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驿诡事
烈日如烧红的铜盘,将戈壁滩烤得蒸腾起扭曲的热浪。黑水驿站像块被烈日榨干最后一丝水分的骆驼皮,歪斜的土坯墙爬满裂缝,几处坍塌的屋檐下,蛛网蒙着厚厚的沙尘。唯一的旗杆早已朽烂,顶端悬着半片破布,风一吹便簌簌作响,上面\"驿\"字的残痕在强光下若隐若现,像是濒死者最后的喘息。
\"这鬼地方真有马?\"包不同抹了把脸,汗水混着沙粒淌进衣领,他呸地吐掉嘴里的沙,\"别说马了,连根马毛都没见着,怕是早被黄沙埋成化石了!\"
沈破云没接话,蹲下身用指尖抹过驿站门前的地面。焦黑的痕迹下,藏着暗红的湿意——是新鲜的血渍,尚未被肆虐的风沙完全掩盖。他指尖碾开血渍边缘的沙粒,目光骤然一凛,腰间的惊龙剑似有感应,\"噌\"地弹出三寸,剑身在烈日下闪过一道冷冽的光。
\"有肉香!\"石铁牛突然吸着鼻子嚷嚷,独臂循着气味指向驿站后院,\"错不了,是烤肉的味儿!\"
众人绕过倾颓的影壁,果然见后院拴着三匹瘦骨嶙峋的老马。马骨突出如刀,皮毛枯黄打结,唯有马鞍上烙着的星辰图案依旧清晰,在阳光下泛着暗淡的金属光泽。马槽旁的火堆还冒着青烟,架着的半只烤蜥蜴油脂耗尽,焦黑的皮上沾着沙粒,却仍在滋滋作响,透着股奇异的腥香。
\"看来有人比我们先到。\"苏芷若走到马旁,指尖拂过马颈检查,突然低呼一声,\"这马掌......\"
包不同好奇地凑过去,只见马蹄铁上刻满细密的纹路,竟是由无数符文组成的阵列。他猛地怪叫:\"乖乖!这是天机阁的符阵!据说能踏沙无痕......哎哟!\"
话音未落,脚下突然传来一阵拉扯,他整个人像被无形的手拽住,\"唰\"地被倒吊起来!隐藏在沙地中的捕兽网骤然收紧,网绳上挂满的骨铃\"叮叮当当\"乱响,在空旷的后院里格外刺耳。
\"中大奖了。\"阿兰朵面无表情地将虫笛横在唇边,眼角余光扫过四周沙丘的阴影,\"是沙匪的陷阱,看来他们早就盯上这几匹马了。\"
沙海狂刀
\"叮叮当当\"的骨铃声未落,二十余名裹着破烂麻布的沙匪从沙丘后翻了出来。麻布下露出黝黑的皮肤,手里攥着弯刀、铁叉,最显眼的是领头的壮汉——他左眼罩着块脏污的黑布,独眼里闪着凶光,肩上扛着柄门板宽的斩马刀,刀刃上布满缺口,却依旧透着森然杀气。
\"把星烙马留下,再把那小娘子交出来。\"独眼龙用刀背拍着掌心,独眼里的贪婪几乎要溢出来,\"爷爷高兴了,还能给你们留个全尸。\"
石铁牛哈哈大笑,独臂猛地抡起旁边磨盘大的拴马石,石屑簌簌往下掉:\"就凭你们这些歪瓜裂枣?俺一拳能......\"
他的话突然噎在喉咙里——沙匪们齐刷刷掀开身上的破布,露出胸前绑着的青铜匣子。匣子约莫半尺见方,边缘渗出丝丝缕缕的黑雾,透过匣缝能看见无数虫足般的触须在蠕动,隐约还能听见细碎的啃噬声。
沈破云瞳孔骤然收缩。这黑雾的气息,与绝剑峰上空怪鸟爪下的青铜箱如出一辙!
\"跑!\"他一声低喝,惊龙剑骤然出鞘,剑光如匹练暴涨。他反手一剑斩断吊住包不同的网绳,顺势向前疾冲,剑锋精准地劈开最近两个沙匪胸前的青铜匣。
\"嗤——\"黑雾猛地爆开,里面钻出数十条蜈蚣状的怪物。它们落地瞬间便开始膨胀,原本指节长的躯体转瞬涨至手臂粗细,背甲泛着油亮的黑光,无数对复眼在阳光下闪烁着猩红,口器开合间,毒涎滴落在沙地上,竟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虫笛克邪
蜈蚣群铺天盖地扑来的刹那,阿兰朵的虫笛突然吹出刺耳的尖啸。那声音不似人间所有,尖锐得仿佛能刺穿耳膜,连空气都跟着震颤起来。她鬓角青筋暴起,握着虫笛的指节泛白,笛声穿透风沙,引动脚下大地微微震颤——
\"沙沙沙!\"无数沙蝎从沙地中破土而出,黑褐色的螯钳高高举起,密密麻麻如潮水般涌来,与蜈蚣群瞬间绞作一团!蝎尾的毒针与蜈蚣的毒颚碰撞,发出\"噼啪\"的脆响,腥臭的汁液溅得满地都是。
\"漂亮!\"包不同刚落地就欢呼,还没站稳,一条蜈蚣突然缠上他的脚踝。冰凉滑腻的触感顺着裤管往上爬,他顿时魂飞魄散:\"妈呀!它往裤管里钻......\"
他手忙脚乱地解裤带,结果被自己的腰带绊了个趔趄,整个人摔坐在沙地上,正好将两条爬过来的蜈蚣压在身下。\"噗嗤\"两声,黑绿色的浆液溅了他一屁股。石铁牛趁机抡起旁边的马槽猛砸下来:\"俺给你拍个扁的!\"
木屑纷飞中,独眼龙的斩马刀已带着呼啸的风声劈到沈破云面门!沈破云不退反进,惊龙剑横挥格挡,\"铛\"的一声巨响,火星四溅。就在两兵相交的刹那,斩马刀侧面突然弹出三根寸许长的毒针,直指沈破云咽喉!
\"叮!叮!叮!\"
三道银光后发先至,苏芷若的银针精准地将毒针凌空击飞。沈破云借势旋身,手腕翻转,惊龙剑如灵蛇出洞,剑锋擦着独眼龙的手腕掠过。鲜血喷涌的瞬间,那截断掌掉落在沙地上,竟没有凝固,反而化作一滩腥臭的黑水,\"滋滋\"冒着泡,迅速渗入沙地消失不见!
星烙马鸣
残余的沙匪见头目断臂,非但不惧,反而发出嗬嗬怪笑。其中一人突然吹响骨哨,哨音尖锐刺耳。拴在马槽旁的三匹星烙马突然人立而起,鬃毛倒竖,眼中竟迸射出幽蓝的光!
最壮硕的那匹黑马挣脱缰绳,前蹄重重踏在沙地上,发出\"咚\"的闷响。沙地震荡的瞬间,它额头的星辰烙印骤然亮起,蓝光在空气中投射出一幅立体的地图——山川、河流、沙漠的轮廓清晰可见,赫然是青铜罗盘上标注的路线!
\"这马还是活的指南针?\"包不同刚把裤子提好,见状又惊得手一松,裤子滑到膝盖,\"这比天机阁的罗盘还邪门!\"
阿兰朵突然拽住沈破云的衣袖,脸色凝重:\"不对劲......听它们的嘶鸣,马在害怕什么......\"
众人顺着她的目光望向地平线。只见远方的沙丘后,沙暴毫无征兆地掀起,黄黑色的\"巨浪\"遮天蔽日,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这边逼近。但仔细看去,那根本不是沙——是数以万计的黑色甲虫,它们相互堆叠,组成流动的虫潮,所过之处,沙丘都被啃噬得坑坑洼洼!
独眼龙捂着断臂处的黑水,发出非人的尖笑:\"黑云圣虫来了!它们会把你们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地宫现世
沈破云当机立断,纵身跃上那匹领头的黑马:\"跟着马走!\"
三匹星烙马像是通了灵性,竟不再畏惧虫潮,四蹄翻飞,径直冲向那片遮天蔽日的\"沙暴\"。就在众人以为即将被虫潮吞没的刹那,领头的黑马突然一个急转,朝着某座看似普通的沙丘猛冲过去——
\"轰!\"
沙丘轰然塌陷,露出一个丈许宽的洞口。众人来不及反应,便随着马匹一同坠入黑暗。预想中的摔伤并未到来,身体反而落在一层柔软的东西上,轻轻弹了几下。包不同被弹起老高,惊呼道:\"哎哟我的屁股......这啥玩意儿?软乎乎的!\"
四周渐渐亮起荧光,映入眼帘的景象让众人瞠目结舌——这是一座由巨型菌类构成的穹顶地宫。粗壮的菌柄如玉石般温润,撑起伞盖状的穹顶,无数发光的蓝蕈附着在四壁,将地宫照得如同幻境。中央有一汪水池,水面如镜,倒映着点点\"星光\"——仔细看去,那竟是大漠的实景幻象,虫潮正疯狂地在地表啃噬沙丘,离塌陷的洞口越来越近!
苏芷若试探着将指尖伸向池水,却发现指尖径直穿过了水面,没有泛起丝毫涟漪。她惊讶道:\"是幻象!我们还在......\"
话未说完,三匹星烙马突然齐刷刷跪伏在地,对着地宫深处一株最大的巨菌嘶鸣。那菌盖缓缓掀开,露出里面盘坐的身影——竟是一具干瘪的干尸,衣衫早已腐朽,却仍保持着盘膝而坐的姿态。
众人凑近一看,无不倒吸一口凉气——干尸胸前挂着的木牌上,刻着\"天机阁主\"四字!正是二十年前离奇失踪的天机阁主人!
、菌书秘录
干尸的膝上摊着一本奇特的书,书页竟是由白色菌丝编织而成,边缘还长着细小的菌伞。沈破云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尖刚触及书页,菌书便自动翻到某一页,淡红色的字迹从菌丝中浮现,赫然是八个大字:
「黑云饲龙,双月食天」
字迹停留片刻,突然扭曲变形,化作一幅详尽的地图——清晰地标出了剑冢的位置,旁边还有几行小字:
「孤鸿子镇压之物将醒,速往」
包不同看得入神,凑得太近,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菌粉随着气流飞散,干尸的袖袍被震得滑落,露出枯瘦的手腕——上面竟有一道新月形的疤痕,与冷月心腕上的疤痕一模一样!
\"这位该不会是......\"包不同的话卡在喉咙里。
就在此时,整个地宫突然剧烈震动,穹顶的蓝蕈光芒忽明忽暗。中央水池的幻象中,虫潮已啃穿了沙丘表层,密密麻麻的甲虫正顺着塌陷的洞口往下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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