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姐要嫁人了,你可怎么办?”
说罢还假模假样叹了口气。
他站在一旁,手指微微蜷起,却依旧一言不发。
物是人非。
那些旧事早随着宋家那一夜的抄家,被烧成了灰。
宋家满门流放,宋初尧下落不明。
他被仇家追杀,九死一生才活下来。
如今,他真的要娶妻了。
巷子里风刮得更急,吹得宋初尧猛然回神。
方才那一瞬,她似乎听见有人唤她“初尧”。
“你听岔了,我什么都没说。”
大强冷冷道。
宋初尧茫然抬头,望着他。
他一个外人,怎么可能知道陶然园?
那地方承载了太多隐秘的过往,如今早已化为废墟。
若非亲历者,怎会知道。
一定是她听错了。
也许是风声,也许是错觉。
她苦笑了下。
“对不起,大强哥,你还有事要忙,我不该在这儿打扰你。”
“今天卫大人没空,我改天再来找他。”
她说完便轻轻退了一步,脚步虚浮地走出巷子。
身后的大强看着她的身影,心头一动。
就她这样子,能挤得进外面那堆人里,平安回去吗?
他想喊她一声,却终究没有开口。
果然,宋初尧刚走到街口,脚下一滑,险些被人流推得跌倒。
今天是西辰王子入京的日子。
街道两旁早已被围得水泄不通。
她根本没心思凑热闹。
心里只惦记着要采买的药材和针线。
三皇子府里那位老嬷嬷风寒未愈,偏又不肯请太医。
可若是耽误了,最后受责罚的还是底下的人。
她攥紧了手中的布包,只想快点赶回府中交差。
可是街上人实在太多了。
她左躲右闪,却都被推了回来。
“哎哟,快看那是谁!我没眼花吧,那不是宋初尧吗?”
一道尖利的女声从茶楼二楼的窗口传来。
吴羽蔷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街上的身影。
“喂,宋初尧,你不是该在宫里待着吗?怎么跑出来了?”
她探出身子,声音拖得又细又长。
“我明白了,你是听说西辰王子今天进城,特意溜出来想偷偷瞧一眼吧?”
“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啥身份,真当自己还是当年那个被宠爱的宋家小姐?”
“就你这副样子,站在这儿,谁会多看你一眼?真是不害臊。”
“就算太子不要你,你也别做这种白日梦啊。”
“西辰王子可是异族王嗣,哪是你这种没落世家的弃女能高攀的?”
宋初尧听着那些嘲讽,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她压根不想理她。
“你真是蠢得可以!”
吴羽蔷见她不理,声音更加尖锐。
“当初殿下多疼你,人人都知道你是最得宠的贵女,结果你偏偏不珍惜。”
“如今人家要娶妻了,婚期都定了,你还敢在这儿晃荡?”
“后悔?晚了!你现在就算跪着求他回头,他也懒得看你一眼!”
巷口传来一阵脚步声。
大强从暗处走了出来。
听到吴羽蔷最后那几句,他眉头不自觉皱紧。
目光落在宋初尧脸上。
可宋初尧只是抬了抬头,嘴角微勾,露出一个极淡的笑。
“哦?”
她终于开口。
“吴小姐这么关心东宫的事,事事都门儿清,该不会……你也惦记着太子妃之位吧?”
她顿了顿,笑意渐深。
“可惜啊,三皇子连正眼都懒得给你一个。”
“至于太子,更不会多看你一眼。你送了多少次诗画、多少次巧思,他可曾回过一封信?”
“与其在这儿操心我,不如想想你自己。”
“都十六了,连门亲事都没定,京城里的官家小姐,哪个像你这样拖着的?”
“你爹是礼部侍郎,按理说择婿不难,可如今连提亲的人都没有,怕是连他上朝时都抬不起头吧?”
人群依旧喧闹。
有人悄悄停下脚步,竖起耳朵听着茶楼下的对话。
别人觉得宋初尧可怜。
可她心里清楚。
真正可悲的,是那些活在虚妄中的人。
凌珩早就心有所属。
他不会娶吴羽蔷。
从前不会,将来更不可能。
可吴羽蔷还不知道。
她每天照着铜镜梳妆,幻想着哪天能穿上凤冠霞帔。
成为万人之上的太子妃。
“你!”
吴羽蔷气得脸色发青!
她堂堂张家大小姐,何曾被人如此羞辱过?
吴羽蔷手一抖,玉佩从窗边掉了下去。
那是她母亲临终前交给她的遗物。
她下意识伸手去抓,却终究慢了一步。
“啊!我的玉佩!这是我娘留给我的!宋初尧,你快给我捡回来!”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哭腔与怒意。
宋初尧像没听见似的。
往前走时,脚尖还轻轻一勾。
那本该落在茶楼门口的玉佩直接滚进了人群里。
街市上人来人往,玉佩刚一落地,便被人潮的脚步淹没。
吴羽蔷气得脸都绿了!
她嘴唇颤抖,整个人呆立原地,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宋初尧转身,朝她福了福身子。
嘴角一挑,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巷口站着的男人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看着宋初尧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欣赏。
很快又冷了下来。
宋初尧走到巷口,语气自然地打招呼。
“……”
她不是怎么回来了?
男人眼神略带警惕地打量着她。
宋初尧本来也想走,可外头人山人海,根本出不去。
只能折回来,问问大强这儿有没有别的出路。
他本来不想管的。
可一抬头,外头街上,队伍正缓缓走过。
紧接着,那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线尽头。
最前面的凌珩骑在马上,仿佛从画中走出的将军。
“跟我来。”
他突然开口。
宋初尧眼睛一下子亮了。
“谢谢大强哥!像你这样的,将来肯定能娶个贤惠媳妇。”
她笑得眉眼弯弯。
“……”
“对了,大强哥,你多大呀?”
“看你这么沉稳的样子,比我大个三四岁吧?”
她歪着头,自顾自地分析着,语气笃定。
“三十?不,不会那么老……顶多二十六七?”
“?”
他猛地侧头看了她一眼,眼神里满是愕然。
这丫头怎么这么多问题?
“再啰嗦一句,你就自己走。”
他沉下脸,语气冷得像冰。
宋初尧可不怕他凶。
她从小在宫里长大。
这种程度的吓唬,对她来说就跟挠痒痒差不多。
反而更来劲了。
大强哥终于肯理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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