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的靴底碾碎最后一片镜渊残片时，时空裂隙在他面前轰然洞开。
这不是普通的镜面裂隙。裂隙深处翻涌着暗金色的混沌气流，每一缕气流都凝结着破碎的兵器、断裂的枪戟，还有无数张因痛苦而扭曲的人脸——那是被时空乱流撕碎的各个时代的强者残魂。
\"来了？\"
声音从裂隙最深处传来。陈墨抬头，看见一道身影正踏着混沌气流走来。他的身形与陈墨一般无二，却裹着鎏金战甲，甲胄上的龙纹泛着刺目的金光；他的眉骨处刻着半枚玄奥符文，那是陈墨在古籍里见过的\"武神印\"；最骇人的是他的双眼——左眼是陈墨熟悉的琥珀色，右眼却流转着星河般的光，那是时空之力的具象化。
\"另一个时空的陈墨。\"陈墨握紧腰间的亡灵铃。他能感觉到，对方的灵压比镜像巨龙更恐怖，那是纯粹的、没有被亡灵法则污染的武道巅峰之力。
\"你可以叫我......时武。\"对方开口，声音里带着金属摩擦般的锐利，\"三百年前，我在另一个时空觉醒了时空之力，成为武神。而你......\"他的指尖凝聚起一道金色气劲，在空中划出陈墨熟悉的轨迹——那是陈墨曾在古籍里研究过的\"破界咒\"，\"你选择了亡灵之道，逃避了真正的力量。\"
陈墨的瞳孔微缩。他突然想起导师书房里那本被封印的《时空武典》，书页上记载着：\"当武道与亡灵之道在时空裂缝中交汇，将诞生双生之子，一为掌控生死的冥王，一为撕裂时空的武神。\"
\"所以你追来了？\"陈墨冷笑，\"为了证明武道比我走的路更正确？\"
\"不。\"时武抬手，一道金色刀芒撕裂空气，精准地斩向陈墨咽喉，\"我是来告诉你——你当年放弃的，才是真正的'道'。\"
刀芒破空而来。陈墨没有躲，而是反手召出一具白骨战将。战将的骨盾挡在身前，却被刀芒轻易劈成两半。骨屑纷飞中，陈墨踉跄后退，嘴角溢出鲜血——这是他成为亡灵合成师以来，第一次在正面交锋中受伤。
\"这就是差距。\"时武的身影瞬间出现在陈墨面前，拳风裹挟着时空乱流砸向他胸口。陈墨感觉自己的肋骨正在断裂，视野被染成血红色。但奇怪的是，他的伤口处渗出的不是血，而是幽蓝的魂火——那是轮回之力在修复他的身体。
\"你以为这点小伤就能拦住我？\"时武的声音里带着讥讽。他双手结印，周围的时空开始扭曲，陈墨脚下的地面裂开无数缝隙，露出下面沸腾的岩浆。更可怕的是，陈墨看见岩浆里漂浮着无数具尸体，都是他在其他时空的\"分身\"——有的穿着道袍在炼丹，有的握着毛笔在写书，还有的正跪在坟前哭嚎。
\"这些是你放弃的可能性。\"时武的右眼闪过一丝怜悯，\"在另一个时空，你成了救世剑仙；在另一个时空，你成了医道圣手；在另一个时空......\"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冰冷，\"在另一个时空，你成了我的妻子，我们生了三个孩子。\"
陈墨的呼吸一滞。他想起昨夜的梦：月光下，一个穿红裙的女子抱着婴儿对他笑，她的眉眼与他有七分相似。原来那不是梦，是另一个时空的记忆。
\"你害怕面对这些可能。\"时武趁机欺身而上，掌心按在陈墨心口。金色气流如毒蛇般钻入陈墨体内，疯狂侵蚀他的亡灵契约。陈墨感觉自己的骨龙正在哀鸣，锁魂魂火正在熄灭，连轮回之力都开始紊乱——这是武道之力在瓦解他的亡灵根基。
\"不。\"陈墨咬碎舌尖，鲜血喷在时武手背。他的瞳孔变成纯粹的幽蓝色，轮回之力从伤口处涌出，将时武的金色气流包裹成金色茧房，\"我只是......不想再重复过去的错误。\"
茧房突然炸裂。陈墨的右手浮现出半透明的骨翼，那是他用轮回之力凝聚的\"生死翼\"。骨翼展开时，周围的时空乱流被净化成柔和的金光，岩浆里的尸体发出解脱的叹息，化作点点荧光融入他的血脉。
\"你......\"时武震惊地后退，\"这是......轮回与武道的融合？\"
\"你错了。\"陈墨的声音里带着释然，\"这不是融合，是理解。你执着于力量的极致，却忘了力量本身没有对错；我困在亡灵的循环里，却忘了生命的意义在于创造。\"
他抬起手，生死翼上的骨纹开始流动，竟与岩浆里的尸体产生共鸣。那些曾被他解放的镜像士兵、被他治愈的亡灵，甚至包括时武体内的时空之力，都开始向他汇聚——不是作为能量，而是作为\"记忆\"。
\"你看。\"陈墨指向裂隙深处，\"每个时空的我，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什么。剑仙在斩妖除魔，医者在救死扶伤，那个红裙女子......\"他的嘴角扬起温柔的笑，\"她在教孩子们读书识字。\"
时武的右眼突然剧痛。他看见自己的记忆被撕开一道裂缝：三百年前的雨夜，他跪在废墟里，看着妻子和孩子被时空乱流吞噬；三百年前，他站在武道巅峰，却发现自己的强大只会带来更多的死亡；三百年前，他在镜渊前遇到另一个自己，那个选择亡灵之道的自己，眼里没有仇恨，只有平静。
\"原来......\"时武的声音哽咽，\"我们从未真正分开过。\"
陈墨伸出手。时武犹豫片刻，握住了他的手。两只一模一样的手交叠，轮回之力与时空之力在掌心交织成金色光茧。他们的身体开始透明，露出下面无数重叠的身影——是每个时空的陈墨，每个时空的时武，正在笑着挥手。
\"这不是结束。\"陈墨说，\"是开始。\"
时空裂隙突然闭合。陈墨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乱葬岗的老银杏树下。阿昭正踮着脚给他系围巾，发间的木簪在阳光下闪着微光。
\"师父！您刚才跑哪去了？\"阿昭跺脚，\"时武前辈说您要去见另一个自己，我还以为......\"
\"以为我回不来了？\"陈墨笑着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傻丫头，我从来都在。\"
阿昭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银杏叶正纷纷扬扬飘落。她突然指着天空：\"师父你看！\"
陈墨抬头，看见一道金色流光划破天际。流光里隐约可见两个身影，一个穿着亡灵师的灰袍，一个裹着武神的鎏金战甲，他们的掌心交叠，朝着同一个方向飞去。
\"那是......\"
\"是我们的其他可能。\"陈墨说，\"但现在，我们有了更重要的约定。\"
阿昭歪头：\"什么约定？\"
陈墨蹲下来，与她平视：\"约定要一起，好好活着。\"
风卷起银杏叶，落在两人脚边。叶脉里流淌的，是无数个时空的温度，是此刻，他们共同书写的、鲜活的未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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