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羽被他拽得踉跄几步,伤口撕裂般疼。他看见甲板上躺着几个家仆的尸体,鲜血顺着船板缝隙滴进江里,染红了一片水域。远处的襄阳城楼隐约可见,垛口后面影影绰绰站满了士兵。
“往哪里走?” 苏羽按住刘琦的手,目光扫过江面,“下游三里有片芦苇荡,快把船往那边开!”
刘琦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苏羽推了一把。侍女抱着药罐跑过来,被流矢射中了肩膀,药汁洒了苏羽一身,带着滚烫的温度。她咬着唇不吭声,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的瓷瓶塞进苏羽手中:“这是我爹配的金疮药,比军营里的好用。”
苏羽看着她苍白的脸,突然想起新野城里那个给伤员喂药的老婆婆。那日城破时,老婆婆把最后一块干粮塞进他手里,自己却被塌下来的房梁砸中了腿。
“带着公子走!” 苏羽将瓷瓶塞进刘琦怀里,转身抽出墙上的剑。剑身映着他苍白的脸,却抖出一片凌厉的寒光。他想起刘备在白河岸边说的话 ——“百姓是水,咱们是船,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此刻他才明白,所谓生机,从来不是等来的春天,而是有人愿意化作种子,埋在焦土之下,等来年生根发芽。
芦苇荡里的水腥气呛得人睁不开眼。苏羽靠在船尾,看着追兵的船渐渐远去,终于支撑不住倒了下去。昏迷前,他听见刘琦在喊他的名字,声音里带着哭腔,像个迷路的孩子。
再次醒来时,船舱里弥漫着淡淡的桂花香。苏羽动了动手指,发现自己躺在铺着锦缎的床榻上,伤口被重新包扎过,缠着柔软的纱布。窗边的木桌上,放着个青瓷碗,里面盛着还冒着热气的莲子羹。
苏羽挣扎着坐起身,胸口的伤口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痛,他倒吸一口凉气,额头上瞬间沁出细密的冷汗。这桂花香太过馥郁,混着船舱里隐约的檀香,让他有些恍惚,仿佛前几日在芦苇荡里的腥风血雨只是一场噩梦。
“公子醒了?” 一个清脆的女声从门口传来,带着几分惊喜。
苏羽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着淡绿罗裙的少女端着铜盆走进来,约莫十五六岁的年纪,梳着双丫髻,鬓边别着一朵小小的桂花,眉眼弯弯,像是含着一汪清泉。她见苏羽正望着自己,脸颊微微一红,放下铜盆便快步走到床边,“大夫说您失血过多,需得静养,可不能乱动。”
少女说话时,袖口轻轻扫过床沿,一股更浓的桂花香飘了过来。苏羽这才发现,舱壁上挂着个素色的锦囊,里面鼓鼓囊囊的,想必是装着桂花干。他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只能用眼神询问这里是何处。
“这里是荆州水军的粮船。” 少女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拿起桌上的青瓷碗舀了一勺莲子羹,用小巧的银匙轻轻搅了搅,“那日刘公子抱着您上船时,您浑身是血,可把我们都吓坏了。幸好船上有随军的大夫,才把您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苏羽的目光落在少女手腕上,那里戴着一串红玛瑙手链,阳光透过船舱的小窗照进来,玛瑙珠子泛着温润的光泽。这手链看着有些眼熟,他忽然想起新野城里那个卖花的小姑娘,也是戴着这样一串手链,只是那孩子的手链上缺了颗珠子,是用红线草草系着的。城破那日,他在火场里见过那孩子最后一面,她手里还紧紧攥着半朵被烧焦的栀子花。
“刘公子呢?” 苏羽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是被砂纸磨过一般。
“刘公子去前舱议事了。” 少女把银匙递到他嘴边,“他说您醒了就立刻去叫他,您先喝点莲子羹垫垫肚子吧,这是用今年新采的湘莲做的,温着喝最养人。”
苏羽没有动,只是定定地看着少女:“姑娘是……?”
“奴婢名叫阿桂。” 少女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一小片阴影,“是负责照看公子的侍女。”
苏羽接过银匙,舀了一勺莲子羹送进嘴里。莲子炖得软糯,带着淡淡的甜味,顺着喉咙滑下去,熨帖得让他紧绷的神经都松弛了几分。他看着碗里洁白的莲子,忽然想起新野城里的莲池,每到盛夏,满池的荷叶亭亭玉立,粉色的荷花映着蓝天白云,美得像一幅画。那时他还只是刘备帐下的一个小吏,每日处理完公文,总会和同僚们去莲池边散步,听百姓们谈论今年的收成,日子过得平静而安稳。
可如今,那片莲池怕是早已被战火焚毁,连同那些平静安稳的日子,都成了遥不可及的过往。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苏羽放下青瓷碗,轻声问道。
阿桂收拾着碗碟,低声道:“听说是要去江夏。刘公子说,那里有他父亲留下的旧部,可以暂时安身。”
江夏…… 苏羽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他想起刘备在白河岸边说的话,百姓是水,他们是船。如今船破了,水也乱了,他们这些漂泊的人,能在江夏找到一处安身之所吗?
“公子,您好好休息,奴婢先出去了。” 阿桂端着碗碟,轻轻退出了船舱。
苏羽躺回床榻上,闭上眼睛。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可他却毫无睡意。脑海里反复出现的,是新野城破时的火光,是百姓们哭喊的声音,是老婆婆塞给他最后一块干粮时,那双布满皱纹却充满期盼的眼睛。
他想起自己年少时,也曾有过远大的抱负。他读圣贤书,学经世策,渴望有朝一日能辅佐明主,平定天下,让百姓们过上安居乐业的日子。可当战火真的蔓延开来,他才发现自己是如此渺小,面对这乱世,他能做的,不过是拼尽性命,护着刘琦这一点星火,不让它在狂风中熄灭。
迷迷糊糊间,苏羽又睡着了。这次他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回到了新野城,老婆婆正坐在门槛上,手里拿着针线缝补着衣裳,阳光洒在她的身上,暖洋洋的。他走上前去,想接过老婆婆手里的针线,却发现自己的手变得透明,无论怎么努力,都碰不到她。
“婆婆……” 苏羽喃喃地喊着,眼眶一阵发热。
“苏先生,苏先生?”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苏羽猛地睁开眼睛,看到刘琦正站在床边,眼圈红红的,脸上还带着泪痕。
“公子。” 苏羽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刘琦按住了。
“先生躺着就好,不必多礼。” 刘琦坐在床沿,握住苏羽的手,声音哽咽,“先生,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
“公子言重了。” 苏羽打断他的话,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保护公子是属下的职责,谈不上对不起。”
刘琦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那双手原本白皙修长,此刻却布满了薄茧,指甲缝里还残留着些许泥垢。这双手,曾经是用来握笔写字的,如今却不得不拿起刀剑,在血雨腥风中挣扎求生。
“先生,我们真的能到江夏吗?” 刘琦的声音里充满了迷茫和不安,“父亲留下的那些旧部,还会认我这个落魄的公子吗?”
苏羽看着刘琦苍白而稚嫩的脸庞,想起他在芦苇荡里哭着喊自己名字的样子,心里忽然涌起一阵酸楚。他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年,本该是在父母膝下承欢的年纪,却要背负起如此沉重的命运,在乱世中艰难前行。
“会的。” 苏羽的声音坚定而有力,“公子是中山靖王之后,是刘表大人的长子,那些旧部定会认您的。只要我们能到江夏,就能重整旗鼓,再图大业。”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公子还记得主公在白河岸边说的话吗?百姓是水,我们是船。只要我们心里装着百姓,为他们谋福祉,就一定能得到他们的拥护和支持。到那时,别说一个江夏,就算是整个天下,我们也能去争取。”
刘琦抬起头,看着苏羽。苏羽的脸上还有未褪尽的苍白,可他的眼神却异常明亮,像是燃着一团火,驱散了刘琦心中的迷茫和不安。
“先生说得对。” 刘琦重重点了点头,“我不能再像个孩子一样哭哭啼啼了,我要振作起来,不能辜负先生的期望,更不能辜负那些跟着我们受苦的百姓。”
苏羽欣慰地笑了笑:“公子能明白这些,就再好不过了。”
就在这时,船舱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个士兵掀开门帘走了进来,神色慌张地说道:“公子,苏先生,不好了,我们遇到曹操的水军了!”
刘琦和苏羽都是一惊。苏羽挣扎着想要下床,却被刘琦按住了。
“先生,您伤重,不能动!” 刘琦站起身,虽然脸上还有些慌乱,可眼神却比刚才坚定了许多,“我去看看!”
刘琦跟着士兵匆匆离开了船舱。苏羽靠在床榻上,听着外面传来的喧嚣声、喊杀声、兵器碰撞声,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知道,这场战斗对他们来说至关重要,如果输了,他们就再也没有机会去江夏了。
他闭上眼睛,默默地祈祷着。他想起了新野城里的老婆婆,想起了那些在战火中死去的百姓,想起了刘备的嘱托。他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能输,绝对不能输!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喧嚣声渐渐平息了。苏羽的心也跟着一点点沉了下去,难道…… 他们还是输了?
就在他心灰意冷之际,门帘被掀开,刘琦走了进来。他的身上沾了不少血迹,脸上还有些灰尘,可他的嘴角却带着一丝笑意。
“先生,我们赢了!” 刘琦兴奋地说道,“曹操的水军被我们打退了!”
苏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他看着刘琦,忽然觉得这个少年真的长大了。
“太好了。” 苏羽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却充满了喜悦。
刘琦走到床边,给苏羽掖了掖被角:“先生,您好好休息吧,接下来的路,有我呢。”
苏羽点了点头,闭上眼睛。或许是刚才太过紧张,又或许是伤口太过疼痛,他很快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一次,他没有再做噩梦。梦里,他回到了新野城,看到了满池的荷花,看到了老婆婆慈祥的笑容,看到了百姓们安居乐业的景象。阳光暖暖地照在身上,一切都那么平静而美好。
再次醒来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船舱里点着一盏油灯,昏黄的灯光摇曳着,映得舱壁上的影子忽明忽暗。阿桂正坐在床边,手里拿着一件针线活,低头专注地缝补着什么。
“阿桂姑娘。” 苏羽轻声唤道。
阿桂抬起头,看到苏羽醒了,连忙放下针线活,站起身说道:“公子醒了?感觉怎么样?伤口还疼吗?”
“好多了,不怎么疼了。” 苏羽笑了笑,“外面怎么样了?”
“曹操的水军已经被我们甩远了,暂时安全了。” 阿桂端起桌上的水杯,递给苏羽,“公子喝点水吧。”
苏羽接过水杯,喝了一口水。他看着阿桂,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阿桂姑娘,你的手链…… 是哪里来的?”
阿桂下意识地摸了摸手腕上的红玛瑙手链,轻声说道:“这是我娘留给我的。她说,戴着它能保平安。”
苏羽点了点头,没有再追问。他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有些故事,还是不要轻易触碰的好。
“对了,公子,大夫说您的伤口恢复得不错,再过几日,应该就能下床走动了。” 阿桂笑着说道。
“那就好。” 苏羽松了口气,“总躺着,浑身都快僵了。”
接下来的几日,苏羽的身体渐渐好转,已经能下床走动了。他常常会站在船舱门口,望着外面的江水。江水浩浩荡荡,一路向东,仿佛永远都不会停歇。远处的岸边,偶尔能看到一些村落,炊烟袅袅,像是一幅淡淡的水墨画。
苏羽知道,那些村落里的百姓,或许也在经历着和他们一样的苦难。可他相信,只要他们不放弃,总有一天,能让天下的百姓都过上安稳的日子。
这日,苏羽正在船舱里看书,阿桂端着一碗汤药走了进来。
“公子,该喝药了。” 阿桂把药碗放在桌上。
苏羽放下书,看着碗里黑乎乎的汤药,皱了皱眉。这几日喝药,他已经快要习惯这苦涩的味道了,可每次闻到,还是忍不住有些抗拒。
阿桂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纸包,递给苏羽:“公子,这是我自己做的桂花糖,您喝完药吃一颗,就不觉得苦了。”
苏羽接过纸包,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些小小的糖块,散发着淡淡的桂花香。他拿起一颗放进嘴里,甜甜的味道在舌尖弥漫开来,驱散了汤药的苦涩。
“多谢阿桂姑娘。” 苏羽笑着说道。
“公子客气了。” 阿桂笑了笑,“公子快喝药吧,不然凉了就不好了。”
苏羽端起药碗,一饮而尽。虽然还是很苦,可因为有了桂花糖的甜味,似乎也没有那么难喝了。
喝完药,苏羽把空碗递给阿桂,忽然问道:“阿桂姑娘,你…… 是不是认识一个卖花的小姑娘?她也戴着一串和你一样的红玛瑙手链,只是缺了一颗珠子。”
阿桂的身体僵了一下,手里的碗差点掉在地上。她抬起头,看着苏羽,眼睛里充满了惊讶和悲伤。
“公子…… 您怎么知道?” 阿桂的声音有些颤抖。
苏羽的心沉了下去,他隐约猜到了什么,却还是问道:“那个小姑娘…… 是你什么人?”
“她是我妹妹。” 阿桂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城破那天,我们失散了。我找了她很久,可一直都没有找到…… 我想,她大概是……”
阿桂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苏羽沉默了。他想起了那个在火场里攥着半朵栀子花的小姑娘,心里充满了愧疚和悲伤。如果那天他能再快一点,如果他能多救一个人,或许……
“对不起。” 苏羽轻声说道。
阿桂摇了摇头,擦了擦眼泪:“公子不必道歉,这不是公子的错,是这乱世……”
阿桂的话没有说完,可苏羽却明白她的意思。这乱世,让多少人家破人亡,让多少人妻离子散。他们能做的,只有拼尽全力,去争取一个和平的未来。
“阿桂姑娘,你放心。” 苏羽看着阿桂,眼神坚定地说道,“我们一定会打下一片太平盛世,让天下的百姓都能安居乐业,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战乱和分离。”
阿桂看着苏羽,点了点头。她从苏羽的眼神里看到了希望,看到了一种不屈不挠的力量。
日子一天天过去,船离江夏越来越近了。苏羽的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已经能像往常一样处理一些事务了。他和刘琦常常一起讨论接下来的计划,分析当前的局势,为到了江夏之后的发展做着准备。
阿桂依旧每日照顾着苏羽的起居,只是她的话比以前多了些,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多了起来。苏羽知道,她心里的伤痛或许还没有完全愈合,但她已经开始学着放下,开始对未来抱有希望。
这日傍晚,船终于抵达了江夏。苏羽站在船头,看着岸边迎接他们的士兵,看着远处的城池,心里感慨万千。
他们终于到了,终于有了一个暂时的安身之所。
可苏羽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未来的路还很长,还会有很多的困难和挑战等着他们。但他不怕,因为他知道,只要他们心中装着百姓,只要他们不放弃,就一定能找到属于他们的生机,就一定能等到那个生根发芽的春天。
苏羽的指尖在船舷上轻轻摩挲,带着盐分的晚风卷着岸边的喧嚣扑面而来。刘琦站在他身侧,青衫被风掀起一角,望着码头攒动的人影低声道:\"是黄祖的人。\"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一群甲胄鲜明的士兵正列队等候,为首那人面生无须,腰间悬着柄嵌玉长刀,正用审视的目光扫视着甲板。苏羽注意到他们的铠甲边缘都缠着黑布,这是江夏军为纪念去年战死的将领特制的标识。
\"黄刺史倒有雅兴。\" 苏羽轻笑一声,转身时正好撞见阿桂抱着药箱走来。她今日换了身月白襦裙,鬓边别着朵半开的栀子花,见苏羽看来,脸颊微微泛红:\"先生的药。\"
船板 \"哐当\" 一声搭上码头,那无须将领已大步上前,拱手时腰间玉佩相撞发出清响:\"在下苏飞,奉黄刺史令前来迎接刘公子与苏先生。\" 他的目光在苏羽苍白的面容上停留片刻,又飞快移开,\"刺史已备下接风宴,请到府中详谈。\"
苏羽注意到他袖口露出的刺青,那是荆州水师特有的鱼纹标记。看来这位苏飞不仅是黄祖的亲信,更掌管着江夏的水上军备。他不动声色地与刘琦交换眼神,后者微微颔首:\"有劳苏校尉。\"
坐上马车时,阿桂被安排在另一辆车上。苏羽撩开窗帘,看着街景缓缓后退。江夏城比想象中繁华,青石板路上车辙纵横,两侧酒肆旗幡招展,穿短打的脚夫扛着漕粮匆匆而过,偶尔有佩刀的士兵走过,百姓们也只是稍稍侧目,看来此地治安尚可。
\"黄祖此人......\" 刘琦压低声音,指尖在膝上画着圈,\"虽勇猛有余,却心胸狭隘。去年与孙家交战,若非甘宁将军......\"
话音未落,马车突然颠簸了一下。苏羽瞥见街角几个醉汉正围着个卖花女,其中一人腰间的虎头牌闪着寒光 —— 那是黄祖亲卫的标记。他正要开口,却见苏飞骑马从车旁经过,冷冷扫了眼街角,醉汉们立刻作鸟兽散。
刺史府的晚宴远比想象中简略。青铜灯盏里的灯油带着股桐油味,席间只有四冷四热八个菜,清蒸鲥鱼的鳞片都没刮净。黄祖坐在主位,紫膛脸上沟壑纵横,左手始终按着腰间佩剑,目光如鹰隼般盯着苏羽:\"听闻苏先生在新野曾以百人破千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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