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平!”严星楚的声音带着凛冽的杀意。
“属下在!”史平立刻单膝跪地,感受到大帅身上那几乎凝成实质的暴怒。
“立刻传令!”
“第一,飞鸽传书洛北口陶玖!命他即刻封锁洛北口市场!将恰克派驻该地的质子,那个所谓的常驻使者恰克小王子金方,及其所有随从护卫,全部拿下!投入洛北口大牢最深处!”
严星楚咬牙切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第二,陶玖同时行动,逮捕洛北口市场所有恰克商人,没收其全部货物、驼马!关停鹰扬军辖下一切与恰克的官方及民间贸易通道!一粒盐、一寸布都不许再流向恰克!”
“第三,”严星楚的手指指向地图上的洛山营位置,“命令洛山营李章部!除必要守备,集结所有轻骑!以最快的速度,给本王扫荡恰克靠近我边境的所有零散部落!牛羊、人口、帐篷,能抢的都抢回来!能烧的都烧掉!本帅不要俘虏,只要人头和恐慌!”
“第四,”严星楚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怒火,声音更加冰冷,“以本帅的名义,起草最后通牒!用最严厉的措辞,质问恰克汗王背盟之罪!
告诉他,他的宝贝儿子金方,还有他那些被扣押的商人,此刻都在本王手中!限他五日内,必须亲自派遣有足够分量的使臣,携带正式的请罪国书和足以弥补我洛东关损失、抚慰我军民之心的赔偿清单,前来归宁城给本王一个满意的交代!否则……”
严星楚眼中杀机暴涨,一字一顿:“五日后,就让他等着给他的宝贝儿子,还有他那些被关押的子民,收尸吧!本王说到做到!”
“属下遵命!立刻去办!”史平感受到那话语中毫不掩饰的残酷与决心,心头凛然,立刻起身准备出去传达这雷霆之怒般的命令。
“等等!”严星楚叫住了他,脸上的怒色稍缓,但眉头却紧紧锁起,透出深深的疲惫与无奈。
“大帅还有何吩咐?”史平停下脚步。
严星楚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声音低沉下来:“史平,你以前提醒过我多次把夫人接到归宁城。如今看来,他们再留在洛东关,太危险了。你亲自安排一队最精干的亲卫,护送他们秘密迁往归宁城。”
史平闻言,脸上也露出难色,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道:“大帅,此事……属下斗胆,恐怕夫人和老夫人那边……”
“唉!”严星楚重重地叹了口气,满脸的无奈甚至带着一丝罕见的挫败感,“我知道!这事我跟青依提过不止一次,也跟母亲大人恳谈过。可她们……唉!”
他脑海中浮现出洛青依那双清澈却无比坚定的眼睛。
上次他提出时,她温婉却不容置疑地反驳:“夫君,洛东关乃北境门户,鹰扬军根基所在。严家是鹰扬军的主心骨。若连主家的妇孺都因惧怕而迁走,守城的将士们会怎么想?关内关外这数万归降的东牟百姓又会怎么想?
人心惶惶,军心浮动,这关城还如何守得稳固?妾身虽为女流,也知覆巢之下无完卵。妾身在此,一则照料婆婆,二则安抚妇孺,三则……妾身是医者,城在人在,将士们受伤了,妾身还能尽一份力。若真到了城破那一刻,妾身与母亲,也绝不做夫君的拖累!”
而他的母亲严氏,更是沉默如山,只淡淡一句:“我儿在哪里打仗,为娘就在哪里等他。我严家的门楣,没有临阵退缩的妇人。你父亲在天上看着呢。”
这母女二人的固执,让严星楚既心疼又无奈,更感到一股沉甸甸的压力。
她们的选择,是无声的支持,也是无形的枷锁,将他与洛东关的命运更深地捆绑在一起。他无法强迫,更不忍苛责。
“罢了……”严星楚挥挥手,疲惫更深,“她们执意如此,就……就先这样吧。但洛东关的防务,加派暗哨,确保府邸安全!段渊那边,让他务必打起十二分精神!皇甫大人虽智勇无双,但恰克人吃了大亏,未必不会卷土重来!”
他突然顿了一下,“另外,给李章的军令,提醒他,不要恋战,以免被人包了饺子!”
“是!属下明白!”史平肃然领命。
与此同时,西夏平阳城行宫内。
经过强势镇压谣言稍有平息,但吴砚卿眉宇间依然是那浓得化不开的阴鸷与焦虑。
她知道,这事现在已经同跗骨之蛆,只是大家不在明面说,但是背底里关于她和魏若白还有皇帝的讨论依然不断暗涌。
“太后,军侯系谢至安谢侯爷的密信到了。”吴征一的声音低沉,双手呈上一个密封。
吴砚卿精神微微一振,这是她发出那些恳切密信后,第一个重量级的回应!
她几乎是抢过密信,指尖微微颤抖地挑开火漆,抽出里面的信笺。
目光飞速扫过谢至安那刚劲有力的字迹,吴砚卿紧绷的神经终于有了一丝松缓的迹象,长长地、无声地吁出了一口积压在胸口的浊气。
信的内容很明确:谢至安以新任军侯系魁首的身份,代表白袍军、火牛军以及他所统辖的军侯系另外两支力量,郑重表态。
坚信太后清白,绝不相信七皇子身世谣言!斥责此乃奸人乱国毒计,意在离散同盟!军侯系上下将继续与西夏朝廷同仇敌忾,共御国贼!
“好!好一个谢至安!”吴砚卿低声自语,指尖用力捏着信纸。
这份声明,分量极重!
尤其是在皇甫密“失势”离开、谣言最甚的当口,谢至安的坚定支持,如同给她这艘在飘摇的船,投下了一根强有力的锚链。
然而,这口气只松了一半。
她的目光在信末反复逡巡,眉头再次紧锁起来。
谢至安提到了军侯系内部的统一立场,但……天雄军陈仲!这个名字并未出现在支持者的名单里!谢至安的信中对此只字未提,仿佛陈仲和他的天雄军不存在一般!
这绝非疏忽!
更让她心头蒙上巨大阴影的是,不仅军侯系的陈仲没有表态,同为西南方向的、属于西夏朝廷直辖的狮威军梁议朝、汉川军秦崇山,竟然也毫无声息!
她发出的密信如同石沉大海!
一股难以言喻的憋闷和冰冷瞬间攫住了吴砚卿的心。
谢至安的支持是雪中送炭,但这西南三军的集体沉默,却如同三盆冰水,将她刚刚升起的一丝暖意彻底浇灭。
“为什么……”吴砚卿喃喃自语,眼神阴晴不定地在殿内游移,最终落在西南方向的地图上。
“梁议朝……”她咬牙切齿地念出这个名字,“定是因为青石堡!哀家将他从青石堡重镇调往西南,他心中一直怀恨!如今见朝廷有难,便想袖手旁观,甚至……落井下石?”
这个念头让她不寒而栗。
梁议朝手握重兵,且能力卓着,若他起了异心,西南危矣!
“还有秦崇山……”想到这个名字,吴砚卿的心口更是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带着浓烈的不解和一种被背叛的苦涩。
“秦崇山……哀家待你不薄啊!”
秦崇山能力平庸,在诸军帅中几乎是垫底的存在。
他能坐上汉川军帅的位置,靠的从来就不是军功,而是对她吴砚卿在大夏为皇妃时的巴结和吴秦两家的世交关系而毫不犹豫的站队。
她看中的就是他这份“忠心”和易于掌控。
在她心中,秦崇山就该是她最铁杆、最不可能动摇的支持者!
无论发生什么,他都应该第一时间跳出来表忠心,为她摇旗呐喊才对!
可为什么?为什么连他也没有任何反应?
那封她亲笔写下的、言辞恳切的密信,难道他都没收到?还是收到了,却选择了无视?
吴砚卿百思不得其解,心中那股被亲近之人背叛的刺痛感越来越强烈。
她绝不相信秦崇山敢背叛她!那一定是出了什么她不知道的变故!
她哪里知道,远在西南汉川军驻地,那位“忠心耿耿”的秦军帅,此刻正如同惊弓之鸟。
上次被白江军突袭,汉川军主力几乎全军覆没,若非梁议朝和陈仲两军及时来救,他秦崇山早已身首异处。
那一战,不仅打光了他的老本,更彻底打碎了他的胆气。从鬼门关爬回来后,秦崇山的人生信条就只剩下四个字:明哲保身。
什么太后,什么朝廷,什么大义,都没有他自己的小命和手里仅剩的这点残兵重要。
他早已打定主意,无论外界风浪多大,他秦崇山和他那不足一万的汉川军,都要牢牢缩在驻地,绝不掺和任何纷争。
吴砚卿的密信?他看都没敢细看,直接锁进了最隐秘的抽屉,当作从未收到过。表态?站队?那是取死之道!他秦崇山现在只想安安稳稳地当个透明人,苟全性命于乱世。
吴砚卿的疑惑、心痛和隐隐的不安,注定得不到答案。
西南三军的沉默,如同三块巨大的、冰冷的礁石,沉甸甸地压在平阳城的上空,也让西夏朝廷本就岌岌可危的局面,蒙上了更深的阴影。
她刚刚因谢至安支持而松下的半口气,此刻又被更深的焦虑和猜疑所取代。
最可怕的事,就是鹰扬军还没有公开表态。
三天,仅仅三天,严星楚就收到了恰克大管家古托送来的信。
古托的信笺带着草原特有的粗粝气息,言辞恳切近乎谦卑:“洛东关之事,实乃左贤王哈兀贪功悖命,违逆汗主严令,悍然兴兵!绝非汗主与鹰扬军为敌之意!汗主震怒,已严令哈兀撤军回帐,并责令其赔偿鹰扬军所有损失!万望严帅念及旧盟,宽宥此獠莽撞……”
字里行间,汗主仿佛成了无辜的调解者。
然而,另一份来自北境深处的密报,却将这份“恳切”撕得粉碎:“哈兀部确系擅动。然恰克汗主闻讯,未曾明令申饬,更未派兵阻拦,且还派人暗中观战。其心昭然:若哈兀破关,则汗主顺势南下;若哈兀败亡,则尽推其咎,自身无损。”
严星楚的手指在古托的信笺上缓缓敲击,嘴角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
老狐狸的算盘,隔着千里草原也听得叮当响。
“史平!”
“属下在!”
“拟信回复古托。”严星楚的声音冷凛,“盟约可续,然有三条:其一,哈兀本人,半月内亲至洛北口,当众向本帅负荆请罪!其二,哈兀须以其嫡子为质,送归宁城!其三,原定之恰克战马、毛皮价格,自即日起,下调两成!”
史平飞快记录,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
“信写好后,”严星楚眼中寒光一闪,“派稳妥之人,选最‘稳妥’的路,慢慢送去。务必确保,这封信……五日后才能送到古托手上。”
史平瞬间了然,嘴角也浮起心照不宣的冷意:“属下明白!定让李章将军在草原上多收几日‘利息’!”
严星楚微微颔首,随即又补充道:“给李章传令:烧杀之举,即刻停止。只抢!抢人、抢牲口、抢帐篷、抢一切能驮走的东西!把恰克的地盘,给本侯刮地三尺!本侯要让他们,连毡包都没得住!”
“遵命!”史平领命,转身快步离去。
同一时间,昨日晚上已到黑云关的皇甫密,正在接见鹰杨军守备将领。
“末将陈漆,率黑云关全体将士,恭迎皇甫大人!”陈漆抱拳躬身,声音洪亮。
他身后的将领们齐刷刷行礼,动作整齐划一。
皇甫密环视这座险峻的关城和眼前这些精悍的将士,眼中流露出锐利而满意的光芒。
他微微颔首:“诸位将军辛苦了。不必多礼。老夫此来,非是做客,而是要与诸位并肩作战,替严帅,替北境,替大夏,守好这黑云雄关,让它成为悬在东牟心腹的一柄利剑!”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和感染力,瞬间点燃了在场将士的斗志。
“愿随大人死守黑云!扬我军威!”众将齐声怒吼,声震山谷。
皇甫密在陈漆的陪同下登上关城最高处的了望台。
他极目远眺,东牟西境辽阔的土地在初春的微光下铺展,隐约可见远方东牟边防军屯驻的营垒和袅袅炊烟。
“陈将军,现有敌我情况,事无巨细,立刻向老夫禀报。”
皇甫密的声音沉稳而有力,没有丝毫客套,直接切入主题,“严帅将黑云关托付于老夫,老夫不敢有丝毫懈怠。从今日起,黑云关,便是老夫的战场!”
陈漆精神一振,立刻开始详细汇报。
皇甫密凝神静听,偶尔插问一两个关键问题,直指要害。
他深厚的军事素养和对东牟的了解,让陈漆这个半路出家的将领等人暗自心惊,身后的副领也是如此,均心悦诚服。
听完汇报,皇甫密沉思片刻,指着远方东牟军的一个屯兵点:“此处,距离关城约六十里,驻军约三千,是东牟西境边防的一个枢纽,也是监视我黑云关的重要前哨,对吧?”
“大人明察!正是此处,守将是东牟宿将吴化,颇为谨慎。”陈漆答道。
“谨慎?”皇甫密嘴角勾起一丝冷峻的弧度,“那就让他更‘谨慎’一些。传令:挑选三百名最精锐、最擅长山地潜行的斥候和敢战士!由你亲自挑选得力干将统领。今夜子时,轻装潜出关城,袭扰吴化营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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