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志佳他们到达大容镇外的竹林时,暖风卷着桃花瓣掠过肩头,空气中弥漫着新茶与泥土的清香,与地府的阴冷截然不同。
三人走进镇子,眼前的景象让李炜泉忍不住“咦”了一声——
青石板铺就的街道干净整洁,两旁的商铺鳞次栉比,酒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杂货铺的老板正笑着给孩童称糖果,布庄的伙计站在门口招揽客人,连挑着担子的货郎都哼着轻快的小调。镇中心的戏台前围满了人,咿咿呀呀的戏曲声飘得老远,几个老者坐在台下的石凳上,摇着蒲扇听得入迷。
偶有妇人提着菜篮走过,笑着与邻里打招呼,鬓边别着的新摘蔷薇晃出细碎的香。街角的馄饨摊冒着热气,老板手脚麻利地舀起馄饨,给客人端上桌时还附赠一句“趁热吃”。
这大容镇完全不像是出过周屠那样的恶霸,分明是一派安居乐业的太平景象。
“奇怪了。”李炜泉挠了挠头:“这镇子……也太太平了吧?那我们该怎么帮周屠赎罪呢?”
梁志佳也觉得有些头痛,他顺着街道望去,家家户户的门楣都擦拭得干干净净,不少人家门口还摆着盆栽,开着五颜六色的花。连镇口的石碑都透着几分温润,刻着“大容镇”三个大字,笔画里竟带着几分祥和。
“有点不对劲。”梁木水的眉头微微蹙起,目光扫过街道两旁的房屋:“我总感觉这里太平得太刻意了。”
他指着不远处的裁缝铺:“你看那掌柜的笑容,对着客人时很自然,可转身算账的瞬间,眼神里有一闪而过的紧绷。还有那边挑水的汉子,走路时脊背挺得太直,像是随时在防备什么。”
经他一提醒,梁志佳和李炜泉也察觉到了异样。这镇子的热闹里,藏着一种微妙的拘谨,像是所有人都在刻意维持着“太平”的表象,生怕哪句话、哪个动作破坏了这平衡。
“先找个地方落脚。”梁木水沉声道:“这镇子底下肯定藏着事,急着打听反而会打草惊蛇。”
三人顺着街道往里走,在镇子中段找到了一家“悦来客栈”。客栈不算大,却收拾得干净雅致,柜台后的掌柜是个胖胖的中年人,见他们进来,立刻堆起笑容:“三位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来一间上房。”梁木水微笑的说道。
掌柜麻利地登记好,又喊来店小二引路:“小三,带客官去楼上!好好伺候着!”
店小二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低着头应了声,领着他们往楼梯走。经过大堂时,梁志佳瞥见几张桌子旁的客人正低声交谈,见他们过来,立刻停了话头,转而说起天气和收成,眼神却不自觉地往他们身上瞟。
“客官,楼上到了。”店小二把他们领到二楼走廊,指了指最里面的客房,声音细细的:“有什么吩咐,您喊一声就行。”
“问你个事。”李炜泉叫住他:“这镇子……以前是不是有个叫周屠的?”
店小二的身子猛地一僵,脸色瞬间白了几分,头埋得更低了:“没……没听过。客官怕是记错了吧?我们这镇子,从没出过屠户。”
说完,他几乎是逃也似的跑下了楼。
梁志佳三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了然。
“看来,这周屠在镇上是个禁忌。”梁木水推开客房的门:“正好,我们已经打草惊蛇了,我们就在这儿住几天,慢慢查。”
窗外的桃花瓣又飘了进来,落在窗台上,粉白一片。可这满镇的春色里,却仿佛藏着一双无形的眼睛,正冷冷地注视着他们这三个外来者。
梁志佳走到窗边,望着楼下依旧热闹的街道,轻声道:“这太平景象的背后,怕是藏着不少不太平的故事。”
本来他们的计划是接下来要一一找到那些曾经被周屠迫害过的人,尝试给予他们帮助,但是看到这个小镇这个样子,计划恐怕要改一改了。
夜色像一块厚重的黑布,将大容镇的喧嚣彻底覆盖。
客栈里早已熄灯,只有梁志佳三人的房间还亮着一盏孤灯。
“一整天都风平浪静。”李炜泉靠在椅背上,有些不耐烦的敲着桌面:“连个探头探脑的都没有,这镇子也太沉得住气了。”
梁木水端起茶杯,指尖划过微凉的杯壁,眼神沉凝:“这才更不正常。周屠的事显然是被什么人压着。”
“那接下来怎么办?”李炜泉问道:“总不能一直耗着吧?”
“耗不起了。”梁木水放下茶杯,声音里带着一丝决断:“这个任务已经拖了太久,速战速决。”
李炜泉与梁志佳对视一眼,都明白了他的意思。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不想动粗,但这大容镇明显藏着猫腻,软的不行,只能来硬的。以他们三人的实力面对这一个小镇完全有底气横着走。
“动手吧。”梁志佳点了点头,指尖已泛起淡淡的魂光。
三更时分,客栈里一片死寂,梁木水如狸猫般潜下楼,轻易就撬开了掌柜的房门。睡梦中的掌柜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控制住,连哼都没哼一声,就被梁木水扛回了楼上房间。
“得罪了。”梁志佳走到瑟瑟发抖的掌柜面前,眼中魂光流转。他没有用强,只是催动灵魂之力,将一股温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探入掌柜的识海——虽然梁志佳还没有完成职业进阶,但是他现在的灵魂之力已经提升了一个层次,对灵魂之力的运用也更加多样,现在他能勾起人最深层的恐惧与记忆。
掌柜的眼神瞬间涣散,脸上浮现出极度惊恐的表情,嘴里胡乱喊着:“别抓我!我什么都没说!王镇长饶命!”他时而蜷缩成一团,时而疯狂摆手,显然是被勾起了最害怕的回忆,精神很快就濒临崩溃。
梁志佳抓住机会,指尖轻点他的眉心,灵魂链接瞬间建立。掌柜脑海里的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来——
他看到镇长王乐善穿着体面的绸缎长衫,在镇民大会上笑容可掬地说着“为民做主”;看到深夜里,王乐善的护卫将反抗他的木匠拖进后山,第二天木匠全家就“搬离”了镇子;看到王乐善的书房里,堆满了贩卖人口的账本,而那些被拐的孩子,大多是反抗他的镇民后代……
这客栈的老板明显也是王镇长的狗腿子,通过客栈可以获得大量的信息,然后反馈给王镇长,所以他也知道了王镇长的一些恶行,而实际上王镇长也完全不怕别人知道这些,因为他就是这大容镇的土皇帝。
而现在的时间线距离周屠死去已经过去整整三十年,大容镇也早已物是人非,当年被周屠迫害的人已经找不到多少个。
“果然有问题。”梁木水通过灵魂链接看完记忆碎片,眼神冰冷。
梁志佳收回魂力,掌柜瘫软在地,眼神空洞,显然已经吓破了胆。
“接下来找谁?”李炜泉问道。
“记忆里提到的那几个老人。”梁志佳回忆着刚才的碎片:“他们都是王乐善的人,而且都是犯下不少恶行混蛋,动起手来根本不需要顾忌。”
三人如法炮制,趁着夜色潜入那几位老人家中。有了对付掌柜的经验,他们轻车熟路地勾起老人们的记忆,很快就拼凑出了完整的真相。
这个看似祥和的大容镇,早已被镇长王乐善打造成了他的独立王国。王乐善表面上是体恤民情的“善绅”,实则心狠手辣,手段阴毒。镇上的人敢怒不敢言,因为任何反对者都会“消失”,久而久之,大家都学会了闭嘴,甚至学会了用虚假的笑容掩盖恐惧。
周屠当年的“恶”是摆在明面上的,欺凌百姓,强取豪夺;而王乐善的“恶”却藏在暗处,他暗地里干着贩卖人口、垄断生意、草菅人命的勾当。他更是彻底掌控了整个镇子,将所有不利于自己的痕迹都抹去。
“好一个阴险狡诈的伪君子。”李炜泉咬牙道:“周屠至少是明着坏,这王乐善简直就是毒蛇!”
梁木水眼神冷冽:“有这么个镇长在,连说句真心话都是奢望。”
梁志佳握紧了生死簿,上面“周屠”的名字微微发烫,明显是对于现在大容镇的现状有剧烈的反应。
窗外的天色已泛起鱼肚白,第一缕晨光即将穿透黑暗,但大容镇真正的黑暗,才刚刚在他们面前揭开一角。
“天亮就去找王乐善。”梁木水站起身,语气斩钉截铁:“我倒要看看,这个‘善绅’镇长,到底有多大能耐。”
梁木水他明显是想快刀斩乱麻,哪怕是暴力镇压也要把王乐善这颗毒瘤解决掉,虽然玩家的复活特性并不是万能,但是他不相信这小镇有克制玩家的东西存在。
镇长府的书房里,烛火摇曳,映着王乐善那张看似温和、实则布满算计的脸。
早在几个月前,王乐善就通过他的人脉获得了一些关于玩家的信息,说世间出现了一群“异人”,他们来历神秘,实力强悍,不受凡俗规矩束缚,专管些稀奇古怪的闲事,而且传说他们是拯救这片天地的救世主。
王乐善当时只当是江湖趣闻,没放在心上,直到昨夜客栈掌柜派人送来消息,说来了三个生面孔,气度不凡,气质与普通人完全不一样,还打听镇上关于周屠的旧事,王乐善立刻就猜到了——十有八九就是那些所谓的“异人”,而且看这架势,多半是冲着周屠户那档子事来的。
王乐善呷了口茶,眼中闪过一丝阴狠,“他缓缓放下茶杯,对身旁的一位心腹道:“去,按我说的把‘大礼’备好。记住,不要吝啬,速度要快。”
“是,镇长。”侍卫躬身退下。
王乐善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手指在窗棂上轻轻敲击。他在大容镇经营了这么多年,早就织就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别说几个外来的“异人”,就算是大城池来人,他也有办法应付过去。
这些异人既然敢管他的闲事,就得有承受后果的觉悟。
王乐善要的不是简单的除掉他们——那样太惹眼。他要的是让梁木水他们知道,大容镇是谁的地盘,哪怕是龙来到这里也得给他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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