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蒙蒙的天,很快飘起淅淅沥沥的小雪。
石在一旁挠着头,我苦笑着背着手,寒风吹得狼皮披风猎猎作响,朝蝶点头示意。
蝶即刻行动起来,指挥着族人分发食物。
随着后勤营女战士们开始分发食物,大多数族人接过食物,神情中透着欣喜,在这艰难时刻,食物无疑是最实在的安慰。
但仍有少部分女人与孩子,眼神里满是难以言说的失落。她们战死的男人,再也回不来了。
身旁的飞雨军纷纷围过去,搀扶着这些沉浸在悲伤中的同伴,引导他们有序领取食物。
这一切尽入我眼底,转头望去,族人们清扫过积雪的水泥路上,两旁是一栋栋挂满小雪花的土基房,房梁上还在滴落着小水珠,“哒哒”地落在泥土地上,积成了一个个小水洼。
再往远处看,一栋栋崭新的、还有些是半成品的青砖瓦房正在陆续建造中。
隐约间,除了族人们的呼喊与悲泣声,还能听到那些投降过来的伤兵的呻吟声。
心里暗叹:这些伤员,要么是食人族那几个大部落的,要么是海云部的战士,而雨澜城的族人以及从海上汇聚来的小部落的人,与这些降兵积怨太深,留着他们恐怕不会被好好对待。
哎,又轻叹一口气——是得好好规划这群人,他们待伤好下床之时,可是一股不小的劳动力。
“咚咚咚——”蝶娇小的身影裹在一袭黑色兽皮豹纹裙中,轻快地跑了过来。
她在我面前转了个圈,双手理了理马尾辫,头上的花环随着动作晃动,五根羽毛迎着寒风飘来飘去。
她眨巴着眼睛问:‘峰哥哥,你看,漂亮吗?’”
这声呼唤才将我的思绪拉回,伸手把她搂进怀里,应道:“漂亮。走吧,去找你巫嘎嘎。看来咱们得把这些伤员带回雨原城了。况且出来快半年了,也该回雨凌城看看。”
说罢,我拉着她的手,径直走向女巫红。
女巫红依旧笑意盈盈地指挥着族人分发食物,见我牵着蝶过来,眼神里的笑意更浓了,眼角的纹路都清晰地眯成了一条线。她左手扶胸,问道:“族长,还有事吗?”
话音刚落,蝶挣开我的手臂,双手轻快地挽住女巫红的胳膊,娇声道:“巫嘎嘎,峰哥哥说要把这些伤员带回雨原城,你不要他们吗?”
女巫红闻言,眼底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快得像未曾出现过,随即抬起手指,轻轻点在蝶的额头上:“这小丫头,族长安排的事自有他的道理,轮得到你多嘴?”
蝶依旧撅着嘴,轻轻摇着她的胳膊:“巫嘎嘎,那么多人,可是不小的劳动力哦。”
女巫红苦笑着摇了摇头,无奈道:“孩子,你呀!食物……”
我在一旁轻咳了几声,缓缓开口说道:“伤员我会在接下来几日,看他们的伤势,如好转得快,尽量全部带走。但是你接下来这半年一定要组织大量的人手,多打造船只,配合淼的水军团,训练出一支精锐的海上作战部队。还有,赶紧组织人手清理通往海边、连接雨澜城道路上的积雪。多多储备食物、衣服、兵器。准备半年后一举拿下海云部。”
顿了顿,我又接着说道,“至于海上归附的那些小部落,他们愿意在雨族地界上生活,就给他们找个地方安置好。至于怎么收取他们的食物纳贡,你自行安排,记住——不得剥削、强抢。你得去观察每个族群,依据每个族群每月能猎获到多少猎物,以及从海上获取食物的数量来收取。”
女巫红风情万种地抬手理了理被风吹散的鬓发,将其捋到耳后,翻了个白眼:“知道啦,族长。您放心,定会打理好雨澜城,把各个小族群都安置妥当。您这是要回去了吗?”
我缓缓点头,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任由雪花飘落在手心,说道:“是的,出来快半年了,也不知食人族有没有分兵进攻雨凌城,我得回去看看。”
女巫红一脸不舍,把蝶往怀中一搂,苦笑着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草和颖两个小母野人一左一右从人群中钻了出来。
草抱住我的左臂,抬眼笑靥弯弯,小酒窝都露了出来:“喂,峰哥,咱们要回雨凌城了吗?”
另一边的颖摇晃着手中的大海螺,眨巴着蓝色眼瞳:“是啊,峰哥哥。刚刚俺和草姐姐听说要回雨凌城了,是真的吗?”
我苦笑着把两女往怀中紧了紧,点头道:“是的。这几日,你们该玩就玩,要带什么东西赶紧准备,吩咐族人带上,用不了几日咱们就启程。”
草兴奋得两眼放光:“峰哥,温润洞里还有很多漂亮的小石头,这次一定要多捡些!”
颖拉着住草的手:“姐姐,海云部都被打退了,咱们去海边捡大海螺才有意思。”边说边扬了扬手中的大海螺。
我轻轻刮了下颖的鼻子,叮嘱道:“玩耍归玩耍,可别乱跑。这次回去路途可能不太平,”
“大海螺”三个字刚落,蝶立刻竖起小耳朵,急忙撒开环抱着女巫红的手臂,小跑过来拉住颖和草:“走走,大圆脸,咱们赶快回温泉洞捡那些漂亮的石头,明儿再去海边捡海里的东西!”
两女一听,当即与蝶一拍即合,顶着脑袋笑闹着朝温泉洞方向跑去,穿过嬉闹的人群时,身后传来女巫红的呼喊:“哎哎哎——蝶,你都快跟族长回雨凌城了,就不陪陪巫嘎嘎吗?”
然而欢快的身影早已跑远,没了踪迹。
女巫红摇了摇头,无奈叹道:“这小丫头,真是长大了,已经不需要巫嘎嘎的怀抱了。”
我在一旁看得眼角不住抽搐,随即转向夜,说道:“咱们离开之前,还有几件事要安排。你去把淼和炎单独找到会议室来。”
说罢,我径直朝着拥挤的人群中走去。
族人们见状,纷纷侧身让开一条通路,不少人左手扶胸行礼:“族长。”
我一一颔首回礼,稳步穿过人群时,脚下是早已清理出来的水泥路,路面还算平整,只在墙角和砖缝里积着些细碎的残雪,被往来的脚步碾成薄薄一层冰,踩上去偶尔打滑,发出几不可闻的吱呀声。
族人们的目光追随着我,有熟络的长老抬手示意,年轻的战士们则挺直了脊背,目光里带着对归程的期待。
我颔首回应着此起彼伏的“族长”声,脚步不停,很快便到了会议室门口。
这屋子是用夯实的黄泥混合石块砌成的,门楣上还挂着去年狩猎季剥下的兽骨串,风一吹便轻轻晃动,发出沉闷的碰撞声。
推开门时,一股带着炭火味的暖意扑面而来,角落里的土炉正烧得旺,映得四壁的兽皮地图都泛着淡淡的红光。
我走到主位的木桌旁坐下,指尖无意识地叩了叩桌面——。脑海中都是伤员的分批护送、雨原城那边的接应安排,还有半年后攻打海云部与食人族剩余势力的后续交涉,桩桩件件都得在出发前敲定妥当。
窗外的喧闹声被厚重的木门挡去大半,只剩下风卷着残雪掠过屋顶的呜咽,倒让这屋里的安静显得愈发沉凝。
就在这时,巧儿带着狼大“哐哧”一声推开门,门板撞在墙面上发出闷响,她气鼓鼓地闯进来,怀里紧紧抱着个酒坛。嘟着小嘴把酒坛往我怀里一塞:“少主你看!这是今年最好的一坛酒,刚才本想搬出来给你喝,谁知没注意,被虫大哥和石大哥他们偷喝了一半!”
我无奈地苦笑,接过酒坛颠了颠,估摸着还剩三分之一,便笑道:“这不是还有吗?去拿一个碗过来。”
巧儿依旧嘟着嘴,气鼓鼓地跺了跺脚:“可这是留给你的最好一坛啊……”嘴上念叨着,还是转身在旁边的木架上翻找起来,很快拿着个粗瓷碗走过来。
我刚接过碗,狼大“噌”地一下蹿上前,两只前爪扒在我膝盖上,大脑袋一个劲往前凑,粉红的舌头耷拉着,哈喇子顺着嘴角往下淌,琥珀色的狼眼直勾勾盯着我手里的酒坛,喉咙里还发出低低的呜咽声,像是在讨食。
我苦笑一声,往碗里倒了些酒,仰头喝了一半,便将碗搁在桌案上。
狼大立刻伸过舌头,吧唧吧唧舔舐起来,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却不安分地转来转去,警惕地留意着周遭动静。
忽然,几串轻快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带着雪粒摩擦的细碎声响。夜领着炎与淼疾步进来,三人刚跨过门槛,便不约而同地抖了抖肩头的薄雪,雪沫簌簌落在水泥地上。
他们齐齐左手扶胸,躬身行礼:“族长。”
我缓缓点头,抬手示意旁边的木椅:“坐。”
随即转向仍在逗弄狼大的巧儿,吩咐道:“去把门关起来,给他们碗里斟满酒。”
巧儿听闻,起身关门时,小眼睛还直往那半坛酒上瞟,小嘴嘟囔着:“就剩那么点好酒了,少主你都不够喝……”声音不大,却恰好能让屋里人听清。
夜、炎与淼听了,都忍不住哈哈大笑,随即在凳子上坐下。
我无奈地摆了摆手,示意巧儿给他们斟酒。
巧儿抱着那半坛酒,磨磨蹭蹭地找出三个陶碗,只给每个碗里倒了小半杯,那模样像是剜了她一块肉似的。
我端起自己面前的陶碗喝了一口,咂了咂嘴,看向夜问道:“你对布鲁这个人怎么看?”
夜抬手端起陶碗,抿了一口酒,摸着下巴刚冒出来的小山羊胡,沉吟道:“族长,您是打算把整个雨原城都交给他?”
我微微点头。
夜确认了答案,想了想说道,“他虽是食人族的降将,但这几次战役里,立的功可不小。要说他有背叛之心,估摸着不会——他的族群已覆灭,没理由再反。只是……不得不防。”
他放下陶碗,语气沉了沉:“建议让雨澜团和水军从旁牵制,既显信任,也留后手。”
我皱眉思忖片刻,觉得夜的提议妥当,便点头道:“可以。随即看向身旁那位眼角到嘴角带着刀疤的汉子,说道:“炎你安排十个亲信,务必是最忠诚、能守口如瓶的,绝不能透露出半点风声。让他们跟着咱们进雨原城,每人分配一个女人,扮作寻常族人分散开生活,且彼此不得知晓对方身份。”
炎闻声微微颔首,沉声道:“好的,族长,定把这事办得妥当。”
话音刚落,夜便接着问道:“族长,那豆那小子,您打算把他撤离雨原城吗?”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等这批伤员迁过去,雨原城估摸着就都是食人族、驯兽部和海云部的降兵了,其余便是周边零零散散聚集来的各小族群族人。这般混杂的局面,谁管都不合适,唯有布鲁作为食人族首领,能压得住。”
夜皱了皱眉,似有别的考量:“族长,您看要不这样——像你规划的雨澜城这样?把雨原城也划开,让女巫管城内,布鲁带军队管城外和负责狩猎,您觉得如何?”
我微微一愣,竟从未想过这层,随即追问道:“那派谁去合适?”
夜摸着下巴的山羊胡,眼中似有笃定人选,哈哈一笑:“雨凌城的女巫诀啊。”
瞬间,我脑海里浮现出那女巫诀的模样。
此女心思和女巫红一样缜密、聪明 ,回想起当初她和女巫红为争夺黎族女巫时,打得头破血流、分毫不让的画面,我不禁苦笑。
又想到雨原城和雨澜城就十天路程,让她去雨原城,顺便也能恶心一下女巫红这个心思深沉的老女人。
想到这我嘴角上扬,还真可行。这母野人,估摸着还真有能力镇住雨原城。”随即点了点头,拍板道:“可以,就这么办。”
夜哈哈大笑,一口喝掉碗中的酒,手指轻叩桌面。
巧儿在一旁翻了个白眼,又给他倒了半小碗。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看向淼说道:“接下来你水军团,只用负责在海上训练,你要抓紧,时间很短,半年后准备攻打海云部。”
说罢我又转向炎,“至于你的雨澜团,暂时没什么战事,负责每日狩猎即可。另外,从海边到雨澜城,要让兄弟们不断巡逻,免得海云部出来偷袭。”
淼直起身,左手扶胸:“族长放心,水军团定不辱命。”
炎也跟着起身,同样左手按在胸前,粗声应道:“雨澜团的兄弟个个精神,巡逻狩猎都不含糊!”
我缓缓点头,摆了摆手:“都出去吧。
“族、族长”炎,突然凑过来,扭捏地说道:“有个事不知……”
说到这,他抬头看了我一眼,又急忙低下头,脸颊唰的一下就绯红了。
我疑惑地看着这杀敌人像砍瓜切菜的汉子,问道:“怎么了?你说啊,别别扭扭的。”
炎轻咳了两声:“俺…俺那妹子啊,已经成年两年了,都十五岁了。可一直给她找族中勇士,她都拿你对比。族长,实在没办法,你看把她收了吧。”
“哐当!”
夜和淼喝酒的碗哐当掉到了桌面上。
我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一旁的巧儿捂嘴咯咯地笑了起来:“是啊,少主。岐妹妹也跟俺提了好多次这事呢,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和您说。”
我瞪大了眼睛,脑海中想起那个大眼睛的母野人——身材姣好,一头青丝松松垂落肩头,总爱穿条兽皮短裙,跑动时裙摆扫过结实的小腿,透着股野劲。
背上总斜挎着个鼓囊囊的小布袋,里头塞满了晒干的草药,一手医术在族里是顶好的,谁受了伤都喊着找她。
顿时满头黑线,急忙探头看向屋外。
巧儿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族长,三位夫人没在这里,而且门都关着呢,外面还有守卫,她们来会通报的,不用看。你就收了吧,哪有男人不想多收几个的?”
我吞了吞口水,目光在炎涨红的脸、夜和淼掉在桌上的酒碗,还有巧儿捂嘴偷笑的模样间打了个转,只觉得喉咙发紧。
“炎,你这是……”我指着他,话都有点磕巴,“岐她……这种事能瞎闹?”
炎猛地灌下碗中酒,攥着空碗的手紧了紧,声音发急:“族长!您还记得俺嘎嘎不?当年在蛮牛部的后山,是您让嘎嘎多撑了小半天,最后才得见岐一面。自从那以后,这丫头就偷偷瞅您,瞅了快三年了!”
他喉结滚了滚,又道:“族里十五岁的姑娘,娃都能满地跑了!琪再拖下去,真要成老姑娘了!
夜“嚯”地一声笑,一巴掌拍在炎后背上:“你早说这话,族长还能磨叽到现在?”
“就是,族长,像咱们海上生活那时,首领的女人多的是呢!”淼也跟着点头。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我脸颊一下子绯红,不好意思地抬着头,小声问:“她真是自愿的?”
炎急忙点头:“是啊,族长。估摸着她就在外面呢,要不你把她叫进来?”
“不、不、不!”我郁闷地急忙摇头,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儿,心里暗自思忖:刚才还记得草、蝶、颖那三个小母野人,好像是跑回温泉洞去找什么漂亮石头了。
我急忙看向巧儿:“你不准多嘴,去把踏星牵来,我有事要出去一趟。”
巧儿脆生生应了句“好嘞,少主”,转身“哗啦”一声拉开木门,缩着身子踩着雪跑了出去,木门在她身后“吱呀”晃了两下才合上。
我看着她的背影,小声问:“岐真在外面?”
炎笃定地点了点头:“保准在!刚才来的时候,俺就看到她在后面跟着呢。”
我吞了吞口水,心里面“嘣咚嘣咚”地跳,沉声道:“事没成以前,你们都闭嘴,不可以乱传。”
话音刚落,夜先“哈哈哈”笑出声,一巴掌拍在桌沿上,震得酒碗都晃了晃:“族长这模样,比当年第一次跟蛮牛部厮杀时还紧张!”
淼也跟着朗声笑,指尖敲着陶碗边:“这有啥好藏的?族里谁看不出来琪丫头的心思?等事成了,全族都得喝上三天庆功酒!”
炎挠着头嘿嘿笑:“族长放心,俺们嘴严着呢!不过真成了,岐指定得给兄弟们多炖几锅野猪肉汤!”
几人笑作一团,屋里的篝火“噼啪”响得更欢,映得墙上兽皮影子摇摇晃晃,倒像是也在跟着起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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