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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流俏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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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6章 金发女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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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初入夜,西天残霞未褪,如若泼翻胭脂盒,将朱雀大街的青石板染得绯红,渐次亮起的灯笼便似串珠般缀在霞光里,从朱雀门一路绵延至西市,竟将暮色都逼退了三分。

街面宽得能容八驾马车并行,两侧酒肆茶坊的幌子齐齐挑出,绣着“百花酿”“状元楼”的锦缎在晚风里招展,与楼上丝竹管弦声缠作一团,漫过鳞次栉比的飞檐斗拱,落进每个行人耳中。

食摊早已支棱起来,蒸笼里的炊饼冒着白汽,混着胡饼的芝麻香、糖炒栗子的焦甜、卤煮的醇厚,在街面上氤氲成暖融融的白雾。

穿青布短褂的小贩挎着食盒沿街叫卖,“桂花糖粥——!热乎的桂花糖粥 ——!” 的吆喝声刚落,卖糖葫芦的老汉便摇着铜铃跟上,“冰糖葫芦,酸甜开胃 ——!” 脆生生的调子引得孩童们拽着爹娘衣角直蹦。

酒肆二楼临窗的位置,几个青衫学子正击节而歌,“长安水边多丽人” 的诗句混着酒气洒下来,恰被楼下扛着货物的脚夫笑骂着接了句 “小心醉倒在勾栏院”,惹得满街哄笑。

更有各色人种穿梭其间:高鼻深目的波斯胡商牵着骆驼,驼峰上捆着五彩斑斓的织锦;穿吐蕃氆氇的蕃客正与绸缎庄老板讨价还价,生硬的汉话里夹着手势;高丽女子梳着双环髻,鬓边插着茉莉,提着食篮往僻静巷弄去。

他们腰间皆悬着大华通关令牌,在灯笼下泛着银光,自中枢颁下 “怀柔远人” 令,长安便成了天下枢纽,纵使昨日刚平了叛乱,这南城的热闹竟半分未减。

忽然一阵甲叶铿锵,打断了街头的喧嚣。

一行金花卫沿街巡逻而来,个个身着亮银甲胄,甲片上錾着鎏金花纹,腰间横挎环手长刀,刀鞘镶嵌七颗东珠,可谓豪奢。

为首校尉面如冠玉,腰悬虎头令牌,步伐齐整得似踏在鼓点上,连马蹄都裹着锦套,行过石板路只闻轻响。

百姓们见状纷纷侧身让行,脸上却无半分惊惧,反倒有人拱手笑道:“李校尉辛苦了!”

那校尉亦颔首回礼,目光扫过街巷时,带着军人特有的沉稳锐利。这便是大华的底气,纵有风波,军容依旧整肃,民心自然安定。

街头巷尾的茶棚里,说书先生正拍着醒木讲昨日平叛事:“那梁王真是天神下凡!领着麟嘉卫半日便定了北城,愣是没让叛贼伤着半个百姓!”

茶客们立刻纠正:“胡说,是同安郡王!听说他单枪匹马斩了叛将首领,金花卫跟着他,比城墙还可靠!”

“往后便是女帝临朝了,有这二位柱石在,咱大华稳如泰山!” 议论声里满是赞叹,连刚学会说话的稚子都跟着喊 “同安郡王”,惹得众人又是一阵笑。

就在这熙攘之中,三人并肩走在朱雀大街的中轴线上。

中间那少年生得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唇线分明,一身月白绫罗袍,腰束墨玉带,带钩是成色极好的羊脂玉。

他身姿挺拔如青松,行走间衣袂轻扬,却无半分张扬之气。沿街百姓见了他,无不拱手微笑,有卖花婆递过一束茉莉,他便笑着接了,还温声问 “老人家生意可好”。

有铁匠铺的汉子喊 “小王爷尝尝新酿的米酒”,他也颔首应着 “改日必来”。

那份从容温和,倒比街灯更让人暖心,不是杨炯还能是谁?

而他左手边的其其格,却是另一番模样。

一身枣红短款劲装,袖口裤脚皆用皮绳束紧,露出结实匀称的小腿,脚上蹬着一双黑皮短靴,靴头缀着颗铜钉。

腰间束着宽幅牛皮革带,左侧挂着柄银柄马鞭,鞭梢缠着红绸,右侧坠着个鹿皮箭囊,虽无箭矢,却也透着股英气。

她生得小麦色皮肤,恰似晒透的蜜糖,一双杏眼大而明亮,此刻正瞪得溜圆,左顾右盼地打量着周遭景致,见了食摊便停下脚步,手指戳了戳蒸笼,又摸了摸挂着的酱肉,嘴角不自觉地抿起,活像只刚进了菜园的小兽般好奇。

右侧的萧崇女则从容得多。

只见她穿一身水绿撒花罗裙,外罩浅粉轻纱比甲,乌黑的头发松松挽了个髻,插着支碧玉簪,簪尾垂着珍珠流苏,走一步便晃一下。

萧崇女手上可没闲着,左抓着个芝麻胡饼,右捏着串冰糖葫芦,嘴里还叼着半块玫瑰糕,时不时皱着眉吐出糕点渣,又拿起刚买的糖饼咬一口。

吃到合心意的,便眯起眼点点头,含糊道 “这长安吃食倒比辽国精致些”;若是不合口,便随手一抛,精准扔进杨炯怀里。

杨炯怀中早已抱了个食盒,里面堆着杏仁酥、豌豆黄、桂花糕,满满当当快溢出来了。

杨炯苦笑着托稳食盒,无奈叹道:“不是我说你,你好不容易来一次长安,府里早已备下晚宴,海参鱼翅、驼峰熊掌样样齐全,偏要出来吃这些市井小吃,到底是怎么想的?”

萧崇女刚咬了口新出炉的糖饼,那滚烫的糖浆烫得她舌尖发麻,忙不迭地 “斯哈斯哈” 喘气,连眼泪都逼出了几滴。

听了杨炯的抱怨,她突然转头,一双杏眼死死盯着他,腮帮子还鼓鼓的,像含了颗蜜饯,轻哼道:“你别以为我好骗!你那些勾当我可都查清楚了!我才不上当,被你娘用几碟点心就收买了去可就亏大了!我萧家那点家底,可经不起你这般折腾!”

“嘿!你这话说得莫名其妙!” 杨炯瞪眼反驳,手指点了点食盒,“我何时骗过你?!”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萧崇女更来了气。

她当下把糖饼往食盒里一塞,拍着手道:“你还好意思提?哪次你没坑我?咱们当初说好的,我帮你占据漠北四个牧场,你给我火器支持,好让我牵制耶律南仙。

可结果呢?你故意找了两个人来抢牧场,分明是不想让我完成承诺,好有借口不给我火器!”

“你少胡乱攀咬!” 杨炯也来了劲,眉头皱起,“我何时这般做了?那牧场本就有纷争,与我何干?”

萧崇女气得眼眶都红了,却强撑着世家小姐的体面,只是伸手指着一旁的其其格,声音拔高了些:“你敢说她你不认识?还有那占据仙娥湖牧场的克烈部女人,我可查得明明白白!那女人就是你的相好儿,不然怎会帮你抢我的地盘!”

杨炯听了这话,吓得连连摆手:“你给我住口!污蔑!纯属污蔑!我跟克烈部族长只是朋友,半点私情没有!”

“哼!” 萧崇女撇撇嘴,掰着纤纤玉指开始数,“你跟耶律南仙不是朋友?跟耶律拔芹不是朋友?还有那西夏的公主……,我再数数,怕是两只手都数不完吧?”

杨炯老脸一红,赶忙上前拉住她的手,压低声音道:“你到底想干什么?这儿人多眼杂,仔细被人听了去,传成闲话!”

萧崇女得意地扬起下巴,眼尾都带着狡黠:“呐!我在漠北兢兢业业给你这黑心地主打工,可不是我不努力,实在是横生枝节!你看,现在漠北四农场,我手里攥着两个,你可得履约给我火器,好让我见见‘后头钱’不是!”

“我当是什么大事!” 杨炯松开她的手,拍着胸脯大方道,“我杨炯,长安人送外号诚实可靠小郎君,铁齿铜牙金不换,答应你的轰天雷,绝对少不了半颗!”

萧崇女眼睛瞬间亮了,像见了蜜糖的蜂儿,立刻凑上前去,声音都软了几分:“那个……你那火枪和火炮,能不能也给我弄点?你也知道,草原上守牧场难,要是有了你这些大炮,我正好帮你建造北部防线,挡着那些不长眼的部落,多划算呀!”

杨炯还没来得及开口,身旁的其其格突然嗤笑一声,开口道:“火器我不用这么多,你给我几箱轰天雷,我替你把四个牧场全抢来,保准一个子儿都不多要你的!”

“你……你个放马的少口出狂言!” 萧崇女猛地一拉杨炯的胳膊,像是要找靠山,怒视着其其格,“你抢我温昆山牧区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其其格耸耸肩,右手漫不经心地拨弄着腰间的马鞭,眼神扫过街边的灯笼,悠悠道:“什么叫你的温昆山牧区?那草地上写你萧崇女的名字了?还是立了你萧家的碑?谁先占着就是谁的,这是草原的规矩。”

“你……你……!” 萧崇女气得直跺脚,罗裙上的珍珠流苏都晃得厉害,“好,太好了!你给我等着,回去我就把你们这群漠北蛮子全宰了,看你还敢嘴硬!”

其其格冷笑一声,双手抱在胸前,无所谓道:“有本事你就来!我蔑儿乞部的勇士可不是吃素的,怕你不成?”

“啊 ——!她挑衅我!她挑衅我呀!” 萧崇女气得大吼一声,扬起粉拳就要朝其其格扑过去。

杨炯眼疾手快,立刻伸臂将萧崇女拦腰抱住,手臂紧紧箍着她的腰,轻声安抚:“都是自己人,有话好好说,别冲动!”

“谁跟她自己人?野蛮得像头未驯服的野驴!”其其格在一旁抱臂嘲讽,眼神里满是不屑。

“我野蛮?” 萧崇女挣扎着要挣脱杨炯的怀抱,头发都散了几缕,“她一个漠北放马的,也配说我野蛮?老娘读《圣贤论》的时候,她还在草原上喝马奶、啃生肉呢!”

“喝马奶怎么了?啃生肉又怎么了?” 其其格也来了气,握住马鞭的手紧了紧,“至少我不虚伪,不像有些人,拿着好处还背地里耍心眼,跟偷食的狗似的不堪入目!”

“你敢骂我?!” 萧崇女怒不可遏,挥舞着双手就要冲出杨炯的怀抱,“今天我非要撕烂你的嘴不可!”

杨炯哪里肯放她,当下双臂加力,将她牢牢搂在怀里,又朝其其格使了个眼色,沉声道:“别闹了!一切都好商量,不就是火器吗?我自有安排。”

萧崇女听了 “火器” 二字,动作猛地一顿,随即挣脱杨炯的怀抱,狐疑地上下打量着他:“你没诓我?上次你就说‘自有安排’,结果让我等了一个月,连轰天雷的影子都没见着!后来要不是我催得急,你怕是根本就不会给我送!”

“什么话!” 杨炯神色凝重,一脸诚恳地拍着胸脯,“你我乃是坚不可摧的盟友关系,比铁还硬,比钢还强,怎么说这种不利于团结的话?这次定然算数!”

萧崇女可是被杨炯坑怕了,哪里肯轻易相信,当下试探性地往前凑了凑,小声问道:“那……那我千里迢迢来帮你平叛,你总得给些军费吧?粮草、银钱,一样都不能少!”

“给!” 杨炯大手一挥,爽快得很,“以后粮食、火器,管够!保准你萧家在辽国站稳脚跟!”

萧崇女听了这话,非但没放心,反而更警惕了,眼珠子转了转,又问:“那火炮……能不能给个十门八门的?我不要最好的,寻常的就行。”

杨炯故作为难地皱起眉,手摸着下巴沉思良久,才模棱两可道:“这可难办了,你也知道,大华火炮生产有限,朝廷管控得严,我虽能说上话,可也得走流程……”

萧崇女心里暗叫一声“来了”,她何等聪明,岂会听不出 “难办”就是“能办”,只是需要条件而已。

当下打起十二分精神,往前凑了半步,声音压得更低:“那怎么才能好办?你直说便是,只要我能办到的,绝不含糊。”

杨炯见她上钩,立刻凑近她身边,挤眉弄眼地压低声音:“明日我要在雪牡丹号上同耶律南仙谈判,商议归还雁门关的事宜,你跟我一起去。只要你去了,火炮的事,我帮你周旋。”

“啊!我?” 萧崇女像是被烫到一般,迅速往后退了两步,一脸抗拒,“你当我傻子呀!我本来就跟耶律南仙面和心不和,她那人眼高于顶,最是记仇。

我要是跟你去了,分明是打她的脸!以前她或许还能忍我,这次要是真跟你一起威胁她,她回去第一件事就是拿我萧家开刀!不去不去,打死我也不去!”

其其格在一旁听得真切,当下往前一步,朗声道:“她不去我去!我蔑儿乞部现在能武装起两万骑兵,只要你给我大炮火枪,我就在北方帮你牵制辽国,必要时,也能进攻辽上京临潢府,让耶律南仙首尾不能相顾!”

“你个放马的!你当我不存在是吧!”萧崇女这次是真的怒了,声音里都带着杀气,死死盯着其其格,“我乃大辽萧氏嫡女,你在我面前说要攻打我上京?你真当我萧家好欺负不成!信不信我现在就派人去端了你的温昆山牧区!”

其其格冷笑一声,右手握住腰间的马鞭,眼眸一凝,透出草原儿女特有的剽悍:“虚张声势有什么用?不如现在就手下见真章,看看谁的拳头硬!”

萧崇女银牙咬得咯咯响,猛地拔出贞洁卫,挥手就朝其其格砍去。

杨炯眼疾手快,想都没想,一把抓起怀中食盒里剩下的半个糖饼,塞进了萧崇女嘴里。

甜腻的糖浆瞬间糊了她一嘴,萧崇女先是一愣,随即就要吐出来,却听杨炯冷声道:“都给我少说两句!你们俩,明天都得跟我去,谁都跑不了!

你们当我为什么要那四个牧场?还不是为了防范漠北部族和辽国的异动!如今正是用到你们的时候,想走?没门!”

萧崇女嘴里塞着糖饼,含糊不清地想反驳,却被不远处突然响起的吵闹声打断了思绪。

只见西市长街的拐角处,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议论声、怒骂声混在一起,引得不少行人驻足。

三人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人群中央立着个女子,生得极为高挑,比周遭男子还高出小半头。

她一头金发如泼翻的熔金,在灯笼下流淌着绸缎般的光泽,随意挽了个松松的发髻,几缕碎发垂在颊边,衬得皮肤白皙如雪,几乎透明。

这女子生得一副异域面容,眼窝深邃,睫毛纤长,鼻梁高挺,唇色是天然的珊瑚红,微微抿着时,竟有种惊心动魄的律动之美。

她身上穿着一袭石榴红蹙金双绣罗裙,裙摆绣着缠枝莲纹样,外罩月白软缎比甲,腰间束着碧玉带,带下垂着个翡翠佩,行走间佩环轻响,倒比长安世家小姐更显雅致。

女子身旁站着个老者,身穿猩红教袍,袍面用金丝绣着十字纹样,领口袖口滚着黑绒边,头戴一顶尖顶黑帽,帽檐缀着颗硕大的蓝宝石。

他生得鹰钩鼻,下巴上留着花白的胡须,眼神锐利如鹰,手里拄着一根乌木权杖,杖头镶嵌着颗血红宝石,正一脸倨傲地看着身前的乞丐。

那乞丐约莫四十来岁,衣衫褴褛,头发纠结如乱草,手里捧着个破陶碗,此刻正涨红了脸,一把将碗中的铜钱全掏出来,劈头盖脸扔在红衣主教身上,瞪眼骂道:“外邦蛮夷,少在爷爷这现眼!谁要你的破钱!”

铜钱落在教袍上,叮当作响,滚了一地。

红衣主教气得胡须发抖,用一口生硬的大华话喝道:“你这奴隶,好生无礼!我家主子看你穷苦,这才施以施舍,你该感谢主的恩赐,感谢我主子的仁慈,怎敢如此不知好歹!”

那乞丐听了这话,气得跳脚大骂,声音洪亮得能传遍半条街:“我感谢谁?老子告诉你,老子在长安要饭,一天都能收上个三四两银子,比你这老神棍赚得还多!

我感谢什么狗屁的主?你个老东西,敢在我大华的地界叫嚣,你那什么主的,他有几个军卫?打得过我大华的麟嘉卫吗?有几把枪?挡得住我大华的火器吗?”

“哦!我的上帝!主啊!” 红衣主教双手在胸前画着十字,口中念念有词,眼神里满是鄙夷,“世上竟有如此愚昧之人,这东方果然是野蛮之地!”

念罢,他眼眸一睁,冷声道:“迷途的羔羊,好孩子!主会来渡你,让你知晓主的荣光!”

话音刚落,他身后立刻窜出五个黑衣教士,个个面色阴沉,撸起袖子就朝乞丐扑去,看那架势,竟是要当场殴打这乞丐。

围观的百姓顿时炸开了锅,有人低声骂道:“这外邦人也太嚣张了!”

有人想上前阻拦,却被教士们凶狠的眼神吓退了。

就在这时,一声怒喝如霹雳裂空:“京畿之地,安敢凌我大华子民!汝主欲寻死乎!”

声未绝,杨炯已排众而出。方才温润之色尽扫,眉峰如剑,目光似电,月白袍袖迎风振响,腰间玉带寒光凛凛。

每一步踏下,围观者如潮退避,街市寂然无声。但见其身形昂藏,气夺云霄,虽无甲胄在身,竟比金戈铁马更慑人心魄。

百姓噤声,胡众悚立,一街灯火,尽凝于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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