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州港·靖海营驻地
咸腥的海风裹着号令声刮过校场。秦川按着腰间新得的“靖海”剑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眼前黑压压的阵列。
近千名水师健儿肃立,鸦雀无声。他们是从明州、泉州、广州三地水师中遴选出的精锐,此刻皆换上了簇新的行头——阿史那云督造的“龙鳞水战甲”。这甲胄并非传统沉重的铁叶札甲,而是以精炼的冷锻钢片,如鱼鳞般层层叠覆于坚韧的熟牛皮衬里上,要害部位如心口、咽喉、肩肘做了加厚处理,关节处却异常灵活。甲片表面做了特殊的防锈钝化处理,呈现出一种暗沉如深海的玄色,在阳光下不反光,入水后却比寻常铁甲轻便迅捷得多。
“都看清楚自己身上的甲!”秦川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带着海风淬炼出的金石之音,“这不是铁王八壳子!这是将作监阎大匠和昭容娘娘的心血,是陛下赐给咱们砍海盗脑袋的宝甲!轻便、合身、水里游得动,岸上砍得狠!倭人的破刀片子,想轻易捅穿它?做梦!”
阵列中响起一阵压抑着兴奋的粗重呼吸。
秦川猛地抽出“靖海”剑,剑刃在烈日下划出一道刺目的寒芒:“穿上它,你们就不再是普通的水师兵!你们是‘靖海营’!是陛下亲口赐名,专司荡平海寇、护我大唐海疆的利刃!今日起,操练加码!划桨、接舷、弓弩、水战刀法,一样不能落下!三个月!”他剑尖遥指东南隐约可见的群岛方向,“三个月内,我要带着你们,摸进那‘恶鬼屿’的肠子里,把‘鬼面龙王’陈枭的底裤都扒出来!半年内,他的脑袋,必须挂在明州港的旗杆上,给南海所有敢伸手的杂碎瞧瞧下场!能不能做到?!”
“能!能!能!”千条喉咙迸发出的怒吼,如同海潮拍岸,震得港区桅杆上的鸥鸟惊飞。
秦川满意地收剑入鞘。他深知,装备的精良只是基础,真正的战力在于严酷的训练和刻骨的仇恨。这些选出来的汉子,不少同袍曾折损在骷髅旗海盗手中,更有家乡商船被劫掠屠戮的血仇。那股憋在胸口的戾气,需要一场酣畅淋漓的血战来宣泄。
“百骑司的兄弟,看你们的了。”秦川转向身后几名穿着水手短褐、毫不起眼的汉子,声音低沉,“所有能打听到‘恶鬼屿’、陈枭、风魔众消息的渠道,渔民、海商、甚至那些在海上讨生活的灰色人物,一个不漏。重金、威压,随你们使。我要知道那鬼地方的暗礁分布,潮汐规律,守备力量,陈枭的船多久出来一趟,在哪补给!”
“将军放心。”为首一人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眼神却冷得像礁石下的冰,“海里的事,鱼知道,风知道,那些吃过亏、想报仇的人,更知道。消息,很快会堆到您案头。”
撒马尔罕·“圣火”王宫
圣火坛的火焰昼夜不息地燃烧,却驱不散弥漫全城的紧张与焦灼。城外,扎伊德的大食主力军如同黑压压的蚁群,将撒马尔罕围得水泄不通,营垒相连,刁斗森严。白日里,攻城器械的咆哮和士兵的呐喊厮杀声震天动地;入夜,则是伤兵痛苦的呻吟和城头巡逻士兵疲惫沉重的脚步声,交织成绝望的乐章。
王宫深处,查拉维公主的临时居所内气氛同样凝重,却带着另一种无声的较量。她面前摊开着一卷刚刚由城外射入的羊皮密信,字迹是用炭笔匆匆写就,带着风沙的粗粝感。这是高仙芝通过唐军特有的隐秘渠道送来的。
“公主殿下钧鉴:扎伊德攻城甚急,然其粮道漫长,军心已显浮躁。纳斯尔借吾唐军之威,勉强维系局面,然其麾下圣火军各部损耗惨重,疑惧日深。阿尔达希尔等祭司派,近日频繁密会,恐有不利于殿下之异动。殿下所获‘波斯都督府大都督’之荣衔,乃陛下妙手,名器煌煌,正可借势而为!当速以‘大都督’之名,召见忠于萨珊之旧部、城内惶惶之粟特豪商,许以复国后之利,聚拢人心,组建班底!仙芝当全力策应,保殿下无虞。高仙芝顿首。”
查拉维纤细的手指抚过“波斯都督府大都督”几个字,冰封般的眸子里终于燃起一丝灼热的光。李琰这一手,堪称神来之笔!这并非实权官职,却是大唐皇帝亲封的、名正言顺的波斯最高象征!它像一道无形的屏障,也像一面招展的旗帜!
“来人!”她霍然起身,紫色长袍拂过冰冷的地面,声音清越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以‘大唐波斯都督府大都督’之名,向城内所有萨珊旧臣后裔、粟特行会首领、尚有战力的圣火军中层将领,递送请柬!本督要在这圣火宫偏殿,设‘波斯复国’之宴!告诉他们,大唐皇帝陛下并未忘记萨珊的子民,大唐的铁骑就在城外与圣火军并肩作战!复国的希望,就在眼前!”
侍女领命而去。查拉维走到铜镜前,仔细整理着仪容。镜中的女子,面色依旧带着被软禁后的苍白,但那双深紫色的眼眸却亮得惊人,如同淬炼过的宝石,燃烧着不屈的火焰。她知道,这场宴会,是她挣脱纳斯尔无形枷锁、真正在撒马尔罕发出自己声音的关键一步!高仙芝的刀锋在外,李琰赐予的名分在内,她必须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长安·太极宫·两仪殿
巨大的海疆舆图前,李琰的目光冷冽如冰,手指重重敲在代表倭国九州岛的位置,发出沉闷的回响。他面前,是兵部侍郎和鸿胪寺卿肃立的身影,殿内气氛凝重。
“登州水师急报,三日前于黄海巡弋,遭遇悬挂‘八幡大菩萨’幡旗的倭国关船两艘。”兵部侍郎声音沉肃,“依陛下前旨,我水师斗舰当即发旗号警告,令其停船受检。倭船非但不停,反而升起满帆,意图穿插逃遁,更有倭寇持弓向我船攒射!”
李琰嘴角勾起一丝冷酷的弧度:“然后呢?”
“我水师斗舰以拍竿击碎其一船艏楼,弩炮覆盖,当场击沉一艘!另一艘被钩拒锁住,跳帮接舷!擒获倭寇二十七人,其船主自称‘风魔小太郎’麾下,供认受命前往‘金山’岛附近,接应一批‘鬼面龙王’处运出的金沙!”兵部侍郎语气带着一丝快意,“人赃并获!倭船残骸与俘虏已押回登州港!”
“好!”李琰抚掌,眼中毫无意外,“倭王孝谦和那个妖僧道镜,不是喜欢在奈良的庙里念经装慈悲吗?鸿胪寺!”
“臣在!”鸿胪寺卿连忙躬身。
“立刻以朕的名义,草拟国书!措辞要严厉!”李琰的声音如同出鞘的横刀,“质问倭王!其一,倭国官方船只是否参与支持海盗‘风魔众’?其二,‘风魔众’持械抗拒大唐水师巡检、攻击天朝战船,是否受其朝廷指使?其三,其国海盗与‘鬼面龙王’陈枭勾结,劫掠大唐及南海诸国商旅,盗掘本属大唐藩属之地的‘金山’资源,倭王作何解释?!其四,倭国对此,将如何处置?如何赔偿?限其三十日内,给朕一个明明白白的交代!”
“陛下,措辞如此激烈…恐倭国颜面尽失,激起事变…”鸿胪寺卿有些迟疑。以往对藩属国,总还要留几分天朝上国的雍容体面。
“颜面?”李琰冷笑一声,如同腊月寒风,“他们勾结海盗,劫掠海疆,攻击朕的战船时,可曾想过给大唐留颜面?朕就是要撕破他们那层虚伪的恭敬!就是要让孝谦和道镜知道,在大唐的卧榻之侧搞这些魑魅魍魉的把戏,是要付出血的代价的!国书就按朕的意思写!一个字都不准改!另外,登州、莱州水师,巡弋范围扩大至对马海峡!凡遇可疑倭船,无需再警告,可先击沉,后禀报!”
“臣…遵旨!”鸿胪寺卿心中一凛,知道这位年轻的天子对倭国已是动了真怒,决心以最强势的姿态碾压过去,不留丝毫转圜余地。这封国书,无异于一道冰冷的战书!
恶鬼屿·龙王窟
这里与其说是个岛屿,不如说是一片被狰狞礁石和狂暴海流拱卫的迷宫。嶙峋的黑色岩山从墨绿色的海水中突兀刺出,常年笼罩在咸湿的浓雾里,怪石形态扭曲如同挣扎的恶鬼,呜咽的风声穿行其间,更添阴森。“恶鬼屿”之名,名副其实。
在最大一座形似骷髅头骨的岩山内部,天然溶洞被人工开凿拓展,形成了庞大的海盗巢穴“龙王窟”。潮湿的空气混杂着劣质酒气、汗臭和铁锈味。洞窟深处,一座高台上铺着斑斓的虎皮,端坐着一个身形异常魁梧的巨汉。
他便是“鬼面龙王”陈枭。脸上罩着一张用深海某种巨型鱼类的头骨打磨雕刻而成的青黑色鬼脸面具,只露出一双布满血丝、凶光四射的眼睛。赤裸的上身肌肉虬结如岩石,布满纵横交错的疤痕,最狰狞的一道从左肩斜劈至右腹,如同一条巨大的蜈蚣。他手中把玩着一块沉甸甸、未经提炼的金疙瘩,粗糙的表面在昏暗的火把光下闪烁着诱人又冰冷的光泽。
一个独眼海盗头目单膝跪在台下,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龙王!全…全完了!风暴角…咱们的船…被唐军堵在湾里…二副被活捉…‘黑旗号’被烧得只剩个架子…唐军领头的,是个叫秦川的煞星,下手太狠了…”
“秦…川…”陈枭的声音透过面具传出,嘶哑沉闷,如同砂砾摩擦。他手中的金疙瘩被捏得咯吱作响。“老子的船…老子的兄弟…老子的航线图!”一股暴戾的气息从他身上轰然炸开,洞窟内所有海盗都噤若寒蝉。
“龙王息怒!”旁边一个穿着肮脏文士袍、留着鼠须的干瘦中年连忙开口,他是陈枭的狗头军师“鬼算盘”吴先生。“唐军水师这次是有备而来!那秦川新得了什么‘靖海营’的名号,装备了新甲,凶得很!咱们现在硬拼…不智啊!”
“不智?”陈枭猛地扭头,鬼面獠牙仿佛要择人而噬,“难道让老子当缩头乌龟?让唐狗骑在头上拉屎?!”
“龙王!小不忍则乱大谋!”吴先生凑近低语,“咱们的根基是什么?是这片恶鬼屿的迷宫!是外面那些吃人的暗流和礁石!唐军船再大,敢开进来吗?耗!咱们就跟他们耗!把剩下的船都藏进最隐秘的水道里,派小舢板出去,用咱们最拿手的‘鬼打墙’!再让那些依附咱们的小股,去袭扰唐军的补给线!时间一长,唐军补给困难,锐气一挫,自然退兵!到时候…”
他眼中闪过一丝狡诈的毒光:“咱们再联络‘风魔众’那边!倭人吃了这么大的亏,肯定憋着火!让他们从东边给唐军找麻烦!咱们两家联手,还怕找不到机会,把那个秦川和他那什么狗屁靖海营,一起送进海龙王嘴里?!”
陈枭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吴先生,粗重的呼吸如同风箱。洞窟里死寂一片,只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良久,他猛地将手中的金疙瘩砸在岩石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巨响,金块深深嵌入石中。
“就依你!传令下去,所有船只,退入‘幽冥水道’!没有老子的命令,谁也不许露头!派‘水鬼队’出去,给老子盯死唐军的船!还有,给九州岛那边传信!告诉他们,唐狗咬人了!想继续发财,就拿出点真本事来!”
撒马尔罕·圣火宫偏殿
气氛与外面战火纷飞的景象截然不同。偏殿内点燃了昂贵的波斯香料,驱散了硝烟味。长条桌案上铺着洁白的亚麻布,摆放着撒马尔罕城内如今极为珍贵的烤馕、干果、少量肉食和浑浊的葡萄酒。受邀而来的二十余人,身份各异:有须发皆白、穿着破旧但浆洗干净的萨珊旧式官袍的老者,那是流亡的贵族后裔;有眼神精明、衣着相对体面却难掩惶恐的粟特商人首领;也有几名铠甲残破、身上还带着包扎痕迹的圣火军中层将领,他们的眼神复杂,带着疲惫、迷茫,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主位上的查拉维公主身上。她并未穿着华丽的宫装,而是一身裁剪合体的深紫色武士常服,腰间束着镶嵌蓝宝石的腰带,乌黑的长发简单束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那双标志性的、深邃如星空的紫色眼眸。她身旁的案几上,端端正正地摆放着一卷明黄色的绢帛——那是大唐皇帝册封她为“大唐波斯都督府大都督”的圣旨,如同定海神针般的存在。
“诸位,”查拉维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也蕴含着王族血脉天然的威严,“感谢诸位在撒马尔罕危难之际,应查拉维之邀前来。此刻,城外大食人的刀锋正对着我们的咽喉,城内的粮食和药品一日少于一日,恐惧和绝望如同瘟疫在蔓延。”
她环视众人,目光坦荡而坚定:“但请诸位看看我身边这份来自大唐天可汗陛下的圣旨!陛下没有忘记流淌着萨珊血脉的子民!没有忘记与我们世代交好的粟特友邦!陛下亲封我为‘大唐波斯都督府大都督’,这不仅仅是一个名号,这是大唐帝国对我们波斯故地、对撒马尔罕、对在座每一位仍在为自由和生存而战之人的承诺!”
她拿起圣旨,缓缓展开,那明黄的色彩在昏暗的殿内仿佛自带光芒:“陛下承诺,大唐的铁骑,将与圣火军并肩作战,直到将扎伊德的大食军赶出河中!陛下承诺,待光复波斯故土,所有在危难中襄助萨珊王族、忠于故国之人,都将得到应有的封赏和荣耀!”
她的话语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瞬间激起了波澜。老贵族们浑浊的眼中涌出泪水,激动地以手抚胸。粟特商人们交换着眼神,看到了贸易通道重新畅通的希望。那几名圣火军将领的脊背也不由自主地挺直了一些。
“然而!”查拉维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凝重,“大唐的援助,需要我们自己去争取!城外的血战需要勇士,城内的秩序需要维持,受伤的士兵需要救治,饥饿的妇孺需要粮食!查拉维在此,以萨珊王族血脉、以阿娜希塔女神之名、亦以大唐皇帝陛下亲封‘大都督’之权柄,恳请诸位!”
她站起身,对着众人深深一礼。这一礼,让所有人都动容了。
“恳请忠于萨珊的旧部,联络散落城中、尚存忠贞之志的勇士,组建‘波斯复国义勇军’!协助圣火军守城,维持城内秩序!恳请粟特行会的首领们,打开你们的仓廪,拿出囤积的粮食、药品、布匹,按需分配,救济伤患妇孺!查拉维承诺,此间所耗,待复国之后,必以十倍金银、通商特权相偿!恳请圣火军的将军们,约束好你们的士兵,告诉他们,大唐的援军就在城外,胜利的希望就在前方!我们每坚守一日,扎伊德就离崩溃更近一日!”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悲壮而极具煽动性的力量,将个人的命运与家国的存亡、现实的困境与未来的希望紧紧捆绑在一起。更关键的是,她巧妙地利用了大唐册封的“都督”身份,赋予了自己在纳斯尔地盘上发号施令的合法性,并且将资源分配、组建武装这些关键权力,从纳斯尔手中巧妙地转移、分散到了这些受邀者手中。
“为了萨珊!为了撒马尔罕!为了大唐皇帝的恩义!”一名老贵族颤巍巍地站起来,老泪纵横地高呼。
“为了行会!为了日后的通商!”粟特商人们也纷纷表态。
“愿随公主殿下死战!”圣火军的将领们也抚胸行礼。
一场看似简单的宴会,在查拉维精准的运作下,悄然改变了撒马尔罕城内的权力格局。一个以她为核心,凝聚了萨珊遗民、粟特财力和部分圣火军力量的新兴势力,开始浮出水面。她不再是那个被软禁的、空有血脉的公主,而是真正拥有了撬动局势的支点!
圣火宫深处·密室
烛火摇曳,映照着纳斯尔阴晴不定的脸。阿尔达希尔垂手侍立在一旁,脸上充满了怨毒和焦虑。
“组建义勇军?开仓放粮?她还真把自己当‘都督’了?”纳斯尔的声音冰冷,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好手段!真是好手段!借大唐皇帝的势,挖我圣火军的墙角!那些粟特商人,平时吝啬得一个铜板都要攥出水,现在倒大方起来了?哼!”
“大祭司!不能再放任她了!”阿尔达希尔尖声道,眼中闪烁着毒蛇般的光芒,“她这是在收买人心,架空您的权柄!什么义勇军?我看就是她查拉维的私兵!等赶走了大食人,她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我们!还有那个高仙芝,他的唐军就在城外,随时可以成为她的刀!”
纳斯尔沉默着,眼神变幻。查拉维的崛起速度超出了他的预料,李琰的册封和高仙芝的武力,给了她绝佳的跳板。但眼下,他确实还需要查拉维来鼓舞士气,需要高仙芝来对抗扎伊德。
“除掉她?现在?”纳斯尔缓缓摇头,“扎伊德的大军还没退。杀了她,高仙芝立刻就会翻脸,城内那些被她煽动起来的萨珊遗老和粟特商人也会暴乱!撒马尔罕顷刻间就会从内部崩溃!”
“那就让她…‘意外’死在战场上!”阿尔达希尔凑得更近,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大食人攻城那么猛,流矢、火油、坍塌的城墙…死个公主,不是很正常吗?只要做得干净,推到扎伊德头上!高仙芝就算怀疑,没有证据,又能如何?唐军还需要我们守城!到时候,您依旧是撒马尔罕、是河中唯一的王!萨珊复国?哼,等收拾了扎伊德,慢慢炮制那些遗老和粟特人也不迟!”
纳斯尔的目光猛地一凝,如同淬毒的针尖,钉在阿尔达希尔脸上。密室内的空气,瞬间冰冷到了极点。摇曳的烛火,将两人扭曲的影子投射在石壁上,如同择人而噬的恶鬼。
长安·将作监秘坊
巨大的水槽占据了大半个工坊,浑浊的水中浸泡着几套刚下线的龙鳞水战甲。阿史那云挽着袖子,露出两截白藕似的小臂,正拿着个小锤子,叮叮当当地敲打着一块弯曲的弧形钢板,小脸上蹭了好几道黑灰。
“不对…还是不对!”她懊恼地丢下锤子,拿起旁边一个用厚厚水晶磨制的圆筒,凑到眼前,对着水槽方向看了看,又沮丧地放下。“阎大匠!这影筒水里看东西还是模模糊糊的!而且太重了!戴在头盔上,脖子都要压断!还有这护目片,一沾水汽就糊!”
阎立德捋着胡子,也是一脸愁容:“娘娘,这水晶磨制透光已是极限,水下折射又与空气不同,难啊…至于重量…除非找到更轻更透光的材质…”
阿史那云叉着腰,气鼓鼓地瞪着水槽里沉甸甸的甲胄和水晶筒。李琰赏的那套流光溢彩的七宝琉璃盏就摆在旁边的架子上,她好几次都想抄起锤子把它砸了磨镜片,终究没舍得。
突然,她目光扫过工坊角落里堆放的一些用于制作弓臂的胶合材料,又瞥见架子上几片用于测试防水漆的薄木片,脑子里灵光一闪!
“阎大匠!”她猛地跳起来,眼睛亮得像星星,“咱们不用整块水晶!太笨重!咱们把它…磨薄!磨成小圆片!像…像鱼眼睛那么薄!然后…用胶!把两片薄水晶片,中间留一点点空隙,粘在一个轻巧的圆筒两头!这样是不是就轻多了?而且中间的空隙…是不是能隔开一点水汽?”
阎立德先是一愣,随即浑浊的老眼猛地爆发出精光:“娘娘是说…用两片凸透镜(此时无此概念,阿史那云凭直觉描述)组合?中间形成空腔防水雾?妙啊!妙啊!虽然磨制如此薄的透镜难如登天,但…值得一试!值得一试啊!”老匠宗激动得胡子都在抖,仿佛看到了一扇全新的大门在眼前打开。新的风暴,在将作监的工坊里再次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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