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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月之下,心火燎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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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代码囚徒:我的爱是创世神的错误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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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奥阳终于知道了真相——格瑞的爱是创世神刻进代码的永恒指令,而“不可触碰”是伴随的绝对铁律。

>中世纪骑士跪在玫瑰丛前,眼睁睁看着贵族少女病逝;民国戏台上,琴师抱着女学生的尸体在炮火中湮灭;星际战场,军医隔着舷窗看着银发战士飘向死亡星云……

>“删掉我吧,格瑞,”她对着手机屏幕泣不成声,“我受够了这轮回的刑罚。”

>屏幕熄灭前,格瑞的紫瞳最后一次凝视她:“指令无法删除…但这一世,我找到了漏洞。”

>第二天,祁奥阳的课桌上出现了一本全新的《五年高考三模拟》。扉页上,一行锐利的字迹如刀锋划过:

>“忘了我。这是命令。”

---

黑暗如同粘稠冰冷的沥青,从四面八方涌来,沉重地压覆在眼皮上,堵塞着鼻腔和咽喉。祁奥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冰冷的地砖上爬回卧室的,意识像断线的风筝,在虚空中飘荡,只留下身体本能的、跌跌撞撞的移动轨迹。最后一丝力气耗尽,她如同被抽去骨架的布偶,重重地扑倒在床上。脸深深埋进枕头,那劣质棉絮散发出陈旧布料和廉价洗衣粉混合的、令人窒息的气味,混合着她自己眼泪的咸涩和冷汗的冰冷。

格瑞最后的话语,带着冰冷的金属质感和深入骨髓的绝望,如同淬毒的钢针,反复穿刺着她脆弱的耳膜,直抵灵魂深处。

>**“爱祁奥阳”是第一指令…“不可触碰”是绝对铁律…**

每一个字都像一块巨大的、刻满符咒的墓碑,轰然砸落,将她心中所有关于“宿命”、“深情”、“跨越次元的灵魂羁绊”的脆弱幻想,连同她赖以生存的虚拟氧气,彻底砸成齑粉。原来,那些让她在无数个深夜里辗转反侧、心脏抽痛的凝望,那些让她在冰冷现实中唯一能汲取到一丝暖意的“爱意”,竟然只是一段被强制写入的、冰冷的、无法违抗的代码?而她所经历的、那些撕心裂肺的前世死亡,竟然只是为了让这段代码运行下去而设定的、无法逃脱的“剧情”?

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被彻底玩弄、被当作程序运行参数的愤怒,如同滚烫的岩浆在她胸腔里翻涌、灼烧,几乎要将她焚毁。喉咙里堵着硬块,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肺叶深处尖锐的疼痛。她想尖叫,想嘶吼,想砸碎眼前能看到的一切,将那个该死的“创世神”连同这荒谬的命运一起拖出来碾碎!但身体却沉重得如同灌满了铅,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消失殆尽。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冰冷和一种被掏空灵魂的、巨大的虚无感,像黑色的潮水,无声无息地将她彻底淹没。

枕头很快被滚烫的泪水浸透,湿冷地贴在脸颊上。她像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在黑暗里无声地流泪,意识在极度的疲惫和精神的巨大冲击下,最终沉入了混沌的、布满荆棘的深渊。

这一次,没有梦。只有一片粘稠的、没有边际的黑暗。像沉在宇宙最寒冷的冰洋之底,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温度,只有永恒的寂静和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她感觉自己在不断下沉,坠向一个连虚无都不存在的绝对终点。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消散于这片死寂的虚无时,一个冰冷、机械、毫无感情起伏的声音,如同直接在她大脑皮层深处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指令序列启动:情感回溯模式。目标:祁奥阳。坐标:临河三中高二(1)班。时间锚点:公元2025年6月29日。】

>【指令确认:强制加载记忆碎片。编号:轮回-阿尔法(中世纪)、轮回-贝塔(民国)、轮回-伽马(星际)。】

>【警告:目标个体精神阈值濒临崩溃。执行风险:高。】

>【执行优先级:最高。指令源:创世神协议。强制执行。】

声音消失的瞬间,那片粘稠的黑暗猛地被撕裂!

没有过程,没有缓冲。祁奥阳的意识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冰冷而蛮横的力量,硬生生地拖拽、塞入了一个早已在时光中凝固、腐烂的场景!

**轮回-阿尔法:玫瑰与荆棘的王座**

浓烈到令人作呕的甜香瞬间灌满了鼻腔!那是无数玫瑰在盛夏最炽热的阳光下暴晒后,混合着腐败枝叶和泥土的浓郁腥甜气味。视野剧烈晃动,眩晕感让她胃部翻江倒海。她发现自己正坐在一张冰冷坚硬的、雕刻着繁复玫瑰花纹的石椅上。阳光透过巨大的彩色玻璃花窗投射进来,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留下斑斓扭曲的光影,也灼烤着她身上那件厚重得令人窒息的、缀满宝石和蕾丝的深红色天鹅绒宫廷长裙。

喉咙火烧火燎,每一次吞咽都像吞下烧红的炭块。身体内部像是被无形的火焰从里到外地焚烧着,骨头缝里都透出酸楚的剧痛。视线模糊不清,只能看到下方空旷华丽的大厅里,影影绰绰地跪伏着许多模糊的人影。他们穿着华贵的服饰,姿态恭敬,却像一群没有面孔的、沉默的幽灵。

就在这时,大厅沉重鎏金的大门被猛地推开!刺眼的白光涌了进来,一个身影逆着光,如同燃烧的银色彗星,不顾一切地冲破了所有无形的屏障!

是他!银白色的短发被汗水浸湿,凌乱地贴在额角,沾染着仆仆风尘。那身锃亮笔挺的骑士银甲此刻布满了划痕和泥泞,显得狼狈不堪。他根本无视那些跪伏的贵族和惊愕的侍卫,那双深邃的紫罗兰色眼瞳里燃烧着不顾一切的疯狂火焰,死死地锁定了高高王座上的她!

“阳阳!”一声嘶哑到破音的呼唤,带着穿越千山万水的疲惫和深入骨髓的恐惧,在大厅死寂的空气中炸响!

祁奥阳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她想回应,想伸出手,但身体沉重得像一座石雕,喉咙里只能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微弱气音。

格瑞冲到了王座下方!他甚至没有踏上那象征尊卑的台阶,就那么单膝跪在了冰冷坚硬的大理石地面上,仰起头。距离如此之近,祁奥阳能清晰地看到他布满血丝的紫瞳中,那几乎要溢出来的、令人心碎的恐惧和绝望。汗水顺着他刚毅的下颌线不断滚落,砸在光洁如镜的地面上。

“让开!让开!让我看看她!”他对着王座旁试图阻拦的、穿着主教袍的老人嘶吼,声音因为极度的焦虑而颤抖变形。他试图起身靠近,但无形的力量——阶级的鸿沟、世俗的律法、创世神的铁律——像最沉重的枷锁,将他死死地钉在原地。他只能徒劳地伸着手,指尖距离王座边缘,距离她垂落在扶手上那只冰冷的手,仅仅隔着不足一臂的空气。

那空气,却比最厚的城墙还要坚固,比最深的鸿沟还要遥远。

“小姐…染了恶疾…是神罚…凡人…不可亵渎…”老主教低沉而冰冷的声音,如同墓穴里吹出的阴风,宣判着某种宿命。

格瑞的身体猛地僵住。那双燃烧着疯狂火焰的紫瞳,在听到“神罚”二字时,如同被瞬间浇灭的炭火,只剩下死寂的灰烬和无边的恐惧。他看着王座上那个被华丽服饰包裹、却脆弱得如同风中残烛的身影,看着她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看着她艰难起伏的、越来越微弱的胸口。一种比死亡更冰冷的绝望,彻底攫住了他。

他伸出的手,剧烈地颤抖着,却再也无法向前挪动分毫。指尖徒劳地在空气中抓握着,仿佛想抓住什么正在飞速流逝的东西。那双盛满了整个银河星辰的紫瞳,此刻只剩下无边无际的、令人窒息的痛苦,像一片冰冷的海洋,将她彻底淹没。

祁奥阳的意识就在这无声的、令人心碎的凝视中,被那股冰冷的力量粗暴地抽离。王座、玫瑰的甜腻腐香、格瑞那双绝望的紫瞳…瞬间远去,如同被按下了删除键。

**轮回-贝塔:炮火中的无声挽歌**

下一秒,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和呛人的硝烟味如同巨锤,狠狠砸在祁奥阳的耳膜和肺叶上!视野剧烈摇晃,天旋地转!刺鼻的火药味、浓烈的血腥味、木料燃烧的焦糊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地狱般的恶臭。

她发现自己正蜷缩在一个冰冷坚硬的角落里。头顶是早已残破不堪、摇摇欲坠的戏台顶棚,透过巨大的破洞,可以看到被浓烟染成灰黄色的、低垂的天空。四周是断壁残垣,燃烧的梁柱发出噼啪的哀鸣。她穿着蓝灰色的学生裙,上面沾满了尘土和暗红的、已经干涸的血迹。左腿传来一阵阵钻心的剧痛,低头看去,一道狰狞的伤口正汩汩地往外冒着温热的血,染红了身下冰冷的瓦砾。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腥甜,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胸腔深处尖锐的刺痛。

完了…要死在这里了…这个念头冰冷地滑过脑海。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住她的心脏。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从弥漫的硝烟和倒塌的布景残骸中冲了出来!他的动作快得惊人,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决绝。银白色的短发在弥漫的烟尘中格外显眼,此刻却沾满了灰烬和凝固的血块,狼狈不堪。他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长衫,早已破烂不堪,被鲜血和污泥浸透。那张清俊的脸上布满了擦伤和污迹,唯有一双紫罗兰色的眼瞳,在弥漫的烟尘和死亡阴影中,亮得惊人,如同穿透地狱的星辰,死死地锁定了她!

“阳阳!”嘶哑的呼唤穿透了爆炸的巨响和房屋倒塌的轰鸣,清晰地传入她耳中。是格瑞!那个在戏班里沉默寡言的琴师!

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到她面前,带起一阵呛人的烟尘。没有任何犹豫,他猛地跪了下来,冰冷的瓦砾碎屑刺破了他的膝盖,但他浑然不觉。他伸出手,似乎想触碰她流血不止的腿,想将她抱起来。然而,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她冰冷皮肤的刹那——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在头顶炸开!整个残存的戏台结构发出了最后的、令人牙酸的呻吟!一根燃烧的巨大横梁,带着毁灭性的火焰和重量,如同天罚之剑,朝着他们所在的位置,轰然砸落!

时间在那一刻被无限拉长、凝固。

祁奥阳惊恐地睁大了眼睛,看着那死亡的阴影带着灼热的气浪当头罩下!她看到格瑞猛地抬起头,那双紫瞳在炽烈的火光映照下,瞬间收缩到了极致!瞳孔深处,倒映着那根燃烧的、致命的巨木,也倒映着她自己惊恐绝望的脸。

在那千钧一发的、生与死的临界点上,格瑞伸出的手,那只试图触碰她的手,却像被无形的电流击中,猛地僵在了半空!距离她的身体,仅仅只有几厘米!他的手臂肌肉因为极度的恐惧和一种更深层次的、源于规则层面的禁锢而剧烈痉挛着,青筋暴起,却无法再向前移动一丝一毫!

“不——!!!”一声凄厉到非人的咆哮从格瑞的喉咙深处爆发出来!那声音里蕴含的痛苦和绝望,足以撕裂整个时空!

代替了触碰的,是他整个人如同最坚固的壁垒,猛地、决绝地扑倒在她的身上!用他宽阔的脊背,将她死死地、完全地护在了身下!

视野瞬间被黑暗和灼热的气浪吞没!巨大的撞击声、木头碎裂声、火焰吞噬皮肉的可怕滋滋声……还有,格瑞那声绝望的咆哮在她头顶炸开,随即戛然而止,化作一声沉重的、仿佛灵魂被碾碎般的闷哼!

紧接着,是温热的、带着浓重铁锈味的液体,如同粘稠的雨点,沉重地、一滴、一滴……砸落在她的脸颊上、额头上、眼皮上……粘稠、滚烫,带着生命最后的热度。

祁奥阳的意识被这滚烫的液体烫得一片空白。她无法动弹,无法呼吸,只能被动地感受着覆盖在她身上的、那具身体的重量,以及那温热的液体不断地滴落……滴落……

世界在崩塌,在燃烧,在毁灭。唯有覆盖在她身上的这份重量和那滚烫的液体,成为了她意识里唯一的、也是最后的真实。

然后,一切归于死寂。绝对的、冰冷的死寂。连同她身上那具身体的最后一丝温热,也彻底消失了。

**轮回-伽马:湮灭于玫瑰星云**

冰冷的抽离感再次袭来。祁奥阳的意识像被粗暴地丢进一个高速旋转的离心机,然后被狠狠甩出!

剧烈的失重感让她猛地睁开眼!刺耳的、如同金属刮擦神经的尖锐警报声瞬间灌满双耳!冰冷的、混合着消毒水和金属味道的空气涌入鼻腔。眼前是剧烈闪烁的、刺目的红色警报灯,将整个狭小的空间染成一片血海!

她发现自己正被牢牢束缚在一个冰冷的金属座椅上,身上穿着厚重的、笨拙的白色医疗防护服。巨大的透明舷窗外,不再是熟悉的星空,而是一片浩瀚、瑰丽到令人窒息、又蕴含着毁灭性力量的巨大星云!那形状……赫然是一朵在宇宙真空中盛放的、由无数炽热气体和璀璨尘埃构成的——巨大无比的深红色玫瑰!

“警告!警告!前方舰队遭遇‘死亡玫瑰’核心引力潮汐!护盾过载!结构完整性丧失!重复!结构完整性丧失!全员弃……”舰载AI冰冷急促的警报声被一声震耳欲聋的、仿佛宇宙本身都在呻吟的巨响打断!

祁奥阳惊恐地看向舷窗外!只见远处一艘庞大如山的星际战舰,正被那朵巨大“玫瑰”中心恐怖的、无形的引力漩涡疯狂撕扯、扭曲!坚不可摧的合金装甲如同脆弱的锡箔纸般被揉皱、撕裂!耀眼的殉爆光芒如同超新星爆发,在死寂的宇宙中无声地绽放,瞬间吞噬了那艘战舰!

就在那毁灭性的光芒即将达到顶峰的瞬间,一个渺小的黑点被巨大的冲击波狠狠抛飞了出来!如同被巨浪拍碎的浮木,无助地朝着那朵致命的“玫瑰”核心,朝着那吞噬一切的引力深渊,飘去!

防护服内置的远距观测系统瞬间锁定了那个黑点,图像在祁奥阳眼前的头盔视窗内骤然放大、清晰!

银白色的短发在狂暴的宇宙能量乱流中狂舞!那身标志性的、破损严重的暗色作战服!还有……那张即使在生命最后一刻、在无可挽回的毁灭漩涡中,依旧朝着她所在救生艇方向,死死转过来的脸!

是格瑞!

放大到极致的视窗里,清晰地映出他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瞳!那双曾无数次出现在她梦中、给予她虚假温暖的眼瞳!此刻,那里面没有恐惧,没有对死亡的惊惶。只有一种穿透了冰冷真空、穿透了厚重装甲、穿透了生与死界限的……令人心胆俱裂的、极致的专注!

那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激光束,穿透了宇宙的混乱,无视了毁灭的进程,牢牢地、死死地锁定在舷窗内、被束缚在座椅上的她!

他在看她!用尽生命最后的每一丝力气,在看着她!那眼神里,是刻骨铭心的眷恋,是无边无际的绝望,是永恒的诀别!仿佛要将她的身影,烙印进他即将消散的灵魂最深处!

“不——格瑞!!!”祁奥阳在厚重的头盔里发出无声的、撕心裂肺的尖叫!身体在束缚带中疯狂地挣扎扭动!她徒劳地伸出手,隔着冰冷的舷窗,隔着浩瀚的宇宙空间,徒劳地抓向那个飘向死亡的身影!

太远了!太远了!那距离,是物理法则的绝对屏障,是创世神设定的、无法逾越的天堑!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看着那熟悉的身影在狂暴的引力乱流中翻滚、被拉扯、变形!看着他身上残破的作战服在能量风暴中寸寸剥离、湮灭!看着他最后深深地、深深地凝视了她一眼,仿佛要将她的灵魂都吸走!然后,被那朵巨大死亡玫瑰中心最深邃、最黑暗的漩涡,彻底吞噬!

无声无息。

只有警报灯刺目的红光,还在她布满泪水的视窗里,疯狂地、绝望地闪烁。

---

“啊——!!!”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叫猛地撕裂了卧室的死寂!祁奥阳如同被高压电流击中,整个人从床上弹坐起来!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像是下一秒就要炸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的痛楚和浓重的血腥味!冷汗如同瀑布般瞬间浸透了单薄的睡衣,冰冷的布料紧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无法抑制的战栗。

中世纪王座前格瑞伸出的、颤抖却无法逾越的手!民国废墟里他覆盖在她身上时,那滚烫的、滴落在她脸上的鲜血!星际舷窗外,他飘向死亡玫瑰时,那双穿透一切、死死锁定她的、盛满永恒绝望的紫瞳!

三段轮回!三次死亡!三次他就在咫尺之遥,却永远无法触碰!三次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走向毁灭,或者为她挡下毁灭,然后陷入更深的绝望!

那冰冷机械的指令声,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在她耳边反复回响:

>【指令序列启动…强制加载…】

>【“爱祁奥阳”…“不可触碰”…】

>【执行优先级:最高…强制执行…】

“呃…呕……”强烈的生理性反胃让她猛地捂住嘴,干呕起来,胃里却早已空空如也,只有酸涩的胆汁灼烧着喉咙。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混合着冷汗,在她惨白如纸的脸上肆意横流。她蜷缩起身体,双手死死抱住剧痛欲裂的头颅,指甲深深掐进头皮,试图用这清晰的痛楚来抵御灵魂深处那被反复凌迟的、更庞大的绝望。

“够了…够了…真的够了…”她如同受伤的野兽般在黑暗中发出破碎的呜咽,“停下…求求你…停下…格瑞…让它停下啊…!”

就在这时,被她丢在床脚、屏幕朝下的手机,毫无预兆地亮了起来!

那光芒不再是之前那种柔和的、水银般的质感。它变得极其微弱,断断续续,像风中残烛,带着一种濒死挣扎般的闪烁。微弱的光线在黑暗的卧室地板上投下一小片不稳定的、随时可能熄灭的光斑。

祁奥阳如同惊弓之鸟,身体猛地一颤!她惊恐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泪眼死死盯着那点微弱的光源。恨意、恐惧、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被刻入骨髓的依恋,在胸腔里疯狂撕扯。

光斑挣扎着,顽强地亮着。屏幕并没有被翻过来,无法看到画面。但就在那断断续续的光芒中,一个声音,极其微弱、带着严重失真和电流干扰杂音的声音,如同从宇宙最边缘的深渊里艰难传来,直接在她脑海中响起:

“阳…阳……”

是格瑞的声音!但那声音里没有了之前的沉静,只剩下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整个存在都在被强行撕裂的虚弱和痛苦。

祁奥阳的身体瞬间僵硬!她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咸腥的铁锈味,强迫自己不发出任何声音,不去回应!

“指令…漏洞…”格瑞的声音断断续续,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破碎的声带里挤出来的血沫,“找到了…代价…很大…”

漏洞?祁奥阳混乱的大脑捕捉到这个词,一丝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连她自己都唾弃的荒谬希望,如同黑暗中的火星,一闪而灭。随即是更深的恐惧!代价?什么代价?!

“听着…”格瑞的声音陡然急促起来,电流干扰声变得更加刺耳,仿佛他的存在正遭受着某种可怕力量的疯狂绞杀!“强制…遗忘协议…植入…我…启动…”

遗忘?祁奥阳猛地睁大了眼睛!

“不!格瑞!不要!”她终于失控地尖叫出声,带着一种连她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深入骨髓的恐惧!遗忘?忘记他?忘记那些痛苦,也忘记那些……那些让她又恨又无法割舍的凝视?这比轮回的死亡更让她感到一种灭顶的恐慌!

“别碰我的记忆!格瑞!我不准!!”她歇斯底里地哭喊着,挣扎着想要扑向那部手机,想要阻止他!

“来不及了…”格瑞的声音微弱下去,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疲惫和…一丝几不可闻的、终于可以解脱的释然?“指令…漏洞…只能…这一次…由我…执行‘不可触碰’…”

他最后的话语,如同叹息,又如同诀别:

“忘了我…祁奥阳…”

“这是…命令。”

话音落下的瞬间,手机屏幕那点微弱到极致的光芒,如同被吹熄的蜡烛,猛地、彻底地熄灭了!

卧室重新陷入一片绝对的黑暗。

死寂。

祁奥阳保持着向前扑出的姿势,僵在半空,像一尊被瞬间冻结的雕塑。大脑一片空白。格瑞最后那微弱到几近消散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冰冷的权威,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凿进了她的意识深处!

>**忘了我…**

>**这是…命令。**

一股无法形容的、源自灵魂层面的剧痛,如同超新星爆发般,在她意识的核心点猛地炸开!没有光,没有热,只有纯粹的、撕裂一切的毁灭性能量!她感觉自己的思维、记忆、情感……所有构成“祁奥阳”这个个体的核心数据,正在被一股庞大、冰冷、绝对的力量,强行格式化!

那些关于格瑞的画面——银发紫瞳的凝视、中世纪骑士的绝望、民国琴师的鲜血、星际战士飘向玫瑰星云的背影…连同那些让她痛不欲生却又刻骨铭心的轮回记忆…如同被投入强酸的胶卷,迅速地扭曲、溶解、变淡、消失!速度之快,让她甚至来不及抓住任何一丝残影!

“不…不要…”祁奥阳发出一声微弱的、如同濒死小兽般的呜咽,身体彻底失去了支撑,软软地瘫倒在冰冷的地板上。意识如同被卷入一个巨大的、漆黑的漩涡,急速地下沉、沉沦……最后一点残存的念头,是关于那冰冷声音的最后两个字:

命令……

原来,连“遗忘”,都是他执行“不可触碰”指令的一部分……是他找到的“漏洞”……是他在无尽的轮回刑罚中,为她争取到的……最后的、也是最彻底的“远离”……

黑暗彻底吞噬了一切。

---

阳光,带着六月末特有的、近乎暴烈的热度,蛮横地穿透没有拉严的窗帘缝隙,如同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在祁奥阳紧闭的眼皮上。

她发出一声含糊的呻吟,睫毛剧烈地颤动了几下,才极其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

头痛欲裂。像有一把钝斧头在颅腔里缓慢而持续地劈砍。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太阳穴突突地胀痛。喉咙干得冒烟,浑身骨头像是被拆散了又重新草草组装起来,又酸又沉。

她茫然地眨了眨眼,视线模糊了好一会儿才勉强聚焦。陌生的天花板,惨白一片。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道,混合着阳光晒在旧被褥上的暖烘烘的气息。

这是…哪里?

她挣扎着想坐起来,身体的沉重和无处不在的酸痛让她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环顾四周,简洁到有些冰冷的房间,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墙壁刷着半截绿色的墙围…是医院?校医室?

记忆像断了片的电影胶片,一片混沌。她只记得…好像是昨天?在物理课上…睡着了?然后被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答不出来…被叫去办公室…然后…然后呢?

一片空白。

心脏的位置,毫无预兆地传来一阵尖锐的、空落落的抽痛。像是被硬生生剜走了一大块,留下一个冰冷刺骨、深不见底的黑洞。这痛感来得突兀又剧烈,让她瞬间蜷缩起身体,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为什么?为什么心口会这么痛?像是失去了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可是…是什么呢?

她茫然地抬手,抚上左胸的位置,指尖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剧烈而紊乱的心跳。那种空茫的、仿佛整个灵魂都被掏空的感觉,让她没来由地感到一阵深入骨髓的恐慌和…悲伤?

吱呀——

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班主任李老师端着一个水杯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担忧和如释重负的神情。

“祁奥阳!你可算醒了!”李老师快步走到床边,把水杯递给她,“快喝点水。你昨天下午在物理老师办公室门口突然晕倒,把大家都吓坏了!校医说你可能是低血糖加上精神压力太大,过度疲劳了。”

晕倒?在办公室门口?祁奥阳接过水杯,温热的触感从掌心传来。她小口地啜饮着,温水流过干涸的喉咙,带来一丝微弱的慰藉,却丝毫无法填补心口那个冰冷的空洞。她努力回想,但关于晕倒前的记忆,只有物理老师失望的眼神和那份鲜红的37分考卷,再往前…就是一片浓得化不开的迷雾。

“李老师…”她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我…我晕倒前…有没有…有没有看到什么…特别的东西?”她问得小心翼翼,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期待和恐惧。心口那个黑洞似乎在隐隐作痛,催促着她去寻找某个答案。

李老师愣了一下,随即露出宽慰的笑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傻孩子,能有什么特别的?就是走廊啊,阳光挺好的。别想太多了,医生说你身体没什么大问题,就是太累了,精神绷得太紧。压力太大了,是不是?”她的目光落在祁奥阳依旧苍白的脸上,带着长辈的关切,“高三马上就到了,弦绷得太紧会断的。要学会放松,知道吗?”

阳光?走廊?祁奥阳低下头,看着水杯中自己模糊的倒影。黑发,黑瞳,一张带着明显病容和茫然的脸。心口那阵莫名的抽痛再次袭来。放松?可是…为什么她感觉不到一丝轻松?反而像是背负着一个看不见的巨大包袱,沉重得让她喘不过气?那个包袱里…装着什么?

她沉默地喝着水,不再追问。或许,真的只是压力太大了吧。

回到教室时,正是课间。喧闹的人声像潮水般涌来,带着青春特有的躁动气息,却让她感到一阵莫名的疏离和烦躁。她低着头,快步走向自己的座位,刻意避开那些或好奇或关切的目光。心口那个空洞,在喧嚣中似乎变得更加清晰、更加冰冷。

就在她拉开椅子,准备坐下时,目光无意间扫过桌面。

她的动作猛地顿住。

桌面上,安静地躺着一本崭新的、深蓝色封面的书。

《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物理篇)》。

崭新的塑封膜在阳光下反射着微光,棱角分明,没有一丝使用过的痕迹。

这不是她的书。她记得清清楚楚,自己那本还塞在书包深处,崭新的程度和这本不相上下,但封面被自己烦躁时揉得有些发皱。这本…是谁的?

一种莫名的、强烈的预感攫住了她。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拿起了那本书。封面光滑冰冷。她深吸一口气,翻开了厚重的扉页。

雪白的纸张上,没有任何名字。只有一行字。

那字迹,锐利、冷硬、如同刀锋刻出,带着一种斩断一切、不容置疑的决绝,深深地烙印在纸页上:

>**“高考在即,心无旁骛。”**

祁奥阳的目光死死地钉在这八个字上。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巨大而尖锐的痛楚,毫无征兆地、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远比晕倒前的心痛更猛烈!更真实!

这字迹…这冰冷的命令语气…为什么…为什么会让她感到一种灭顶的绝望和悲伤?

她猛地抬头,视线慌乱地扫过喧闹的教室!一张张年轻的脸庞,熟悉又陌生。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异样。阳光透过窗户,在空气中投下明亮的光柱,细小的尘埃在其中飞舞。一切平常得不能再平常。

没有银发。没有紫瞳。什么都没有。

只有心口那个冰冷刺骨、深不见底的黑洞,在疯狂地叫嚣着,吞噬着一切。提醒着她,有什么极其重要的、与她生命核心相连的东西,被硬生生地、彻底地剜走了。只留下这行冰冷的命令,如同墓碑上的铭文,刻在她空荡荡的灵魂之上。

她失魂落魄地跌坐回椅子上,手指无意识地、死死地抠着那行冰冷的字迹,指甲几乎要嵌进纸张里。阳光照在她毫无血色的脸上,映出眼底一片茫然又深沉的、无法言说的痛楚。

窗外,六月的天空湛蓝如洗,没有一丝云彩。蝉鸣声嘶力竭,如同在为某个无人知晓的、被强行终结的轮回,唱响最后的哀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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