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常时候，人心一念之变都难以算尽。
更何况，乱世之中，人心就更乱了。
而且聪明人可以算到聪明人的想法，但聪明人能算到笨蛋，甚至是蠢货的想法吗？
别忘了，蠢人的灵机一动是聪明人，或者说正常人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的骚操作。
比如，“你说本大人大富大贵？
好，看赏。”
一挥手，金叶子如雨一般的洒向袁天罡。
强忍着心里面的不忿，袁天罡挥袖收下这份打赏。
没办法，他现在正被李淳风追杀。
的确能称得上追杀，也不知道李淳风得了什么奇遇，现在武功进步之大完全超出他的想象。
不是因为他术数修为比李淳风强的不是一星半点，能借用天机对敌，他还真不容易躲过这一劫。
只是，“天数越来越乱了。”
看着面前的两人，袁天罡也是十分无奈。
毕竟他算不出李淳风因为啥武功大进也就罢了，现在连面前军汉和太监的命数也没办法像以前一样看个清楚明白。
军汉还好，将星入命，而且正是应命之时。
一生勇猛，沙场拼杀。
靠着拼杀的功劳位极人臣，然后被功高震主搞掉。
这份命数，有险有福。
当然，现在因为两宋乱战的原因，险和福都扩大了不知多少。
不过，也是因为两宋乱战。
若是能过得了这一关，以后前途远胜从前。
虽然跟原来的命数相比改了不少，但也没有太过离谱。
可军汉身旁那太监就完全不同了。
大富大贵，妻妾成群，横死之命，九五之命，绝嗣之命等等命数交错纵横，乱的一塌糊涂。
偏偏哪一条命数都能走下去，都能走到终点。
袁天罡暗中掐着指诀算了几次，每一次都顺顺利利。
然后下一次就又不同了，而且有的时候在关键处命数转折生硬至极。
就好像要开辟新河道，结果办法是河水倒流一样。
扯淡至极！
不过这样也好，这样的命数配合他的天机术数修为。
李淳风想要再找到他，呵呵，等下辈子去吧。
“你竟然会算命，还算的这么好。
那就帮我大哥也算一算，算好了，这就是你的。”
韦小宝掏出了两颗鸽子蛋大的宝石拍在桌上。
“小宝，这太贵重了。”
还没有等袁天罡说话，鳌拜看到韦小宝拍出来的东西，赶紧出声道。
没办法，这两颗宝石，随便一颗都能值十斤刚刚的金叶子。
就为了听一句吉祥话，太破费了。
而且作为军伍之人，他对这一块真的信得不多。
更何况，真要是算命，不找萨满，找这个在大街上收钱算命的家伙干嘛？
不是他看不起大街上摆摊，不对，面前的袁天罡除了拿了一个卦幡以外，连个摊子都没有。
啧，江湖上的确是山野藏龙蛇。
但特么的，龙蛇一般的高人，哪儿那么容易让他们两撞上？
“大哥，小弟没读过书，但也知道国之大事，在什么什么拜祖宗算命，什么什么打架用力。
你一个带兵之人，在如今的乱世之中，找个高人算算前程。
趋吉避凶，这钱花得值得很。
最起码比拿去喝花……咳咳，比用在别处要值当得多。”
韦小宝差一点就说漏嘴了。
“而且大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身上这点家当来的轻松。”
自从回来见到师傅陈近南，把自己能记得的一切都说完以后。
本来韦小宝已经脱离了卧底这一份很有前途的职业，但谁让计划不如变化快呢。
他带回的那一份兵书，完美的解释了上一次陈近南他们碰到的那些死而不腐，犹有生机的尸体。
为了探查爱新觉罗家到底在干嘛，或者说是不是已经在练妖魔之兵，练了多少等问题。
韦小宝很顺其自然的又回归卧底这份职业，继续奉献他的青春。
当然，他也是自己想走。
毕竟天地会的兄弟们跟之前见面的时候比起来，好像有点不对劲。
倒也不是其他的问题，就是大家好像变得有点傻乎乎的。
本来就容易遭骗，现在更容易骗了。
不过大家的武功进步的好快呀，快的有点像是走火入魔。
但大家除了有点变傻以外，没其他问题啊。
探查了会中兄弟半天的韦小宝，实在搞不明白这份变化。
再加上他的武道灵觉也在提醒他，事情正在起变化。
他自然不会逞强，非得要看个清楚明白。
当然，走之前他还是想办法让自家的师傅陈近南也发现了这一份诡异变化。
但更多的就做不到了，只能先开溜。
以及留足了各种好东西给陈近南后，看看他师傅能不能想到办法解决。
而回归宫廷，还拿着经书的韦小宝自然受到了海大富的热烈欢迎。
钱财那是大笔大笔的赏，职位也是一升再升。
至于经书？
澄空那座藏经阁里面经书多的很，包容三教，涵盖九流万象。
简单点来说，高深莫测的不少，滥竽充数的更多。
纯纯的一个没有经过整理的杂物堆。
韦小宝走的时候，为了给海大富的任务有个交代，可是专门顺了好几本书回来。
嗯，选了一本最看不懂的，还缺少了几页的经书交了上去。
当然，为了不露馅，或者说让海大夫以为这真的是他要找的书。
韦小宝把自己脑袋拍了又拍，终于把自己拍懵了以后。
以狗爬字体把记忆中的真东西一通狂写补上了不少。
这个东西的成品质量，韦小宝也不敢保证。
最多保证这玩意儿，绝对不是上周出产的。
不过还好，东西交上去以后，海大富没觉得有问题。
而且他的赏赐因为这一本经书，超标了不少。
当然，这些赏赐里面的问题也是多了不少。
比如这两颗宝珠，美轮美奂，炫目夺人。
里面藏着不少迷心、惑心，以及各种引导人心念的小手段。
“这位将军，势如猛虎下山，前路光明。”
看着袁天罡一抬手先是夸，鳌拜一直在等但是。
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夸了一句话，但是就来了。
“但是现在将军面前横着一道血光，似乎有这一道门槛要过，而且这道门槛还跟战场杀伐有关。
若是能过，以后就是无往不利。
若是不能过，怕是前路堪忧。”
“那不知道该怎样跨过这道门槛？
怎样又算跨过了这道门槛呢？”
鳌拜听着这熟悉的话术，为了不辜负自己兄弟的一片心意，也是假作真心的问道。
“这一道门槛是战场杀伐之事。”
这是纯废话，他鳌拜活到现在除了在沙场里面打滚，也基本上没干别的事儿，未来应该也不会干别的事儿。
“兵凶战险，这一关想要过只有一个字，勇。”
“哦，这是什么说法？”
面对假意起兴趣的鳌拜，袁天罡自信一笑。
这种莽夫忽悠起来当真是没有任何难度。
“将军的命数乃是林中虎，既然如此，下山之后便绝不可退。”
“绝不可退。”
鳌拜皱眉道。
他现在可不是以前刚冒头，除了一腔血勇，其他啥也不会的时候了。
绝不可退四个字说的轻巧，但战场之上形势万变，怎么可能真的永不后退？
“绝不可退。”
袁天罡再次强调了这四个字。
“将军，老虎虽强，但天下凶禽猛兽何其之多。
为什么偏偏它能称王？”
袁天罡循循善诱。
一旁的韦小宝看着袁天罡这一副忽悠人的样子，适时的递话道：“为什么？”
自矜一笑，袁天罡沉声道：“因为虎有噬人之威，更有踞山为王之势！”
声调陡然拔高，袁天罡目光如电射向鳌拜。
“将军之勇，在于一个势字。
所以绝不可退，绝不可停，必须一往无前。
宛如大势倾轧，无人可改，无人能逃。”
“势？”
琢磨了一番这个字以后，鳌拜朗声道：“兵书有云：将不可不知机，兵不可失势。
我读的书虽然少，但也懂战场之上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
只是这势若遇死局，难道也要硬闯不成？
要知道能因敌变化而取胜者，谓之神。”
当兵的确不需要管那么多事，上头让你撞南墙，你撞南墙就行。
毕竟战场上，军队后面的督战队不是开玩笑的，他们手里的刀也不是开玩笑的。
可他现在是个将军。
哪怕他向来属于勇将，也就是硬打硬拼，城墙先登、开路先锋一类的位置。
这种位置要是不动点脑筋，全靠一句绝不后退。
那特么一场大战下来，不对。
一场大战估计都没完，命就没了。
“问的好，若是寻常情况当然是如将军所说。
因时而动，随机而变。”
话里话外，袁天罡都透露着一个意思。
大人，时代变了。
“如今两宋天下乱象已现，祸劫喷发。
在这一场波及所有人的混乱里，阴阳之变，人心谋划，永远快不过手中刀子挥舞的速度。
也永远快不过人的本能反应。”
“战场之上生死直觉的确比细心谋划，更能保命。”
几百人的大混战一旦开启，各种设想谋划基本上都跟纸糊的一样。
更何况他们现在要干的是特么几万人，几万人的大战。
在这样的大战面前，事前你怎么谋划，怎么算计，怎么布局，都不为过。
但到了真正动手的时候，大家的目标永远只有一个目标，快。
以更快的速度击败敌人，以更快的速度赶到预定地点，以更快的速度抢占先机。
只要你比别人快了，那胜利离你也就不远了。
“更何况，兵书上还说过。
投之亡地然后存，陷之死地然后生。”
袁天罡立刻接过话头，眼中闪烁着洞悉一切的光芒。
都已经走到绝境了，怎么走都是向上。
你特么还要停下来，是不是有病？
“嗯。”
鳌拜点头认可。
看着三言两语之间，鳌拜居然真的要信了的韦小宝，暗暗咋舌这是哪儿来的神棍？
毕竟鳌拜可不是什么能够轻易相信别人的人，他能够让对方相信，自然是因为上一次那一场寻宝之旅两人配合默契。
后来发生的事情更是证明了他韦小宝不仅对爱新觉罗家忠心，还替鳌拜趟了一个大雷。
不是因为这个，他和韦小宝两个人现在怎么可能真的斩鸡头，烧黄纸，结为异姓兄弟。
至于袁天罡神棍的身份，这不废话吗？
一个从小在市井里面见惯了各种骗人欺人手段的家伙，怎么可能真的会信一个算命的。
不过算命的神棍好啊。
还是这样恃才傲物，看不起任何人的算命神棍。
更何况还是有着真本事，真的能够算出命数，算出劫难的神棍。
没错，鳌拜不久以后的确会有一道门槛，也的确是在沙场上。
谁让韦小宝把他的军事部署卖了个通透呢。
一个将军，还是一个不怎么能动用脑子的将军。
所有的布置全都被人泄露，这要是称不上是人生中的大门槛，还有什么才能算得上人生中的大门槛？
“将军一副贵人之相，想必到时候，必能化解危机。”
“既然如此，本将军就借你吉言了。
看着和谐相处的两人，韦小宝也是高兴的哈哈大笑道：“鳌大哥，我早就说过这一去，你只有立功的份儿，哪里有吃亏的道理。”
指了指仙风道骨，卖像极佳，十分符合那些话本故事里面，隐士高人做派的袁天罡。
“有这样的神算子替大哥批命，大哥可以放心了吧。”
随手捞起两颗宝石，直接扔给了袁天罡。
不说这两个宝石里面被人下了暗手，就是没下暗手，千金散去还复来。
既然答应了别人要给钱，那自然不能说话不算话。
看着毫不吝啬的韦小宝，袁天罡只觉得，难怪这太监是两人之中，命数更难琢磨的一个家伙。
这种随意随性的行为，稍微偏一点，事情都不能叫起变化了。
得是特么的起狂澜了。
“贫道多谢这位大人了？”
把自己的挂金收好的袁天罡，十分有礼貌的说道。
他还想放长线钓大鱼呢，此时可不能够把自己的真面目暴露给世人。
“兄弟。”
看到韦小宝真的把宝石交给袁天罡。
本来因为袁天罡那些忽悠正在沉思的鳌拜回神以后，看着韦小宝动情道：“兄弟，你我结义立誓，生死不负。”
看着还想再说什么的鳌拜，韦小宝直接摆手打断道：“
只要能让大哥开心，不过区区钱财。
舍了，也就舍了。”
钱是王八蛋，没了再赚就是。
更何况，他们这种职业想要捞钱的话也简单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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