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盛娇轻轻颔首,“陛下应当早就在计划这些了。”
她没想到这男人光凭着这几张纸就能猜到,而且猜得这样准确。
“没错没错,你瞧瞧这些官道,看似彼此都没有联系,有些更是相隔数千里,可若是从沧江、闽江入手,以兴修水利、开凿运河、将两江之水汇齐,反而会减轻两岸百姓遭受的水患之灾!”江舟兴奋。
盛娇接上:“不仅如此,运河一通,再设置沿途的官府驿馆,这样就能将原先看似连不上的官道彻底打通;即便有些现在还未通的,陛下也可寻得得用人才,再修建延伸便是,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她飞快将几张图纸按照一定顺序方位摆好,素白的手指沿着其中一条官道往外探了探——那里的图纸还未画,但夫妻二人视线交汇,显然已经明白了彼此的意思。
“那里继续往南,就是巴临。”
江舟弯唇轻笑,“是咱们周江王府的老家。”
“是了。”
她缓缓收起几张纸,“陛下的步伐越来越快,显然是不想再忍邻边那些小国,若能一气呵成,将他们都收入囊中……”
“不但能一统大安国土,更能让边境安稳,叫百姓安居乐业。”江舟补上。
“正是。”
盛娇很开心。
能与懂自己的人聊这些,是种绝佳享受。
谁说女子只懂得闺阁中事,关心天下苍生,关怀朝堂社稷,更是盛娇自小就学到的本能。
那时候,父兄常常在书房议论国事。
小小的她就在一旁拿笔乱画,耳濡目染也听会了不少。
她明白父亲的志向,更以此为自己的志向。
谁不希望自己的国家更好呢?
报仇平冤为其一,更深一层的理想却是盛娇根深蒂固的执念——她想继承父亲的遗志,还大安一个太平清朗的朝局!
与江舟畅谈,和魏衍之在一起时大不一样。
那位高高在上的景王殿下从不愿听女子多说这些,往往都是到了关键之处,不得不听了,才会让盛娇说上两句;随后,他便会用亲切温柔的语气告诉盛娇——“你是我的王妃,是尊贵的皇族女眷,你不需要会这些,只管跟着我就好。”
那时,她总会顾及颜面,遵守三从四德,乖乖听话再不言语。
如今想来,魏衍之这么多年汲汲营营,却还只是个亲王,与他的能力心胸有分不开的关系。
夫妻二人对着烛火畅谈,从用饭到洗漱更衣准备睡下,双方都意犹未尽。
“我打算尽快将邵恒的名字报上去,这样的人才若不被朝廷所用,那才是遗憾损失。”
“好,你做便是,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昏暗中,他搂紧了她,亲昵地在她的发丝间吻了吻。
没过两日,盛娇便将观复学堂一应推荐名单交了上去,邵恒就在其中。
刚交上去的当天,宫中来人,说是明贵妃想见她。
仔细算算,她们这对假母女确实有段时日没见了,也不知明贵妃过得怎么样。
倒是灵韵夫人来观复学堂授课时,偶尔会提起明贵妃。
话里话外的意思都在说明贵妃如今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对自己格外温和热情,像个大姐姐;只是人家灵韵夫人并非出身民间,对这些尔虞我诈、虚情假意的来往早就了然于心,任凭明贵妃如何示好,她总是不咸不淡的,偏又让人在明面上挑不出错来。
灵韵夫人说这话时,手里正把玩着一株新开的金桂。
灿烂芳华,馥郁浓香。
小小的花朵儿散落在美人细嫩雪白的掌心中,一片零碎华贵。
灵韵夫人嗤笑道:“这会子还想来与我做什么好姐妹,未免有些太天真了,她该不会真以为我喝了掺有她血的药吧?”
正想着,耳边传来秀萍的声音。
“女君大人,女君大人。”
盛娇回过神来:“何事?”
“女君大人原先给的药很是得用,娘娘用着不错,身上的疤痕已经全都消退,就是……原先的肌肤还不够细润光滑,不知女君大人可有法子?”
原来是为了这事儿。
果然,人的贪欲永无止境。
望了一眼前方长长的路,还没到流华宫呢。
盛娇弯唇浅笑:“这有何难,就是需要一段时日调理,又要重新换个方子,我怕是对娘娘凤体有伤;这样吧,有什么话等我到了娘娘跟前再说。”
“奴婢只是提前给女君大人提个醒,免得一会儿大人领会不到娘娘的意思,徒增娘娘不快。”秀萍双手交叠着摆在身前,瞧着低眉顺眼,说出来的话却没有那么中听。
“秀萍,原先一同伺候明贵妃的沉萍人呢?”
盛娇貌似随意地提起一人。
听到这人的名字,秀萍紧张地飞快抬眼,又飞快垂了下去:“沉萍已经不在了,那个背主的东西自然不该活着,早就死在掖庭的刑罚里了,这是陛下下的旨意。”
“是这样啊……可我瞧着刚刚那一处宫门里的背影很像是她,还以为她没事,只是被调配去了其他宫室。”
盛娇瞥了一眼刚刚经过的某一处宫门。
秀萍下意识地看过去。
只见一无比熟悉的背影从拐角处转过去!
那分明就是沉萍的背影!
她惊呆了。
想追上去看个究竟,一抬眼对上盛娇似笑非笑的眸子,她又不敢。
秀萍勉强笑了笑:“不过是一个背影,宫中奴婢都穿着差不多的衣衫,一时看走了眼也是有的,女君大人别耽搁了,请快些随奴婢来。”
盛娇闻言,不再言语,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见到明贵妃,替她查了胸口的伤处,盛娇给的法子却让明贵妃十分不满。
“你说什么,要重新挫开伤处?那不是又要受伤?”明贵妃眼底冒火,一阵恼怒。
“原先给娘娘的药,是淡去疤痕的;但娘娘如今想要的,是令胸口的肌肤恢复如新,这自然需要更复杂的方才才可行。”
盛娇云淡风轻道。
“那你为何原先不说?平白折腾本宫是何用意?!”
“娘娘明鉴,原先娘娘的用意也并非要伤处光洁如初啊,只是想要那难看的疤痕褪色罢了;再说了,若一开始就挫开伤疤,让皮肉重新生长,那恐怕娘娘今日还未能复宠。”
明贵妃一阵哑然。
四目相对,盛娇轻柔笑了。
“娘娘,下定决心要重新换方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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