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车厢内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乌鲁鲁的呼吸越来越微弱,蜂医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深蓝强撑着精神操控卡车在雪原中艰难跋涉,试图寻找一条生路。
突然!
解码器的屏幕猛地一亮!
一个简洁、冷酷的哈夫克内部指令界面跳了出来!
露娜的手指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她迅速点开最新接收的、标记为最高优先级的加密指令文件。
文件标题赫然是:
行动代号:洛夫琴之怒 (LoV?EN'S FURY)
阶段:终结指令 (tERmINUS)
目标区域:黑山全境 (moNtENEGRo - ALL SEctoRS)
执行窗口:t+0 至 t+72(小时)
核心任务:
1. 全面压制:摧毁剩余GtI指挥节点、通讯枢纽、后勤基地(优先级:科托尔、尼克希奇、波德戈里察)。
2. 通道建立:确保亚得里亚海沿岸(巴尔、乌尔齐尼)至内陆(波德戈里察)交通线畅通,建立稳固登陆场。
3. 力量整合:t+48前,完成“福尔戈雷”、“斯库台”旅级战斗群与意大利远征舰队(哈夫克第9特混编队)的作战整合。
4. 反攻跳板:t+72前,完成对黑山境内GtI残余力量的肃清。以黑山为前进基地,准备发起对阿尔巴尼亚(GtI侧翼)及波斯尼亚(GtI后方)的“雷霆”反攻战役第一阶段。
指令签署:哈夫克意大利集群司令部
露娜死死盯着屏幕上那冰冷而充满毁灭气息的文字,每一个字符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她的视网膜上。
“洛夫琴之怒……终结指令……”
露娜的声音干涩无比,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她抬起头,看向车厢里仅存的同伴。
幽暗的光线下,她的脸色比外面的雪还要白,眼中是浓得化不开的绝望和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疯狂。
“哈夫克……要在七十二小时内,彻底吞掉黑山。然后……”
她顿了顿,声音如同从冰缝里挤出来,“以这里为跳板,向整个巴尔干的GtI腹地……发起反攻!雷霆……他们要的是雷霆扫穴!”
她猛地将通讯终端屏幕转向蜂医和深蓝。
屏幕上那冰冷的“雷霆”反攻战役字样,在风雪呼啸的卡车车厢里,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死亡气息。
乌鲁鲁艰难地睁开浑浊的眼睛,看了一眼那屏幕,又看了看车厢外无边无际的、吞噬一切的暴风雪,咧开满是血沫的嘴,发出一声模糊不清的、充满苦涩的嗤笑,声音微弱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朵:
“哈……哈……这平安夜……真他娘的……烂透了……”
……
雪,不再是轻盈的舞者。
它变成了暴君,裹挟着北极深处最凛冽的寒意,从铅灰色的天穹倾泻而下。
鹅毛般的雪片被狂风撕扯、揉搓,最终化作亿万把冰冷的砂砾,狂暴地抽打着军用卡车布满弹痕、覆盖厚厚冰甲的车身。
车窗上,雨刷徒劳地在冰层上刮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视野被压缩到车头前几米那一片混沌的、翻腾的白色深渊。
引擎在厚重的积雪和极寒中沉重地喘息,每一次换挡都伴随着金属齿轮艰涩的咬合声,仿佛这头钢铁巨兽的肺腑也已被冻伤。
车厢内,温度比外面高不了多少。
呼出的气息瞬间凝结成白雾,挂在眉毛、睫毛和衣领上,结成细小的冰晶。
乌鲁鲁蜷缩在车厢角落,身上裹着能找到的所有毯子和防寒服,整个人缩成一团,像一头受伤垂老的棕熊。
他呼吸微弱而急促,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肺部深处拉风箱般的嘶鸣,嘴角凝结的暗红血沫在低温下变成了紫黑色的冰碴。
蜂医半跪在他身边,用冻得发僵的手指,徒劳地试图按压他冰冷胸膛上的伤口,试图减缓内出血的速度。
他的脸色比外面的雪还要苍白,眼神深处是浓得化不开的凝重。
深蓝靠在冰冷的驾驶室隔板上,裹紧了露娜从卡车储备箱里翻出的厚重防寒大衣,左胸的伤口在每一次颠簸中都传来钻心的剧痛,失血和低温让他眼前阵阵发黑,只能死死咬住牙关,用意志力对抗着不断袭来的眩晕。
露娜坐在车厢靠近尾部的位置,背靠着冰冷的厢板,那具哈夫克上尉的尸体被帆布盖着,就在她脚边。
她手中紧握着那个破解出来的通讯终端,屏幕幽蓝的光芒映照着她同样冰冷的脸庞。
屏幕上,“洛夫琴之怒 - 终结指令”那几行冰冷的文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灼烧着她的神经。
七十二小时……黑山……反攻跳板……雷霆战役……
“咳咳……咳……”
乌鲁鲁一阵剧烈的呛咳打破了车厢内死寂的压抑,他费力地睁开浑浊的眼睛,声音微弱得如同耳语,“……到……到哪儿了?还没……冻死在这铁棺材里?”
“快了,大叔,快了。”
深蓝在驾驶室艰难地回应,声音沙哑,“就快……冻死了。”
他试图开个玩笑,但语气里的疲惫和绝望却暴露无遗。
“闭嘴……小子……”
乌鲁鲁扯了扯嘴角,想笑,却又引发一阵更剧烈的咳嗽,血沫再次涌出,“老子……还想……看下一个……平安夜……的烂片呢……”
蜂医沉默地用一块干净的纱布(已经冻得发硬)擦去乌鲁鲁嘴角的血沫,动作近乎机械。
他的眼睛透过布满冰霜的车窗,望着外面那吞噬一切的暴风雪,声音低沉而干涩,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询:
“……去哪?”
这三个字,像三块沉重的石头,砸进了本就凝滞的空气里。
去哪?
疗养院已成火海地狱。
海岸线在哈夫克舰队的炮火下燃烧沉没。
科托尔海军基地化为废墟。
整个黑山,正在“洛夫琴之怒”的钢铁风暴中呻吟、颤抖。
他们这辆伤痕累累的卡车,载着几个重伤员和一具敌人的尸体,又能逃到哪里?
露娜的目光从终端屏幕上抬起,投向车厢外那片翻腾的、绝望的白色。
她的声音在引擎的轰鸣和风雪的嘶吼中,异常清晰,带着一种被逼到悬崖边的冷静分析:
“选项不多。波德戈里察国际机场——首都的空中门户,哈夫克‘终结指令’里优先级最高的目标之一,现在必然是重兵集结、重点打击的核心。去那里,等于自投罗网。”
她顿了顿,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冷的终端外壳,“巴尔港……海港。‘通道建立’的核心节点。现在恐怕已经被舰队和登陆的‘福尔戈雷’旅啃得骨头都不剩了。去海边?送上门给他们的舰炮当靶子。”
“黑山首都……波德戈里察市区?”
深蓝在驾驶室接口,声音透着茫然,“城市巷战……或许……”
“或许能多活几分钟。”
露娜打断他,语气冰冷,“城市是‘肃清残余’的重点。哈夫克的‘龙’式突击舰、无人战车、还有那些精锐伞兵,打城市战比我们更高效。而且,我们这点人,这点装备,进去连个水花都溅不起来。”
“那就……进山?”
深蓝的声音带着一丝微弱的希望,“洛夫琴山?杜米托尔?积雪厚点,或许能躲……”
“躲?”
露娜发出一声短促而尖锐的冷笑,在寒风中显得格外刺耳,“看看我们现在!一辆快散架的卡车!几把枪!没有重武器!没有御寒装备!没有食物!没有药品!”
她猛地指向蜷缩着的乌鲁鲁,“乌鲁鲁这个样子,能走多远?深蓝,你的肺还能在零下二十度的山里呼吸多久?蜂医,你的伤呢?进山?那不是求生,是给自己选个风景好点的冻死坑!”
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住每个人的心脏,越收越紧。
车厢内只剩下引擎的咆哮、风雪的呜咽、以及乌鲁鲁越来越艰难的呼吸声。
冰冷的现实,剥去了所有侥幸的外衣。
前路似乎只有死胡同。
“妈的……妈的……”
深蓝在驾驶室狠狠一拳砸在冰冷的方向盘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指关节瞬间红肿起来,却感觉不到多少疼痛,只有麻木的愤怒和无力。
蜂医的目光缓缓扫过车厢里每一张被冻得发青、写满疲惫和绝望的脸,最后落在露娜紧握的终端上。
他的声音异常平静,平静得近乎冷酷:
“选一个吧,露娜少领(他刻意加重了这个称呼)。总比在雪地里抛锚等死强。你是指挥官了。”
指挥官……
露娜的心猛地一沉。
这个在疗养院里还带着点晋升喜悦的称呼,此刻却沉重得像一座山。
她看着蜂医那双阅尽生死的灰蓝色眼睛,里面没有推诿,只有一种近乎残酷的信任——
信任她能在这绝境中,为所有人找到一个不那么痛苦的死法。
她深吸了一口冰冷刺骨的空气,那寒意似乎要冻结她的思维。
手指下意识地摸向自己战术背心的口袋,指尖触碰到一个冰冷坚硬的金属圆片——
一枚普通的硬币。
“抛硬币吧。”
露娜的声音带着一种听天由命的疲惫,她将硬币掏了出来,摊在手心,那金属的冰冷让她微微打了个寒颤。
“正面,去机场碰运气。反面……去空军基地。”
她顿了顿,补充道,“戈卢博夫奇空军基地。它不在‘终结指令’优先级最高的名单上,规模也中等,或许……还有一线生机?或者,死得痛快点?”
没有人反对。
在绝对的绝望面前,将选择权交给一枚冰冷的硬币,竟成了唯一的、带着荒谬解脱感的办法。
露娜拇指用力一弹。
铮!
硬币在昏暗冰冷的车厢里划出一道微弱的银光,翻滚着飞向空中,短暂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包括乌鲁鲁费力睁开的眼睛。
硬币落下,被她另一只手的手背稳稳接住。
她缓缓移开覆盖的手掌。
鹰徽朝上。正面。
波德戈里察国际机场。
车厢里一片死寂。
深蓝握着方向盘的手,指节捏得发白。
蜂医的目光低垂下去,看着乌鲁鲁胸口微弱的起伏。
露娜看着硬币上展翅的鹰,只觉得无比讽刺。
“机场……”
乌鲁鲁虚弱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带着浓重的血沫音,“好……好啊……至少……跑道够宽……咳咳……死的时候……摊得开…”
“不。”
露娜猛地合拢手掌,将那枚冰冷的硬币死死攥在掌心,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爆发的、近乎蛮横的决断力。
“抛硬币只是走个形式!我们不去机场!去戈卢博夫奇空军基地!现在!立刻!深蓝,转向!目标戈卢博夫奇!全速!”
深蓝猛地一怔,随即眼中爆发出一种近乎狂热的求生光芒!
“明白!”
他嘶吼着,用尽全身力气猛打方向盘,同时将油门狠狠踩到底。
卡车庞大的车身在厚厚的积雪中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艰难地扭动着,划出一道弧线,冲破了暴风雪的方向,朝着地图上那个代表着渺茫希望的小点——
戈卢博夫奇空军基地
——一头扎了过去!
接下来的路途,是意志力与钢铁、血肉与严寒的残酷角力。
雪越来越大,风越来越狂,能见度几乎为零。
深蓝凭借着电子地图最后缓存的一点模糊地形数据和残存的方位感,在白色的混沌中艰难穿行。
卡车如同在惊涛骇浪中挣扎的独木舟,随时可能被积雪吞没或侧翻。
沿途的景象,更是将“洛夫琴之怒”的残酷具象化,烙印在他们的视网膜上。
被击毁的GtI装甲车辆如同冰冷的墓碑,散落在被炮火犁过的焦黑雪地上。
一辆Zbd-25型30吨级履带式步兵战车,炮塔被某种恐怖的力量整个掀飞,扭曲的金属炮管无力地指向天空,车体被烧得焦黑,融化的雪水混合着凝固的燃油和暗红的血迹,在车体下方冻结成一片肮脏的冰湖。
旁边不远处,一辆ZSL-25 NG轮式步兵战车侧翻在弹坑里,八只巨大的防弹轮胎被打爆了三个,车厢被大口径武器撕开,露出里面烧焦的设备和几具同样焦黑的、姿势扭曲的乘员残骸。
更多的,是和他们一样的军用卡车,有的被炸成了零件状态,有的倾覆在路沟里熊熊燃烧,将周围的积雪映照得一片通红。
几辆被遗弃的吉普车,车身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弹孔,如同筛子。
雪地上,散落着破碎的武器零件、染血的绷带、甚至还有被冻硬的行军口粮包装袋。
寒风卷起地上的积雪,覆盖着这些钢铁和血肉的残骸,却掩盖不住那浓烈的死亡气息。
“GtI第14机械化旅的标记……”
蜂医透过布满冰霜的车窗,看着一辆Zbd-25残骸侧面尚未完全烧毁的部队徽记,声音低沉得如同叹息。
“昨天……他们还在贝尔格莱德外围的捷报通报里……”
“闪电旅……哈夫克的‘闪电’空降兵……”
露娜指着远处雪地里几具被积雪半掩的尸体,尸体旁散落着撕裂的降落伞碎片和6.3mm奇美拉步枪。
显然,空降突袭也付出了代价,但胜利者显然不是躺在地上的这些。
每一次看到这些景象,深蓝握着方向盘的手就更加用力一分,指关节因为缺血而泛出青白色。
乌鲁鲁的呼吸则更加微弱。
露娜强迫自己不去看,将注意力集中在手中那个哈夫克通讯终端上,试图捕捉任何可能的敌方动态信号,但除了雪花般的杂音,一无所获。
Emp的余波和恶劣的天气,严重干扰着一切无线通讯。
时间在绝望的跋涉中流逝。
黑暗彻底吞噬了大地,只有车灯两束昏黄的光柱,在无边的暴风雪中倔强地刺破黑暗,照亮前方翻滚的雪浪和被炮火蹂躏的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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