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璟的调令下达得很快———
蔡佑是从洛阳日夜兼程飞马赶来的,风尘仆仆却难掩眼中对新环境的审视与期待。
而赵贵,则是刚从许昌城那阴暗潮湿的天牢里被提出来,身上还带着几分牢狱的晦气与不甘。他内心颇为愤懑,觉得汉军行事霸道,竟连他是否愿意投降都没问一句,就直接一纸调令甩过来,命他去什么“玄甲精骑”报到。
虽然宇文泰已死,北周大势已去,他并非不能投降,但……好歹走个过场,给他个台阶下啊!这般强横,让他这败军之将心中五味杂陈,颇不是滋味。
这天,二人被引到许昌城外的汉军大营。尚未走近,便听到震耳欲聋的马蹄声与呼喝声。
只见校场之上,数千玄甲骑兵正排着严整的队形进行冲刺训练,人马皆披玄色重甲,阳光下乌光凛凛,冲锋时如铁流涌动,气势惊人,地面都在微微震颤。
赵贵看着这精锐气象,心中那点不甘被震撼压下了几分,但脸上仍习惯性地摆出一副气呼呼的模样,以掩饰内心的复杂。
而蔡佑则几乎是瞬间就被这支雄壮的骑兵吸引住了,他双眼放光,如同看到了绝世珍宝,心中狂喜:“好一支雄兵!这……这就是我蔡佑日后要统领的骑兵吗?若能执掌此等劲旅,纵马天下,夫复何求!”
就在这时,两骑从训练的队伍中分出,疾驰而来。当先一人正是新晋的宣威将军窦毅,他勒住马,对着蔡、赵二人抱拳,语气倒是客气,只是眼神中带着几分审视:“二位将军的名号,在下可是如雷贯耳啊!”
蔡佑刚想拱手客气两句,他身旁那个看起来有些稚嫩的将领——刘永业,就接过了话头,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周围几个亲兵听见:“是啊是啊,一个叫‘铁狗熊’,皮糙肉厚耐打!另一个嘛……嘿嘿,叫‘快跑跑’,脚底抹油功夫一流!”
刘永业此时心里十分紧张,毕竟是第一次演坏人,还不是很熟练啊!
“放你娘的狗臭屁!”蔡佑瞬间勃然大怒,黝黑的脸膛涨得发紫,声如洪钟,“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铁猛兽’蔡佑!你说的那个什么‘快跑跑’,老子没听说过!”他目光凶狠地瞪向刘永业,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一旁的赵贵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快跑跑”不就是讽刺他邙山之战先行撤退吗?这耻辱的烙印,如同跗骨之蛆,让他日夜难安,如今竟被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轻佻地提起,他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刘永业见二人反应,更是得意,扬起下巴道:“我管你是狗熊还是猛兽,到了我玄甲精骑的地盘,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凡事讲究个先来后到,你们两个新来的,以后就乖乖听我们指挥调遣!”
“指挥你祖宗!”蔡佑彻底被激怒了,吼道,“军令上白纸黑字写着,是让我二人出任高大将军的副将!你算个什么东西?我要见高大将军!”
窦毅此时也沉下了脸,“唰”地一声拔出身后的钢枪,寒光闪闪:“要见大将军?可以!先过了我们这关再说!玄甲精骑,向来以武为尊!”
“怕你不成!”蔡佑怒吼,“给老子拿刀来!再牵匹好马!今天老子就教教你们这两个小辈怎么做人!”他转头见赵贵还愣在原地,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怒骂道:“赵贵!你个怂包软蛋!人家都尿到你脸上来了,你连个屁都不敢放?你的血性呢?被狗吃了吗?!”
赵贵被蔡佑这劈头盖脸一骂,尤其是“怂包软蛋”四个字,如同尖针般狠狠扎进了他的心窝。他猛地抬起头,眼中血丝弥漫,一股久违的屈辱和怒火冲垮了犹豫与自卑。“打就打!来吧!”他低吼一声,仿佛要将所有的憋闷都吼出来。他要在战场上,用实力找回自己失去的尊严!
很快,四人各自挑选了兵器。蔡佑选的是一柄沉手的汉军制式宿铁刀,挥舞起来虎虎生风。赵贵则沉默地走到兵器架前,略一打量,取下了一杆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木质长枪,在手中掂了掂。
刘永业见状,又忍不住嗤笑道:“哟,‘快跑跑’将军还挺会挑,选个木杆枪,是怕待会儿输得太难看,木枪断了不心疼吗?当心被我一刀连人带枪劈碎喽!”
赵贵依旧不答话,只是默默地抚摸着光滑的枪杆,眼神逐渐变得专注而冰冷,心中暗道:“小子,待会儿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血洒八荒’!”
校场上很快清出一大片空地,周围训练的骑兵们也纷纷停下,围拢过来,好奇而又兴奋地观望着这场突如其来的对决。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火药味和跃跃欲试的战意。
四人翻身上马,调整呼吸,目光紧紧锁定各自的对手。
随着一名校尉手中令旗猛地挥下!
“驾!”
四声呼喝几乎同时响起,战马嘶鸣,蹄声如雷!蔡佑如同出闸猛虎,直接找上了窦毅,刀光闪烁,枪影翻飞,两人瞬间战作一团,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竟是棋逢对手,一时难分高下。
另一边,刘永业挥刀猛攻赵贵,刀势狠辣,企图速战速决。然而赵贵那杆木枪却如同拥有了生命,时而灵巧如蛇,点、刺、挑、拨,将刘永业的攻势一一化解;时而沉重如山,枪杆横扫,带着破空之声,逼得刘永业连连后退,竟被打得心烦意乱,空有一身力气却无处施展。
四人捉对厮杀,马蹄翻腾,尘土飞扬,转眼间便斗了四五十回合。
窦毅终究年轻,气力稍逊,被蔡佑那狂暴的巨力震得手臂发麻,虎口已然迸裂,渗出血丝,招式间已露败象。
而刘永业更是狼狈,在赵贵那神出鬼没的枪法下,只有招架之功,全无还手之力,气得他哇哇乱叫。
就在胜负将分未分之际——
“都给我住手!”
一声如同惊雷般的暴喝炸响!只见一骑如黑色闪电般从点将台方向飞驰而至,马上一将,身披玄甲,手持一杆粗长的马槊,不是高昂是谁!
他瞬间插入四将战团之中,那杆马槊看似随意地一拨、一挑、一压,竟蕴含着无可匹敌的巨力,轻描淡写地便将纠缠在一起的四人硬生生分了开来!
高昂勒住战马,目光如电,扫过微微喘息的四人,脸上非但没有怒色,反而露出一丝见猎心喜的笑容,他用马槊指了指他们,豪迈地招招手:“有点意思!来,别停!你们四个,一起上!让老子活动活动筋骨!”
窦毅、刘永业深知这位主将的恐怖,毫不迟疑。蔡佑和赵贵虽惊骇于高昂刚才展现的力量,但武人的血性也被激发出来,眼中瞬间爆发出惊人的战意!
“得罪了!”四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默契地散开,从四个不同的方向,同时催动战马,刀枪齐出,带着凌厉的破空声,向着高昂猛攻过去!
面对四人合击,高昂却放声长笑,人马仿佛融为一体,那杆马槊在他手中舞动开来,如同黑龙盘绕,水泼不进!他或格、或挡、或引、或砸,动作大开大合,看似笨重,却精准无比地接下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所有攻击。任凭四人如何奋力冲击,配合如何精妙,高昂的双脚如同钉在马上,竟半步未退!只有他额头上微微渗出的细密汗珠,显示他并非真的毫无压力。
又斗了二十余合,窦毅四人已是汗流浃背,气喘吁吁,手臂酸麻,攻势不由得慢了下来。而高昂见状,猛地一槊荡开四般兵器,喝道:“停!”
四人如蒙大赦,纷纷勒马后退,看向高昂的目光充满了敬畏与钦佩。
高昂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先是看向窦毅和刘永业,毫不客气地训斥道:“窦毅!刘永业!看看你们那点出息!练了这么久,武艺还是这么差劲!今天要不是有他二人助阵,你们早就败得难看至极了!以后给老子往死里练!”
“是!大将军!末将知错!”窦毅和刘永业立刻在马上抱拳,心悦诚服。
蔡佑和赵贵此刻哪还能不明白,眼前这位如同战神般的猛将,就是名震天下的汉军第一骁将,高昂高敖曹!二人连忙滚鞍下马,单膝跪地,抱拳行礼,声音因激动而有些颤抖:
“蔡佑参见高大将军!”
“罪将赵贵……参见高大将军!”
高昂也学着大哥刘璟平日里安抚降将的样子,翻身下马,走上前亲手将二人扶起,英俊的脸上露出真诚的笑容:“好!都是好汉子!武艺不错!以后就跟着我高昂,保管你们有打不完的仗,立不完的功!”
赵贵被高昂扶起,感受到那手掌传来的力量与温度,心中却依旧有一丝阴霾,他嘴唇嗫嚅了一下,低声道:“大将军……末将……末将曾有败绩,恐……恐玷污了玄甲威名……”
高昂何等眼力,早就看出赵贵心结所在。他用力拍了拍赵贵的肩膀,声音洪亮,确保周围的将士都能听见:“老赵!过去的事,提它作甚!败仗?那是你跟错了主子,手下的兵也不顶用!打败仗是理所当然!但既然来了我汉军,穿上了这身玄甲——”他猛地提高音量,如同虎啸龙吟,对着校场上所有的玄甲骑兵吼道:
“弟兄们!告诉赵将军!我们玄甲精骑,自成立以来,可曾败过?!”
“不败!!”
“不败!!”
“不败!!”
数千铁骑的齐声呐喊,如同山呼海啸,声浪直冲云霄,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那冲天的豪气与自信,仿佛能驱散一切阴霾!
这一刻,赵贵怔怔地看着周围那些狂热而坚定的面孔,听着那如同誓言般的“不败”之声,只觉得一股滚烫的热流从心底猛地涌上,瞬间冲垮了所有的自卑、屈辱与犹豫。他的眼眶湿润了,身体因激动而微微颤抖,心中只有一个无比清晰和强烈的念头在呐喊:“找到了!我终于找到真正的归宿了!这才是我赵贵该效死的军队!”
蔡佑也被这震撼的一幕感染得热血沸腾,他一把拉住激动难言的赵贵,再次单膝跪地,用尽全身力气吼道:“蔡佑(赵贵)!愿誓死追随将军左右!刀山火海,万死不辞!”
“哈哈哈!好!好兄弟!”高昂仰天大笑,声震四野,他大手一挥,对着全体玄甲骑兵下令:“将士们!绕营疾驰三圈!欢迎咱们玄甲军新的兄弟!”
“吼——!”
随着高昂一声令下,数千玄甲骑兵齐声应和,声动天地。他们迅速整队,如同黑色的钢铁洪流,以高昂和蔡佑、赵贵为中心,开始绕着巨大的校场狂奔起来。铁蹄踏地,烟尘滚滚,呐喊声、马蹄声汇成一股无坚不摧的磅礴气势。这是玄甲精骑独有的欢迎仪式,意味着彻底的接纳、认可与袍泽之谊的缔结。
这一天,玄甲精骑迎来了两位以勇猛着称的新副将。
而在未来的征战岁月里,蔡佑与赵贵果然不负高昂今日的期许,成为了他最信赖的左膀右臂和最坚实的后盾,陪着他无数次冲锋陷阵,踏遍刀山火海,共同谱写着属于玄甲精骑的不败传奇。
赵贵更是凭借一次次身先士卒的搏命表现,彻底洗刷了“逃跑将军”的耻辱,赢得了“玄甲铁枪”的威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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