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金属探针触碰到赵宏警徽上第四道磨损痕的瞬间,分光仪屏幕上的数据流骤然凝固。
那一刻,仿佛连空气都停止了流动,仪器发出低沉而持续的嗡鸣声,像某种无形的压力正缓慢地压向我们的心脏。
昏黄的灯光在实验室里投下斑驳的阴影,墙壁上的挂钟滴答作响,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秒都在煎熬中缓缓爬行。
我站在物证分析室中央,指尖仍残留着探针传来的冰凉触感,那种冷不是来自金属本身,而是从心底泛起的寒意。
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每一次跳动都沉重而迟缓,连呼吸都不自觉地屏住了,生怕打破这凝滞的寂静。
屏幕上那条蜿蜒起伏的曲线,在我布满血丝的眼球上燃烧,像一道无法抹去的烙印,也像一段来自地狱深处的密码,直击灵魂深处。
我几乎能听见自己血液在耳膜中奔涌的声音,那种压迫感让人窒息。
“金属疲劳纹与化工厂离心机外壳的分子链结构,完全一致!”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着生锈的铁皮。
喉咙发紧,舌根泛苦,仿佛尝到了旧日罪案中尘封的铁锈味,那是无数冤屈堆积成的味道。
我猛地将三年前那起误判案的物证清单在桌上展开,泛黄的纸张散发出一股陈年霉味,混杂着灰尘和化学试剂的气息扑面而来。
指尖划过那些模糊的铅字时,我能清晰地感受到纸面粗糙的颗粒感,像是在抚摸一段被遗忘的冤屈,每一道折痕都藏着一个未说出口的故事。
“所有被污染的现场痕迹,都含有你警徽磨损脱落的铂金碎屑!”我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每一句话都带着电流般的震颤,穿透空气,直击人心。
那些碎屑,仿佛化作一个个冤魂的呐喊,在我耳边回荡。
站在我对面的赵宏,我曾经敬重的师兄,此刻脸上却看不出丝毫的波澜。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我,嘴角甚至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胆寒的笑意。
那笑容冷得像冬夜的霜,刺骨却不显锋芒,仿佛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还有这个。”林疏桐的声音清冷如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对峙。
她的质谱仪正在锁定一根微不可见的纤维,空气中弥漫着仪器运转产生的淡淡焦糊味,还有一丝不属于这里的紧张与危险。
“聚氨酯涂层,经过特殊的高温高压处理。”她一字一句地说着,语气冷静得近乎残酷,“数据库比对结果显示,它与半年前碎尸案邮包的防水内衬……来自同一家工厂的b区生产线!”
她的目光锐利如刀,将两份卷宗并排推到赵宏面前。
一份是陈野日记的残页,另一份,是她母亲意外死亡的旧案卷宗。
我看到残页上那个模糊的“裁决者”加密水印,在灯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仿佛有某种不祥的咒语正在缓缓苏醒。
“‘裁决者’的加密水印,经过多层路由跳转,最终指向一个境外的加密服务器。”林疏桐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而那个服务器的初始注册信息,与当年调查你母亲死亡保险理赔的……是同一个调查员。赵宏,我母亲的死,根本不是意外!”
空气仿佛凝固了。
我能感觉到,我们正站在一个巨大深渊的边缘,而赵宏,就是深渊本身。
突然,我们所有人的对讲机里,同时响起了滋滋的电流声,紧接着,赵宏那熟悉的、带着一丝戏谑的冷笑声传了出来,清晰得仿佛就在我们耳边低语。
“沈墨,你以为找到那段录音,就能扳倒我?”
我猛地抬头,只见他对面的监控屏幕亮起,屏幕里的他,正缓缓举起那枚沾着血迹的警徽,对着摄像头,像是在展示一件战利品。
“陈野最后的求救声?呵,那不过是我在离心机旁的‘即兴表演’罢了。”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嘲弄,“你们这些搞技术的,总是执着于证据。但你们永远不会懂,真正的艺术,在于创造证据。”
他顿了顿,笑容愈发诡异:“还记得陈野尸体旁边那面墙吗?你们的鉴定报告说是血迹喷溅。可那面墙的真正颜色……将是你们永远无法复原的谜题!”
我的瞳孔骤然紧缩。
那面墙!
我立刻想起了当时现场报告的疑点,墙体有二次粉刷的痕迹,但被解释为凶手企图掩盖罪行。
谜题……真正的颜色……他在暗示什么?
我的大脑飞速运转,像一台超负荷的计算机。
录音……离心机……延迟!
一个被我忽略的细节如闪电般劈入脑海!
“0.3秒!”我脱口而出,“离心机高速运转时产生的特定高频噪音,与录音里陈野的求救声,存在0.3秒的延迟!如果他是在离心机旁求救,声音和环境音应该是同步被录进去的!”
我一把冲过去,死死拽住赵宏的领口,几乎是把脸贴在他的脸上,感受着他平稳得可怕的呼吸,那气息几乎没有任何波动,冷得不像人类。
“这个延迟,是你后期合成录音时,为了营造现场感,刻意加入的环境音!你根本不在现场,这是你伪造的‘不在场证明’!”
我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猛地扣向他警徽的另一处——那第三道磨损痕!
我用随身携带的便携取样针刮下一丝几乎看不见的金属碎屑,指尖传来冰冷而滑腻的触感,仿佛握住了罪恶的本质。
“这道磨损痕的金属碎屑……和三年前误判案物证箱的黄铜锁扣,完全吻合!”我几乎是吼出来的,将所有的愤怒与震惊都灌注其中,“你掉包了关键物证!”
就在这时,林疏桐的声纹分析仪突然传出一阵尖锐的啸叫,紧接着,一个被电流严重干扰,却依旧能辨认出绝望的沙哑求救声,撕裂了整个房间的寂静。
“赵宏……他烧毁了我的实验记录!他发现……”
声音戛然而止。
是陈野!
这是陈野真正的声音!
不是那段被伪造的求救,而是他死前最后的警告!
我的瞳孔骤然放大,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我终于明白了。
我们所有人都被误导了。
那起误判案,根本不是因为什么现场勘查失误,也不是什么技术鉴定偏差。
“这才是真正的‘误判’……”我的声音干涩,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战栗,“你用那台离心机,伪造了一整套指向陈野的物证,就因为他发现了你的秘密,发现了你烧毁的实验记录!你让他替你背上了所有的锅!”
赵宏脸上的笑容,终于第一次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揭穿底牌后,混合着恼怒与疯狂的阴鸷。
他死死地盯着我,就像一条毒蛇在选择从哪里下口。
“是又怎么样?”他低声嘶吼,脖子上青筋暴起,“你们找到了这些,又能如何?陈野是个废物,他该死。你们……也一样。”他的眼神扫过我和林疏桐,充满了不加掩饰的杀意,“你们以为这就是全部了?我告诉你们,你们找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我建立的‘秩序’,远比你们想象的要庞大,要……完美。”
警笛声由远及近,我们的人终于赶到了。
赵宏被几名同事死死按住,但他没有挣扎,反而出奇地平静下来。
他被押送着向外走,经过我身边时,他停下脚步,侧过头,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沈墨,游戏才刚刚开始。你找到了钥匙,但你永远也找不到那扇门。”
我看着他被押上警车,心中却没有丝毫胜利的喜悦。
那面墙的真正颜色,他烧毁的实验记录到底是什么,他口中的“秩序”……无数的谜团像乌云一样笼罩着我。
我们证明了他的罪行,却仿佛推开了一扇通往更深地狱的门。
整个物证分析室陷入一片死寂,只剩下仪器的低鸣和我们沉重的呼吸声。
这场对决,我们看似赢了,却感觉输得一败涂地。
就在我心烦意乱,感觉所有线索再次中断时,一直沉默不语的林疏桐突然发出一声极轻的抽气声。
我立刻转头看去,她正坐在电脑前,屏幕上是无数飞速滚动的代码和数据流。
她的脸色苍白,但眼睛里却闪烁着一种异样的光芒,像是猎人终于捕捉到了猎物的踪迹。
她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地、用一种带着颤抖却又无比坚定的动作,将笔记本电脑的屏幕转向我。
我的目光落在屏幕上。
那是一张被她从层层加密数据中还原出来的图片,模糊不清,像是一张随手拍下的照片。
但在那片混沌的影像中,我的视线被一个细节死死吸住,再也无法移开。
我的心跳加速,之前所有的困惑、愤怒和无力,在这一刻瞬间被一股强大的信念所取代。
我抬起头,望向窗外赵宏被押走的方向,那辆警车已经消失在夜色中。
不,赵宏。游戏没有结束。
我已经找到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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