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披头散发,脸色苍白如纸,脚步虚浮,几乎要瘫软在地。
一路走来,耳畔尽是铁链拖地的刺耳声响。
她心里清楚得很。
黑袍人已经落网,再无翻身可能。
而蒋家也因这场风波彻底败落。
现在唯一能指望的,就是保住自己的性命。
哪怕苟延残喘也好过魂归地府。
可问题是,她跟那黑袍人的接触时间实在太短了。
她甚至没有看清他的真容,更不了解他背后究竟做过什么恶事。
至于当初他给黛滢的到底是什么药,她更是毫无头绪。
“你肯定知道!快说!”
宋墨猛然冲上前,一把揪住蒋芩的衣领。
宋初尧至今昏迷不醒,性命垂危。
他不能容忍任何人隐瞒真相。
其余众人皆屏息凝神,目光齐刷刷聚焦在蒋芩身上。
蒋芩吓得浑身一抖,几乎要跪倒在地。
她慌乱地抬起眼,目光扫向台阶上那个背对着众人的凌楚渊。
那人一动不动地伫立在那里,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拼命回忆那天夜里发生的一切细节。
可想了又想,依旧一片空白。
等等……
好像有件事……
脑海中忽然闪过一道微弱的灵光。
“我想起来了!”
她颤声开口,语气带着几分激动。
“之前为了对付卷碧姑姑,他曾悄悄来找过我,给了我个小布包,说是只要混入饮食中,就能让人短时间内失智癫狂……里面有些灰白色的粉末……”
“我当时心存忌惮,怕事情败露惹来杀身之祸,一直没敢用。后来就把它藏了起来……也许……也许跟黛滢中的毒有关?”
话音未落,台阶上的凌楚渊猛地转身。
“东西在哪?”
“在……在我府里!”
蒋芩急忙回答。
“我记得是藏在东厢房梳妆台右侧第三格抽屉的暗格里……我没动过,应该还在那里!”
凌珩当即挥手喝令。
“来人!随我去蒋府搜查!”
他身形一闪,率先迈出大殿。
身后数十名精锐护卫迅速跟上。
果然,在一处暗格里,他们找到了那个小布包。
凌珩将其取出,立即命人送往太医院,请卫太医亲自查验。
片刻后,卫太医匆匆赶来,满脸凝重。
他戴上丝手套,缓缓打开布包,用银针挑取少许药粉置于玉碟之上。
低头仔细观察色泽、质地,随后凑近轻嗅气味。
老头先是一皱眉,神情愈发严峻。
“这东西是剧毒,碰一下皮肤就可能导致麻痹、窒息,若是误入口鼻,顷刻间便会七窍流血而亡。”
他摇了摇头,语气笃定。
“这绝不是宋小姐所中之毒。”
刚燃起的一丝希望,又被扑灭。
殿内众人神色黯然。
卫太医并未就此放弃。
他再次俯身,将玉碟凑近鼻端,极其细致地闻了又闻。
忽然,他眼神一变。
“不过……此毒的气味中隐约带有龙涎香与赤硝混合的独特腥甜味……这种配伍手法,并非我们北魏医典所载。”
他捻了捻胡须,眉头紧锁。
“依老夫看来,这类毒物的炼制方法,极有可能源自西辰国,那边有些巫蛊之术,惯用此类奇毒伤人无形。”
也就是说,这药出自西辰。
那么宋初尧中的毒,大概率也是那边来的!
“只有西辰的毒才这么邪门,无色无味,一旦长期服用,毒就渗进骨头和血里,连我的脉诊都查不出来。”
卫太医低声说着,额头上冷汗涔涔。
西辰!
凌楚渊和凌珩对视了一眼,几乎同时想到了一个人。
吉安木。
……
当他们找到吉安木的时候,他正坐在铜炉旁煮茶。
“我就知道,你们迟早会来。”
他抬起头,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行,我能救她。但我也得提个条件。”
他轻轻放下手中的茶盏,目光落在凌楚渊脸上。
凌楚渊从阴影里走出,脸色冷峻,毫不犹豫。
“你说。只要你肯交出解药,不管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吉安木挑了挑眉,慢悠悠地走近他。
随后,他仰头看着对方,嘴角微扬。
“为了她,你真什么都愿意给?”
凌楚渊回答得斩钉截铁。
“对!”
他知道面前这个人狡猾如狐,可此刻他已经顾不得这些了。
只要能换回宋初尧一条命,哪怕前方是万丈深渊,他也甘愿跳下去。
“呵……好啊。你们萧家人,一个个还真是情种。”
吉安木冷笑出声。
他转身踱步至窗前,低声喃喃。
“当年我父王说得对,最厉害的不是刀剑,也不是毒药,而是人心中的执念。”
等凌楚渊走出行宫时,已经过去整整一个时辰了。
夜风扑面而来,带着刺骨的寒意。
他的脚步有些虚浮,背影看上去比往日单薄了许多。
那一场对话耗尽了他的心力。
他知道,自己已经付出了某种无法挽回的东西。
凌珩快步冲上前,着急地问。
“凌楚渊,情况怎么样?他到底怎么说的?”
身后跟着宋墨。
他眉头紧锁,双手握拳,显然也在强压内心的不安。
凌楚渊脸色铁青。
良久,他才开口,嗓音沙哑。
“别担心,她会活下来的。”
意思是……
吉安木答应救她了!
凌珩猛地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劫后余生般的笑容。
宋墨更是激动得差点跪倒在地,口中喃喃念着“老天保佑”。
可奇怪的是,明明是好消息,为什么凌楚渊的表情反而这么沉重?
难道,有什么事发生了?
这个疑问在凌珩心头悄然升起,却被他强行压下。
眼下最重要的是救回宋初尧。
其他一切都可以之后再说。
可他不知道的是,吉安木提出的条件,已经彻底改变了凌楚渊的命运轨迹。
那天,凌楚渊从吉安木那里回来后,就让所有人退下。
只留下自己守在宋初尧身边。
他自己也记不清究竟守了几天几夜。
窗外的日影换了无数次,饭菜送来又原样端走。
时间在他眼中失去了意义。
他曾亏欠她太多。
那些误解、冷落、猜忌,如今都成了心头无法抹去的痛。
他多想听见她责骂自己一句,哪怕只是一个冷漠的眼神也好。
至少说明她还活着,还有力气恨他。
月光洒进屋里,他坐在床边。
泪水终于控制不住,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她的衣袖上。
“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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