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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切切切当上太医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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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7章 太妃离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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咣当——

是长矛倒地的声响,在寂静的将军府中回荡。

也不知过了多久。

老将军的声音再度响起,声音不大,却带着震颤,从他苍老的胸腔里散出来。

“云间月,旌旗卧。铮铮铁骨,犹向故山阿。

踏归途,残甲锁。烈烈忠魂,黄泉百战破。”

门外众人从未听过这首歌,只默默地站着。

老将军的声音越发大了起来,吐词更清楚、更铿锵,恰如沙场上为同袍敛尸的战士,流着血和泪,仍旧用力诵唱着:

“云间月,旌旗卧。铮铮铁骨,犹向故山阿。

踏归途,残甲锁。烈烈忠魂,黄泉百战破。”

唱到最后一个字时,他的嗓音破了,门外众人尽数跪了下来。

顾映兰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只剩冰冷。他沉声下令:

“大将军吕蒙,薨了。即刻,鸣钟报丧!”

昌宁宫内,檀香袅袅。

太妃一身素雅的常服,正坐在紫檀书案后。年幼的圣人端坐在她身侧,小脸绷得紧紧的,努力挺直脊背,握着紫毫笔,在摊开的明黄奏折上,一笔一划,写下御批。

“圣人,‘准’字这一竖,要如松柏,需有风骨。”太妃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却依旧温和。她伸出手,轻轻握住圣人执笔的小手,带着他用力向下,“这样……”

“儿子懂了。”圣人认真地点头,重新蘸墨,正要落笔。

“咚——!”

一声沉重、悠长、仿佛带着无尽悲怆的钟鸣,毫无预兆地穿透宫墙。

太妃握着圣人的手猛地一僵!

“咚——!”

第二声!

“咚——!”

第三声!

圣人的手一抖,一滴浓墨“啪嗒”一声落在奏折上,迅速洇开一大团污迹。他茫然地抬头看向母亲:“母亲?这是……”

“咚——!”

第四声!

太妃握着圣人的手冰冷如铁。她缓缓站起身,却带倒了身后的紫檀木椅,发出一声刺耳的刮擦声!

“咚——!”

第五声!

五声!

重臣薨逝!

殿门被猛然撞开!叶姑姑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面无人色,声音带着哭腔,尖利地划破了死寂:

“娘娘!大将军……大将军他——”

“兄长——”太妃身体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头,直直向后倒去!

“母妃!”

“娘娘!”

圣人的惊呼和宫女的尖叫混杂在一起。那本沾着墨污的奏折,从书案滑落,无声地掉在冰冷光滑的青砖地面上。

半个时辰之后,

太妃才悠悠转醒,眼前是圣人哭肿的小脸和叶姑姑忧心如焚的面容。她挥开搀扶的手,强撑着坐起,声音嘶哑黯然:“更衣。召中书令、兵部、礼部觐见。”

片刻后,昌宁宫偏殿,气氛凝重。

礼部尚书捧着一份厚厚的丧仪单子,沉痛地道:“太妃节哀。大将军功勋卓着,乃国朝柱石,又是国舅,老将军独子。按制,当停灵七日,百官致祭,三军缟素……”他犹豫了一下,“只是如今朝局动荡,人心惶惶,这治丧规制是否减省一二?”

“这些都不重要!”兵部尚书于正德立刻接口,拖着长长的尾音,“娘娘!如今军心惶惶!大将军骤薨,京郊大营群龙无首!若军中无帅,内外交困,恐生哗变!当务之急,是立刻定下接掌京畿防务之人!丧仪再大,也大不过江山社稷安稳!”

“于尚书所言甚是。”中书令苏显沉吟道:“贺飞将军与孙蓓将军虽忠勇,然资历尚浅,恐难服众。邬家已离京……环顾朝野,能震慑三军、稳定大局者,恐怕只有即将抵京的郑然将军了。”

兵部尚书点点头:“郑然此刻刚过南阳城,太妃不如即刻遣快马传旨,命郑将军不必入城觐见,直接接管京郊大营,以防不测!”

郑然。

太妃心底冷笑一声,面上却不动声色。鹤喙楼处心积虑毒杀兄长,不就是为了给郑然铺路?将京畿兵权拱手送给此人,无异于引狼入室!

“郑然戍边七年,劳苦功高,确为良将。”太妃缓缓开口,声音带着疲惫的沙哑,却字字清晰,“然,京畿防务,干系天子安危,非同小可。郑然初归,对京中布防、将士心性尚需熟悉。贸然交托,恐非上策。”

她目光扫过殿内诸臣,淡淡地开了口:“宣武安侯。”

众臣一凛。

虽意外,却又在情理之中。

武安侯追随吕家多年,虽不是什么大将之资,在军中朝中,威望却也不小。

很快武安侯唐伯襄来了:“微臣闻得大将军噩耗,心中悲痛不已,只是太妃和圣人身系社稷,还请节哀。”

“武安侯。”太妃目光紧紧锁住他,缓缓说道,“值此危难之际,国赖长君,军需宿将。本宫欲以你暂代京畿兵马都督,总摄防务,稳定军心。你可愿为社稷,再披甲胄?”

唐伯襄没有丝毫犹豫,沉声道:“微臣筋骨虽朽,忠心未冷!愿为太妃,为圣人,效死力!即刻便赴京郊大营!”

“好!”太妃眼中闪过一丝慰藉,“于卿,你即刻拟旨,着武安侯唐伯襄暂代京畿兵马都督,持虎符,节制京畿诸军!务求军心安稳,防务无虞!”

“臣遵旨!”兵部尚书于正德立刻应下。

兵事议定,礼部尚书再次上前:“娘娘,大将军灵柩已安置停当。按制,停灵七日,首三日,宗室、百官、命妇依次致祭。第四日移灵家庙,第七日发引安葬。”

太妃坐得端正:“兄长出灵,哀家必须要去送一送。”

“太妃三思啊!”中书令上前说道,“如今京中局势诡谲,鹤喙楼余孽未清!大将军府更是凶险之地!您万金之躯,岂可亲涉险境?万一有失,臣等万死难赎!”

“是啊!宫中禁卫森严,方是万全!致祭之事,可由宗室亲王代行!”礼部尚书也劝道。

太妃沉默着,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冷的紫檀扶手,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来,红着眼圈叹道:“也罢......社稷为重。”

正说着,忽地外面又有人来报信:“太妃,不好了——”

叶姑姑厉声喝道:“掌嘴!”

那内官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跪在门外,一下一下狠狠扇着自己的耳光。

“行了。”太妃站起来走到门边,“说罢,什么事?”

“大将军府刚刚遣人来,说——说——说是老将军突然晕倒了!”

太妃身子晃了晃,扶住门框。

叶姑姑眼疾手快地托住她:“太妃,奴婢扶您坐一坐。切莫忧思过度,身子要紧啊......”

满室臣工尽皆跪在地上:“太妃节哀,保重身子。”

太妃摇摇头,甩开叶姑姑的手,手撑着门框,看了看昌宁宫外的天空。

许久,才说道:“兄长惨死,吕家男丁,只剩下一个疯癫的老父和两个侄儿。哀家若不去,吕家灵前,何其凄凉!”

“太妃三思!”

“哀家心意已决。”太妃的声音不高,但已不是商量的语气,“百善孝为先,父亲病倒,兄长薨逝,哀家若为了一己之安危,而龟缩于宫中,连灵前致祭都不敢,何以面对天下臣民?何以告慰兄长在天之灵?”

她清了清嗓子,扬声询问:“禁卫统领何在?”

“末将在!”一名身披玄甲、面容刚毅的将领出列。

“点一半禁卫精锐,随哀家出宫。沿途清道,大将军府内外,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务必确保万无一失!”太妃的目光锐利如刀,“圣人年幼,留在宫中,由中书令辅佐、叶姑姑照料,处理日常政务。无哀家手谕,任何人不得擅离宫禁!”

“母亲!”圣人扑到太妃膝前,泪眼婆娑,“儿子也要去送舅舅……”

太妃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用力地将圣人搂入怀中,吻了吻他的额头,再放开他。眼中是深沉的痛楚与决绝:

“你是圣人,是天子。天子无家事,你坐镇中枢,稳住左丘家的江山,便是对舅舅最大的告慰。”

翌日,天色阴沉。

叶姑姑扶着太妃走出昌宁宫门时,太妃突然驻足不前。

“太妃?”

太妃思忖了片刻,又独自退回内殿,取出一把剪子,沿着被褥的边缘,一下一下地剪开。手伸进被褥中央,摸索了一阵,从里面取出一个泛黄的信来。

捏着信的手指渐渐泛白。半晌才微微松开,指尖恢复了血色。

她将信仔细折好,妥帖地揣入怀中,匆匆离开昌宁宫。

朱雀大街被肃清一空,往日繁华喧嚣荡然无存。沉重的马蹄声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整齐而压抑的回响。两队玄甲禁卫手持长戟,神情肃杀,如同两道冰冷的铁流,护卫着中间那辆素白帷幔的凤辇。

街道两旁,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偶尔有胆大的百姓从门缝里窥探,也被那肃杀的气氛吓得立刻缩回头去。

凤辇内,太妃一身素白麻衣,未施脂粉,沉静地闭着眼。

大将军府门前,早已是白幡如雪,哀声一片。

府门大开,身着丧服的仆役跪迎两侧,个个神色悲戚凝重。

太妃在内官搀扶下步下凤辇,径直步入府内。她没有先去灵堂,而是转向偏厅。

偏厅内,桑子楠被两名禁卫死死按着跪在地上。短短一日,他仿佛被抽干了精气神,脸色灰败,眼神涣散,身体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

太妃在厅中主位坐下,冰冷的视线落在他身上:“抬起头来。”

桑子楠颤抖着抬起头,对上太妃那双深不见底、仿佛能洞穿灵魂的眼睛,瞬间如坠冰窟,牙齿咯咯作响:“太妃饶命……饶命……”

“药,从何而来?为何隐姓埋名?”太妃半眯着眼,声调没有任何起伏。

“太妃明鉴!草民隐姓埋名是怕人知道草民是桑林生之子,忌讳不肯用草民的药方。”桑子楠涕泪横流,不住磕头,“这药方是草民精心研究的活血化瘀神药。大将军用了多次,疗效显着,府中之人皆可作证。草民只想立下大功,换得父亲一条贱命,怎敢给大将军下毒?求太妃明鉴!”

一旁的内官将管事献上的药方递到太妃手中。太妃捏着纸张看了看:“你的药方?”

“是、是,是草民的药方。”桑子楠砰砰地磕着头,额头上很快青紫一片,渗出血丝。

太妃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待他磕头磕累了,才淡淡开口:“带下去。押入典监司最深处的黑牢,无哀家手谕,任何人不得探视。”

“是!”禁卫立刻将瘫软的桑子楠拖了出去。

处理完桑子楠,太妃这才起身,在众人簇拥下,走向停放灵柩的正堂。

沉重的楠木棺椁停在灵堂中央,四周白烛高烧,香烟缭绕。吕蒙的夫人万氏和两个儿子,皆一身重孝,跪在灵前哀哀哭泣。前来守灵的将士和百官都穿着素服跪在堂外。

太妃一步步走向棺椁:“兄长,妹妹来送你一程——”

她走到棺椁前,想要看看兄长的遗容,却发现棺椁的盖子已经盖上了。

候在一旁的顾映兰上前道:“太妃,大将军浑身伤口崩裂,无法如常观瞻,这才盖了盖子。”

太妃眼眶布满血丝,闻得此言,眼泪不住地流着。最后,顾映兰递上三柱清香,她颤抖着手接过,在摇曳的烛火上点燃。

就在她准备躬身行礼之际——

“嗬……嗬嗬……”一阵低沉、嘶哑,如同野兽磨牙般的笑声突兀地在灵堂侧后方响起!

所有人都被这诡异的声音惊得心头一跳,循声望去。

老将军不知从哪里跑来,整个人神志不清,满脸血污,身上穿着一件沾满污渍的中衣,手里拄着他那杆沉重的银枪,摇摇晃晃地站在侧门阴影里。

他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巨大的棺椁,脸上没有任何悲伤,却是满满地好奇,像是不识得棺椁是何物一般,几次伸手要去打开棺椁。

“爹!”万氏吓得魂飞魄散,失声惊呼,“不是晕了吗?怎的又醒了?”

刚才还庆幸公爹晕倒了,想不到这个时候,突然又醒了。

这不是来添乱吗?

两个孙儿带着几名仆役慌忙上前阻拦。

“父亲!”太妃悲痛地开了口。

老将军这才看到了太妃,愣了一愣,才咧着嘴,露出一个真挚的笑容。

“芳儿——”他伸出手指挥了挥,示意她快出门去,“你去叫一声晏将军,叫他来家里吃饭。我让你哥给他揪面片子。”

晏将军?

跪在堂外的人面面相觑。

太妃身子霎时僵直。

当着百官众臣的面,怎么能提晏掣?

好在一旁的管事阿贵儿接过话头:“老将军,颜指挥使不在家,他出远门了。”

老将军懵懵懂懂地看着阿贵儿:“晏将军打仗去了?”

“不是将军,是指挥使,”阿贵儿无可奈何地道:“颜指挥使打仗去了!”

“怎能不叫我?快拿我的战甲来!”老将军握紧银枪,大步流星地跨出门去。

人走远了,却传来不合时宜的出征之歌:

“饮酴醾,踏金履,再升织官锦——”

“栖銮下,诵羽檄,步步踏青云——”

太妃听见这歌,脸色愈发难看。这歌她小时候在晏掣军中听到过。父亲这么胡乱唱下去,万一有人知道,就麻烦了!

阿贵儿要跟着去找老将军,又折返回来求太妃:“太妃,可否请桑大夫来瞧瞧,之前吃她给的药,老将军都好多了,这一停药,又到处乱撞,伤着奴婢们倒是小事,老将军满脸满身的伤,若有个闪失......”

太妃看向顾映兰:“桑落呢?”

顾映兰将丹溪堂失火之事说了:“此事确实情有可原。”

“情有可原?”太妃站在屋中央,冷笑一声,“来人,带一百人,去将丹溪堂围了,把桑落给哀家带过来,绑也要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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