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雨丝裹着梅香钻进绣坊时,陈墨正站在\"锦绣阁\"的雕花门前。朱漆门匾上的\"锦绣\"二字已被雨水泡得发皱,门环上系着的红绸褪成了淡粉色,却仍在风里晃出妖异的弧度——那是用活人发丝编的,他在影歌城见过同样的手法。
\"先生,您找谁?\"门里传来清冷的女声,像浸了冰水的银铃。陈墨抬头,看见个穿月白旗袍的女子倚在门框上。她鬓边插着支翡翠步摇,坠子是朵半开的绣球花,可那花瓣的颜色不对——不是粉,是血锈般的暗红。
\"找苏挽秋。\"陈墨说。他摸出怀表,母亲的遗像在表盖内侧微微发烫——这是她第五次预警,前三次分别是霍克特的粮灵、杰克的海妖号、萧承渊的枯井关,指针总指向与\"绣\"相关的时辰。
女子笑了。她的笑像刀尖挑开的丝帛,细腻却带着寒意:\"我就是苏挽秋。不过先生要找的,怕不是我。\"她抬手抚过门楣上的\"锦绣阁\"匾额,\"您看这匾上的字,是谁写的?\"
陈墨眯起眼。匾额上的\"锦绣\"二字笔锋凌厉,分明是男人的笔迹,却在\"锦\"字末尾藏着半枚月桂叶——和他在霍克特总督府、杰克船长舱见过的,分毫不差。
\"进来吧。\"苏挽秋转身走向内堂。她的旗袍下摆绣着缠枝莲,花瓣里竟裹着半透明的魂体,像被丝线困住的萤火虫。陈墨跟着她穿过回廊,闻到越来越浓的沉香味——那是用来镇压怨魂的味道。
内堂中央挂着幅巨型绣屏,题为《百鬼夜行》。屏风上的鬼怪形态各异:有抱着婴儿的女人、披头散发的老妇、缺了半张脸的书生......最中央的位置,是个戴乌鸦面具的男人,他的胸口嵌着颗珍珠——正是杰克船长胸口的永生之泪。
\"这是我用了三年时间绣的。\"苏挽秋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每针每线都缠着真魂。您看那抱孩子的妇人,她是当年被月桂叶教活埋的产妇;那披头散发的老妇,是我阿婆,被他们剜了眼睛做'引魂灯'......\"她的指尖划过屏风上的乌鸦面具,\"至于这位......\"
屏风突然震颤起来。戴乌鸦面具的男人从画里走了出来,他的身体是半透明的,像团裹着黑雾的影子。陈墨认出了他——是三天前在鬼齿礁见过的,被月桂叶虫寄生的行尸之王杰克的灵魂碎片。
\"苏姑娘,该动手了。\"男人的声音像指甲刮过瓷片,\"月桂叶教的人说了,今晚子时,用你的血开阵,用这亡灵的魂当引......\"
\"够了!\"苏挽秋猛地甩出银梭。银梭穿透男人的胸口,在他身上扯出几缕黑烟,\"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月桂叶教的人,想用我的《百鬼夜行》绣屏当钥匙,打开......\"
\"打开月桂王的封印。\"陈墨接口。他从怀里掏出水晶瓶,七十二个亡灵的灵魂雾涌出来,在他周身凝成蓝色光盾,\"霍克特的粮灵、杰克的海妖号、萧承渊的枯井关,所有事件的核心都是月桂叶教用灵魂献祭,召唤他们的教主。而你的绣屏......\"他指向《百鬼夜行》,\"藏着七十二个被他们残害的灵魂,正好是开启封印的钥匙。\"
苏挽秋的手在发抖。她扯下鬓边的翡翠步摇,坠子\"啪\"地落在地上,露出底下的半枚月桂叶宝石——和陈墨怀表内侧的、霍克特的、杰克的,还有所有见过的碎片,严丝合缝能拼成完整的月桂叶。
\"四十年前,我阿爷是绣坊的绣娘。\"她的声音哽咽,\"他说月桂叶是'魂之丝',能穿针引线,把活人的魂缝进死物里。可他们为了力量,开始用活人祭......\"她掀起旗袍袖口,手腕上布满青紫色的针孔,\"他们在我身上种了'引魂蛊',说等我绣完《百鬼夜行》,就能让我阿娘的魂回来......\"
陈墨的怀表炸响。他摸出表,母亲的遗像突然开口:\"用你的血,融她的蛊。\"遗像的唇形清晰,像极了母亲生前哄他吃药时的温柔。
苏挽秋突然抓住陈墨的手腕。她的手冷得像冰,却在触碰的瞬间,陈墨看见无数画面在眼前闪过:阿爷在油灯下绣并蒂莲,阿娘在绣绷前笑,月桂叶教的人破门而入,阿娘被按在绣绷上,银针扎进她的眼睛......最后定格在四十年前的刑场,阿爷举着未完成的绣屏,喊着\"阿娘的魂在第三百六十针\"。
\"原来......\"陈墨的声音发颤,\"你想用绣屏复活阿娘?\"
苏挽秋的眼泪滴在绣屏上。那滴泪渗进\"抱孩子的妇人\"的眉眼间,妇人的鬼魂突然发出尖叫,从画里挣脱出来,扑向苏挽秋的脖子:\"你骗我!你说能让我见我娃!\"
陈墨挥刀斩断妇人的鬼手。刀光过处,妇人的魂体开始消散,露出底下缠着的月桂叶丝线——正是月桂叶教的\"魂之丝\"。
\"阿娘说过,真正的团圆,不是活人和死人纠缠。\"陈墨抓住苏挽秋的手,\"你看这绣屏上的百鬼,他们哪一个不想走?\"他指向\"披头散发的老妇\",\"你阿婆的魂在第三百二十针,她嘴里咬着半块糖,那是你小时候给她买的;那个戴乌鸦面具的男人,他的魂在第五百针,手里攥着半块虎符,那是他想交给萧将军的......\"
苏挽秋的身体剧烈颤抖。她突然扯开旗袍前襟,露出心口的绣品——那是幅未完成的《母子图》,母亲的衣襟上绣着半朵月桂叶,婴儿的手心里攥着半枚宝石。
\"阿爷说,月桂叶要七十二瓣,才能缝住月桂王的嘴。\"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可我数过了,这绣屏上正好有七十二个灵魂......\"
\"那是他们的命。\"陈墨握住她的手,\"不是你的钥匙。\"
苏挽秋突然笑了。她的笑像梅枝破雪,带着刺骨的寒,却也带着希望:\"您说得对。我阿娘说过,真正的绣娘,要绣的是人心,不是怨恨。\"她抓起银梭,刺向自己的心口,\"现在,我帮他们解脱。\"
鲜血溅在绣屏上。《百鬼夜行》里的鬼怪突然全部站了起来,他们不再攻击,而是围着苏挽秋,像在唱一首古老的安魂曲。戴乌鸦面具的男人跪下来,将半枚虎符放进她手心;抱孩子的妇人摸了摸她的脸,化作光点钻进她的魂体;披头散发的老妇把半块糖塞进她嘴里,笑着说\"阿囡最甜\"。
陈墨的水晶瓶碎裂了。七十二个亡灵的灵魂雾涌出来,融入绣屏,融入苏挽秋的身体。他们的笑声、哭声、叹息声交织在一起,像首终于完成的歌谣。
\"阿娘,我带他们回家了。\"苏挽秋轻声说。她的身体开始透明,却比任何时候都鲜活,\"您看,月桂叶的丝,也能绣出春天。\"
晨光穿透雨幕时,陈墨站在绣坊门口。朱漆门匾上的\"锦绣\"二字重新焕发光泽,门环上的红绸变成了鲜红色,系着的不再是发丝,而是七十二根银线——每根都缠着半朵月桂叶。
小棠捧着个檀木盒从里面走出来。盒里装着那幅完成的《母子图》,母亲的衣襟上绣着完整的月桂叶,婴儿的手心里躺着完整的月桂叶宝石,宝石里嵌着颗极小的珍珠——正是杰克船长胸口的永生之泪,此刻正泛着温暖的光。
\"她说,这是给您的谢礼。\"小棠说,\"还有封信。\"
陈墨打开信。字迹娟秀,是苏挽秋的:
\"陈先生:
月桂叶本是普通草木,却被贪心的人染成了血色。感谢您让我明白,真正的亡灵合成师,不是操控灵魂,而是还灵魂自由。
这幅《母子图》里的月桂叶,是我用七十二个灵魂的血绣的。它能斩断月桂叶教的诅咒,也能为您的母亲......缝补最后一针。
若有来生,愿我能在阳光下,为您绣一幅《百鸟朝凤》。
苏挽秋 绝笔\"
陈墨的眼泪滴在信纸上。他摸出怀表,母亲的遗像在表盖内侧微笑,表盘上的指针停在清晨六点——和影歌城的黎明、血棘镇的朝阳、枯井关的朝霞,分毫不差。
而在绣坊的内堂,《百鬼夜行》绣屏不知何时变成了《百鸟朝凤》。凤凰的尾羽上,七十二个灵魂的虚影正在盘旋,他们唱着歌,飞向东方——那里是太阳升起的地方,也是所有灵魂最终的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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