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魂族长老的身影消失在冰晶林深处,留下刘臻独自面对那道淡蓝色的、坚不可摧的结界光晕。冰谷中寒风呼啸,卷起地上的雪沫,打在脸上如同刀割。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也被群山吞噬,天色迅速暗沉下来,唯有冰晶林自身散发出的幽蓝光芒,将周围映照得一片朦胧诡异。
“三问之桥。”刘臻喃喃自语,目光扫视着结界前方。那里是一片相对平坦的冰原,并无任何桥梁的痕迹。考验会在何处开始?
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压下后背伤口的隐痛和心中的焦灼。阿水被带入林中,吉凶未卜。他必须通过考验,才能进入霜魂族的核心之地,不仅为了探寻父亲留下的线索,也为了确保阿水的安全。
他尝试向前迈出一步。就在脚步落下的瞬间,异变陡生。
前方结界的光晕骤然波动起来,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涟漪荡漾。光芒汇聚流转,在他面前数丈远的虚空中,凝聚成一座完全由淡蓝色光芒构成的、半透明的拱桥。桥身纤细,仅容一人通过,延伸向结界深处,看不到尽头,仿佛通往另一个空间。
桥头并无实体,只是光芒的汇聚点,散发着冰冷而威严的气息。
这就是“三问之桥”?
刘臻凝神戒备,缓步走到光桥起始之处。他试探着伸出一只脚,踏在光桥之上。脚底传来一种奇异的触感,并非实体,却坚韧异常,承载着他的重量,同时一股冰冷的意念流顺着脚底瞬间涌入他的脑海。
一个苍老、威严、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直接在他意识中响起,用的是那种古老的霜魂族语言,但含义却清晰无比地被他理解:
“外来者,踏足圣桥,需答三问。一问本心,二问过往,三问前路。答则桥现,误则桥断,坠入冰渊,永世沉沦。可敢应问?”
声音如同万古寒冰,带着不容置疑的规则之力。
刘臻心中凛然。这考验果然直指内心,无法取巧,无法回避。他稳住心神,沉声回应(意念而非言语):“请问。”
光桥微微闪烁,第一个问题如同冰锥般刺入他的意识:
“汝为何而来?为利,为名,为权,为私仇,抑或为苍生守望之责?”
问题简单直接,却直指核心动机。刘臻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画面:父亲失踪的疑云,总部的倾轧与背叛,墨先生的牺牲,北地的异动,“它”的威胁,阿水的无助,这一切交织在一起,推动他走到今天。
他沉默片刻,摒弃所有杂念,将最真实的想法凝聚于意念之中,坦诚回应:
“为真相而来,为亡父正名而来,为阻止灾祸而来。利禄功名,非我所求。守山人血脉,护一方安宁,乃吾辈职责所在。若有私心,亦在查明真相,告慰亡魂,求内心安宁。”
意念传递出去,光桥稳定如初,并未出现异常。第一问,通过。
紧接着,第二个问题带着更深的寒意袭来:
“汝父刘正荣,追寻禁忌,触碰深渊,其行或涉叛离,其果或酿灾劫。汝为其子,是盲目追随,亦或明辨是非?若其行有亏,汝当如何?”
这个问题更加尖锐,直接拷问他对父亲的信任与对是非的判断。父亲的研究是否真的走上了邪路?北境的异动是否与父亲有关?
刘臻心潮起伏,但眼神却越发坚定。他回想起父亲的笔记,那份执着与忧虑;回想起守旧派老者的只言片语;回想起在“源初之眼”看到的父亲遗言。父亲或许方法激进,或许触碰了禁忌,但其初衷,绝非背叛。
他凝聚意念,沉声回应(意念):
“父之所为,儿未尽知。然其一生,恪守守望之责,追寻本源真相,初心可鉴。总部所言叛离,证据不足,多为臆测。即便其法有偏,其心亦为苍生。若其行确有不当,为人子者,当承其志,纠其偏,补其过,而非全盘否定,更非落井下石。真相未明之前,吾信其清白。”
光桥再次稳定。第二问,通过。考验的并非常规的是非观,而是对信念的坚守和理性的判断。
最后一个问题,带着一种仿佛能冻结灵魂的极致冰冷,缓缓浮现:
“前路凶险,强敌环伺,迷雾重重。汝力微薄,如螳臂当车。若知必死,可会退却?若需牺牲一切,包括汝之性命、名誉、乃至所珍视之人,方可换取一线微光,汝可愿往?”
这是对意志和牺牲精神的终极拷问。直面死亡,甚至比死亡更可怕的代价。
刘臻眼前仿佛看到了无尽的黑暗与强大的敌人,看到了阿水无助的眼神,感受到了自身的渺小与无力。退缩吗?隐姓埋名,或许能苟活一世。
但下一刻,墨先生临终的嘱托、父亲遗言中的决绝、北地能量爆发的恐怖、“它”之低语的疯狂一幕幕闪过脑海。退缩,意味着放任灾难发生,意味着无数人将遭受涂炭,意味着父亲和墨先生的牺牲毫无意义。
他深吸一口气,意念如同出鞘的利剑,斩断所有犹豫:
“力虽微,志不可夺。路虽险,义不容辞。若牺牲我一人,可换真相大白,可阻灾祸蔓延,可护一方安宁,虽九死其犹未悔。性命名誉,皆可抛却。唯本心所向,万山无阻。”
意念落下的瞬间,整座光桥爆发出璀璨的蓝色光芒!桥身瞬间凝实,不再是虚幻的光影,而是化作了一座晶莹剔透、如同寒冰雕琢而成的实体拱桥。桥面延伸,直达结界深处,清晰地显露出冰晶林边缘的景象。
三问皆过,心志已明。
与此同时,笼罩冰谷的淡蓝色结界光晕,在桥梁对应的位置,悄然打开了一个通道入口。
成功了。
刘臻压下心中的激动,迈步踏上坚实的冰桥,快步向前。桥面冰凉刺骨,却异常稳固。他穿过结界通道,正式踏入了霜魂族的圣地冰晶林。
双脚落在铺满晶莹苔藓的地面上,一股更加浓郁、混合着古老寒香和纯净能量的气息扑面而来。眼前的冰晶林近看更加震撼,每一棵树木都如同巨大的艺术品,内部仿佛有流光闪烁,静谧而神秘。
先前那名守卫头领和两名霜魂族战士,正静立在桥头不远处等待着他。他们脸上的面具依旧冰冷,但眼神中的戒备和敌意已经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认可?
守卫头领对着刘臻微微颔首,用那种古老的语言说了句什么。刘臻虽听不懂,但能感受到其中的意味是“随我来”。
他跟着三名守卫,沿着一条被晶莹树木自然形成的、蜿蜒的小径,向着冰晶林深处走去。
林中寂静无声,只有脚踩在苔藓上的细微声响。能量场纯净而强大,让刘臻感到体内的烙印之力运转都顺畅了几分,伤势的恢复似乎也在加速。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出现了一片开阔地。开阔地中央,有一座完全由巨大冰晶石搭建而成的、造型古朴的圆形祭坛。祭坛周围,站立着七八位身穿白袍、戴着面具的霜魂族长老,其中包括之前那位与他对话的大长老。
而祭坛下方,阿水正蜷缩在一个皮毛垫子上,身上盖着厚厚的雪熊皮,一位看似年长的女性霜魂族人正在轻声安抚她。阿水的情绪似乎稳定了一些,但眼神依旧茫然,时不时地望向刘臻的方向。
看到刘臻安然通过考验到来,那位大长老缓步上前,目光透过面具,再次落在刘臻身上。这一次,他的眼神少了几分冰冷,多了几分凝重。
他缓缓抬起手,指向祭坛后方,那片更加幽深、能量波动也更为强烈的冰林深处,用那种古老的语调说道(含义通过某种方式传递):
“外来的守望者,你已证明你的心志。但圣地的核心,埋葬着吾族乃至整个守望一脉最古老的秘密与最沉重的伤痛。‘她’的回归,揭开了尘封的冰层。”
他的目光转向阿水,带着深深的复杂情绪。
“你想知道的真相,或许就在‘往生回廊’的尽头。但那条路,布满先祖的警示与迷失的亡魂,亦是你父亲当年未能走通之路。你,可还要继续前行?”
往生回廊?父亲未能走通之路?
刘臻的心脏猛地一跳。霜魂族终于要向他揭示更深层的秘密了吗?而这条路上,竟然有父亲失败的足迹?
他毫不犹豫,迎上大长老的目光,斩钉截铁地回应:
“请前辈指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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