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何至为虚实难辨的和乐之景,抱憾受制于宫规、礼法的前生。”
“姐姐同其夫妇二人不过萍水相逢,惊鸿一眼,竟得有如此感念,果真是心思细腻。”
“与姐姐相较,妹妹倒是自愧不如。”
她含笑接话,望向殿门处的身影。
“于后宫女子而言,姐姐同陛下亦是情深厚意。”
“虞大人同夫人或虚或实,姐姐同陛下确实无虚。”
她掩下满目艳羡,细心为其开解。
见人入殿,起身行礼。
尤明眼色,窥见二人间流转的暧昧,徐徐退离殿中。
迈过殿门,见她露身,小宫侍疾步迎上前。
不知何时变天,殿外细雨蒙蒙。
虞卿淮受过刑身有不便,夫妇二人并未离去,位身宫门处避雨,交谈显浅,尤为疏离。
两处横亘着庭院,间距适中,隐约可看清二人的身影。
窥见她的淡然自若,与夫妇二人肉眼可见的狼狈模样,三五宫侍邀聚一处,窃窃私语。
她本无意窥听,恰逢闻见关乎哗然滋事的风言,出自近处廊檐三两宫侍的闲谈。
恐闲言碎语落入旁人耳中,她侧身扣下小宫侍的帽檐,借故将人支离身侧。
“去问问,可能借来伞与衣袍。”
小宫侍未多言,听命离去。
昏暗的殿间,落笙无声将林初星的行举收入眼底;闻见入殿侍奉侍从的私谈,隐隐窥出其举之意。
“既病体未愈,便当以身子为重,何故这般劳心伤神。”
霍时锦疾步近身,与之平坐,趁其不备,将人揽入怀中,压下挣动贴靠。
观见效甚微,她止住挣动,轻浅依偎;许是病疾的缘故,娇躯软若无骨。
瞥见殿中侍奉的侍从,撑起软塌的腰身,肃然端坐。
霍时锦知其禀性,不愿人儿动气,故无阻拦之举。
调转方向躺倒,枕住绵软的身段假寐。
她低垂下眼,从中窥出少年帝王的恣意风发,与一丝孩童稚气。
静思须臾,偏开眼望向殿外,语气淡淡,小心藏起萦绕周身的苍凉。
“愣神的间隙,妾身细思量多,忽而明了,陛下为何会克制不住。”
“贵妃同皇后极像,心性一般无二,皆是温静柔婉一派,清心寡欲的性子。”
话落一瞬,目视远方,眼中倒映着一抹清冷的身影。
同一时段,空阔的殿外。
见人儿远去,林初星敛下温色,逼近窃窃私语的宫侍,压低步响,蓄意不曾惊动。
“玷身不比污心,缺耻不及无智,残败之身及不过耳目失聪。”
“内廷当差最忌讳缺乏管教,闲散、亵职,稍不留神便会将饱腹的差职转手于人。”
“诸位皆是宫中受教的老者,当不会不知。”
“此处人才济济,最不乏忠贞之人,缄言缚口,持节有度,方可相安无事,得盛久长。”
“莫须有的言论,当适可而止。”
“宫廷本是法不留情之地,由不得位卑者明辩,可莫要因口舌之快,引来牵族危亲的祸事。”
她不惧所阻,当众掷下威言,眼眸寒光流转。
薄愠袭身,寒凉覆骨。
见宫侍噤声散去,不疾不徐折回殿前,撞上归返的小宫侍。
她侧过身,望向夫妇二人的方位,命小宫侍将伞与衣袍送去。
小宫侍虽不解,却极为知事,行告退礼,奉命离去。
“妾身原也同贵妃般,事事辩理,极力诤言。”
清冷的殿间,落笙收住观望的眼光,直言平叙,无半分波澜。
“皇后娴静、柔温,贵妃明艳、张扬,妾身萧肃、平和,旁的后妃脂浓欲重、傲气心高。”
清冷而低沉的气压腾空而起,浮荡于静寂的殿堂上空,微薄的心动清晰可闻。
窥见她深藏于底的心绪,与言谈间显目的自轻,霍时锦口快答话。
“我独钟情于你。”
见她眼眸动漾,凑身吻上她莹亮粉嫩的唇瓣,如同贪食蜜糖的孩童,迟迟不愿抽离出身。
窥见此番景象,洒扫的侍从纷纷侧目。
粗重的息气流转殿间,林初星循声视去,撞上一双观望多时的深邃眸子。
交视一刹,她率先偏移眼目,越过炙意的眼光,凝望高堂上重合的身影。
世人对情念欲求的追寻并无不同,期盼明目张胆的轰烈,困于望尘莫及的境地。
她敛下失色的眸子,攥住蜷曲的指节,悄然背过身去。
耳畔响起轻浅的话谈,似疾风呼啸,拂动如静水般的心弦。
高堂上,霍时锦轻轻倚住人儿细柔的腿腹平躺,望向她如莹玉琥珀交融的眼,细腻吐露藏拙多时的真言。
“我原只道殿中冷清,想是无你居侧。”
她含笑接过话,以一贯的说辞堵塞他难辨真假,如潮水般涌入的情意。
“帝王之道本就孤寂无边,何至为佳人扰乱道心。”
“比起享有眼下的不值当,倒不如将目光放长远。”
“稚儿不比痴儿,痴儿不及稚儿。”
恐他轻易看穿,抬手覆住他如炬的眼,轻淡一笑。
闻言,他侧身环上她腰腹,将光洁的面庞埋入她微微隆起的肚腹。
“你是我企图融入骨髓、血肉的存在,是除却家国大义、黎明百姓的首肯。”
“心尖尖之人岂会不值当!”
“啊落明艳高洁,落落大方,惯喜妄自菲薄。”
“只盼这自轻的陋性,有一日可逆改。”
话落一刹,覆上她微凉的手,与她十指交扣。
暖温渗出肤皮,包裹她微凉的手。
她懈下气力,任由他作为,忧郁被内里上涌的暖意驱散,积蹙的眉眼隐隐松弛。
“沾染污泥的高洁之花,又当如何折回枝头?”
“妾身也曾有过鲜明,可那份浅薄的鲜明如昙花一现并不长久,亦不值人投心去回味。”
“逆改之说,于人于事皆不可行。”
“若调和不尽人意,只怕会令陛下失望。”
“后宫女子如云,陛下不妨将明晃的心意另投他处,定当得益颇丰。”
“正值日暮西沉,内殿政务繁重,陛下回吧。”
沉静片刻,她敛下眸子,直言逐客。
“陛下身骨贵重,妾身殿中物简屋陋,便是歇寝也都折回内殿。”
“陛下频频出入,留宿妾身殿中,不合内廷礼法,亦不合宫中规矩。”
见人迟迟无动作,只好婉言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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