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厄流区像垃圾一样被丢进集装箱,从五层台阶滚落。
>濒死之际被当作贡品献给雷皇,却误将雷蛰认作“雷霆”。
>雷蛰用电流唤醒我:“你不是雷王星人。”
>他递来橘子汽水:“打赢暗卫,就给你。”
>我满身伤痕才换来那瓶汽水,他忽然说:“以后你住这里,当我的妹妹。”
>直到雷狮翻墙挑衅,我才知道这暴戾少年也是皇室。
>每次历练结束,我总会回到雷王星。
>如今格瑞的玫瑰放在窗台,我终于明白——雷蛰给的,是流浪者不敢奢望的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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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金属触感紧贴脸颊,带着铁锈和污垢混合的腥气,那是集装箱内壁独有的气味。每一次颠簸,每一次翻滚,都伴随着钝痛碾过全身骨骼的闷响,尖锐的金属边缘无情地刮擦着裸露的皮肤,留下更多火辣辣的伤口。黑暗是绝对的,浓稠得令人窒息,只有自己短促破碎的喘息和血液滴落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
“呃啊!”一声压抑不住的惨叫从喉咙深处撕裂而出,又被下一轮更猛烈的撞击狠狠堵了回去。身体像一件破败的玩偶,被无形的巨手疯狂摇晃、摔打。意识在剧痛的浪潮中浮沉,每一次沉没都更深一点,冰冷的地狱仿佛张开了巨口。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永恒,也许只是一瞬,疯狂的滚动终于停了下来。死寂瞬间吞噬了一切。祁奥阳蜷缩在箱子的角落,连呼吸都微弱得几乎停滞,每一次细微的牵动都引来全身神经末梢的哀鸣。疼,深入骨髓的疼,让她只想就此沉入无边的黑暗。外面的世界似乎很遥远,模糊的喧哗和人声像是隔着厚重的屏障传来,听不真切。
“砰!”
集装箱的门被一股粗暴的力量猛地拉开!刺眼的光线如同烧红的利刃,狠狠扎进她久居黑暗、早已适应了微光的瞳孔。祁奥阳痛苦地闭紧双眼,生理性的泪水瞬间涌出。
“你们都是干什么的?!”一个年轻却饱含威严与明显恼怒的男性嗓音炸响在头顶,带着金属般的冷硬质感。
她艰难地动了动手指,试图蜷缩起身体,躲避这突如其来的光亮和呵斥。然而这个微小的动作却像点燃了全身的引线,剧痛从四肢百骸疯狂反扑,让她全身无法抑制地剧烈颤抖起来。现在动一下,都像是被凌迟。
沉重的脚步声靠近,冰冷的、带着机油味的巨大机械手掌毫不怜惜地揪住了她残破衣领的后颈处。布料摩擦着颈后新添的擦伤,带来一阵火辣辣的刺痛。她像一块破布、一个毫无价值的垃圾袋,被那股巨大的力量轻易地拎了起来,身体无力地悬在半空,随着机甲手臂的动作而轻微地晃荡,脚尖堪堪擦过冰冷的地面。
求生欲压倒了剧痛带来的眩晕。祁奥阳用尽全身残存的一丝力气,猛地睁开了眼睛。模糊的视野里,刺目的光线勾勒出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衣着华丽繁复,深紫色的衣料在光线下流动着金属般冷硬的光泽。及腰的长发,是比夜色更深沉、几乎泛出墨蓝的紫,一丝不苟地垂落,尽显一种拒人千里的高贵。当他微微侧首,光线照亮他轮廓分明的下颌线,那双冰冷的、毫无温度的紫色眼眸,如同冻结的紫水晶,居高临下地扫视着她——是皇室!雷王星皇室独有的标志!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恐惧瞬间攫住了她,比在厄流区面对那些暴徒时更甚百倍。这里没有混乱的遮掩,只有绝对的权力和冰冷的秩序。活下去!必须活下去!这个名字,那个唯一曾在厄流区流传的、象征着雷王星最高力量的名字,是她此刻唯一的浮木!
“雷霆……”干裂的嘴唇翕动着,用尽最后一丝生命的力量挤出这个名字,声音沙哑微弱得如同蚊蚋。几乎在话音落下的同时,体内那点微薄得可怜的原力被强行激发,白玉色的微光在她周身极其微弱地一闪即逝,如同风中残烛,瞬间熄灭。意识彻底被无边的黑暗吞没。
……
刺骨的冰冷如同无数根细针,狠狠扎进皮肤,瞬间穿透了沉沉的昏睡。祁奥阳猛地倒抽一口冷气,身体剧烈地弹动了一下,随即被更强烈的酸痛钉在原地。水珠顺着湿透的黑发滑落,流过额角、脸颊、脖颈,带来一阵阵难耐的寒意和痒意。她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睫毛上还挂着冰冷的水滴,视野一片模糊的水光。
她发现自己跪坐在冰冷坚硬、光可鉴人的黑色石质地面上。水渍在她身下晕开一小片深色。视线艰难地向上抬起,越过几级同样由黑色岩石打磨而成的台阶,最终落在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座。
皇座上端坐着一个男人。他的面容隐在阴影和光线的交界处,看不真切,只有一种沉重如山的威严感清晰地压了下来。深紫色的长发披散着,如同凝固的夜。他没有刻意做出什么表情,仅仅是坐在那里,微微垂着眼帘,用一种审视物品般的、冰冷的、毫无感情的视线斜睨着她。那目光像淬了冰的刀锋,刮过她湿透的身体,让她从骨头缝里渗出寒意。
“你是谁?”声音响起,不高,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如同金属在冰面上摩擦,清晰地回荡在空旷寂静的大殿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
祁奥阳的喉咙干涩得如同被砂纸打磨过,每一次吞咽都带来撕裂般的疼痛。她舔了舔同样干裂的嘴唇,尝到冰冷的水珠和一丝淡淡的铁锈味(或许是自己的血)。声音出口,是她自己都感到陌生的沙哑粗糙:“祁奥阳。”
“我是现任雷皇。”皇座上的男人淡淡地宣告。每一个字都像一块冰砸在她的心上。
现任皇室!上一任已死!这个认知如同惊雷在她混乱的脑海中炸开。厄流区那些关于雷王星皇室的传闻瞬间清晰地浮现出来——冷酷、铁血、视人命如草芥。她曾以为自己被丢下五层阶梯已是九死一生,但此刻,面对这位真正的、活生生的雷皇,那点遭遇简直如同儿戏!真正的、令人窒息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她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冻住了,连颤抖都做不到,只剩下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冲破喉咙。
“将她带下去洗干净,”雷皇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深邃得仿佛能穿透皮囊,看到灵魂深处某些她自己都不知晓的秘密,随即移开,语气平淡无波,仿佛在处理一件微不足道的杂物,“送到雷蛰那里。”
雷蛰?!什么?!祁奥阳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这个陌生的名字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激不起任何涟漪,只有无尽的茫然。雷皇……竟然没有立刻处决她?送到一个叫雷蛰的人那里?这算什么?更隐秘的折磨?还是……另有用处?太多的疑问如同乱麻瞬间塞满了她因恐惧和伤痛而近乎停滞的思维回路。
她甚至没有力气去思考那杯递到眼前的液体。一个穿着灰色侍从服装的人影无声地靠近,递来一个镶嵌着简单银边的水晶杯,里面盛着半杯清澈透明的液体。她的手指僵硬麻木,几乎握不住杯子。那人托着她的手腕,将杯沿凑到她的唇边。那液体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不自然的甜腻气息,但她完全不在意了。活下去的本能驱使着她,顺从地张开嘴,任由那微凉的液体滑入喉咙。一股奇异的、带着草木苦涩的暖流顺着食道蔓延开,紧接着,是更深沉、更彻底的黑暗温柔地拥抱了她。
……
柔软。温暖。干燥。
这是意识回归时最先捕捉到的感觉。
祁奥阳的睫毛颤动了几下,才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陌生的、带着精致浮雕的天花板,柔和的暖黄色光线从壁灯里流淌出来,驱散了记忆中的冰冷和黑暗。身下是不可思议的柔软,仿佛整个人都陷在温暖的云朵里。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淡淡的、类似松木和阳光混合的清新气味,干净得让她有些不习惯。
她怔怔地盯着天花板繁复的花纹,大脑像生锈的齿轮,艰难地转动着,试图梳理那混乱不堪、如同噩梦碎片般的经历。厄流区的黑暗和暴行,集装箱里绝望的翻滚,冰冷的机甲手掌,雷皇那令人胆寒的审视目光,还有那杯可疑的液体……记忆的碎片尖锐而混乱。
“我是谁?”一个清冷、带着明显探究意味的少年嗓音毫无预兆地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
祁奥阳猛地一个激灵,几乎是弹坐起来。动作牵动了身体,但预想中的剧痛并未出现。她惊愕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不知何时换上了一套干净柔软的白色棉质睡裙,手臂、腿上那些狰狞的擦伤和淤青竟然消失了大半,只剩下一些淡淡的粉痕,昭示着它们曾经存在过。更让她震惊的是体内,一股温和而充沛的原力如同沉睡的溪流,在四肢百骸间自然流淌,带来前所未有的力量和舒适感。伤口尽数恢复?这怎么可能?!
没等她从这巨大的反差和惊愕中完全回神,视线捕捉到了声音的来源。
就在几步开外,一个少年倚靠在门框边。他看起来年纪不大,约莫十七八岁,身姿挺拔,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深紫色滚银边的修身常服。及肩的紫色长发随意地束在脑后,几缕不羁的碎发垂落额前。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同样是深邃的紫色,但不同于雷皇那种冻结一切的冰冷,他的目光锐利如电,此刻正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警惕,牢牢锁定在她身上。那张脸俊美得近乎锋利,薄唇紧抿,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疏离感。
是他!那个……在集装箱外呵斥侍卫的人!祁奥阳的瞳孔微微收缩。
没等她开口回应,那紫眸少年——雷蛰,突然毫无征兆地抬起了右手。噼啪!细碎的、令人头皮发麻的电流爆裂声在空气中炸响!一道刺目的紫色电蛇如同拥有生命的鞭子,撕裂空气,带着灼热的气息和毁灭性的力量,直扑她面门而来!
死亡的威胁瞬间攫住心脏!身体的本能反应快过一切思考。祁奥阳几乎是尖叫着,双手在胸前猛地交叠护住要害!
嗡——
一声清越悠长的嗡鸣毫无预兆地在她意识深处响起,仿佛沉睡的玉铃被无形的力量敲醒。一道柔和却坚韧无比的白玉色光晕瞬间从她胸口爆发出来!那光芒并非刺眼,却异常凝实,如同无数根纤细坚韧、流淌着温润光华的玉丝在她身前飞速交织、缠绕,瞬间形成一面半透明的、荡漾着水波般纹路的圆形光盾!
噗嗤!
紫色的电蛇凶狠地撞击在光盾之上!刺耳的电流侵蚀声响起,白玉光盾剧烈地波动,表面被灼烧出细密的黑色焦痕,发出微弱的、仿佛琉璃即将碎裂的悲鸣。几缕极其细微、如同发丝般的紫色电弧穿透了光盾防御最薄弱的外缘,如同毒针般狠狠扎在她裸露的小臂皮肤上!
“呃!”剧烈的麻痹感和针扎似的灼痛让祁奥阳闷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了一步,撞在柔软的床头上。被电弧击中的地方瞬间红肿起来,留下几道清晰的焦黑印记,火辣辣地疼。那面仓促形成的白玉光盾在抵挡了大部分攻击后,光芒迅速黯淡,如同退潮般缩回她的体内,只留下空气中淡淡的、类似雨后青草的清新气息和一丝焦糊味。
雷蛰的手依旧举着,指尖跳跃的紫色电光却已悄然熄灭。他锐利的紫眸紧紧盯着她手臂上那几道新鲜的焦痕,又缓缓移向她因疼痛而微微发白却依然带着惊惧和倔强的脸,目光最终落在她心口的位置,仿佛要穿透那层薄薄的衣料,看清那瞬间涌现的白玉之光。
他紧抿的薄唇终于动了动,声音低沉,带着一种洞悉事实的了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你不是雷王星人。”语气是斩钉截铁的肯定。
说完,他甚至没有等待祁奥阳的任何反应,倏然转身,深紫色的衣角在空中划过一道冷硬的弧线,大步流星地冲出了房间。沉重的房门在他身后无声地合拢,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声响。
房间里瞬间恢复了寂静,只剩下祁奥阳急促的呼吸声和手臂上灼痛感不断提醒着刚才发生的惊心动魄。
她是谁?她不是雷王星人?刚才那面盾是什么?那个叫雷蛰的少年为什么突然攻击又突然离开?他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祁奥阳呆呆地站在原地,混乱的思绪如同被狂风搅乱的线团,找不到任何头绪。手臂的疼痛清晰而真实,体内那温和流淌的力量也清晰而真实,还有这间华丽却空旷得令人心慌的房间……一切都充满了诡异的未知。她慢慢滑坐到柔软的地毯上,抱着隐隐作痛的手臂,将脸埋进膝盖,试图理清这完全脱轨、如同迷雾般的事态发展。空气里那股焦糊味和淡淡的青草气息混合着,萦绕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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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在茫然和小心翼翼的试探中悄然流逝。祁奥阳身上的伤在那种奇异温和的原力滋养下,好得飞快,几乎连浅淡的痕迹都难以寻觅。她像个闯入者,在这间过于奢华、一尘不染的陌生房间里活动。巨大的落地窗外是修剪得一丝不苟、却毫无生气的庭院,高大的紫黑色树木投下冷硬的阴影。她不敢轻易走出房门,外面的世界对她而言,依旧充满了未知的危险。
门被无声地推开时,祁奥阳正蜷在窗边一张巨大的丝绒扶手椅里,对着外面一成不变的景色发呆。
又是他,雷蛰。
他今天没有穿那身过于正式的常服,换了一件质地更柔软的深紫色高领薄衫,衬得肤色愈发冷白。紫色的长发依旧随意束着,少了几分之前的凌厉,多了些许居家的随意感。他手里随意地拎着一个玻璃瓶,瓶身折射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光,里面晃动着漂亮的橙黄色液体。
祁奥阳的身体下意识地绷紧了,警惕地看着他。
雷蛰仿佛没看见她的戒备,径直走到房间中央那张光洁如镜的黑曜石圆桌旁。他动作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优雅,将手中的玻璃瓶“咔哒”一声轻放在桌面上。那声音在过分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是橘子汽水!
祁奥阳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落入了两颗小小的星辰。在厄流区,这种带着甜味和气泡的奢侈饮料,她只在垃圾堆里见过被丢弃的空瓶子,隔着碎裂的玻璃,贪婪地嗅着那一点点残留的、令人心醉的香甜气息。此刻,一整瓶、满满当当、冰凉诱人的橘子汽水,就放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
她的目光牢牢锁在那橙黄色的液体上,喉咙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
雷蛰的唇角似乎极细微地向上勾了一下,转瞬即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他拉开一张同样由黑曜石制成的椅子,姿态闲适地坐下,长腿交叠,修长的手指轻轻点了点冰凉的瓶身,发出清脆的叩击声。那双深邃的紫眸抬起来,看向她,声音带着一种玩味的、如同逗弄笼中小兽般的语调:
“想要?”他顿了顿,看着女孩眼中骤然燃起的渴望,慢条斯理地补充,“打赢外面那两个暗卫,就给你。”
顺着他的目光示意,祁奥阳这才注意到,厚重的门外无声无息地立着两个身影。他们穿着统一的、便于行动的深灰色劲装,脸上覆盖着没有任何表情的金属面具,只露出冰冷的眼睛,像两尊没有生命的石像。他们的存在感极低,若非雷蛰点明,她几乎完全忽略了。
打赢他们?祁奥阳的心沉了一下。她对自己的力量毫无概念,之前那面光盾的出现完全是生死关头本能的应激反应。但橘子汽水的诱惑,那象征着一点点甜蜜和“正常”生活的诱惑,像一只小手,在她心里不停地挠着。她咬了咬下唇,看了一眼雷蛰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又看了一眼桌上那瓶在光线下流光溢彩的汽水,一股久违的、属于厄流区的不服输的倔强猛地蹿了上来。
“好!”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
训练室空旷而冰冷,地面和墙壁都覆盖着某种吸音吸能的暗色金属。空气里弥漫着金属和汗水混合的味道。
祁奥阳站在中央,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破肋骨。她努力回想着被雷蛰攻击时那种感觉——体内力量的涌动,那种想要保护自己的强烈意念。对面的两个暗卫如同鬼魅般动了,没有一丝声响,速度快得只在视网膜上留下灰色的残影!一左一右,带着凌厉的风声,拳头和裹挟着微弱电流的掌刀同时攻向她!
躲不开!太快了!祁奥阳瞳孔骤缩,几乎是尖叫着再次双手护在身前!
嗡——!
熟悉的清越嗡鸣再次在意识深处震荡!比上次更清晰,更强烈!白玉色的光芒瞬间从她体内爆发,无数道温润坚韧的光丝如同拥有生命的藤蔓,在她身前疯狂交织、缠绕!这一次,光盾不再仅仅局限于胸前,而是瞬间扩展、塑形,形成一个将她上半身严密包裹的、如同半透明白玉蚕茧般的防护罩!光丝流转,形成更加繁复致密的纹理。
砰!砰!
两声沉闷的撞击!暗卫裹挟着电流的拳头和掌刀狠狠砸在光茧上!强大的冲击力让光茧剧烈地波动、凹陷,白玉光芒疯狂闪烁,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细密的紫色电流如同毒蛇般在光茧表面游走、侵蚀,发出滋滋的爆响!
巨大的冲击力让祁奥阳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金属墙壁上,震得她眼前发黑,喉头涌上一股腥甜。光茧在承受重击后,光芒迅速黯淡,如同潮水般退去,留下空气中浓郁的焦糊味和那独特的、如同被碾碎的新鲜青草般的清新气息。
然而攻击并未停止!一个暗卫如同附骨之疽,在她防护消失的瞬间再次欺近!带着劲风的拳头直击她脆弱的腹部!
剧痛!祁奥阳痛得弯下腰,感觉内脏都绞在了一起。另一个暗卫的扫堂腿已经带着风声扫向她的下盘!她完全是凭着在厄流区摸爬滚打练出的、近乎野兽般的直觉,猛地向侧面狼狈地翻滚出去!冰冷的金属地面摩擦着皮肤,带来火辣辣的痛感。
躲过了扫腿,却没能躲过追击。一只脚狠狠踹在她蜷缩的肩胛骨上!骨头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剧烈的疼痛让她几乎窒息。她像一只被踢飞的破麻袋,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撞到另一面墙壁才停下。
浑身上下都在叫嚣着疼痛,骨头像散了架,新添的淤青和擦伤火辣辣的。汗水、灰尘和一丝淡淡的血腥味混合在一起。她蜷缩在冰冷的墙角,急促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腹的剧痛。白玉色的光丝在皮肤下微弱地流转,试图修复那些创伤,带来丝丝缕缕的清凉和麻痒,但速度远比不上受伤的速度。
两个暗卫如同没有感情的机器,再次迈步逼近,金属面具后的眼神冰冷无情。
不行了……真的不行了……意识开始模糊。橘子汽水的影像在眼前晃动,那甜蜜的气泡仿佛成了遥不可及的幻梦。
就在她几乎要放弃,准备迎接下一轮重击时,一个清冷的声音如同冰泉般响起:
“够了。”
那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两个暗卫的动作瞬间凝固,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他们保持着攻击的姿势,停在距离祁奥阳几步远的地方,然后如同接收到指令的傀儡,同时收势,转身,无声无息地退回到训练室的阴影角落,重新化为两尊没有生命的石像。
训练室内只剩下祁奥阳压抑不住的、带着疼痛的抽气声。
雷蛰不知何时走了进来,站在不远处,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紫色的眼眸扫过她狼狈不堪、布满新伤的身体,在那件被汗水、灰尘和少许血迹弄脏的白色训练服上停留了一瞬。他的目光最终落在她蜷缩的姿态和微微颤抖的肩膀上,眼神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快得难以捕捉。
他没有说话,只是迈步走向墙边一个嵌入式的冷藏柜。柜门无声滑开,他伸手进去,再次拿出了一瓶一模一样的、橙黄色的橘子汽水。瓶壁上凝结着细密的水珠,在训练室冷白的光线下闪烁着诱人的光泽。
他走到蜷缩在地的祁奥阳面前,停下脚步。修长白皙的手指握着冰凉的瓶身,微微屈身,将那瓶象征着“奖励”的汽水,递到了她的眼前。
祁奥阳猛地抬起头,汗水浸湿的黑发黏在额角,脸上还带着灰尘和痛楚的痕迹。但那双黑曜石般的眸子,此刻却亮得惊人,死死地、一眨不眨地盯住眼前那瓶近在咫尺的橘子汽水。那光芒里混杂着剧痛后的生理性泪水、劫后余生的恍惚,还有一股近乎偏执的、终于抓住了一点点希望的亮光。
管他三七二十一!她几乎是扑上去,用尽仅存的力气,一把抓住了那冰凉的玻璃瓶!手指因为脱力和疼痛而微微颤抖,指甲甚至因为刚才的翻滚而翻裂,渗出血丝,也毫不在意。她急切地摸索着瓶盖,用牙齿狠狠咬住金属瓶盖的边缘,借助全身的重量和一股蛮力,猛地向上一撬!
“啵!”
一声清脆的响声!瓶盖被粗暴地撬开,弹飞出去,撞在远处的金属墙壁上,发出叮当的脆响。大量的、带着甜香气息的橙色气泡瞬间喷涌而出!祁奥阳根本来不及躲避,也根本不想躲避,她贪婪地将瓶口凑到嘴边,仰起头,咕咚咕咚地大口吞咽起来!
冰凉、刺激、带着爆炸般气泡的甜蜜液体疯狂涌入喉咙,冲刷掉口腔里的血腥味和灰尘的气息。那久违的、令人晕眩的甜味和气泡在舌尖炸开的轻微刺痛感,瞬间压倒了身体各处传来的剧痛!她喝得又急又猛,气泡呛进鼻腔,让她剧烈地咳嗽起来,眼泪都咳了出来,可手里的瓶子却抓得更紧,依旧贪婪地吞咽着,仿佛那是荒漠旅人遇到的唯一甘泉。
直到大半瓶汽水灌下肚,那股强烈的干渴和眩晕般的渴望才稍稍缓解。祁奥阳喘着粗气,用手背狠狠抹了一把沾满汽水和泪水的脸,这才注意到旁边投来的视线。
雷蛰还站在原处,微微蹙着眉,那双深邃的紫眸正以一种难以描述的复杂眼神看着她。那眼神里有毫不掩饰的嫌弃——对她粗鲁野蛮的喝法;有一丝探究——仿佛在看某种从未见过的奇特生物;甚至还有一点点……极其细微的、难以言喻的……兴味?他微微偏着头,像是在欣赏一场与他格格不入、却又莫名吸引他的街头表演。
祁奥阳才不管他怎么想。她抱着剩下的小半瓶汽水,警惕地看着他,又满足地小小啜了一口,舌尖舔去唇边残留的甜渍,像只终于得到心爱食物的小兽。
雷蛰的目光从她沾着汽水、亮晶晶的嘴唇移开,转向旁边那张冰冷的金属桌。他走了过去,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个精致剔透的高脚水晶杯。杯壁在灯光下折射出璀璨的光芒。他拿起桌上那瓶他自己带来的、尚未开封的橘子汽水,动作优雅地拧开瓶盖,然后,极其缓慢地,将橙黄色的液体倒入高脚杯中。
只倒了三分之一。
他捏着纤细的杯脚,轻轻晃动着杯中的液体,看着细密的气泡在杯壁上升腾、破裂。然后,才将杯沿凑近薄唇,极其缓慢、极其矜持地,浅浅啜饮了一小口。姿态完美得如同教科书里的贵族典范。
祁奥阳抱着自己那瓶快见底的汽水,看着他这一系列行云流水、充满仪式感的动作,再看看自己沾满灰尘、血迹和汽水渍的狼狈样子,以及手里这个被自己咬得边缘都有些变形的普通玻璃瓶。
她默默地撇了撇嘴,黑亮的眼睛里清晰地写着:行,您高贵,您讲究,我不配。然后赌气似的,又仰头灌了一大口自己瓶子里带着粗粝气泡的橘子水,发出满足的、毫无形象可言的叹息。
雷蛰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唇角似乎又极轻微地动了一下,那点细微的弧度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他放下高脚杯,杯底与金属桌面发出清脆的“叮”一声轻响。他转回身,目光再次落在蜷坐在地上、抱着汽水瓶、一身狼狈却眼神倔强的女孩身上。
空旷的训练室里,只有祁奥阳因为汽水气泡而发出的细微打嗝声和空调系统低沉的嗡鸣。雷蛰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这片寂静,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宣告意味,直接砸进她的耳朵里:
“你以后便住在这里,”他的目光扫过她沾着灰尘和汽水渍的脸,掠过她手臂上新鲜的擦伤,最后定格在她那双因惊愕而微微睁大的、纯粹的黑眸上,语气平淡无波,仿佛在陈述一个再自然不过的事实,“作为我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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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腰!挺直!祁奥阳,你的脊椎是被厄流区的烂泥糊住了吗?”
严厉的呵斥声在空旷的偏厅里回荡,带着金属般的冷硬质感,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雷蛰背着手,像一杆标枪般立在祁奥阳身后,紫色的眼眸锐利如鹰隼,挑剔地扫过她每一个细微的动作。
祁奥阳咬着下唇,努力对抗着后背传来的阵阵酸痛,试图将腰板挺得更直一些。她正站在一张昂贵的、镶嵌着细碎宝石的硬木椅前,进行着让她无比煎熬的“淑女仪态”训练。挺胸,收腹,肩膀下沉,脖颈拉长,下巴微收……每一个要求都像一道道无形的枷锁,勒得她浑身僵硬。
“手臂!自然下垂!不要像两根僵硬的木棍!”雷蛰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明显的不耐。他踱步上前,冰冷的手指毫无预兆地落在她的后腰处,用力一按,“这里!发力!记住这个位置!”突如其来的按压让她身体一僵,差点破功。
更让她头皮发麻的是,雷蛰的目光总会时不时地、长久地停留在她的头发上。有时是在训练间隙,有时是在她对着窗外发呆的时候。他会突然靠近,带着那种让她既紧张又莫名安心的、淡淡的松木混合着微不可查电流的气息。修长的手指带着微凉的触感,轻轻捻起她一缕垂落的、未经任何打理的黑发。
那动作并不温柔,甚至带着点研究的意味。他捻着那缕发丝,指腹摩擦着发梢,眼神专注得有些过分,紫色的眸底深处似乎翻涌着某种她无法理解的复杂情绪,像是透过这纯粹的黑色,在寻找另一个早已模糊的影子。祁奥阳僵着身体不敢动,任由那微凉的指尖偶尔擦过她的耳廓或后颈,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这种时候,空气总是格外安静,只有窗外风吹过庭院里那些紫黑色树木的沙沙声。
闲暇时,这种凝视会变得更加直接。雷蛰会坐在窗边的扶手椅里,手里或许拿着一卷古老的电子文档,但目光却常常越过文档的边缘,长久地、沉默地落在她的脸上。更准确地说,是落在她的眼睛上。那双纯粹得没有一丝杂质的黑色眼眸,像两潭深不见底的幽泉。他的目光深邃而专注,带着审视,带着探究,偶尔会闪过一丝极其隐晦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迷茫和……怀念?祁奥阳起初会感到不自在,会下意识地移开视线,但雷蛰的目光并不带侵略性,更像是一种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无意识行为。久而久之,她也习惯了。他看他的,她发她的呆,或者偷偷打量这间华丽得让她始终无法放松的屋子。
令她意外的是,自那次暗卫对战之后,雷蛰再也没有安排过那种让她遍体鳞伤的战斗训练。取而代之的,是日复一日、枯燥却严格的体能和基础训练。
天刚蒙蒙亮,带着寒意的薄雾还笼罩着庭院里那些高大的紫黑色树木,祁奥阳就被毫不留情地从温暖的被窝里拎了出来。
“晨跑!绕宫殿外环三圈!”雷蛰的声音如同冰冷的闹钟,毫无感情地在门口响起。他本人已经穿戴整齐,紫色的长发一丝不苟地束在脑后,身上是便于行动的深紫色训练服,衬得身形越发挺拔利落。
祁奥阳睡眼惺忪,打着哈欠,被半拖半拽地拉出温暖如春的房间,投入冰冷的晨雾中。宫殿外围的道路由坚硬的黑色岩石铺就,冰冷硌脚。她咬着牙,迈开酸痛的腿,开始奔跑。沉重的脚步声在空旷的清晨回荡。雷蛰有时会沉默地跟在她旁边跑,步伐稳定,呼吸均匀,像一台精密的机器;有时则站在高处某个露台上,面无表情地俯视着她在下面一圈圈挣扎,像在观察一只在迷宫里徒劳奔跑的小鼠。
汗水很快浸湿了薄薄的训练服,黏在皮肤上,被冷风一吹,激得她一阵哆嗦。肺部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冰渣。腿像灌了铅,沉重得抬不起来。有好几次,她真想直接瘫倒在冰冷的石地上。
“停下就加罚两圈。”雷蛰冰冷的声音如同鞭子,总能适时地在她意志即将崩溃的边缘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胁。
她只能咬紧牙关,继续迈动如同灌了铅的双腿。一圈,两圈,三圈……跑完时,她几乎瘫软在地,汗水顺着发梢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晕开深色的痕迹。体内的那股白玉色原力在疲惫的躯壳里缓缓流淌,带来一丝丝温润的滋养,缓解着肌肉的酸痛,但那份沉重的疲惫感却挥之不去。
除了体能,还有更让她头疼的“理论课”。她被塞进一间光线明亮、摆满了巨大书架的阅览室。雷蛰会丢给她一些厚重的、封面印着复杂纹章的金属板或古老的纸质书籍。
“《雷王星贵族谱系与礼仪规范·第七纪元修订版》,三天内看完前三百页。”
“《星际基础能量回路辨识与防御导论》,把第三章的模型图默画出来。”
“《通用星际语高阶语法与修辞》,背诵第四单元不规则动词变位表。”
他的要求简洁而强硬,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祁奥阳坐在宽大的书桌前,对着那些密密麻麻、如同天书般的文字和符号,只觉得头大如斗。厄流区教会了她如何活下去,如何打架,如何分辨哪些垃圾能吃,却从未教过她这些。她只能硬着头皮,像啃最硬的骨头一样,一个词一个词地辨认,一句一句地理解。有时看得头昏脑涨,趴在冰冷的金属书桌上,用手指无意识地描摹着桌面上精细的浮雕花纹,心里默默怀念厄流区那种虽然危险却简单直接的日子。
偶尔,雷皇会出现在她训练或者学习的场所附近。那位威严深重的帝王,总是无声无息地出现,如同一个深紫色的影子。他或许站在长廊的尽头,或许在高高的露台上,隔着遥远的距离,投来一道审视的目光。那目光冰冷、锐利,带着评估的意味,仿佛在衡量一件物品的价值。每当那道目光落在身上,祁奥阳都会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让她瞬间绷紧全身的神经,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训练的动作会更加一丝不苟,看书时脊背挺得笔直。她不明白这位高高在上的雷皇为何会“不定时地看看”她这个来历不明的人,这种关注让她感到不安,像被置于无形的聚光灯下,无所遁形。或许,正是这种来自最高权力者的、意义不明的注视,成为了她每次离开雷王星进行所谓“历练”后,最终又不得不回到这里的无形锁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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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在训练、学习、雷蛰的挑剔凝视和雷皇的无声审视中流淌。祁奥阳渐渐习惯了这座华丽宫殿的冰冷节奏,习惯了雷蛰那套严苛的标准和偶尔落在她黑发上的、带着复杂情绪的手指。她甚至开始能在绕宫殿跑完三圈后,只是微微喘息,而不是像第一次那样瘫倒在地。
体内的那股白玉色原力也越发温顺,如同一条涓涓流淌的小溪。她开始能在雷蛰严厉的目光下,尝试着调动它,在指尖凝聚出微弱却稳定的光丝。虽然离编织成盾还很遥远,但这微小的进步让她在枯燥的训练中感受到一丝隐秘的喜悦。
然而,平静如同冰面,注定会被打破。
那是一个午后的体能训练结束不久。祁奥阳刚冲了个澡,换上了干净的常服——一件柔软的米白色套头衫和深灰色长裤。她端着从厨房偷偷拿来的、一小碟淋着深红色糖浆的新鲜草莓蛋糕,像只偷腥成功的小猫,心情愉悦地溜回自己房间所在的那片相对僻静的回廊。阳光透过高大的拱形玻璃窗,在打磨得光可鉴人的黑色地砖上投下温暖的光斑。
她小心翼翼地用银质小勺挖起最上面那颗饱满的、沾满了糖浆的草莓,正准备送入口中,享受这来之不易的甜蜜。
突然!
头顶上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异响!
祁奥阳警觉地抬头。
只见回廊一侧连接着高大庭院的围墙顶上,一个身影如同矫健的猎豹般猛地翻越而出!动作干净利落,带着一股野性难驯的爆发力!来人稳稳地落在回廊边缘的雕花石栏上,居高临下地俯瞰着她。午后的阳光勾勒出他年轻却充满力量感的身形,黑色的短发桀骜不驯地竖着,几缕碎发垂落在饱满的额前。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额头上系着的一条印着星星图案的深色头带,以及那双眼睛——如同最暴烈的雷霆凝聚而成,是纯粹而耀眼的紫色!带着毫不掩饰的嚣张、挑衅和一种天不怕地不怕的狂气!
他双手插在黑色夹克的口袋里,姿态随意又带着强烈的侵略性。目光如同探照灯,肆无忌惮地扫过祁奥阳,最后精准地落在她手中那碟还没来得及享用的草莓蛋糕上。
“哟,”少年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笑容灿烂却带着十足的痞气,声音清亮又满是戏谑,“新来的?胆子不小啊,敢动厨房的草莓蛋糕?”
祁奥阳瞬间懵了。这谁?!翻墙?闯入内宫?还这么嚣张?!那紫色的眼睛……雷王星皇室?!雷蛰可没说过还有这么一号人物!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护住自己的蛋糕碟子,警惕地盯着这个不速之客,像只炸毛的猫:“关你什么事!”
“啧,还挺凶。”墙头上的少年挑了挑眉,紫眸里的兴趣更浓了,像发现了什么新奇的玩具。他毫无预兆地动了!身体如同离弦之箭,猛地从石栏上俯冲而下,目标直指她手中的蛋糕碟子!
“我的!”祁奥阳又惊又怒,尖叫出声!身体的本能快过思考,她几乎是同时将蛋糕碟子往身后藏去,空着的左手下意识地凝聚起微弱的白玉色光丝,试图格挡对方伸来的手!
然而对方的速度快得超乎想象!那只带着薄茧、骨节分明的手如同幻影般,轻易地绕开了她仓促凝聚的、稀薄得几乎看不见的光丝屏障,精准无比地、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一把扣住了她护在身后的手腕!
“啊!”手腕被钳制的疼痛让她惊呼出声。
下一秒,她只觉得手上一轻!那碟心爱的草莓蛋糕,连同银质小勺,已经被对方另一只手闪电般夺了过去!
“雷狮!放下!”一个隐含怒气的冷硬声音如同寒冰般骤然从回廊的另一端传来!
祁奥阳猛地转头,只见雷蛰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紫色的眼眸里翻涌着冰冷的怒火,正死死盯着那个抢了她蛋糕的嚣张少年。
雷狮?这个名字如同重锤砸在祁奥阳心上。雷蛰……雷狮……都姓雷?!他也是皇室?!看着眼前这个笑容嚣张、动作野蛮、抢了甜点还一脸理所当然的少年,再联想到雷蛰那严苛到变态的礼仪和雷皇深不可测的威严……
祁奥阳彻底凌乱了,黑亮的眼睛瞪得溜圆,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你们雷王星皇室到底都是些什么妖魔鬼怪?!”的无声呐喊。这暴戾跳脱的少年,竟然也是流淌着皇室血脉的存在?!
被叫做雷狮的少年对雷蛰的呵斥充耳不闻。他稳稳地落在回廊光洁的地面上,甚至好整以暇地用手指捻起碟子里那颗最大、沾满糖浆的草莓,挑衅般地当着祁奥阳的面,啊呜一口塞进嘴里,满足地咀嚼起来,紫色的眼眸还故意朝她得意地眨了眨。
“味道不错嘛,谢了,新来的!”他含糊不清地说着,嘴角还沾着一点红色的糖渍,笑容灿烂又欠揍。
“雷狮!”雷蛰的声音又冷了几分,带着明显的警告,大步朝这边走来。
“啧,无趣。”雷狮撇撇嘴,似乎觉得再待下去也没意思了。他三口两口将剩下的蛋糕塞进嘴里,随手将空碟子往旁边光洁如镜的黑色廊柱上一放,然后,在祁奥阳目瞪口呆和雷蛰冰冷的注视下,猛地一个助跑,像只敏捷的猿猴,再次攀上雕花的石栏,动作流畅无比地翻身跃出,消失在庭院高大树木的阴影之中。只留下那沾着一点蛋糕残渣的空碟子,在阳光下闪着微光。
祁奥阳还保持着被抢的姿势,呆呆地看着雷狮消失的方向,又看看那个空碟子,最后视线转向脸色铁青走过来的雷蛰。手腕上被雷狮捏过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
爬树,翻墙,偷跑,偷袭,抢甜点……祁奥阳脑子里嗡嗡作响。这些在她看来离经叛道、在厄流区才常见的生存技能,竟然在雷王星最核心的皇宫里,由一个皇室成员如此熟练地施展出来?!这完全颠覆了她对“皇室”那点仅存的、关于威严和冰冷的认知。
雷蛰走到她面前,冰冷的紫眸扫过她空荡荡的手和微微泛红的手腕,眉头拧得更紧,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气:“以后离他远点。”说完,目光落在那空碟子上,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祁奥阳站在原地,午后的阳光温暖地洒在身上,她却觉得有点冷。刚才发生的一切像一场荒诞的闹剧。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心,又抬头望向雷狮消失的那堵高墙。
原来,雷王星的“历练”,不仅仅在宫墙之外。爬树翻墙、互相干架、偷袭抢食……这些“技能”,竟然是在和那个叫雷狮的皇室小子一次次鸡飞狗跳的交锋中,被逼着、或者说是“学”会的。每一次冲突,都像在平静的冰湖上砸下一块巨石,激起的不仅是水花,还有她对这个诡异皇室更深一层的困惑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扭曲的“熟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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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沉,将雷王星皇宫庞大的轮廓晕染成一片沉默的深紫色剪影。白日里那些冰冷华贵的建筑线条,在月光下显得柔和了几分,却也更加孤寂。祁奥阳坐在自己房间宽大的窗台上,背靠着冰冷的金属窗框,屈起双腿,下巴搁在膝盖上。
窗外,是那片由高大紫黑色树木组成的庭院,月光被层层叠叠的枝叶筛落,在地面投下支离破碎的银白光影。万籁俱寂,只有风吹过树梢发出的、如同叹息般的沙沙声。空气清冷,带着夜晚特有的草木气息。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捻着窗台上摆放的一支玫瑰。花瓣是深沉的酒红色,丝绒般的质感,在清冷的月色下呈现出一种近乎黑色的神秘光泽。这是白天格瑞离开前,沉默地放在她窗台上的。没有多余的话语,只有这朵带着露水、仿佛还残留着他指尖凉意的花。他总是这样,沉默寡言,却总能在细微处精准地触动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指尖轻轻抚过柔软的花瓣,感受着那细腻的纹理。格瑞的气息似乎还萦绕在花瓣上,清冽,干净,带着冰雪的味道,与雷王星这无处不在的、金属与电流混合的气息截然不同。
这朵玫瑰,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轻易地荡开了记忆的涟漪。她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远,越过冰冷的宫墙,越过遥远的星际旅途,回到了那个总是弥漫着灰暗与血腥气息的厄流区。集装箱里令人窒息的黑暗和翻滚的剧痛,雷皇那如同实质般冰冷的审视目光,雷蛰指尖跳跃的致命电光,橘子汽水甜蜜中带着呛人气泡的滋味,还有雷狮那嚣张的紫色眼眸和抢走蛋糕时得意的笑容……一幕幕,清晰得如同昨日。
每一次离开雷王星,无论是去执行任务,还是仅仅想要逃离这座巨大华丽的牢笼,去呼吸外面世界的空气,去见识凹凸大赛的喧嚣与残酷……无论走得多远,经历得多么惊心动魄,最终,她的脚步总会不由自主地、仿佛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着,回到这片冰冷的紫色宫殿。
为什么?
她曾无数次问过自己。是为了雷皇那深不可测、如同悬顶之剑般的注视带来的压力?是为了雷蛰那套严苛到近乎折磨的训练和那总也学不完的贵族礼仪?还是为了躲避雷狮那小子无处不在、让人血压飙升的恶作剧?
指尖无意识地用力,一片玫瑰花瓣被捻得微微变形,深红色的汁液染上了指腹,带着一丝微弱的甜腥气。
不。都不是。
窗外的风似乎大了一些,吹动庭院里那些紫黑色的树叶,发出更清晰的呜咽。月光流淌在窗台上,也流淌在她安静的侧脸上。那双纯粹的黑眸里,映着玫瑰深红的影子和窗外破碎的月光,一种迟来的、如同月光般澄澈的明悟,缓缓地、清晰地浮上心头。
那个初见时用电流攻击她、挑剔她的仪态、用橘子汽水当诱饵逼她战斗的雷蛰……那个会在她训练疲惫到极点时,无声地递来一杯温水;会在她对着天书般的贵族谱系愁眉苦脸时,用他那冷硬的声线指出关键脉络;会在雷狮恶作剧得逞后,虽然脸色铁青,却默许她下次去厨房多拿一份甜点作为“补偿”的雷蛰……那个身份高贵、心思难测的雷王星太子。
他给予她的,从来就不是什么温暖的亲情,也不是什么慷慨的庇护。那更像是一种……沉默的接纳?一种在她这个厄流区出身的“垃圾”看来,近乎奢侈的、带着某种“秩序”的容身之所?一个有着明确规则(哪怕规则严苛)、有着清晰边界(哪怕边界冰冷)、让她不必再像在厄流区那样,时刻担心被丢进下一个滚落的集装箱的地方。
一个……归处。
一个流浪者内心深处,连自己都不敢清晰地去渴望、去想象的,名为“归处”的地方。
祁奥阳轻轻吁出一口气,温热的气息在冰冷的玻璃窗上呵出一小片模糊的白雾。她松开被捻得有些残破的花瓣,看着指尖那抹深红。窗台上,格瑞送的那朵玫瑰依旧静静绽放,酒红色的花瓣在月色下流转着幽暗的光泽,如同凝固的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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