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的庇护所,空气中还残留着夜晚的微凉。
苏明玥指尖轻点,暂停了屏幕上《谁在替我们做梦》的终章画面。
那十七颗心脏叠加跳动的影像,如同一片汹涌的脉搏洪流,在寂静的房间里无声地咆哮。
她的目光没有停留在震撼人心的画面上,而是死死锁定了老秦那本数字化账本上一串看似杂乱的日期。
这些日期,根本不是随机记录。
它们像某种精准的生物钟,严格遵循着一个七天的周期循环。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闪电般劈开迷雾,苏明玥立刻调出了南区数据中心b通道的电力负荷曲线图。
一条条平缓的蓝色波纹中,赫然矗立着数根尖锐的红色尖峰,每一次都精准地出现在周三凌晨三点。
峰值显示,能耗在那个瞬间会突增百分之二十三,不多不少。
这个时间和数据,与沈知微每周启动“深度回溯”的记录完全吻合。
苏明玥的脊背窜上一股寒意。
原来,“白鹭会”的操控远非一次性的洗脑那么简单,这是一场持续性的、仪式般的精神寄生。
她们在每周三的凌晨,像吸血鬼一样,从那些沉睡的“容器”身上抽取最鲜活的记忆与情感,维持着整个谎言帝国的运转。
她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拨通了周维的加密线路。
电话接通的瞬间,她语速极快地发出指令:“老周,纪录片需要一个新版本。把所有静默的段落,那些我们为了留白而剪掉的素材,全部重新剪辑,做成一个可以循环播放的情绪锚点包。我们要让那些刚刚醒来、记忆混乱的人,能通过自己心脏的跳动声,重新找回自己是谁。”
她顿了顿,补充道:“还有,把我之前给你的那段哼唱音频加进去。对,就是阿阮画里那首不存在的歌谣。”
那是在焚烧文件的那个夜晚,她于烈焰和灰烬中无意识哼出的旋律。
后来经过频谱分析,这段旋律的共振波形,竟与SVR7N9药物代谢后产生的干扰波呈现完美的逆向形态。
它就像一把天然的钥匙,能够解开药物施加在精神上的枷锁,是一首来自潜意识深处的反抗摇篮曲。
庇护所的另一间屋子里,谭疏影听完苏明玥的计划,眉头紧锁:“明玥,就算我们把这些电力数据和周期模式全部公开,警方最多只会定义为‘能源异常’。他们会说,‘这不能直接证明犯罪’。沈知微的律师团会把这说成是巧合。”
“我知道。”苏明玥点了点头,目光平静得可怕,“我没指望他们能立刻凭这些数据定罪。”她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仿佛在计算着另一盘棋的步数。
“我已经通过李姐,联系上了那七个被宣告‘脑死亡’后又被转移的家属。我请他们以‘亲属未亲眼见证死亡全过程’为由,向民政局提交死亡真实性复核申请。”
谭疏影的眼睛亮了起来。
“这个体系最怕的不是证据,是程序上的漏洞。”苏明玥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冰冷的锋芒,“只要七个申请中有一个被驳回,或者被要求提供更详尽的死亡证明,整个备案体系的合法性就会被撬动。我不需要他们立即认罪,我只需要让那些坐在高位上的人,开始怀疑自己脚下的地基是否稳固。”
中午时分,暴雨倾盆。
小温浑身湿透地冲进庇护所,将一个加密U盘递给苏明玥。
这是最新一期的《疗愈手册》内部电子稿,是他们安插在“白鹭会”内部的线人冒死传出来的。
新增的章节标题刺眼又荒谬——《顺从即安全》。
章节内容更是令人不寒而栗。
上面明确列出了触发“永久指令”——即彻底格式化人格,使其变为绝对服从的傀儡——的三重前置条件:婴儿的啼哭声作为初始应激源,低频音钵的震动作为精神引导,以及连续服用蓝色胶囊满二十一天,彻底改变神经介质。
而比这更让人震惊的,是手册附录里的试点名单。
名单筛选标准一栏,赫然写着“高共情风险人群”。
具体定义更是触目惊心:过去三年内,有过信访记录、重大网络投诉行为、或参与过集体维权事件的女性。
苏明玥握着U盘,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嘴角却勾起一抹冰冷的笑:“她们不是在治疗病人,她们是在清除异见者。用最温柔的方式,把那些最勇敢、最不肯沉默的灵魂,变成最顺从的绵羊。”
夜幕降临,雨势渐小。
在市中心的社区心理服务中心门口,文姐带着十几名刚刚觉醒的女性,席地而坐。
她们没有口号,没有横幅,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
每个人手中都举着一张手写的卡片,上面不是诉求,而是她们某个亲人的生日。
那是她们记忆中最深刻的坐标,是她们对抗遗忘的最后堡垒。
她们用这种沉默的方式,拒绝再接受任何官方的“心理评估”。
网络直播的镜头对准了她们的脸,特写落在一双双布满血丝却清明透亮的眼睛上。
弹幕如潮水般刷过。
“天啊,你看她们的眼神,哪里像是疯子?”
“这不是疯,这是清醒得太痛。”
“我认识其中一个,她是我邻居,她一直在为她女儿的工伤案奔走,怎么就成了精神病?”
市局的陈队带队赶到现场,闪烁的警灯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投下不安的光影。
但他没有下令驱散,只是让警员们在五十米外拉起警戒线,并全程开启了执法记录仪。
混乱中,他走到文姐身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说:“坚持住,不要有过激行为。你们的声音,有人在听。”
深夜十一点,庇护所内,苏明玥的加密邮箱收到了一封新邮件。
发件人是赵叔,那位曾帮她处理过车辆的老朋友。
附件只有一个视频文件,是老秦那辆车的行车记录仪在被取走前,记录下的最后一段影像。
画面昏暗,地点似乎是一个大型冷库的门口。
沈知微穿着白色的研究服,背对着镜头,站在一个躺在移动病床上的昏迷女子身旁。
她的声音透过设备的电流声,显得格外阴冷:“你以为你是在查账?不,你只是用你的愚蠢,让我看清了谁才是真正该被抹去的那个累赘。”
就在这时,画面外,传来一个微弱至极、几不可闻的回音,像是一声梦呓。
“妈……”
苏明玥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全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
那个声音,那个语调,虽然虚弱,但她绝不会听错!
那分明就是她在阿阮母亲遗留的录音带里,听过无数次的声音!
一个颠覆性的认知轰然炸开。
她一直以为,“白鹭会”是在寻找完美的“容器”,去承载那些权贵们想要延续的意识。
可现在她明白了,她们从一开始就错了。
所谓“容器”,从来不只是等待被填充的受害者。
有些人,早在一切开始之前,就已被悄无声息地活埋进了地底,用自己的身躯,为另一个灵魂筑起了温床。
苏明玥走到窗边,冰冷的雨点敲打着玻璃,也敲打着她的心脏。
她看向墙上的电子日历,冰蓝色的数字在黑暗中散发着幽光。
下一个周三,很快就要到了。
那座城市里,还有无数个数据中心,在等待着凌晨三点的到来。
那不是一次简单的能量峰值,而是一场场正在进行中的无形谋杀。
敌人的时间表清晰而规律,这意味着,他们的仪式,可以被中断。
苏明玥的眼中,燃起了前所未有的火焰。
她需要的不是等待,而是狩猎。
在下一次心跳被窃取之前,她必须赶到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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