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6 章:罗斯联盟(至元二十九年秋?基辅城议事厅)
基辅城的议事厅用百年橡木搭建,梁柱粗壮如老松,厅内弥漫着松脂与皮革的混合气味。长十二丈的橡木长桌是厅内核心,桌面刻满诸部图腾:基辅大公的 “银狼”、切尔尼戈夫酋长的 “黑熊”、波洛茨克贵族的 “苍鹰”,图腾交错处用红漆画着第聂伯河的支流,象征各部以河流为纽带的联盟传统。
正午时分,罗斯诸部酋长陆续抵达,皮靴踩在石板地上发出沉重声响。他们多穿貂皮长袍,腰间挂着嵌宝石的弯刀,落座时按部族实力排序:基辅大公坐首位,左右分坐七大部族首领,小部落酋长则挤在长桌末端。厅外的卫兵手持长斧,斧刃映着窗外的秋阳,气氛肃穆如战场。
基辅大公弗拉基米尔二世敲了敲桌案上的青铜酒爵,杯沿的狼纹与他长袍上的图腾呼应。“蒙古人的铁蹄已过第聂伯河,” 他声音沙哑,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瓦西里的木堡三日即破,他们有会飞的石头,能碎橡木、裂城墙,再不想办法,咱们的城池都要变成废墟。” 长桌两侧的酋长们脸色凝重,有人下意识摩挲着腰间的图腾玉佩,那是部族的护身符。
第聂伯河守将沃洛佳被卫兵搀扶着走进议事厅,他的皮甲布满裂痕,左臂缠着渗血的亚麻布,脸上沾着烟灰与泥土,全然没了往日的骄横。“大公,各部酋长,” 他刚跪下就泣不成声,膝盖砸在石板上的闷响让厅内一片死寂,“蒙古人的‘飞石’太可怕了,一尺厚的橡木堡墙,三发就砸出缺口,碎石像冰雹一样扫过城头,我的亲兵死了一半……”
他颤抖着从怀中掏出一块带血的石弹碎片,碎片边缘锋利,沾着橡木残渣与干涸的血迹:“这就是打碎城墙的东西,他们的炮架在坡上,咱们的箭射不到,投石机扔的石头还没到跟前就被打落。” 有酋长伸手去接碎片,指尖刚触到就猛地缩回 —— 碎片上的寒气仿佛带着死亡的气息。
沃洛佳继续哭诉:“蒙古骑兵渡河时,炮阵在北岸掩护,咱们的小船刚离岸就被石弹击沉,河水都染红了。他们的炮手像有巫术,石弹总往人多的地方落,弟兄们不是被砸死就是掉进河里淹死……”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趴在地上呜咽,“不是我们不拼命,是真的打不过啊!” 厅内的恐慌像瘟疫般蔓延,连最勇猛的黑熊图腾酋长都皱起了眉头。
厅外传来银铃般的铃铛声,波斯商人赛义德被引入议事厅,他穿着锦缎长袍,腰间挂着镶金的算盘,与满厅的甲胄格格不入。作为常年往来罗斯与西域的商人,他带来了关键情报:“我从钦察草原过来,那里的部族恨蒙古人入骨 —— 十年前术赤汗西征,杀了钦察部首领阔克,抢走他们的牛羊,如今钦察人仍在伺机复仇。”
赛义德将一幅羊皮舆图铺在长桌上,用象牙笔点着钦察草原的位置:“钦察有五万骑兵,都是善射的好手,若能许以重利,他们愿与罗斯联军抗蒙。” 他压低声音,“我与钦察贵族有生意往来,他们说,只要罗斯肯出五千匹战马、三千张毛皮,就愿出兵截断蒙古人的后路。”
弗拉基米尔二世盯着舆图,手指在钦察与基辅之间滑动:“钦察人会不会中途反水?” 赛义德轻笑:“他们与蒙古有血海深仇,比罗斯人更想报仇。而且我已替大公许了条件 —— 破蒙古军后,第聂伯河以西的牧场归钦察,他们绝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这番话让酋长们骚动起来,复仇的诱饵与实际的利益,让绝望中生出一丝希望。
“蒙古人的炮阵厉害,但他们远道而来,粮草未必充足,” 切尔尼戈夫酋长敲着桌案,黑熊图腾在他袖口晃动,“不如假意求和,拖延时间,等钦察援军到了再反击。” 这个提议得到多数人赞同,波洛茨克贵族补充:“得派个能言善辩的使者,带厚礼去斡耳朵,让蒙古人信咱们是真心投降。”
弗拉基米尔二世沉吟片刻,手指叩击狼纹酒爵:“就这么办。礼物要足,显出诚意 —— 五十车蜂蜜(漠北缺甜食)、二十匹银狐皮(最贵重的皮毛)、十名会酿酒的工匠,” 他特意强调,“使者必须是我的亲信,能藏住秘密,还得会察言观色,探探蒙古人的虚实。”
议事厅角落的书记官正记录决议,鹅毛笔在羊皮纸上划过:“十月初一前完成联军集结,钦察骑兵从西侧迂回,罗斯各部从正面推进,共十万兵力,目标夺回第聂伯河渡,焚毁蒙古炮阵。” 弗拉基米尔二世在决议上盖下银狼印:“此事绝不能泄露,谁走漏风声,按通敌论处!” 厅内的空气仿佛凝固,每个酋长都明白,这是罗斯草原的生死之战。
被选中的使者是弗拉基米尔二世的远房侄子鲍里斯,此人常年往来西域经商,熟悉蒙古习俗,且心思缜密。出发前夜,鲍里斯在密室接受大公嘱托,烛火映着他脸上的焦虑:“叔父放心,我定会让蒙古人相信,基辅愿意称臣纳贡。” 弗拉基米尔二世递给他一封密信,用罗斯文写就,字迹极小:“联军已备,十月反攻,望叔父速备粮草接应。”
“这信藏在靴底的夹层里,” 大公教他,“用西域产的防水油布包裹,夹层用羊毛填充,外人摸不出来。” 他还在鲍里斯的貂皮帽里缝了块狼纹玉佩:“若遇不测,凭此玉佩可联系沿途的罗斯部落。” 鲍里斯将密信塞进靴底,反复踩踏确认无异常,又换上最朴素的商人袍,藏起贵族身份的痕迹。
出发前,弗拉基米尔二世亲自为他斟酒:“蒙古人的萧虎据说极精明,你说话要谨慎,多听少说,探清他们的炮阵数量、粮草情况,尤其是拔都的主力位置。” 鲍里斯饮下酒,单膝跪地:“侄儿定不辱使命,为罗斯争取时间。” 他不知道,这场精心策划的伪装,早已被蒙古人的谍报网盯上。
鲍里斯的使团抵达斡耳朵时,萧虎正在镇南司衙帐处理新政文书。听闻罗斯使者带厚礼求见,他对耶律铸笑道:“来得正好,我正想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耶律铸提醒:“罗斯人向来狡猾,使者未必说实话,得仔细盘查。”
觐见在斡耳朵的主帐进行,帐内铺着波斯地毯,萧虎端坐于虎皮榻上,两侧站着帖木儿千户和通译官。鲍里斯按蒙古礼仪行礼,献上礼单:“我家大公感慕大汗天威,愿献上薄礼,称臣纳贡,只求蒙古大军罢兵,保罗斯百姓安宁。” 他低着头,眼角却偷偷观察帐内陈设,留意甲士的装备和萧虎的神色。
萧虎接过礼单,目光扫过 “五十车蜂蜜” 时微微停顿:“大公的诚意,本公收到了。” 他命人将礼物入库,却话锋一转:“但第聂伯河渡是西征必经之路,岂能说让就让?” 鲍里斯忙道:“大公说,愿将河西的牧场割让给蒙古,每年再送三千匹战马,只求留基辅城一线生机。” 他的声音带着刻意的卑微,手指却不自觉攥紧了袖中的玉佩。
按惯例,外国使者需接受检查才能离开斡耳朵。耶律铸亲自带着两名谍报吏在偏帐接待鲍里斯,借口 “为使者准备返程的干粮”,实则观察他的言行。鲍里斯坐下时,右腿微微悬空,似乎不愿让靴底受力,这个细节没逃过耶律铸的眼睛 —— 他曾在《谍报录》中记录:“西域使者常将密信藏于靴底,因行走时易磨损,落座时会刻意避压。”
“使者一路辛苦,靴子怕是磨坏了吧?” 耶律铸笑着示意,“我让人给你换双新的漠北毡靴,保暖又耐穿。” 鲍里斯脸色微变,忙摆手:“不必麻烦,这靴子是家母所缝,穿着踏实。” 他越是推辞,耶律铸越起疑心,对谍报吏使了个眼色。
两名谍报吏上前 “搀扶”,实则按住鲍里斯的腿,耶律铸亲自弯腰检查靴底 —— 果然在靴跟处摸到异样的硬块。他用小刀轻轻划开缝线,露出羊毛填充的夹层,里面藏着用油布包裹的密信。鲍里斯脸色惨白,挣扎着想抢夺,却被甲士死死按住。耶律铸展开密信,用汉译官逐字翻译,当 “十月反攻” 四个字传出时,帐内的空气瞬间冻结。
萧虎在衙帐看完密信,指尖在 “十万联军” 字样上轻叩,脸上却无波澜。“鲍里斯还在偏帐?” 他对耶律铸问,得到肯定答复后冷笑,“既然他演得那么像,咱们就陪他演到底,别让他看出破绽。”
萧虎命人摆酒款待鲍里斯,席间故意透露 “拔都的炮阵在第聂伯河渡休整,粮草只够支撑一个月”,这些半真半假的消息让鲍里斯信以为真,席间频频敬酒,打探更多军情。萧虎假意醉酒,拍着鲍里斯的肩:“回去告诉大公,只要他真心归降,本公保他基辅无忧,炮阵也可后撤十里。”
暗地里,萧虎已命快马信使备好情报,将密信内容、联军计划、钦察援军动向详细记录,用火漆封在竹筒里,外裹防水油布:“务必在三日内送到拔都军帐,告诉拔都,罗斯人想诈降,咱们将计就计。” 信使领命时,萧虎特意叮嘱:“绕开罗斯部落的地盘,走漠北驿站的秘密路线,确保万无一失。”
鲍里斯带着 “萧虎的承诺” 返程时,浑然不知身后跟着三名蒙古谍报吏。这三人伪装成西域商人,赶着两峰骆驼,驼铃里藏着小铜哨(联络信号),与鲍里斯的使团保持三里距离,既不被发现,又能看清路线。领头的谍报吏曾在罗斯经商,精通俄语,能听懂使团的交谈。
途中宿营时,鲍里斯偷偷召集随从:“蒙古人果然信了,萧虎说拔都粮草不足,炮阵在休整,这是咱们的机会。到基辅后立刻告诉大公,按原计划十月反攻。” 这些话被潜伏在帐篷外的谍报吏听得一清二楚,他用小刀在骆驼毛上刻下记号(代表 “联军计划不变”),次日清晨将记号传递给下一站的驿站。
谍报吏还留意到,鲍里斯的使团在途经罗斯部落时,会用狼纹玉佩接头,部落首领见玉佩后,立即开始调集青壮年,磨刀霍霍。这些细节都被记录在 “追踪密报” 里:“罗斯沿途部落已动员,每户出一丁,携带弓箭、斧头,向基辅集结,预计九月底可完成兵力汇合。”
拔都在第聂伯河北岸的军帐收到萧虎的密信时,正与脱脱查看基辅城的舆图。他展开密信,狼毫笔在图上圈出钦察草原的位置:“罗斯人想联合钦察人两面夹击,算盘打得不错。” 脱脱指着图上的河谷:“钦察骑兵善迂回,定会走这条河谷,咱们可在此设伏。”
拔都当即调整部署:“炮阵主力继续架在第聂伯河渡,保持对基辅的压力,让罗斯人以为咱们要硬攻,” 他对帖木儿千户下令,“你带五千骑兵,隐蔽西进,在河谷两侧设伏,待钦察人进入伏击圈,用火箭烧他们的马群,断其后路。”
他还命李铁牛加强炮阵防御:“在炮周挖壕沟,插尖刺,派三百甲士护炮,昼夜巡逻。” 李铁牛立即带人执行,将炮架加高加固,石弹储备增至双倍:“将军放心,只要炮阵在,罗斯人攻不过来。” 拔都望着基辅城的方向,马鞭轻挥:“萧公送的情报太及时了,这场仗,咱们要让罗斯人知道,联盟在绝对实力面前,不堪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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