞘尾坠着的瓷瓶。
那瓶里曾经装着的,便是她留给他的灵泉水。
“殿下。”十九再次上前,声音更低,“风雪太大,前路恐有雪崩之险,是否暂避?”
谢憬安终于收回目光,翻身上马,动作利落。
“不必。”
他拉紧缰绳,墨眸望向远方,仿佛透过风雪,已看见那辆正驶向京城的马车,以及马车里那个他念之思之恋之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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