龟兹一役,新安西军声威大震,西域诸国无不侧目。
方振并未沉醉于初战的胜利,他深知,收复安西四镇,恢复大周在西域的故土,道阻且长。
在龟兹休整了近一个月,补充了兵员,修复了部分缴获的龟兹军械分发给新附军,更重要的是,“玄武”再次高效运作,将充足的弹药、粮秣、药品以及一些针对沙漠作战的特种装备,如滤水器、防沙风镜、轻便帐篷等运抵前线。
新安西军兵锋再次东指,目标——于阗。
于阗,古称“玉石之邦”,地处塔克拉玛干沙漠南缘,是丝绸之路南道重镇,商业繁荣,人口稠密。
其城池之坚固,远非疏勒、龟兹可比。更重要的是,于阗的统治者,一位名叫拔汗那·库萨的粟特裔贵族,此人早年曾在吐蕃军中效力,后被吐蕃扶植为于阗王,为人狡诈多智,深悉兵法,且对新安西军在龟兹的雷霆手段早有耳闻,绝非阿史那·苏尼失那般易与之辈。
情报显示,拔汗那·库萨在得知龟兹失陷后,一面加固于阗城防,深沟高垒,储备物资;一面吸取龟兹教训,并未将所有兵力困守孤城,而是在城外诸多绿洲、山口要道设立据点,部署游骑,意图利用复杂地形迟滞新安西军的进攻,并伺机袭扰其漫长的补给线。
更有传言,他已秘密联络了周边几个对“安西”势力崛起感到不安的小邦国,获得了他们暗中的兵员和物资援助。
新安西军自龟兹西进,便一头扎进了茫茫戈壁与沙漠边缘的复杂地带。
白日酷热难当,沙尘蔽日;夜晚则寒风刺骨,温差极大。
拔汗那·库萨的策略很快显现。新安西军的侦察部队不时遭到小股精锐游骑的袭扰,他们装备精良,马术娴熟,一击即走,绝不恋战。
虽然有“玄武”保障,新安西军的补给线难以被真正切断,但这些袭扰无疑迟滞了行军速度,消耗了将士们的精力。
“方将军,昨日我部一支运水小队在枯胡杨河故道遭遇伏击,损失了三名弟兄,所幸水源抢了回来。”李嗣业面色凝重地向方振汇报,他新换的作训服上沾满了沙尘,眼神中带着一丝疲惫和怒火。
方振看着沙盘上标记出的一个个红点,眉头微蹙:“拔汗那·库萨这是想用蚂蚁啃骨头的方式,一点点消磨我们的锐气和耐心。传令下去,各部队加强警戒,行军队形务必保持紧凑,斥候范围扩大一倍。另外,让炮兵营的同志们辛苦一下,将几门一零七火箭炮拆解,由骡马驮载,随前锋部队行动,一旦遭遇成股敌人袭扰,不必吝啬炮弹,给我狠狠地打!”
“是!”李嗣业领命。
数日后,一支约三百人的于阗游骑,在一处名为“黑风口”的狭窄隘道设伏,企图突袭新安西军的辎重队。然而,他们刚一露头,迎接他们的便是数枚从天而降的火箭弹。剧烈的爆炸和横飞的破片瞬间将这支伏兵炸得人仰马翻,死伤惨重,残余的骑兵惊恐万状,再也不敢靠近。
几次小规模的交锋下来,拔汗那·库萨的游骑虽然给新安西军制造了一些麻烦,却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他们逐渐意识到,这支汉军不仅火器犀利,而且警惕性极高,战术应对也远非寻常军队可比。
大军艰难跋涉十余日,终于抵达于阗城外最后一道天然屏障——昆仑山北麓的一处重要山口,当地人称之为“玉门达坂”。
此地是进入于阗绿洲的必经之路,拔汗那·库萨在此派驻了其麾下勇将沙钵略·古泰指挥的五百精兵,依托险要地势构建了坚固的堡垒和多层防御工事。
若要强攻,新安西军势必付出巨大伤亡,且会耽误宝贵的时间。
方振亲自带领侦察小队,在夜色的掩护下,抵近玉门达坂勘察。无人机再次发挥了关键作用,将达坂两侧的地形和守军布防情况摸得一清二楚。
“正面强攻不可取。”方振在临时指挥部的沙盘前对众将道,“沙钵略·古泰此人勇猛有余,但智谋不足。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
他指向沙盘上达坂堡垒侧后方一处看似无法通行的陡峭崖壁:“根据无人机勘察和向导的情报,这里虽然险峻,但有一条被当地采玉人废弃多年的蜿蜒小道,勉强可以供单人徒步攀爬。若能派一支精兵由此渗透,直捣其指挥部,配合正面佯攻,或可一举拿下此地。”
李嗣业目光一亮:“方将军,末将愿率敢死队,攀此绝壁,奇袭敌后!”
方振赞许地看了他一眼:“好!此事非你莫属。我再派‘狼叔’带领二十名‘甘泉锐士’协助你。你们携带轻便通讯设备、消音武器、特种攀爬工具以及激光目标指示器。记住,你们的任务是渗透、破坏、斩首,并为炮兵指示关键目标,而非强攻。”
与此同时,魏廷的情报网络也开始发力。他通过在龟兹建立的联络点,联系上了一些在于阗城内与拔汗那·库萨有矛盾的本地部族首领和商人。
于阗以玉石贸易闻名,拔汗那·库萨的严苛统治和对商路的垄断,早已引起部分本土势力的不满。
魏廷巧妙地利用这些矛盾,许以厚利和未来的自治权,成功策反了于阗城内一支重要的力量——以大商人伊迪库特·阿斯兰为首的“白毡会”。
三日后的深夜,月色黯淡。
李嗣业与“狼叔”带领的二十二名精锐,如幽灵般消失在玉门达坂西侧的崇山峻岭之中。他们身着深色迷彩,脸上涂着油彩,行动悄无声息。
与此同时,方振指挥新安西军主力,在玉门达坂正面摆开了佯攻的架势。数百支火把在山谷间晃动,战鼓声、呐喊声此起彼伏,少量炮兵也时不时地向达坂堡垒发射几枚炮弹,制造出大军即将强攻的假象。
沙钵略·古泰果然中计,他将大部分兵力都集中到了正面防御,紧张地注视着山下汉军的动向,浑然不知死神已从他的背后悄然降临。
李嗣业一行人的攀爬异常艰难。那条废弃的小道早已被乱石和荆棘覆盖,多处几乎垂直,稍有不慎便会坠入万丈深渊。
但这些精挑细选的勇士,凭借着过人的胆识和“安平县”提供的专业攀爬工具,硬是在绝壁上开辟出一条通路。
“狼叔”经验老道,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刻找到正确的路径,并悄无声息地解决掉几处隐蔽的哨卡。
李嗣业紧随其后,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观摩和学习这种特种渗透作战的技巧,心中对“安平”的实力又有了更深的认知。
经过近四个时辰的艰苦跋涉,当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时,李嗣业一行人终于成功绕到了玉门达坂堡垒的后方,潜伏在一片茂密的灌木丛中。
眼前,便是沙钵略·古泰的指挥所——一座用巨石垒砌的塔楼。
“狼叔”打了个手势,众人迅速散开,占据有利射击位置。他取出一个形似望远镜的装置,激光目标指示器,对准了塔楼顶部的一处了望哨。
“各就各位,等待信号。”李嗣业压低声音,通过喉震式对讲机下令。
几乎在同时,方振指挥的正面佯攻也进入了“白热化”。数百名士兵呐喊着,向达坂第一道防线发起了“冲击”。
沙钵略·古泰正站在塔楼上,得意洋洋地指挥着守军用弓箭和滚石“痛击”来犯之敌。
就在此时,“狼叔”按下了激光指示器的按钮,一道肉眼几乎不可见的红色光束精准地照射在塔楼了望哨的石墙上。
数里之外,早已待命的新安西军炮兵阵地上,一名炮长通过特制的瞄准镜捕捉到了那个微弱的红色光点。
“目标锁定!1号炮,急速射,一发!”
“咻——轰!”
一枚七五山炮炮弹如同长了眼睛一般,划破晨曦,精准地命中了塔楼的了望哨!剧烈的爆炸瞬间将半个塔楼掀飞,碎石和残骸四散飞溅。沙钵略·古泰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爆炸的气浪掀翻在地,生死不知。
“动手!”李嗣业一声令下。
二十多名锐士如同猛虎出闸,从灌木丛中一跃而出,手持加装了消音器的冲锋枪和手枪,向着混乱的敌军指挥部猛扑过去。
“噗噗噗……”消音武器发出沉闷的射击声,精准地射杀着负隅顽抗的敌人。
堡垒内的守军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和后方响起的枪声彻底搞懵了。指挥官阵亡,后路被抄,正面又有大军“压境”,他们的抵抗意志瞬间瓦解。
李嗣业一脚踹开指挥所残破的大门,里面几名亲卫还想反抗,被他干净利落地解决。他迅速在指挥所内搜索,找到了代表指挥权的令旗和印信。
“玉门达坂已下!方将军!玉门达坂已下!”李嗣业抓起通讯器,兴奋地向方振报告。
拿下玉门达坂,通往于阗的道路豁然开朗。方振并未给拔汗那·库萨喘息之机,大军稍作休整,便直扑于阗城下。
于阗城果然比龟兹更为雄伟坚固。城墙高大厚实,护城河宽阔,城头箭楼林立,旌旗招展,显示出守军顽抗的决心。
方振没有急于攻城,而是下令大军在城外五里处扎营,深沟高垒,摆出一副长期围困的架势。同时,炮兵营开始对城墙进行试探性炮击,但并未发起总攻。
拔汗那·库萨站在城楼上,看着城外汉军营垒森严,炮火虽不猛烈却极具威慑力,心中也是七上八下。他知道硬碰硬绝非对手,只能寄希望于坚城消耗对方的锐气,同时等待他秘密联络的援军。
然而,他并不知道,一张更大的网已经悄然张开。
围城第三日夜。
于阗城北门附近,一处靠近城墙的僻静大宅院内,灯火通明。大商人伊迪库特·阿斯兰正与几名“白毡会”的核心成员秘密议事。
“诸位,拔汗那·库萨倒行逆施,断我等于阗生路。如今汉家天兵已至城外,其军威之盛,远胜吐蕃。魏先生已传来方将军的承诺,只要我们能助大军入城,日后于阗商路畅通,赋税减半,且由我等于阗人自行管理大部分事务。此乃千载难逢之机啊!”阿斯兰激动地说道。
一名面带忧色的老者道:“会长,此事风险太大。万一失败,我等皆是抄家灭族之祸啊!”
“富贵险中求!”阿斯兰一拍桌子,“如今汉军火器犀利,城破只是早晚之事。我们若能立此大功,便是于阗的功臣!魏先生已约定,今夜三更,汉军会在北门外制造混乱,我们只需趁机打开城门,引大军入城即可!”
与此同时,城外的方振指挥部内,气氛紧张而有序。
“报告将军,魏先生密信,伊迪库特·阿斯兰已准备就绪,今夜三更,北门举火为号。”一名情报参谋汇报道。
方振微微点头,对李嗣业道:“嗣业,今夜你率第一团、第二团主力,潜伏至北门外。一旦城内火起,城门打开,立即率部突入,控制北门及附近城墙,为大军打开通路。记住,务必迅速,不可迟疑!”
“末将遵命!”
三更时分,于阗城内一片寂静。
突然,北门内侧一处粮仓方向火光冲天,浓烟滚滚,紧接着便是阵阵喧哗和锣鼓声。
“走水了!快救火啊!”
“有奸细纵火!”
城头守军顿时一片混乱,不少人被吸引过去救火。
就在此时,伊迪库特·阿斯兰带领着数十名“白毡会”的武装护卫,手持利刃,突然发难,砍翻了北门少数猝不及防的守兵,奋力拉开了沉重的城门吊桥,并打开了内层城门!
“轰隆——”城门缓缓打开。
“信号!是信号!”城外潜伏的李嗣业精神一振,“兄弟们,随我杀进去!”
早已蓄势待发的新安西军将士,如决堤的洪水般,呐喊着冲向洞开的北门。
拔汗那·库萨在王宫中被惊醒,听闻北门有变,大惊失色,急忙调集亲卫前往弹压。但为时已晚。
新安西军突入城内后,在伊迪库特·阿斯兰部众的引导下,迅速控制了北门城楼和附近数段城墙。马克沁重机枪被迅速架设起来,封锁了通往北门的各条街道。
后续部队源源不断地涌入城内。方振亲自坐镇指挥,命令各部按照预定方案,向城内各重要据点发起攻击,分割包围残余守军。
城内守军本就因汉军的强大火力和围城压力而士气低落,如今内部生变,城门洞开,更是军心涣散,抵抗迅速瓦解。
激战至天明,于阗城头已遍插新安西军的旗帜。
拔汗那·库萨在乱军中被部下裹挟,试图从西门逃窜,却被早已等候在那里的第三团一部堵个正着。一番激战后,拔汗那·库萨力竭被擒。
方振站在高高的于阗城楼上,俯瞰着这座在晨曦中逐渐恢复平静的古城,心中感慨万千。
李嗣业则在指挥部队清剿残敌,稳定城内秩序。经历过玉门达坂的奇袭和此次里应外合的攻城,他对战争的理解又上了一个新的台阶,不再仅仅是勇猛冲杀,更懂得了运用智谋和把握战机的重要性。
于阗的陷落,标志着安西四镇已有其三重归汉土。整个西域为之震动,吐蕃在西域的统治基础遭到了前所未有的重创。那些曾经依附吐蕃或摇摆不定的西域邦国,开始真正感到恐惧,并不得不重新考虑自己的立场。
新安西军的威名,如同昆仑山的雄鹰,传遍了丝绸之路的每一个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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