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悄然爬上窗棂,静谧的静室之中,尚留存着夜晚的丝丝凉意。刘镇天并未入眠,正盘膝端坐在蒲团之上,掌心紧紧贴着胸口,细细感受着那块玉佩所传来的温热。这温热并非灼烧般的炽热,亦非刺痛般的尖锐,而是一种缓缓却又坚定的搏动,恰似有人在他的心口处,轻柔地敲击着鼓面。
旋即,他睁开双眼,动作干净利落,起身之际,不带丝毫的迟滞。昨夜那小女孩的话语,依旧清晰地在他耳边回荡:“你也会疼啊?”
此刻,他身体已不再疼痛,然而,心中却似有某种更为沉重的东西,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从节奏判断,正是邱淑静。她的步伐轻盈、稳健且娴熟。她并未进入室内,只是隔着门,低声说道:“人都已到齐。”
刘镇天应了一声,衣袖轻轻一甩,将玉佩往内衬更为深处塞了塞。那股热度紧贴着皮肤,恰似一句尚未说完的话语,意味深长。
议事厅内,烟雾尚未消散,长老们的神色各不相同。有的长老眼底泛青,显然是彻夜未眠;有的手中紧攥着残破的战报,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整个厅内,无人言语,压抑的空气仿佛要将人窒息。
刘镇天并未坐上主位,径直走到桌前,手指轻点东侧空地上的图纸,说道:“七天之后,此地将举办‘鸿蒙试炼大会’,全仙界的年轻修士皆可前来参加。”
此言一出,恰似一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厅内瞬间炸开了锅。
“宗主!大战方才结束,我等自身都已伤筋动骨,哪里还有余力去举办什么选拔?” 一位白须长老猛地拍案而起,“再者,当下不正是应当休养生息之时吗?”
“确实,休整百年之后再做打算也为时不晚!” 另一位长老随声附和。
刘镇天并未动怒,亦未进行辩解。他缓缓摊开手掌,血痂已然愈合,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他低声说道:“倘若她还醒着,想必也会说 —— 人,比阵法更为重要。”
这话虽轻,却如钉子一般,深深扎进地里,让人无法忽视。
随后,他继续书写命令:第一道,务必在七日内,将公告张贴至仙界的三十六座城池;第二道,十日内,仔细清点废弃法宝,以备实战考核之用;第三道,二十日内,腾出场地并设立擂台,不得有丝毫拖沓。
就在笔尖落下之时,玉佩突然又热了一瞬,且频率加快了些许,仿佛是在给予某种回应。
此时,已无人再提出反对意见。
散会之后,刘镇天独自一人前往东侧空地。此处杂草丛生,几块破碎的阵盘散落在泥地之中,这里曾经是训练场,如今却已荒废多年。
他正低头仔细查看地形,忽然听到一阵窸窣之声。
原来是个少年,腿脚有所不便,拄着一根破旧的木棍,正蹲在地上,用炭笔认真地画着阵纹。其手法虽显生疏,但神情却极为专注。炭灰沾满了手指,膝盖也已磨破,可他却浑然不觉。
直至刘镇天走近,少年才猛地抬起头,眼神中满是慌乱,恰似一只受到惊动的小兽。
“我…… 我不是偷学。” 少年急忙解释,声音略显沙哑,“我只是…… 只是想尝试一下。”
刘镇天并未询问少年的身份,也没有批评他擅自闯入禁地。他缓缓蹲下身子,看着地上那歪歪扭扭的聚灵阵,忽然微微一笑:“你画反了。”
少年顿时愣住。
“聚灵阵的第三条纹路,方向出现了错误。” 刘镇天随手捡起一根枯枝,在泥地上划出正确的轨迹,“你看,应当是这样才对。”
少年紧紧盯着那道线,眼中瞬间亮起惊人的光芒。
“为何要练习这个阵纹?” 刘镇天问道。
“因为我已然废了。” 少年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腿,“没有任何人愿意收我入门,都说我会拖累宗门。可我一心想要变强…… 哪怕仅仅只能帮别人挡上一刀,也好。”
刘镇天沉默了片刻。
而后,他站起身来,轻轻拍掉手上的泥土:“你叫什么名字?”
“陈…… 陈小满。”
“好名字。” 刘镇天说道,“试炼大会那日,你过来吧。”
少年惊愕地怔住:“真的可以吗?”
“当然。” 刘镇天点头肯定,“我们所选拔的,并非是最强之人,而是那些最渴望变强的人。”
他转身欲走,少年突然大声喊道:“宗主!”
他回头望去。
“您刚才所画的阵纹…… 我能记下来吗?”
“记吧。” 刘镇天略微停顿了一下,“记住它,并非是为了单纯的模仿,而是期望有朝一日,你能够自己创造出全新的阵纹。”
少年用力地点点头,眼中满是希望的光芒。
刘镇天离开之时,脚步比来时更为轻快。阳光洒落在他的肩头,那暖意,仿佛并不属于这个季节。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玉佩依旧散发着温热,此次并非震动,而是一种持续的温存,恰似有人隔着梦境,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
他并未过多思索,只感觉心口那一丝热意,正缓缓地扩散开来。
回到宗门大殿,诸葛无为已然在此等候,手中拿着刚刚完成的第一批公告草稿。
“写好了?” 刘镇天接过一看,眉头微微皱起,“把‘天赋卓绝者优先’这句话删掉。”
诸葛无为微微一愣:“可这乃是惯例啊。”
“那就从我们开始改变。” 刘镇天提笔将其划掉,“改成 —— 心性坚韧,志向不灭者,皆可前来赴试。”
诸葛无为看着那行字,忽然轻笑一声:“您这是打算逼着整个仙界重新去定义‘人才’啊。”
“并非逼迫。” 刘镇天合上纸卷,“只是想要提醒他们,莫要忘记修真最初的本心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将公告递给诸葛无为:“今日午时之前务必发出。”
诸葛无为领命而去。
刘镇天独自站在廊下,遥望着远处山巅云海翻涌。风呼啸而过,吹得衣袍猎猎作响,他忽然又想起昨夜那个小女孩所说的话:“你刚才在屋里,是不是也在思念着谁?”
他的确在思念。
不仅仅是李利珍。
还有那些再也无法看到明日日出的人们,有那位腿虽断却仍渴望变强的少年,有在帐篷中默默流泪的弟子,有捧着药碗的老仆……
这些人汇聚在一起,才是鸿蒙门应当守护的未来。
他低下头,看着掌心的旧痕,阳光洒落在上面,皮肤下的血路仿佛重新焕发出了生机。
就在此时,胸口的玉佩突然猛地一烫。
这并非警告,亦非痛苦的感觉。
而是一种奇异的牵引感,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遥远的地方,轻轻地拉扯着他。
他不动声色地按住胸口,目光朝着东侧空地的方向扫去 —— 刚才陈小满蹲过的地方,泥土微微下陷,炭笔画出的阵纹尚未干透。
奇怪的是,那阵纹的边缘,竟隐隐浮现出一层极为淡薄的金光,仔细查看,才发觉异样。
这既不是灵力的波动,也并非符文激活的迹象。
更像是…… 某种印记,在回应着他掌心的旧伤。
他并未有所动作,也没有呼喊他人。
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任由那牵引感一点点地加深。
直到听见身后传来邱淑静的声音:“你在看什么?”
他并未回头,只是淡淡地说道:“一个尚未开始的试炼。”
话音刚落,他的指尖忽然微微一颤 —— 那枚由炭笔画出的阵纹,在无人触碰的情况下,缓缓裂开了一道缝隙。缝隙之中透出的光芒,既非金色,也非白色。
而是门后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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