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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现代当明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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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苏明远婉儿大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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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朝状元苏明远穿越到现代,仍坚守古礼。

婚礼那日,他看见林婉儿穿着古今合璧的婚服走来,凤冠下头纱轻扬。

“我们的彩礼是修复十本庆朝典籍。”他对着全球直播镜头说。

当交换玉珏时,他指尖发颤——那上面刻着两人前世的胎记。

合卺酒饮尽的刹那,梅枝积雪簌簌落在她睫毛上。

他忽然懂了:这场雪穿越三百年,只为融化在他们紧握的掌心里。

冬至的冷意,如浸透了水的丝绵,沉沉压下来。天色是铅灰的,没有日光,却有一种凝滞的、磨砂似的微亮,从厚重的云层后吝啬地透出,勉强映照着明远书院梅园内的景象。

梅树虬枝盘曲,深褐的枝干上,积雪皑皑。凛冽的风穿梭其间,卷起细碎的雪尘,打着旋儿,又无声地落下,像一层流动的薄纱。空气里浮动着一种奇特的混合气息:清寒的梅蕊冷香,混合着不远处临时搭建的暖炉里炭火燃烧的干燥焦香,还有人群聚集处隐约传来的、被寒冷稀释了的脂粉与香水味。

苏明远站在梅林深处临时搭起的礼台上,背脊挺得笔直,如同他当年在庆朝金殿受封状元时一般。身上这件由状元服改良的吉服,红得庄重而沉郁,金线绣制的云雷纹在黯淡天光下流转着低调的华彩。肩头的补子格外不同——原本该是仙鹤或麒麟的位置,精巧地绣着他与林婉儿并肩的现代剪影,线条流畅,带着这个时代特有的利落感。针脚细密,几乎看不出过渡的痕迹,如同命运那根看不见的丝线,强行缝合了两个本不该相遇的时空。

指尖藏在宽大的袍袖里,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掌心汗湿一片,又被这梅园里的寒气瞬间吸走,只留下冰凉的黏腻感。他抬眼,目光掠过台下攒动的人头。书院里的师生、林婉儿现代的亲友、受邀前来的文化学者……无数张面孔,好奇、赞叹、探究的目光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还有那些矗立在高处的、黑洞洞的镜头,它们忠实地将此地的一切,同步投送到无数他无法想象的遥远角落。一种轻微却持续的晕眩感攫住了他,仿佛脚下这片被积雪覆盖的土地正在无声地流动。三百年的光阴,竟浓缩于这方寸之地。

司仪李芳的声音,透过精巧的扩音设备,清晰地传遍梅园的每一个角落,也穿透了他恍惚的思绪:“吉时已到,请新妇——”

话音落下的瞬间,所有的喧嚣都低伏了下去,只剩下风声掠过梅枝的呜咽,以及积雪从不堪重负的枝头簌簌坠落的轻响。园子入口处,那扇装饰着红绸与冬青枝叶的月洞门内,一抹身影缓缓显现。

苏明远的呼吸骤然停滞。

林婉儿来了。

她踏着铺了薄薄一层红毡的小径,一步步走近。风似乎也屏息凝神,梅枝上的积雪不再摇落。她身上的婚服,是这场婚礼最直观的宣言。上身是庆朝式样的朱红上襦,衣料是顶级的真丝库缎,在晦暗的天色下依然流淌着内敛的宝光。精致的缠枝莲纹以金线、银线、五彩丝线密密绣满前襟与宽大的袖口,莲瓣饱满舒展,缠枝藤蔓婉转灵动,每一针都承载着旧日匠人对手工极致的虔诚。然而,这古韵盎然的上襦之下,连接的却是一条纯白无瑕的现代鱼尾裙摆。那流畅的、贴合身形的剪裁,将女性柔美的曲线勾勒得惊心动魄,素缎的裙身没有任何多余的刺绣,只在曳地的裙尾边缘,用极细的银线勾出若隐若现的卷草纹,如同冰面上蔓延开去的细微裂痕。

她的发髻高挽,沉甸甸的赤金点翠凤冠稳稳压在上面,凤凰口衔的珠串随着步伐微微晃动,折射出一点冷硬的光。而最令人心神一荡的,是那覆盖在凤冠之后、几乎拖曳至腰际的轻盈头纱。薄如蝉翼的素纱,朦朦胧胧地笼住她的面容和肩颈,将那份属于现代的、带着距离感的清丽,与凤冠象征的古老庄重,不可思议地糅合在一起,形成一种惊心动魄的矛盾之美。

苏明远的目光,贪婪地追随着她。那身奇异的婚服,像一把锋利的钥匙,猛地捅开了他记忆深处最牢固的锁。眼前的身影,与一个遥远得几乎褪色的画面骤然重叠——庆朝京都,同样一个寒冷的冬日,某个簪缨世家的深闺庭院内,他作为新科状元初次拜会恩师。回廊转角处,惊鸿一瞥。一个穿着鹅黄缠枝莲纹袄裙的少女,正踮着脚去够廊檐下悬挂的冰凌。冬日稀薄的阳光落在她微微扬起的侧脸上,肌肤细腻如同上好的甜白瓷。她似乎察觉了目光,倏然回首,眼眸清澈如林间初融的溪水,带着一丝被惊扰的羞怯和好奇。匆匆一眼,却如烙印刻在心上。后来辗转得知,那是恩师家的表亲,闺名婉儿。只是,命运弄人,未及深交,他便已身陷那场离奇的风暴,被抛掷到这光怪陆离的三百年后。

而此刻,那廊下少女清澈的眼眸,正穿越了厚重的时光尘埃,在朦胧的头纱后,定定地望向他。带着同样的羞怯,却比当年多了一份沉静与笃定。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搏动,每一次收缩都带来一阵钝痛,又伴随着一种近乎窒息的狂喜。是她……真的是她!三百年前廊下惊鸿一瞥的少女,三百年后牵起他手的现代女子。是轮回的宿命,还是上苍开的一个残忍又慈悲的玩笑?他分不清。只觉得眼眶深处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热,视线瞬间模糊,又被梅园清冽的空气迅速冻结。

林婉儿终于走到他面前,隔着一步之遥停下。头纱下的眼眸,清晰地映出他此刻强抑着巨大波澜的脸。她似乎读懂了他眼底翻涌的惊涛骇浪,唇角极轻地向上弯了一下,那弧度微小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仿佛在说:是我,我一直都在。

司仪李芳的声音适时响起,沉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将苏明远从汹涌的思绪漩涡中拉回现实。李芳手中捧着的并非传统竹简,而是一块打磨光滑、泛着温润光泽的黑色合成材料板,其上以激光蚀刻出古雅竹简的纹理,一行行清晰明亮的电子文字在其上静静流淌。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李芳的声音透过扩音设备,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梅园,“良缘永结,匹配同称。此证。”

他略作停顿,目光扫过台下屏息的宾客,以及那些无声工作着的冰冷镜头,继续道:“今日苏明远先生、林婉儿女士缔结婚盟,循古礼,亦开新篇。三书六礼,今古同辉!”

他微微抬手,指向礼台一侧的展示台。那里,一张印在传统洒金宣纸上的聘书被精心装裱在玻璃框内,纸上的文字却是现代打印机的产物,墨迹清晰工整。聘书旁,端正地摆放着另一份文件——一份设计简约却分量十足的捐赠证书。

“此为我新人所备之‘彩礼’,”李芳的声音抬高了几分,带着一种庄重的宣告感,“非金玉珠帛,乃承古继绝之诚心——苏明远先生与林婉儿女士,将其婚仪之资,全额捐赠于华夏古籍保护基金会名下‘庆朝典籍专项修复基金’!”

台下瞬间响起一片压抑的低呼和嗡嗡的议论声,闪光灯密集地亮起,捕捉着这份特殊的“彩礼”。

李芳迎着那些惊讶的目光,朗声道:“此笔善款,将用于十部庆朝珍本古籍的抢救性修复!使其重见天日,文脉再续!此乃对过往最深沉的敬意,亦是对未来最厚重的期许!”

苏明远站在林婉儿身侧,听着李芳的话语,胸膛微微起伏。这份“彩礼”,是他与婉儿反复商议后定下的。当婉儿提出这个想法时,他心中那长久以来因时空错位而产生的巨大空洞,仿佛被注入了一股温热的泉流。金银珠玉,于他这漂泊的孤魂何用?唯有那些承载着庆朝风骨、墨香犹存的典籍,才是他灵魂深处无法割舍的故土。捐赠的款项,几乎耗尽了他这些年笔耕不辍的全部稿酬积蓄。此刻,看着那份证书,一种难以言喻的归属感与释然悄然弥漫心间。他侧过头,迎上婉儿同样投来的目光。她的眼底,盛满了温柔的理解和无声的赞许。

“礼成!”李芳的声音带着圆满的喜悦,“新人交换信物,永以为证!”

场内所有的目光,连同那些冰冷的镜头焦点,瞬间牢牢锁定在两人身上。苏明远深深吸了一口气,清冽的空气夹杂着梅香涌入肺腑,压下心头的悸动。他伸出手,宽大的状元服袖口微微滑落一截,露出线条紧实的手腕。他的掌心,静静躺着一枚玉珏吊坠。

那玉珏不大,温润细腻,是上好的羊脂白玉。形状古朴,呈环形,却在中间断开一个口子,正是古之“珏”形。奇异之处在于,那断开的缺口并非光滑,而是呈现出一种天然、不规则的起伏纹理。仔细看去,断口一面的纹理,竟酷似一弯小小的、淡粉色的月牙痕;而与之相对的另一面断口,则对应着一枚同样小巧、形如花瓣的浅褐色印记。这两处纹理,绝非后天雕琢,乃是玉石本身所蕴的天然胎记,巧夺天工般,恰好模拟了苏明远手腕内侧与林婉儿锁骨下方那两处几乎一模一样的、与生俱来的印记。

他小心翼翼地将玉珏从掌心捻起。指尖在接触到冰凉玉质的刹那,难以控制地颤抖起来,那细微的震颤顺着指尖蔓延至整条手臂。三百年的孤寂,被强行撕裂的过去,在这方寸温玉的触感下轰然决堤。他仿佛又看到了庆朝翰林院库房里那些蒙尘的卷轴,闻到了旧日书页特有的陈年墨香,听到了同僚们抑扬顿挫的吟哦……所有被压抑的乡愁与身世飘零的悲怆,在这一刻凝成了指尖难以抑制的微颤。

他抬起眼,望向林婉儿。她的目光早已被那枚玉珏牢牢吸住,头纱后的眼睛骤然睁大,长长的睫毛如同受惊的蝶翼般剧烈地颤动起来。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愕,迅速被汹涌的泪光淹没。她认得!她认得这玉珏上天然形成的印记!那是属于他们身体的一部分,是烙印在灵魂深处的隐秘符号!

苏明远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压下那股汹涌的哽咽。他伸出手,动作轻柔得如同触碰易碎的梦境,将那枚带着他体温的玉珏吊坠,缓缓地、珍重万分地戴在了林婉儿纤细的脖颈上。冰凉的玉珏贴上她颈间的肌肤,她不由自主地微微一颤,随即抬起手,指尖颤抖地抚摸着那枚玉珏,尤其是那小小的、如同她锁骨下印记复刻般的花瓣形纹路,泪水终于无声地滑落,浸湿了朦胧的头纱。

“此乃……”苏明远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穿越时空的厚重感,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也通过直播传遍全球,“吾之半魂。今予卿,愿卿…永佩于身,勿失勿忘。”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肺腑深处艰难地挤压而出。

林婉儿泪眼朦胧,用力地点着头,哽咽着说不出完整的句子。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翻江倒海的情绪,从身旁伴娘捧着的锦盒中,取出自己准备的信物。

那是一条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羊绒围巾。颜色是沉稳雅致的烟灰色,质地柔软厚实,触手生温,一看便知是极好的料子。围巾的一角,以同色系的丝线,绣着四个清雅隽秀的小篆——“永以为好”。

她双手捧着围巾,递到苏明远面前。抬起泪光闪烁的眼,望进他深邃的眼眸,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却无比清晰坚定:“这条围巾,是我一针一线织的。‘永以为好’…苏明远,愿我们…岁岁常相见,冷暖总相知。” 话语朴素直白,没有引经据典,却带着现代女性特有的真挚与力量,如同那围巾的质地,温暖而踏实。

苏明远郑重地伸出双手,接过那条柔软的围巾。指尖拂过那细密的针脚和“永以为好”四个字,一股温热的暖流瞬间从指尖涌遍全身,奇异地熨帖了方才因玉珏而掀起的惊涛骇浪。那厚重的状元吉服带来的无形束缚感,仿佛被这条现代的、柔软的织物悄然融化。他紧握着围巾,如同握住了一块沉入深海的浮木,一个坚实可靠的锚点。他望着她,眼底的波涛渐渐沉淀为一片深邃而温柔的星海,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个微不可察却重逾千钧的颔首。

李芳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仪式推进的庄重:“礼行至诚,情通古今。新人共饮合卺酒,甘苦与共,白首同心!”

礼台中央早已设好一张紫檀小几。几上,并非传统的匏瓜剖半而成的酒器,而是两支线条极为简约流畅的透明水晶高脚杯。杯中盛着的液体,呈现出一种清澈温暖的琥珀色,其间悬浮着细小的姜末和几粒饱满的枸杞,杯口边缘巧妙地嵌着一片薄薄的柠檬,散发出混合了酒香、姜辛与果酸的独特气息。这是林婉儿一位精于调酒的好友特意为婚礼设计的“今古合卺”——以温和的现代利口酒为基,融入了古方驱寒的姜汁与象征吉祥的枸杞,再点缀以现代的柠檬清香。

苏明远和林婉儿各自上前一步,相对而立,从小几上端起那杯属于自己、却又注定要交融的琥珀色酒液。杯壁冰凉,杯中液体却散发着微微的热气。

就在此时,礼台一侧悬挂的巨大电子屏幕骤然亮起,瞬间分割成数十个大小不一的画面。东京、巴黎、纽约、开罗、里约热内卢……全球各地精心布置的分会场景象同时涌入眼帘。屏幕的光映亮了苏明远眼中清晰的错愕。

画面中,不同肤色、不同发色、穿着各异民族传统盛装的男男女女,此刻正对着镜头,以他们能模仿出的最庄重姿态,或鞠躬,或拱手,或行着他们理解的“合卺”古礼。语言更是五花八门,英语、法语、日语、阿拉伯语、葡萄牙语……腔调各异,甚至有些滑稽走样,却都饱含着热烈真挚的祝福:

“Gānbēi!(干杯!)”

“Santé!(健康!)”

“Kanpai!(干杯!)”

“Sahtein!(双倍健康!)”

“Saude!(健康!)”

……

无数张笑脸,无数种语言汇成的祝福洪流,隔着屏幕汹涌而来,带着全世界的温度,瞬间冲垮了时空的堤坝。苏明远端着酒杯的手猛地一颤,杯中琥珀色的酒液晃出一道惊险的弧线。他从未想象过,他坚守的、属于一个消逝王朝的古老礼仪,竟能以如此荒诞又如此温暖的方式,在如此广阔而陌生的天地间得到回应。那些异域的面孔,那些生疏的语调,努力模仿着他心中神圣仪轨的样子,笨拙得可爱,又真挚得令人心头发烫。一种前所未有的、混杂着荒诞、震撼、温暖的激流,狠狠撞击着他的胸膛。

他下意识地侧头看向身边的林婉儿。她也正看着屏幕,眼中同样闪烁着晶莹的泪光,嘴角却高高扬起,那笑容灿烂得如同穿透云层的阳光。她感受到了他的注视,转过头来,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无需言语,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那份被世界温柔拥抱的感动。

李芳的声音带着笑意,穿透了这跨越时空的热闹:“请新人——共饮合卺!”

苏明远深吸一口气,压住心头的万般波澜。他抬起手臂,林婉儿也默契地抬起手臂。两人的手臂缓缓交缠在一起。状元服宽大的朱红袖口与她婚纱上襦精致的缠枝莲纹袖口轻轻摩挲,发出极其细微的沙沙声。水晶杯壁轻轻相碰,发出一声清脆悦耳的低鸣。

他们同时微微仰头,将杯中那融合了古今滋味的酒液缓缓饮下。温热的酒液滑入喉咙,辛辣的姜味首先冲上舌尖,带来一阵灼热感,随即是利口酒的醇甜与枸杞淡淡的甘味在口中蔓延开来,最后是柠檬片带来的那一抹清爽微酸的回甘。复杂而奇妙的滋味在口腔里交织,仿佛他们这段跨越了时空阻隔的爱情——有初遇的辛辣冲击,有相知的醇厚甜蜜,也有磨合时的微酸,最终沉淀为温暖踏实的回甘。

就在杯中美酒即将饮尽的刹那,一阵稍大的风,恰巧拂过他们头顶上方一株姿态遒劲的老梅。梅枝上堆积的一捧厚雪,再也承受不住这细微的震颤,簌簌而下!

洁白的雪尘,如同天女散落的琼花,轻盈地、无声地飘落。几点细雪,不偏不倚,恰好沾在了林婉儿低垂的、浓密纤长的睫毛上。那晶莹的白色,衬着她沾染了酒意而微微泛红的脸颊和朦胧泪光的眼眸,美得惊心动魄,恍若画中仙。

苏明远的手臂还与她交缠着,杯中酒已尽。他清晰地看到那几点雪白落在她蝶翼般的睫毛上,微微颤动。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凝固。那冰凉的、转瞬即逝的雪花,那睫毛上不堪重负的微颤,那近在咫尺的、带着酒香的温暖呼吸……三百年前琼林宴上的觥筹交错,翰林院深夜孤灯下的青衫身影,初临此世时彻骨的惶恐与格格不入……所有关于“庆朝状元苏明远”的记忆碎片,如同被投入滚水的坚冰,在这睫毛承雪的瞬间,在这温暖交融的呼吸间,在这跨越全球的祝福目光里,轰然碎裂、消融!

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从两人肌肤相贴的手臂处,从她带着泪光的凝视中,从这漫天飘落的、洁净无瑕的雪尘里,汹涌地注入他冰冷的四肢百骸,最终汇聚在两人依旧紧握的手心。

原来如此。

原来这场穿越了三百载光阴的风雪,一路跋涉,碾碎无数个日夜的孤寂与寒凉,并非为了将他埋葬。它只是为了在此刻,为了在这个女子承雪的睫毛前,为了在他们交缠的手臂间,为了在他们紧紧相握、传递着彼此体温的掌心里——彻底地、心甘情愿地融化。

那融化的雪水,温热如泪。

喧嚣的婚宴终于曲终人散。梅园深处,书院特意为新人布置的暖阁里,炭火在精致的铜盆中安静燃烧,发出细微的噼啪声,融融暖意驱散了冬夜的酷寒。窗外,雪落无声,整个世界仿佛被厚厚的白绒覆盖,只剩下一种纯净的寂静。

龙凤花烛高烧,烛泪缓缓堆积,在烛台上凝成红色的珊瑚礁。跳跃的烛光将暖阁内染上一层朦胧而温暖的橘红,空气中残留着淡淡的酒香、炭火气,以及林婉儿身上清雅的馨香。

苏明远已褪去了那身繁复庄重的状元吉服,换上了一身质地柔软的深色常服。林婉儿也已卸下沉重的凤冠,解开了束缚的发髻,如瀑的青丝柔顺地披散在肩头。她身上只穿着那件素白的鱼尾裙摆,外面松松地裹着苏明远方才为她披上的那件烟灰色羊绒围巾——那绣着“永以为好”的信物。围巾很大,几乎将她娇小的身躯包裹起来,只露出一张被暖意熏得微红的脸庞。

暖阁内没有旁人,只有烛火将他们的影子长长地投在墙壁上,安静地依偎着。白日里喧腾的喜悦、全球聚焦的热闹,如同潮水般退去,只留下这一室令人心安的静谧和彼此清晰可闻的呼吸。

苏明远的目光落在窗边小几上。那里,放着一套素雅的青瓷酒具,并非婚礼上那种华丽的水晶杯,而是他前些日子特意去寻来的,形制古朴,带着庆朝遗风。

他走过去,执起温在热水中的青瓷酒壶,壶身温热。又取过两只小巧的青瓷酒杯。壶嘴倾斜,清澈的酒液注入杯中,发出细微悦耳的水声。酒香清冽,是纯粹的米酒香气,不掺杂任何现代的修饰。

他端着两杯酒,走回林婉儿身边。她没有说话,只是抬起眼眸静静地看着他,眼底映着跳动的烛火,像落入两泓深潭的星子。

“婉儿,”苏明远开口,声音在寂静的暖阁里显得格外低沉柔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今日之礼,盛大恢弘,融汇古今,更得寰宇同贺……然,尚缺一步。”

他将其中一杯酒递给她。

林婉儿的目光落在他手中的酒杯上,又缓缓移向他深邃的眼眸。无需多言,她已然明了。一丝了然的笑意在她唇边漾开,带着洞悉一切的温柔。她伸出手,指尖温凉,稳稳地接过了那只小小的青瓷杯。

苏明远端着另一杯酒,在她面前站定。他微微俯身,手臂以一个极其自然又无比郑重的姿态抬起,绕过她裹着围巾的手臂。

林婉儿几乎是同时抬起了手臂,缠绕上他的臂弯。动作流畅而默契,仿佛已经演练过千百遍。羊绒围巾柔软的触感与他常服衣袖的布料轻轻摩擦,发出几乎听不见的细响。

两人的手臂在空中稳稳交缠,青瓷杯沿轻轻相碰,发出一声极轻微、却无比清晰的“叮”。

暖阁内烛光摇曳,将两人交缠的身影投在墙壁上,融成一个密不可分的整体。窗外,雪落得更密了,沙沙地覆盖着天地,如同亘古不变的温柔絮语。

苏明远凝视着臂弯中的妻子,看着她清澈眼底自己的倒影。三百年的风雪呼啸声,终于彻底消失在窗外那一片温柔的纯白里。他微微仰头,她也同时仰起脸。

杯中清冽的酒液,带着故土的纯粹米香,缓缓流入咽喉,温热一线,直抵心田。

原来融雪的温度,是三十七度的体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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