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暗被一阵刺耳的警报声撕裂,营地里所有的灯光骤然亮起,将每个角落照得如同白昼。
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在广播中回荡,宣布了一个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消息:“全体学员注意,为庆祝‘新生计划’圆满成功,今日提前结营,并于晚间七点整,举行‘终局净化仪式’。”
终局净化。
这四个字像淬了毒的钢针,狠狠扎进苏明玥的神经。
她瞬间明白了,这不是庆祝,而是收网。
一场彻底的记忆清洗,要将所有实验数据和活体证据一并格式化,让这里发生的一切,都沉入无人知晓的深渊。
没有丝毫犹豫,她指尖在加密通讯器上疾速敲击,两道指令如利箭般射出。
“承宇,启动最高权限,我要数据中心所有角落的实时监控,现在!”
“江野,放弃外围渗透,集中算力反向注入探针,给我死死咬住‘Echo mind Lab’的数据流出路径,一秒钟都不能松!”
一旦这些被称为“容器”的学员被清洗,不仅是物证的湮灭,更是那些被囚禁的灵魂,将永远困在虚假的人造平静中,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
时间紧迫到以秒计算。
她借着去厨房帮忙的由头,冒险找到了正在后厨择菜的老秦。
水槽的水声哗哗作响,完美掩盖了她们的动作。
在递过一筐土豆的瞬间,老秦将一本崭新的记账本塞进她怀里,动作快如幻影。
苏明玥迅速翻开,一本普通账目下,夹着一张被水浸得有些濡湿的餐巾纸。
纸上,用炭笔画着三条潦草的路线,箭头分别指向营地的三个不同出口,其中一条路线旁,标注着一行小字:“周三 03:00 送药车”。
今天就是周三。
老秦见她看懂,眼神飞快地扫过四周,然后用沾着泥土的手比了几个手势。
他先是双手在胸前交叉,代表“囚禁”或“控制”;接着猛然分开,指向不远处独自坐在角落画画的阿阮;最后,他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又指了指阿阮。
意思再明确不过:他们要把她单独带走,就在今晚。
苏明玥的心沉到了谷底。
阿阮是最关键的突破口,也是最不稳定的“容器”,他们要对她进行特殊处理。
中午时分,房间的门被猛地撞开,周宁像一具失了魂的躯壳闯了进来,脸色惨白如纸,嘴唇不住地哆嗦。
“明玥……我、我收到了一封匿名邮件。”
他将自己的手机推到她面前,屏幕上是几十张高精度的扫描图片,赫然是陈默那本失踪的完整日志!
“你看这里,”周宁的手指因恐惧而剧烈颤抖,点在一页密密麻麻的文字上,“他们利用梦境提取我们这些‘容器’脑中的内幕信息,商业机密、技术专利、金融漏洞……然后通过一个注册在开曼群岛的慈善基金会进行洗白,最后由华尔街的对冲基金完成套利收割!这是一个……一个横跨全球的金融帝国!”
苏明玥一目十行,越看越心惊。
但更让她血液凝固的,是日志最后一页的附录。
“第一批实验对象,”周宁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充满了绝望与悔恨,“就是当年城中村拆迁补偿款被挪用的那批居民!他们被以‘精神创伤后应激障碍治疗’的名义骗进来……阿阮的母亲,根本不是病死的,她是第一个试图反抗,被他们强行进行‘闸门测试’而逼疯的!”
真相如同一把烧红的烙铁,烫穿了所有的伪装。
夜幕降临,“净化仪式”在礼堂准时开始。
所有学员穿着统一的白色长袍,安静地坐在蒲团上,等待着那杯号称能“洗涤心灵”的药剂。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甜腻的草药香,那是强效镇定剂和致幻剂混合的味道。
轮到苏明玥时,她手腕故意一抖,药杯“哐当”一声摔在地上,棕色的药液溅得到处都是。
一片小小的混乱中,负责分药的沈知微皱眉上前查看。
就在沈知微弯腰的刹那,苏明玥指尖微动,一枚比米粒还小的微型摄像头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粘在了对方白大褂的袖扣内侧。
她低声道歉,接过新药一饮而尽,随即闭上双眼,做出昏昏欲睡的模样。
催眠引导语在耳边响起,像温柔的毒蛇,诱导着她的意识沉沦。
但这一次,苏明 new moon 不再是被动接收那些被植入的记忆碎片。
她集中全部意志,逆向催动了那股被江野称为“情绪共振溯源”的特殊能力,像一头潜伏的猎豹,顺着催眠信号的源头凶狠地反扑回去!
黑暗的意识海洋中,她不再是随波逐流的孤舟,而是一支利箭,精准地刺向了风暴的中心。
刹那间,她短暂地“连接”上了一个无比脆弱却又异常坚韧的意识——阿阮。
画面在脑海中炸开。
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正死死捂着嘴,蜷缩在储物柜的黑暗角落里。
透过柜门的缝隙,她看见几个穿着白大褂、面目模糊的人,正粗暴地将她的母亲绑在冰冷的金属床上。
母亲在疯狂挣扎,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吼。
一个冷漠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加大剂量,三号闸门测试必须成功,董事会等不了了!”
“警报!警报!07号容器出现异常脑波峰值,意识连接被强行切断!”
仪式现场的仪器发出尖锐的鸣叫,瞬间打破了虚假的宁静。
沈知微脸色一变,立刻中断了仪式,目光如刀锋般射向角落里浑身颤抖的阿阮。
“07号是不稳定因子,立刻启动紧急预案,将她转移到‘静默室’!”
两名身形健壮的安保人员立刻上前,架起失魂落魄的阿阮就往外拖。
不能让他们把她带走!
苏明玥猛地睁开眼,抢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一个箭步冲了出去,拦在了运送车辆面前。
“等一下!”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本伪造的记者证,强作镇定地举到沈知微面前,“我是《公益前线》的特约记者,这次来是为你们的慈善项目做深度报道。这位学员的情况很特殊,我想做一个独家采访,作为我们报道的公益案例。”
沈知微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而审视,空气仿佛凝固了。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对峙时刻,一直呆滞的阿阮突然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挣脱了安保的束缚,疯了一般扑向苏明玥,用尽全身力气紧紧抱住她的手臂。
混乱中,阿阮的另一只手,指向了自己一直抱在怀里的素描本,指向那空白的最后一页。
苏明玥低头看去,瞳孔骤然收缩。
原本空无一物的画纸上,不知何时,竟用极细的铅笔芯浮现出了一行颤抖的字迹:“姐姐,钥匙在你说不出名字的地方。”
“嘀——嘀——!”
刺耳的喇叭声划破夜空,一辆满载蔬菜的货车突然失控般地横插过来,死死堵住了唯一的路口。
驾驶座上,老秦朝她投来一个决绝的眼神。
宝贵的三分钟。
苏明玥再无迟疑,一把抱起瘦弱的阿阮,转身冲向营地侧面的树林。
夜风在耳边呼啸,身后的怒吼和追赶声越来越近。
她冲进密林的阴影中,用最快的速度拨通了赵砚山的电话,同时将加密通讯器里打包好的全部录音、图像、日志扫描件和刚刚通过微型摄像头录下的画面一并发送过去。
“赵局,”她的声音因剧烈奔跑而急促,却异常清晰,“我不是为了报复谁才走到今天——如果连她们最后的声音都被抹去,那我听见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久到苏明玥以为信号已经中断。
终于,赵砚山沉重而缓慢的声音传来,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国务院法制办,已于半小时前受理了我们的紧急提案。明天上午十点,在最高检察院,召开跨部门联合听证预备会。”
电话挂断。
苏明玥脱力地靠在一棵粗糙的树干上,望着怀中像受惊小鹿般瑟瑟发抖的女孩,轻声安抚道:“别怕,阿阮,这次换我替你说话。”
远处,隐约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像一张正在收紧的法网。
她没有看,只是低头,用指腹轻轻摩挲着那本素描本。
在她紧握的掌心里,一片洁白的鹭鸟羽毛,不知何时从画册的夹缝中,正悄无声息地滑落,飘向未知的黑暗。
黎明前的最后三个小时,她们必须找到一个连神都找不到的地方,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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