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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神:提瓦特的大法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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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8章 雷内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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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丹东南海域,那座孤悬于世的海岛,以及岛上那座直插云霄的、充满了不祥气息的塔形建筑,阿蕾奇诺当然知道。在愚人众那庞大如蛛网般的情报体系中,枫丹境内任何一处稍显异常的地点,都会有专门的卷宗进行记录和分析。

“知道,格式塔。”阿蕾奇诺的声音沉稳,听不出任何情绪。她将那个装着克雷薇灵魂的木匣,如同最珍贵的宝物般,小心翼翼地放在了自己身侧的沙发上,仿佛只有这样,她才能完全集中精神,应对眼前这个深不可测的男人。她抬起眼,那双冰冷而锐利的异色眼眸直视着左钰,“难道那座塔,和水仙十字结社有关?”

“不愧是愚人众的情报网,精准而高效。”左钰的脸上露出了赞许的笑容,“没错,那座格式塔,就是雷内·德·佩特莉可筹集资金建造的,他将其称为‘自体自身之塔’。其核心概念,来自于一个早已湮灭在历史长河中的、枫丹的古老王国。”

“古王国?”阿蕾奇诺的心中微微一动。她当然知道,在七神降临,尘世七执政的时代开启之前,这片提瓦特大陆上曾存在过无数璀璨而又神秘的古代文明。那些文明的遗迹,至今仍如同大地上不可磨灭的伤疤,无声地诉说着往昔的辉煌与悲歌。

“一个名叫雷穆利亚的古王国。”左钰平静地吐出了这个名字,“关于那个王国的线索,如果你有兴趣,可以派人去佩特莉可镇的地下找一找,相信能有不少有趣的发现。”

雷穆利亚。阿蕾奇诺将这个名字牢牢地刻在了心里。她有一种强烈的直觉,这个名字的背后,必然也隐藏着足以影响枫丹未来的、沉重的秘密。

“不过,那座塔就是我们的目的地吗?”她将思绪拉回了眼前最核心的问题,“它又与枫丹的末日预言,有什么关系?”

“嗯,该怎么解释呢?”左钰靠在沙发上,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击着,似乎在组织着那庞大而复杂的信息,“内容有点长,不知道佩露薇利小姐,有没有兴趣听一个关于‘救世’与‘毁灭’的故事?”

“当然。”阿蕾奇诺的回答没有任何犹豫。为了枫丹的未来,为了壁炉之家的孩子们,更为了弄清楚眼前这个男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她必须知道所有她能知道的情报。

“好的,那我就为佩露薇利小姐详细解释一下好了。”左钰微笑着答应,随即,他打了一个清脆的响指。

只见茶几上,那杯阿蕾奇诺早已喝完的、空空如也的骨瓷咖啡杯中,醇香浓郁的咖啡竟凭空出现,再次注满了整个杯子,甚至还冒着袅袅的热气,仿佛刚刚才由最专业的咖啡师精心冲泡而成。

阿蕾奇诺的瞳孔猛地一缩。她死死地盯着那杯咖啡,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她很清楚,这绝非林尼那种依靠精巧手法和道具误导观众感官的魔术戏法,而是真正意义上的、违背了物质守恒定律的、凭空造物!这个男人的力量,又一次刷新了她的认知。

左钰仿佛没有察觉到她的震惊,自顾自地开始了自己的讲述:“关于厄歌莉娅和枫丹人的由来,我们已经了解了,这里就不再重复。”

“实际上,在枫丹漫长的历史中,原始胎海的暴动并非第一次发生。上一次,就在五百年前,由坎瑞亚的覆灭所引发的、那场席卷整个提瓦特的深渊入侵所导致。”左钰顿了顿,抛出了第一个惊人的事实,“而那次暴动的结果,就是枫丹的海平面,在极短的时间内,上涨了差不多有一百多米。”

阿蕾奇诺的眼神变得凝重起来。她立刻联想到了壁炉之家在枫丹各处水域下发现的那些古代遗迹。那些保存完好的主宅、学校、工厂,无一不在证明着,在遥远的过去,枫丹的陆地远比现在要广阔得多。

“确实如此。”她沉声说道,“我们在枫丹海面之下发现了不少属于上个时代的建筑。原来,它们都是在五百年前那场灾难中,被上涨的海水所淹没的。”

“正是如此。而在那些被淹没的建筑中,有一个特殊的机构,名叫水仙十字院。”左钰接着说道。

“水仙十字院?”阿蕾奇-诺立刻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名字的特殊之处,“这和水仙十字结社,有关系吗?”

“何止是有关系,可以说,后者就是以前者之名,为了延续前者的某种精神而诞生的。”左钰回答道,“水仙十字院,是一座孤儿院。而它的院长,名叫莉莉丝,是一位纯水精灵。”

“孤儿院的院长是一位纯水精灵?”阿蕾奇诺对这个情况倒并未感到太过奇怪,“不过也难怪,毕竟枫丹人的本质,就是由纯水精灵转化而来。”

“至于副院长,”左钰的声音在这里刻意停顿了一下,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是前任枫丹海军司令,贝瑟·埃尔顿女士。”

贝瑟·埃尔顿。这个名字,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阿蕾奇诺记忆档案库中某个尘封的角落。她站起身,再次走到那排顶天立地的资料柜前,熟练地从中抽出了几份关于五百年前枫丹海军的机密卷宗。

片刻之后,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那声叹息中,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敬意。

“这位海军司令,是一位真正的英雄。”她将卷宗放回原处,重新坐下,声音低沉地说道,“五百年前,深渊魔兽厄里纳斯入侵枫丹,正是她,独自驾驶着旗舰,悍不畏死地撞向了那头体型堪比山峦的巨兽,为后续部队创造了将其消灭的唯一机会。但她自己,也随着那艘燃烧的战舰,永远地沉入了海底。”

“没想到,这样一位铁血的军人,竟然还曾是一座孤行院的副院长。”阿蕾奇诺的语气中充满了感叹,这种极致的反差,让她对这位素未谋面的英雄,产生了更深的好奇。

“确实让人感觉有些不可思议。而且,据说那位贝瑟女士亲手制作的小蛋糕,味道相当不错。”左钰微笑着补充了一句。

阿蕾奇诺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心中却翻江倒海。你的关注点居然是这个吗?还有,你是怎么知道五百年前一位海军司令做的小蛋糕味道不错的?这个男人的情报来源,简直就像一个无底的深渊,神秘得令人心悸。

“当然,贝瑟女士的牺牲,是在深渊入侵的后期。”左钰继续讲述道,“在那之前,她确实辞去了海军司令的职位,成为了水仙十字院的副院长。而就在她上任后不久,有一天,水仙十字院,迎来了一批新的孩子。他们的名字,分别是阿兰、玛丽安、雅各布,以及…雷内·de·佩特莉可。”

出现了。雷内的名字,终于在故事中正式登场。阿蕾奇诺瞬间将所有的线索串联了起来。原来他曾经在水仙十字院生活过,难怪他后来组建的组织,会以“水仙十字”为名。

而这几个孩子的“孤儿”身份,更是让阿蕾奇诺的心,被狠狠地刺痛了一下。她仿佛看到了壁炉之家那些孩子的影子,看到了曾经的自己。那份同病相怜的共鸣,让她对这个即将展开的故事,投入了更多的情感。

“左钰先生,你又是如何知道这一切的?这些……本该被彻底埋葬在历史尘埃里的秘密。”

左钰迎上阿蕾奇诺那双充满了审视与探究的、冰冷而锐利的眼眸,脸上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令人捉摸不透的微笑。

“佩露薇利小姐,你问我是如何知道这一切的。”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根羽毛,精准地拂过她心中最紧绷的那根弦,“这个问题,就像在问一位魔术师,他的鸽子究竟藏在哪个口袋里一样。答案本身,远没有魔术即将呈现的、那份颠覆认知的奇迹来得重要,不是吗?”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用一个巧妙的比喻,再次将话题的主导权牢牢地抓回了自己手中。

阿蕾奇诺沉默了。她知道,在这个男人面前,任何试图窥探他秘密的行为,都只会是徒劳。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超越了提瓦特常理的谜。

“那么,雷内的计划,究竟是什么?”她放弃了无谓的追问,将注意力重新聚焦在那个足以决定枫丹命运的名字上。

“他的计划,源于他的过去。想要理解他的疯狂,就必须先理解他所经历的绝望。”左钰靠在沙发上,姿态从容,“故事的开端,要从枫丹那光鲜亮丽的外表之下,最肮脏、最黑暗的角落说起——灰河。”

“灰河?”阿蕾奇诺的眼神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这个名字她当然知道。

“是的,在枫丹所谓的‘城市优化’中,那些被视为‘累赘’的穷人们,被粗暴地驱赶到了不见天日的下水道,形成了灰河。”左钰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冷意,“在那里,一个叫爱德华多·贝克的男人,凭借着捡来的铜管,击退了横行的鳄鱼,守护了弱小的商贩,成为了那片黑暗中的秩序。他给了那些被遗弃的人,最后的尊严。”

“所谓的‘优化’,总是建立在被遗忘者的骸骨之上。”阿蕾奇诺的声音冰冷,充满了不加掩饰的嘲讽,“真是个…亘古不变的、令人作呕的真理。”

她想起了壁炉之家那些孩子,他们中的许多人,也曾是这种“优化”的牺牲品。

“然而,灰河最终还是成为了被彻底清除的对象。”左钰继续说道,仿佛没有察觉到她语气中的寒意,“在居民被集体押送的途中,一场意外的救援,让他们暂时在白淞镇获得了喘息之机。一位名叫卡尔·英戈德的理想主义记者,奔走于两地之间,试图为他们争取生存的权利,甚至还为他们拍下了一张充满了希望的合影。”

“希望?”阿蕾奇-诺的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在枫丹,希望是最廉价,也是最奢侈的东西。”

“你说得没错。”左钰叹了口气,“最终,枫丹廷派出了最精锐的‘烛影猎人’,对白淞镇进行了一场血腥的夜袭。那夜过后,白淞镇尸横遍野。而年轻的雷内与雅各布,就在那场屠杀中,亲眼目睹了人性最丑恶的一面,侥幸存活,却也成了一无所有的孤儿,最终被送往了水仙十字院。”

“水仙十字院…”阿蕾奇诺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她看着左钰,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讲述。

“那是由初代水神厄歌莉娅亲自设立的、专门收养孤儿与犯罪者子嗣的地方。院长是一位名叫莉莉丝的纯水精灵,她虽然心智如同孩童,却用最纯粹、最平等的慈爱,拥抱每一个被世界抛弃的孩子。”

“纯水精灵做院长?”阿蕾奇-诺的眼中闪过一丝异色,“用纯粹的元素生命去抚慰受伤的人类灵魂,那位初代水神,倒也算是个异想天开的浪漫主义者。”

“或许吧。而副院长,则是那位我们刚刚提过的、前海军司令贝瑟·埃尔顿女士。”左钰说道,“在水仙十字院,雷内和雅各布,结识了阿兰与玛丽安。四个孩子,在那里度过了一段短暂而又美好的童年。他们会一起玩‘勇者与恶龙’的游戏,会为了游戏道具,和那位看起来无比严肃的副院长‘斗智斗勇’。那张由卡尔拍下的、定格了瞬间美好的合影,也被雷内视若珍宝,珍藏在了阿兰送给他的怀表里。”

听到这里,阿蕾奇诺一直紧绷的身体,似乎在不经意间放松了一丝。她仿佛能看到那四个孩子在阳光下追逐嬉戏的模样,那份纯粹的快乐,是她穷尽一生都想要为壁炉之家的孩子们守护的东西。

“即便是最坚固的壁垒,也无法抵挡时代的洪流。”左钰的声音将她从短暂的温情中拉回了残酷的现实,“坎瑞亚的灾厄,最终还是波及了枫丹。深渊的力量撕裂了大地,黄金莱茵多特的造物厄里纳斯,携带着无尽的魔兽,入侵了这片国度。”

“枫丹,迎来了第一次涨水期。”

“水仙十字院面临被淹没的危机,不得不遣散所有的孩子。阿兰与玛丽安被一位名叫艾玛纽埃尔·吉约丹的贵族收养,而雷内与雅各布,则被那位在白淞镇事件后心灰意冷、成为冒险家的卡尔所收养。”

“至于那位可敬的副院长贝瑟,她在将自己帽子上的羽毛交给雅各布代为保管后,便毅然重返战场,用自己的生命,为枫丹的未来,撞开了一条生路。而院长莉莉丝,在抵挡完兽潮后,回到那空无一人的孤儿院,满心都是无法理解的困惑与自责,最终在废墟中长久徘徊,化作了传说中的水形幻灵。”

“分崩离析,家破人亡。”阿蕾奇诺用八个字,冰冷地总结了这段悲伤的过往。她的眼中没有任何同情,只有一种看透了世事无常的、近乎麻木的平静。因为这样的悲剧,她见过太多,甚至亲身经历过。

“之后,雷内与雅各布跟随卡尔,来到了遥远的须弥沙漠,考察坎瑞亚的遗迹。在那里,雷内展现出了无与伦比的才能。”左钰的语气中带上了一丝赞叹,“他通过分析那些被称作‘圣骸兽’的魔物,竟震惊地发现,其身体组织,与自己和雅各布的身体,有某种神秘的重合。他甚至得出了一个颠覆性的结论——被世人视为禁忌的深渊之力,其本质与提瓦特的元素力并无不同,只是源头与表现形式相异罢了。”

“在深渊中寻求真理,无异于与恶魔共舞。”阿蕾奇诺冷冷地评价道,“这条路,稍有不慎,便会被吞噬得连骸骨都不剩。看来,那个孩子,从那时起,就已经走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路。”

作为愚人众执行官,她对深渊的力量并不陌生,也深知其背后蕴藏的、足以让神明都为之疯狂的巨大风险。

“你说得对。但对于一个已经一无所有,只剩下智慧与仇恨的天才来说,深渊,或许是他能抓住的、唯一的稻草。”左钰继续说道,“一个疯狂的想法,在他的脑海中萌生——他要通过深渊的力量,反向推导出整个世界的运行公式,他称之为‘世界式’。”

“然而,就在他的研究即将取得突破时,雅各布却突然病倒,生命垂危。为了拯救自己唯一的挚友,雷内做出了一个疯狂的决定。他瞒着卡尔,毅然决然地使用了禁忌的深渊力量,对雅各布进行了改造实验。”

“他成功了。雅各布被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而雷内,也借由这次实验,彻底补全了他那足以颠覆整个提瓦特认知的‘世界式’。”

“但当他第一次,将这完美的‘世界式’应用于预测未来时,一个让他如坠冰窟的、无比绝望的结果,呈现在了他的面前。”

左钰的声音在这里停了下来,他端起那杯早已凉透的咖啡,轻轻地抿了一口,仿佛在给阿蕾奇诺留出消化这庞大信息量的时间。

办公室里,只剩下壁炉中火焰燃烧时,发出的轻微的“噼啪”声。

“他看到了…枫丹的毁灭,对吗?”良久,阿蕾奇诺才缓缓开口,她的声音沙哑,却异常肯定。

“他看到的,远不止于此。”左钰放下了咖啡杯,那双深邃的眼眸,仿佛倒映着整个宇宙的生灭,“他看到,在不远的未来,枫丹将迎来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涨水期。这一次,上涨的海水将不会停歇,它会淹没一切,溶解一切,将所有枫丹人,都带回那片名为‘原始胎海’的、最初的家园。”

“而整个提瓦特大陆,最终,也将在某种更高维度的、名为‘天理’的力量下,走向无可避免的、彻底的毁灭。”

“所以,为了改变这个注定的结局,为了拯救枫丹,拯救他所珍视的一切,雷内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要回到枫丹,找到阿兰,将这个恐怖的未来告诉他,并与他一起,商讨那个足以与神明,乃至与整个世界为敌的、疯狂的救世计划。”

左钰的讲述到此,终于画上了一个句号。

阿蕾奇诺静静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那双总是冰冷而锐利的异色眼眸,此刻却充满了复杂难明的情绪。她感觉自己像是被剥光了衣服,扔在了冰天雪地之中,寒冷刺骨。

那个名叫雷内的天才少年,他所经历的一切,他所看到的未来,都像一面镜子,映照出了她自己内心深处,那份同样的、对命运不公的愤怒,与想要守护珍视之人的、偏执的决心。

她抬起头,死死地盯着左钰,那双冰冷的眼眸中,仿佛有火焰在燃烧。

“所以,雷内的计划,究竟是什么?”她一字一顿地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剧烈的颤抖。

阿蕾奇诺有一种预感,这个问题的答案,将会彻底颠覆她对这个世界的所有认知。

左钰看着阿蕾奇诺,脸上露出了一个悲悯而又残酷的、如同神明般的微笑。

“想要拯救枫丹,”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地敲击在阿蕾奇诺的心脏上,“他就必须先……溶解所有枫丹人。”

“他要用自己的意志,取代天理的法则,将所有枫丹人的灵魂,都融入自己那由深渊力量构筑的、新的‘世界’之中。”

“他要成为枫丹的…新神。”

这几句话,如同来自深渊的呓语,又像是最疯狂的信徒在末日祭典上的布道。每一个字都冰冷、扭曲,却又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逻辑自洽的疯狂。

阿蕾奇诺的身体在那一瞬间彻底僵住了。她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大脑因为这过于庞大和颠覆性的信息而陷入了一片空白。她见过无数的疯子,听过无数荒诞的计划,但没有任何一个,能与眼前这个相提并论。

溶解所有枫丹人,以此来“拯救”他们?这也能算得上救赎?这难道不是是最彻底的、最自私的毁灭吗?

“你说的这些,听起来像是一个彻底的疯子才能构想出的计划。”良久,阿蕾奇诺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的声音沙哑,却异常冷静,那属于愚人众执行官的、绝对的理智强行压制住了内心翻涌的惊涛骇浪,“我不明白。如果他真的预见到了末日,为什么不选择寻找对抗的方法,而是选择这种…同归于尽的方式?”

“因为他尝试过,然后失败了。”左钰的回答平静得近乎残忍,“或者说,在他看来,任何常规的、基于这个世界现有法则的‘对抗’,都注定是徒劳的。就像一个棋盘上的棋子,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法跳出棋盘,更无法战胜那个制定规则的、棋盘外的手。”

他顿了顿,看着阿蕾奇-诺那双充满了怀疑与困惑的眼眸,继续说道:“所以,他选择了最极端的方式——掀翻整个棋盘,然后由自己来制定新的规则。他认为,只有这样,才能给那些注定要被‘吃掉’的棋子,一个继续‘存在’下去的机会。”

“存在于他的意志之中?像傀儡一样?”阿蕾奇诺的语气中充满了不加掩饰的讥讽,“这听起来,比被海水溶解,还要更加悲哀。”

“或许吧。但在一个绝望者的眼中,能‘存在’本身,或许就已经是最大的奢求了。”左钰叹了口气,“为了实现这个疯狂的计划,雷内回到了枫丹。他找到了自己的童年玩伴,阿兰·吉约丹。”

“阿兰·吉约丹?”阿蕾奇诺的记忆库中迅速检索着这个名字,“艾玛纽埃尔·吉约丹的养子,枫丹科学院一位颇有才华的机械工程师。我记得,他后来似乎专注于某个…关于可控能量湮灭的研究。”

“没错,他是个天才,一个和雷内一样,却又截然不同的天才。”左钰赞许地点了点头,“雷内将自己看到的一切,将那个注定毁灭的未来,毫无保留地告诉了阿兰。他希望,能和这位唯一可以理解自己的挚友,一起并肩作战,对抗那个名为‘命运’的、真正的敌人。”

“结果呢?”阿蕾奇诺问道。

“结果,自然是分歧。”左钰的脸上露出一丝无奈,“阿兰虽然也相信末日的存在,但他选择的道路,是科学。他希望通过研究可控的湮灭能量,来为枫丹寻找新的、足以对抗灾难的能源。而雷内,他早已不相信这个世界既有的任何体系。他认为,只有深渊的力量,那份来自世界之外的、最纯粹的混沌,才是唯一的答案。”

“一个向内寻求秩序,一个向外拥抱混沌。”阿蕾奇诺冷冷地评价道,“从一开始,他们的道路,就注定无法交汇。”

“是的。雷内进入了阿兰所在的自然哲学学院,试图在那里寻找能够理解并支持自己计划的同伴。但他很快就失望了。”左钰摇了摇头,“那些所谓的学者,在他眼中,不过是一群思想僵化、固步自封的庸人。他们对世界的认知,甚至还停留在元素力的表层。雷内那套基于‘世界式’的、足以颠覆整个提瓦特世界观的理论,在他们听来,与疯子的呓语无异。”

“意料之中。”阿蕾奇诺的语气中听不出任何意外,“真正的远见,总是会被短视的庸人,当成最危险的异端。”她想起了自己,想起了愚人众,他们所做的一切,在世人眼中,又何尝不是如此。

“既然无法获得理解,那就只能创造追随者。”左钰说道,“雷内和雅各布一起,制作了一本名为《揭示之书》的奇特道具。那本书,能够直接映照出阅读者内心深处,对末日最深沉的恐惧。当一个人直面了自己最害怕的未来时,就很容易被那个声称能带来‘救赎’的声音所蛊惑。”

“一种精神控制的手段。”阿蕾奇诺的眼神变得更加冰冷,“他开始用这种方式,在学院里,秘密地发展自己的势力。”

“是的,他将这个组织,命名为‘水仙十字结社’。一个继承了孤儿院之名,却承载着一个截然不同使命的、影子般的组织。”左钰的语气变得有些复杂,“然而,就在结社的势力不断壮大,雷内的研究也即将取得突破时,一个意外,彻底加速了整个计划的进程,也最终导致了他和阿兰的决裂。”

“意外?”

“阿兰的助手,一个同样来自水仙十字院,名叫卡特的研究员,突然病倒了。”左钰的声音低沉了下来,“是一种非常罕见的、足以让身体组织迅速崩溃的恶疾。枫丹所有的医生都束手无策。”

“所以,雷内又一次,将希望寄托在了那禁忌的深渊之力上。”阿蕾奇诺几乎是立刻就猜到了后续的发展。

“没错。他提出,可以用深渊的力量,对卡特进行改造,以此来阻止他身体的崩溃。这是一个无比疯狂,也无比危险的赌博。”左钰说道,“阿兰激烈地反对,他无法接受用这种方式去‘拯救’自己的同伴。但最终,他们还是将选择权,交给了那个躺在病床上,生命已经如同风中残烛的卡特自己。”

“而那个研究院,选择了同意。”阿蕾奇诺的语气很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想起了克雷薇,想起了那些为了生存,不得不向自己挥刀的同伴们。在绝望面前,任何一丝虚无缥缈的希望,都会被视作救命的稻草,哪怕那根稻草的另一端,连接着更加深邃的地狱。

“是的,他同意了。”左钰的眼中闪过一丝悲悯,“然而,实验失败了。深渊的力量过于狂暴,远远超出了一个凡人脆弱的躯体所能承受的极限。卡特的身体,在瞬间就彻底崩溃了。虽然他还保留着最微弱的生命体征,但他的模样,已经变得面目全非,成了一团无法被称之为‘人’的、扭曲的血肉。”

办公室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壁炉中的火焰,似乎也感受到了这股沉重的悲伤,跳动得不再那么剧烈。

“这次失败,让阿兰彻底与雷内决裂。他无法原谅雷内,更无法原谅自己。他将所有的悲痛与自责,都投入到了对机械的研究之中,试图用冰冷的理性,来麻痹自己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而雷内,”左钰的声音变得更加悠远,“他失去了最后的朋友,也亲眼见证了深渊力量的不可控性。他意识到,想要用这种力量去‘拯救’所有人,无异于痴人说梦。于是,一个更加疯狂,也更加决绝的计划,在他的脑海中,最终成型。”

“他不再试图去‘改造’枫丹人,而是决定,将他们彻底‘吸收’。”

“他要将自己,变成那个足以容纳所有枫丹人灵魂的、新的‘世界’。他要用自己的意志,成为所有人在末日之后,赖以‘永生’的唯一容器。”

“他要成为…神。”

阿蕾奇诺静静地听着,她那双总是冰冷而锐利的异色眼眸,此刻却像两潭深不见底的、凝固的寒冰。她无法评价雷内的选择,因为她知道,当一个人被逼到绝境,当他所珍视的一切都注定要化为泡影时,他所能做出的任何选择,都早已失去了对错的意义,只剩下纯粹的、悲壮的挣扎。

“他要如何做到?”她问道,声音干涩,“吸收一个人的灵魂,已经是禁忌中的禁忌。他要如何,吸收一整个国度的灵魂?”

“这就是我接下来要带你去那个地方的原因。”左钰的目光,再次落在了那份关于水仙十字结社的、泛黄的卷宗上,“为了实现这个计划,雷内做了三件事。”

“第一,他需要一把‘钥匙’。一把足以打开所有灵魂枷锁,并将它们统合在一起的、拥有至高无上权柄的钥匙。在雷穆利亚的古老传说中,他找到了这把钥匙的原型——那是一柄能够统御万千意志的‘圣剑’。”

“第二,他需要一个‘容器’。一个足以承载整个枫丹人灵魂的、巨大的‘法阵’。通过对雷穆利亚遗迹的研究,他震惊地发现,整个枫丹的土地之下,竟然天然就存在着这样一个由古代文明铺设的、与原始胎海紧密相连的巨大法阵。这个法阵,可以在海水上涨,枫丹人被溶解的瞬间,将他们那四散的灵魂,重新汇聚到一起。”

“而第三,”左钰的目光,穿透了办公室的墙壁,望向了遥远的、被海雾笼罩的东南方,“他需要一个‘祭坛’。一个能够让他自己与那个巨大的法阵相连接,并最终完成‘飞升’仪式的、独属于他的神殿。”

“那座格式塔。”阿蕾奇诺替他说出了那个名字。

“正是如此。”左钰点了点头,“当这三样东西都准备就绪后,水仙十字结社的行动,也变得愈发猖獗和肆无忌惮。他们不再满足于在暗中发展信徒,而是开始主动清除那些试图阻碍他们计划的人。”

“枫丹廷的官方,终于注意到了这个如同毒瘤般滋生的非法组织,并派出了最精锐的探员,对其进行调查。然而,那些探员,无一例外,都在接触到雷内之后,神秘地失踪了。”

“他们被溶解了,对吗?”阿蕾奇诺问道。

“是的,他们的血肉,他们的灵魂,都成为了雷内完善自己计划的、最初的养料。甚至,就连阿兰的养父,那位曾经收养了他们的艾玛纽埃尔·吉约丹,也未能幸免。”

“阿兰得知了这一切后,终于无法再保持沉默。他找到了雷内,试图用最后的友情,去唤醒这位早已在疯狂道路上越走越远的挚友。但结果,可想而知。”

“于是,最终的清算,到来了。”

“枫丹官方将水仙十字结社,正式定性为非法激进组织,并出动了最高战力,对其进行围剿。然而,雷内对此早有准备。”

“他将结社的大部分成员,包括雅各布和那位早已将意识融入了魔像的院长莉莉丝,都派往了深渊魔兽厄里纳斯的体内。他要让他们在那里,与代表着枫丹官方力量的阿兰,进行一场最后的、惨烈的决战。”

“而他自己,”左钰的声音在这里,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则独自一人,留在了那座高耸的格式塔中。他启动了最后的仪式,将自己的肉体,沉入了塔底那与原始胎海相连的无尽深渊之中。”

“他并非是逃跑,而是在用自己的方式,进行一场豪赌。他要将自己的意志,与整个原始胎海融为一体,等待着预言中,那最终审判的时刻降临。到那时,当所有的枫丹人都被溶解,当他们的灵魂被法阵汇聚,他,就将从沉睡中苏醒,以新神的姿态,君临这个世界。”

故事,终于讲完了。

办公室里死一般寂静。

壁炉里的火焰跳动,发出轻微的哔剥声,是此刻唯一的声响。

阿蕾奇诺没有动。

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攥住,连带着呼吸都变得滞涩。

她的大脑在飞速运转,试图将左钰刚才抛出的、那足以颠覆整个枫丹世界观的信息,强行塞进自己固有的认知框架里。

一个横跨五百年的阴谋。

一个试图窃取神明权柄的凡人。

一个以“救世”为名的、最彻底的毁灭计划。

雷内·德·佩特莉可。

这个名字,此刻在她心中,已经不再是一个简单的历史符号,而是一个与疯狂、偏执、绝望画上等号的、活生生的梦魇。

他没有死。

他只是睡着了。

他将自己化作了悬在所有枫丹人头顶的、最锋利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静静地等待着预言应验,等待着那场席卷一切的溶解盛宴。

而左钰,这个从始至终都表现得像个局外人的男人,却对这一切了如指掌。

他知道雷内的过去,知道他的计划,知道他最终的归宿。

他就像一个手握剧本的导演,冷眼旁观着舞台上所有角色的挣扎与宿命,甚至……连她自己,这位自以为是的棋手,恐怕也只是他剧本中,一个不大不小的角色。

这种感觉,让她浑身发冷。

良久,阿蕾奇诺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那声音因为长时间的沉默而显得有些干涩。

“所以。”

她抬起头,那双冰冷的异色眼眸,死死地锁定在左钰的脸上,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冰冷的铁砧上被反复捶打过。

“我们去那座塔,是为了……阻止他?”

这是她能得出的、唯一的、合乎逻辑的结论。

既然左钰需要她帮忙在末日来临时维持秩序,守护民众,那么,阻止雷内这个最大的不稳定因素,无疑是计划中最关键的一环。

然而,左钰的回应,却又一次,将她刚刚建立起来的逻辑链,击得粉碎。

“不。”

左钰摇了摇头。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让阿蕾奇-诺完全无法理解的、高深莫测的微笑。

那不是胜利者的微笑,也并非嘲弄,更不带任何怜悯。

那是一种……更纯粹的,仿佛站在棋盘之外的神明,看着棋子们自以为是的挣扎时,所流露出的、饶有兴致的平静。

这种平静,比任何锋芒毕露的压迫感,都更让她感到心悸。

“我们去那里,是因为我对他现在的状态很感兴趣。”

左钰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根冰冷的针,精准地刺入阿蕾奇诺的耳膜。

阿蕾奇诺的瞳孔,在那一瞬间收缩到了极致。

感兴趣?

对一个将自己与原始胎海融合,试图成为新神的疯子,他竟然用“感兴趣”来形容?

这究竟是何等的傲慢,又是何等的自信?

然而,左钰接下来的话,才真正让她体会到了什么叫作思维的停滞,什么叫作认知的崩塌。

“而且,我可以将他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办公室内的空气,在这一刻仿佛被抽成了真空。

壁炉中跳动的火焰,都似乎凝固在了半空。

阿蕾奇诺怔怔地看着他,大脑一片空白。

她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听到了什么荒诞不经的呓语。

将他……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那意味着什么?

将一个与整个原始胎海融为一体的、意志几乎等同于一片混沌海洋的怪物,重新变回那个名叫雷内的、有血有肉的凡人?

这……

这怎么可能!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力量强大与否的问题了,这是在挑战世界的底层规则,是在篡改生命与存在的定义!

复活克雷薇,已经让她感受到了神迹的冰山一角。

而现在,左钰所说的,是要将一个主动放弃了“人”的形态,化身为某种概念集合体的存在,重新“塑造”回人!

这比复活一个单纯的灵魂,其难度,其所代表的意义,要恐怖亿万倍!

代价呢?

做成这件事,需要付出何等恐怖的代价?

阿蕾奇诺的脑海中,下意识地就浮现出这个词。

她一生都在信奉“等价交换”的原则。

而左钰现在所描述的行为,其价值,根本无法用任何已知的“代价”去衡量。

左钰顿了顿,仿佛是故意留给她足够的时间去消化这份极致的震惊。

“放心,这对我来说并不困难,再说了,雷内他的计划注定无法实现。”

“而且,对抗预言,我们已经有了更好的办法。”

“所以也无需雷内的工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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